第27章

郁诃远离喧闹的人群, 选择了一处树荫，坐在茂密树林的长椅上。阳光穿破树枝, 将他身前呆滞点影子分割成很多块。说真的……没人发现他的影子和其他人不一样吗？他特意观察了一下, 路过的其他学生的影子，全都是正常的形状。只有他的影子，像个发育不良的手搓面条人。郁诃：“……”他有一点怀疑, 它长成这样，是因为昨晚被自己使用过度的缘故。它勉强有一个人形的剪影。但无精打采、昏昏欲睡。很明显可以看出, 影子的整个体型都瘦扁下来，似乎被主人折腾的纵欲过度。郁诃毫不怀疑, 如果它完全缩小, 那么他可能无法切换成影子状态。所以得扩大容量，练习如何控制力量。只有这样, 才不至于轻易消耗过度, 陷入无法使用力量的困境。容量还好说。邪神力量正流向他, 只是时间问题。但如果想真正控制力量，恐怕得靠实践锻炼了。与此同时, 他面临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影子该怎么补？虽然，有句话是吃什么补什么，但他总不能把别人的影子吃掉吧——这个念头刚闪过郁诃的脑海，就看到他鞋底的影子往外延伸了一点, 偷摸摸地滑到了路过人的影子位置，张开嘴，忽然咬了一口。空气中传来了清脆的“咔嚓”声。并不响。就和啃苹果类似。下一刻，它收回身躯, 无辜路人的影子缺了一角。他眼睁睁地看着那部分空缺极缓慢地、涌动了一下, 从其他位置勉强拌匀了黑色, 极努力填上了。而罪魁祸首慢吞吞地收回来。从外形来看，他的影子确实比之前好了太多，最起码没有那么干瘦了，更像个姜饼人。郁诃：“？？”你还真的吃？几秒不到，对方身体摇晃了一下。“怎么回事……忽然有点困。”同伴面露疑惑。“你不是昨晚很早就睡了吗？”“我也不知道，太奇怪了。”“……”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了。与此同时，郁诃却能察觉到，困意从自己的身体潮水般褪去。短短几秒，他就从熬夜人士变为刚睡醒，精神饱满，甚至可以出去狂跑几十公里。“……”嘶。难道他在力量透支过度后，需要通过吃别人的影子，才能够汲取精力恢复吗？虽然他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不会影响对方的身体健康，只是纯粹的状态转移而已。但是……当代魅魔是吧。眼见又路过几个人，影子再次蠢蠢欲动，往外滑行伸长，眼见要进行罪恶的进食。郁诃默默地站起来，换了椅子的位置。日光从另外一个角度投来，将他的影子照在了另一边，椅子将人和影子相隔。“……”失去目标，影子再次恢复了呆滞的状态。郁诃不得不这样做。这里没遮挡物，它的异常状态太明显了。而且，在他心里有人可以做实验，不用祸害路人。解决完影子，他打开通讯仪，低头浏览任务信息。口袋里的青蛙也乘机爬了出来，扒拉在边缘，准备见识一下他的任务。——这可是郁诃打响自己名声的第一炮诶！说实话，像它这样，根本不认为邪神血脉存在的恶种，真的不在少数。如果是在一个月前，有人告诉它，里世界要换主人，而且对方还是邪神承认的唯一子嗣，那他肯定会给这人一个大逼斗。恶种极度慕强，其程度甚至超过了人类。如果郁诃展现出强大实力，除了部分一心找死的特级恶种，大部分都会选择麻溜滚回里世界。毕竟，欺软怕硬是它这类恶种的本性。青蛙一想到接下来，郁诃要去收拾别的高等级、自命不凡的恶种，就觉得自己也有点爽到。打狗看主人。主人打别人，它也觉得与有荣焉，可以呱呱几声。“白色的？”看清卡牌颜色，它表情震惊，声音颤抖，抱着一丝侥幸，“这、这是最高级的任务？”有点子盲目信任在身上的。“是最低级。”“……”它闭嘴。郁诃目光落在面板上。任务很简单，只有一行字。【帝国公主需要一场深度谈话，请在三天内完成】郁诃反复看了几遍。终于，他确定自己没有走错情感专题。“……”这和恶种有什么关系？但他一旁的青蛙却恍然大悟，连连啧叹，说道：“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察觉到郁诃投过来的目光，它忽然有点态度忸怩，磨磨唧唧道：“你知道的，我附身了考官C……但是事先声明，他是个吃喝嫖赌都做过的坏批……”一路上，青蛙将郁诃的态度偷偷看在眼里。所以，它知道他更偏向人类，不喜欢吃人的恶种。它忐忑等了一下。见郁诃没说话，看来不在意，它终于松了一口气。“寄生宿主的时候，我们会获取部分宿主的记忆，以便模仿对方的一举一动。”这是每个恶种都有的能力。区别只在于，获取记忆的多少而已。这有利于它们在操控宿主的时候，不被其他人发现，能够更好的混迹在人群中。“咳咳，所以……我有考官C的部分记忆。”青蛙努力翻找自己的记忆，组织措辞：“他是首都星安插在考核队伍里的一个关系户，和皇室有一丢丢的联系，他有机会参加上次晚宴——”在那场晚宴上。帝国公主希望夏修霖和她跳舞，但却被后者毫不留情、当众拒绝，让她下不了台，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哭泣着离开。她是夏修霖的未婚妻。利益角度来说，她和他是一体的。而郁诃是新认回来的孩子，很有可能会影响到夏修霖的继承权。青蛙冥思苦想。无论哪个方面来看，都来者不善。任务抽中了这个，他手是有点黑在身上的。“所以，她需要谈话也是很正常的。”青蛙一阵唏嘘，随后道，“夏修霖这个人渣，居然为难一个爱慕他的人，但她来为难你就有点过分了……”“不对。”郁诃忽然道。青蛙：“？什么不对。”身前的长椅上投下了阴影。他手指一动，将口袋里的青蛙摁了下去。“我在找你。”来人硬邦邦道。不是夏修霖的声音。郁诃抬起眼，看到身前多了一个身穿军校制服的高挺人影。他们还没领校服。这说明，对方和他不是一届，应该是学长。对方一头浅金发，绿色的眼珠，看起来和日光相当般配。但他的表情却并不热情。他的右腿绑着武器带。而带子的边缘，露出了一点形状，依稀可以看出是弩箭。令人意外的是，这人的身旁站着满脸尴尬的奈克，手足无措地看向郁诃。他道：“呃、嗯，太巧了，我们是一个任务。”金发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转身走了，没有管他们有没有跟上。青蛙深感被冒犯：“曹，他在拽什么。”郁诃站起身，不动声色地遮住了自己地面上的影子，不至于被奈克看到。它的形态还是挺怪的，甚至有分叉的迹象。像树枝被风吹动，在地面上晃动，有一种随时都可能抓住身旁的人类影子的错觉。奈克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盯着这人的背影，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怎么回事，是学长吧，看样子对这次任务不满意……但我挺满意的。”不是所有人，都会为了分到更好的好班级，丢掉自己的性命。像奈克这类人，考进军校只是为了好就业，平时处理一下低级就够了，能活着当然再好不过。两人才走了几步。一道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挡住了往前的路。奈克吓了一跳。对方一言不发，目标明确，看上去像来找麻烦的。郁诃察觉到他动作的停顿，抬了抬眼。是熟悉的一张脸。——夏修霖。他正低下头，仔细地看他。眉头皱起，牵动眉骨处的伤疤，语气里有些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小心。“你一离开飞舰，就消失在人群里，我到处找都没找到，所以——”他顿了顿，视线落在郁诃手里的通讯仪上。“什么级别的任务？”郁诃：“E。”闻言，夏修霖啧了一声。学校规定，只有同等级才能交换任务，自由组队。他抽的A级卡。就算强迫郁诃身边的队友和他交换，也没有办法。但他心底很不甘心。本来是打算要和他一起出任务的——所以他挡在他面前，没动，也让他除了绕过去没别的办法离开。郁诃皱了一下眉。他不得不低声：“那今天晚上……你还想去么？”今晚有什么安排？应该是指，他之前说的那个拍卖会。但邪神血肉那件事，已经被他解决了。所以，这场拍卖会对他来说失去了意义，去不去都无所谓。“不去。”闻言，夏修霖手指微微颤动，心底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失落。“但你说过，要和我一起……”话音才落，从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掩盖了他越来越低的声音。“让开。”夏修霖回过头。转身的同时，正对上来人面无表情的脸，盯着他。“你挡到我队友了。”夏修霖抬了一下嘴角，嘲弄道：“你队友？”“……”“弩箭，金发，二年级。”他冷冷道，“里昂，你还活着，怎么没死？”郁诃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些浅发色的必定互相认识，并且有着特殊的、不为人知的交际网。然而在他身旁，奈克听到这个名字，也发出了一声惊讶的响动。他眼神露出恐惧：“完了，居然是里昂——”“……”好了，现在只有他不认识了。里昂没说话。那张浅金发的英挺脸上，浮现出了对眼前状况熟视无睹的漠然，似乎并不在意其他人的反应。空气刹那间陷入僵持。谁都没开口，更没人能打破此时的气氛。然而，就在两人有动手的趋势的下一秒——郁诃忽然道：“走了。”有人在看他们这边。为了他的影子着想，他们还是尽快去个阴凉的地方比较好。他一出声，夏修霖立刻看他：“你今晚会来吗？”“应该不会。”“……好。”夏修霖厌烦纠缠不休的人。他不想让自己成为这种人，所以只深深看他一眼。他让开了位置。然而，在他路过郁诃身旁的时候，郁诃注意到自己的影子乘机偷偷伸出来，咬了一小口对方的影子。几乎是立刻，夏修霖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郁诃：“……”这一口你都要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