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明明是万秋的生日, 却过到一半就被楚忆归拉走了。当万秋意识到自己被楚忆归带到了卧室的时候，神色茫然。“忆归？”万秋恍惚间回过神来，“大家还没走, 我们可以不在那里吗？”“没关系, 并不需要你一直在。”楚忆归已经确认所有的人都已经和他们搭过话，足够让他们记住万秋的容貌。“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你很紧张。”万秋听到可以休息的时候，这才恍恍惚惚的倒退了几步, 瘫倒在自己的沙发上。“好多人……好多好多人……”即便万秋知道会有很多人，但是知道和真正的见到完全是两码事。楚忆归的手稍微扯开了万秋一直紧紧的束缚到最后一颗扣子的衬衫, 让万秋能够舒适一些。“你表现的很好。”万秋是胆怯的, 对陌生的环境总是需要比普通人更长的适应时间。可今天万秋在面对这么多陌生人的时候，表现的良好。虽然在楚忆归的眼中, 他看到的是一个已经完全凭借本能和听话在行动的万秋。楚忆归垂眸，见到万秋伸出手在寻找着什么。楚忆归将自己的手递给了万秋。万秋握住了他的手。这是万秋在紧张的时候最常做的事情。而楚忆归也会在万秋任何紧张的时候，满足他这个小小的习惯。在被握住的时候，从万秋的手指之间传递过来的温暖，足以被楚忆归一次又一次的保存在记忆中。万秋在放松。在手下细微的触觉之下，万秋的身体在逐渐的找回放松的状态。一切都平静了下来。万秋只觉得，楚忆归真的很厉害。好像在任何时候都能游刃有余。有时候万秋会想着, 这个世界上，会有能让楚忆归变得慌乱的事情吗？在宴会散会的时候，万秋从楚章的手中得到了一份礼物清单。当看到上面满满当当写的他连看都看不懂的礼物名称的时候, 万秋傻眼了。万秋一个一个用手机查找这些礼物的名字, 越查, 越惊讶。这些礼物的价值, 已经高到一种离谱的地步。万秋将礼物单合上。楚章说, 他给万秋买了一台车。据说爸爸妈妈给他买了一套在市中心的房子，现在正在设计和装修。杨则则是有些不符合性格的挑选了一幅价值很高的挂画，将会在万秋的房子装修完成后挂到房子里去。万秋瞪圆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对正常的礼物失去了认知和概念。只是……万秋道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得到楚忆归的礼物。万秋有些迟疑。是楚忆归忘记了吗？万秋原本以为，这一次的宴会在众人散去之后就是生日过完了。但是没想到大家马不停蹄的收拾东西，在庭院里搭建起了一次野外派对。因为天气已经很凉了，所以在空旷的地方甚至设计了篝火。当万秋换上了比较厚的外套，被楚忆归带领着来到这里，突然被给了一个惊喜。因为在这里的人，并不是那些陌生的不认识的人。而是他的朋友们。不论是商店街的老板，还是黄虎和陆清河，周培玉、王悦、付正宇等等。甚至连平时不待见万秋的李烁都来了。万秋全部都是熟悉的人聚集在微冷的夜晚。在明亮篝火下，在弥漫着烧烤的香气之下。大家簇拥着一个蛋糕出现在万秋的面前。万秋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要在过生日的时候给对方一个惊喜。万秋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自己也能被给予惊喜。很高兴。明明是漆黑的夜晚，可万秋却找到了只有在夜晚才能感受到的乐趣。一整个白天加一个晚上的折腾，万秋已经疲惫到极致。在车辆将万秋的朋友们送离楚家之后，楚忆归带着万秋回到了房间。万秋太累了。原本还因为高兴和兴奋而撑着的神经，终于还是在所有人离开之后完全泄了气。如果不是楚忆归支撑着万秋，万秋几乎能直接摔在地上睡过去。楚忆归和其他人说了他会照顾万秋。而最终在万秋的房间中，只剩下了他和楚忆归两个人。万秋即便是再困，也希望是好好的清洗过后再睡觉。万秋对于必经的流程总是有些固执在里面。楚忆归帮万秋褪去了衣物，将万秋带到浴室中，放好了洗澡水。万秋被温暖的水温包裹，勉强打起了一点精神。在疲惫之中，万秋恍惚间，想起来楚忆归似乎依旧没有给他礼物。万秋想了想。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见到楚忆归还在这里。撑着困意，万秋伸出手，握住了楚忆归的袖子。他想要摘掉一颗楚忆归衣服的袖扣，当做自己生日的礼物。但是当万秋的手指触碰到那触感极好的袖扣的时候，却迟疑了。这件衣服很漂亮。这个袖扣也设计的精致细致，和这件衣服刚刚好搭配。就像是本来就是属于楚忆归的漂亮一般。万秋迟疑着，最终还是没有摘下袖扣。他并不希望属于楚忆归的这一件漂亮至极的衣服因为他留下残缺。希望漂亮的东西，能一直保持着最好看的模样。在万秋收回手的时候，楚忆归却突然握住了万秋的手腕。万秋勉强撑着精神，在迟钝的感官之中，察觉到楚忆归似乎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什么东西。万秋瞪圆了眼睛，将手腕抬起来。在他的手腕上，多了一条手链。万秋努力的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意识清醒一些。他端详着手链。很简单的红色的绳子编织成了样式规律简单的花纹。而在绳子上拴着一个很奇怪的红色的石头。石头看上去是经过了打磨，甚至有些透明。“这是什么？”万秋问道。“不是什么宝石。”楚忆归却说道，“只是一块没什么价值的普通石头。”万秋眨巴眨巴眼睛。他今天收到了很多很多非常昂贵的，价值非常可怕的礼物。他也收到了来自朋友们的，精心准备的礼物。而这个手链和其他人的礼物相比，真的是简单到不值一提。但是万秋却突然笑了。手指蜷缩在胸口，另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那透明的红色石头。“谢谢忆归的生日礼物。”万秋是真的很高兴。在以为得不到礼物之后，又突然得到了礼物的喜悦。无论是什么样的礼物，对万秋来说都是十分珍贵的。即便这只是一个普通的石头。楚忆归从万秋的手中，夺过了带着手链的手腕。他的手指将那透明的红色石头转到了正面，食指指腹轻轻的碾着。“我没有什么能够给你的。”楚忆归说道，“这块石头，是给你一个承诺。”“承诺？”万秋不明所以。“将来我会用更好的来替代它，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楚忆归缓缓的说道。楚忆归什么都没有。他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因为万秋才拥有的。也因此他给万秋准备的任何礼物，都只是原本属于万秋的东西，不存在任何意义。楚忆归捡来了这块石头。在碎石堆里，并不怎么起眼的，被灰尘包裹的红色石头。他亲手细致的打磨，将石头呈现出最终这般透亮的颜色。用亲手编织的红色绳，缠绕在万秋的手腕上。“提出任何要求吗？”万秋疑惑的问道。“任何。”楚忆归道。对万秋而言，承诺是永久的。对楚忆归而言，对万秋的承诺，也是永久的。万秋的手指和楚忆归的手指一起搭在了那红色的石头上。“那这个不能给我吗？”万秋问道。楚忆归愣了一下。只见到万秋抽回了被楚忆归握着的手，他用另外一只手护住了手链。带着一点迷迷糊糊的防备。“这个必须还给你吗？不是我的礼物吗？”万秋道。楚忆归的眼睛缓缓睁大。突然就笑了。万秋大概是真的累的狠了。楚忆归将万秋带到床铺上，万秋倒下就睡了。可即便是睡了，也依旧握着手链，不肯松开。好像真的害怕被楚忆归夺走一般。楚忆归将手指放在了万秋的手心，微微用力，压住了软肉。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万秋熟睡了。在灯光之下柔和的面容，带着轻柔的呼吸。楚忆归知道万秋很漂亮。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漂亮。看着在万秋微微放松的手指的缝隙之间露出的红色石头。楚忆归浅声道：“那是不是我必须要一直在你身边了？”万秋听不到。可这句话，却是楚忆归说给自己听的。仿佛是，让他在万秋成人的最后一天，将美好的心情保持到最后。因为‘一直’而心情好。楚忆归关掉了灯，室内陷入了黑暗。一切归于寂静。唯独笑容没有。——楚忆归在下课之后，下意识的就要去门口等待很可能会立刻上来找他的万秋，可是班主任把他叫走了。当楚忆归回到教室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万秋在。万秋并不是每节课下课都会找他，他在教室也有自己和同学的社交圈。只是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楚忆归没办法安下心来。在预备铃已经响起的情况下，楚忆归直接快速的下了楼梯，去万秋的班级。当楚忆归在班级门口一眼扫过去并没有找到万秋。对楚忆归而言，只要目光所及之处，万秋就一定是最吸引他的焦点。根本不可能看错。但是在预备铃下已经在教室内坐好的大部分人中，楚忆归却没有等到万秋。是去卫生间了吗？楚忆归靠在墙壁上，偏着头。万秋班级的任课老师在看到楚忆归的时候问：“上课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此时坐在第一排的女生也好奇的探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楚忆归。“楚忆归。”那女生对趴在桌子上，努力的伸头看向外面，“你来找万秋的吗？”楚忆归和万秋相互寻找对方已经是很常见的事情了，班级的同学都知道。“为什么万秋没在教室？”楚忆归直接询问道。“万秋和人打架了。”前排的女生直接告诉楚忆归道，“几人都被叫到班主任那里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你说什么？”楚忆归的表情中是难掩的诧异。万秋和别人打架？万秋别说是打架了，只要见到有暴力倾向的人基本都是躲的远远的。这样的万秋怎么可能会主动打架。甚至都没有问清楚缘由，楚忆归的脚步下意识的就冲向了班主任的办公室。整个楼道响起了上课铃，在空旷广阔的楼道之内已经没有任何同学在了。楚忆归感觉到一扇又一扇教室的门从身边略过。当楚忆归找到办公室的时候，甚至都不记得敲门直接推门而入。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而此时正在办公室内的人纷纷抬头看了过来。在办公室内有不少人，而楚忆归第一眼看到的，是坐在椅子上的万秋。万秋刚刚好回过头来。清丽的少年漂亮的眼睛却有一只微微肿起，在眼角处呈现出了一片夸张的淤青。万秋看到他似乎也很意外，张了张嘴道：“忆归。”楚忆归下意识的上前，双手捧住了万秋的脸颊。一向平静的心情因此而杂乱无章，他有意识的靠近万秋的眼睛，去查看万秋的眼球。虽然肿胀蔓延到了眼皮，但是眼球没有出什么问题。万秋眼巴巴的看着楚忆归。楚忆归的手指在颤抖着。楚忆归捧起他脸颊的动作非常的温柔。楚忆归的呼吸急促，似乎是迅速的奔跑过来的。很少见，楚忆归的眼睛里都是动摇和不安。“没事的，忆归。”万秋用自己的双手覆盖在了楚忆归的手背上，希望因此而缓解楚忆归的颤抖，“不疼。”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会楚忆归更理解‘不疼’的含义。那已经消失了很久不会再万秋身上出现的淤青，简直就像是在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这一刻楚忆归几乎没有任何问思索的机会，他的目光陡然转移到了此时在旁边的另外一个高大的男生。楚忆归根本没有任何迟疑的，握紧了拳头。怒意填满了心脏，上涌到鼻腔中充斥着血腥气。可是楚忆归的拳头却并没有挥舞出去。他被阻止了。班主任也因为楚忆归的动作下意识的就挡在了另外一个同学的面前，看到楚忆归的动作停下来才安抚：“楚忆归，你冷静一点。”楚忆归根本就听不到班主任的话，他只是回过头，看向万秋。万秋握住楚忆归的拳头。这个力道并不会阻止楚忆归，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挣脱。可楚忆归从来都会被万秋控制。就像是拥有自我意识的玩偶，却能轻而易举的被名为万秋的线牵制。“没关系，忆归，先冷静一下。”楚忆归的目光微微闪烁，这时候才勉强将自己平静了些许。班主任立刻在一旁说道：“是啊，别急，不光是万秋被打了，万秋还还手了，挺厉害的，直接把人打吐了，那人现在都送到校医院去了，情况不好还可能送医院呢。”万秋眼巴巴的看着，露出了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楚忆归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回归，反应过来：“和你打架的不是他？”“不是，是另外一个。”万秋在说这件事的时候，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似乎也没有理清这个关系，于是求助向了班主任。“情况有点复杂，我已经通知了你们家长，他说一会儿就会过来，一会儿一起说吧。”班主任直接将另外老师的椅子拖过来放在了楚忆归的身后。“你先冷静一下，一会儿校领导也会来的。”班主任显然努力的在让场面不要再度陷入混乱了。楚忆归也察觉到现在整个办公室的人，只有万秋是坐下的。他坐在了万秋的面前，去看万秋的伤口。楚忆归微微抿唇，在喉口之间全部都是苦涩。他张了张嘴，却只能机械般的问出一句：“疼吗？”“不疼。”万秋再一次说道。然而楚忆归却皱眉，似乎不满意得到这个答案。万秋也察觉了，更正道：“被打到的时候有些疼，但是现在已经不疼了。”当完全淤青肿胀的时候，疼痛的感觉反而消失了。“你也别担心，虽然看起来夸张，但是只要消肿就好了，也没破皮，不会留疤。”班主任试图和楚忆归交流，但是楚忆归根本对班主任的话无动于衷。班主任只能笑着对万秋说：“你还挺厉害的，是练过吗？这可不是学生打架的方法。”“二哥有好好的教过我。”万秋很乖巧的说着。虽然有好好的回答，可万秋显然心情不太好。他很忐忑。“你二哥都教了你些什么啊，挑人弱点下手，一个弄不好是会出大问题的，以后再打架可不能这么打，听见没？”班主任试图和万秋插科打诨，倒是没有真的要责怪万秋的意思。当班主任的手试图去敲敲万秋的额头的时候，却突然被握住了手腕。班主任此时偏过头，看到的是楚忆归冰冷的目光。他挑眉，稍微挣了一下，楚忆归松手，而班主任也不会再碰万秋。班主任随意的靠在办公桌前。对楚忆归刚刚的眼神感到诧异。此时楚忆归依旧没有看他。对方的目光始终定格在万秋的脸上。甚至在目光凝聚在万秋的伤口的时候，隐晦的难过和脆弱的担忧，丝丝缕缕的浮现。是只有在看向万秋的时候才拥有的目光。班主任单手捂着唇，微微皱眉。楚建树在接到班主任电话的时候还在开会。本身不应该在开会期间接电话，但是看到是万秋的班主任之后他还是接了。在听到说，万秋打架了的时候，楚建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确定吗？是万秋和别人打架了吗？”楚建树甚至觉得这是一个完全不合时宜的，会让人生气的玩笑。“是的，楚万秋家长，我们不会在工作日拿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楚建树意识到这是真的，问道：“万秋受伤了吗？”“嗯，受了点小伤，不过他……”然而班主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楚建树已经失去了耐性。“我会带着我的律师过去。”班主任刚刚想说点什么，楚建树就已经挂断了电话。班主任想到楚建树当时的状况，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虽然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万秋在楚家似乎很受疼爱，可疼爱的程度却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要更胜一筹。万秋很可爱，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但是一点也没有被娇惯出被宠爱后才会出现的骄纵的性格，真的完全是需要天生的性格表现了。的确……很招人喜欢。“爸爸快来了吗？”万秋这算是第二次被叫家长。但是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万秋是实打实的参与了打架。“这时候怕了？”班主任尾音上扬，倒是带着几分好笑在其中。万秋抿唇，却没有掩饰他的紧张。“后悔吗？”万秋摇摇头。“不后悔就等着挨罚就好了。”班主任虽然很想敲敲万秋的脑袋，却因为楚忆归在身边而没有动手。“嗯。”万秋虽然有些焦虑，可实际上的确也没有很后悔。万秋不知道楚建树在知道他打架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神色。会不会很失望？他给家里添了麻烦。然而在万秋紧张的时候，却被楚忆归握住了手。在楚忆归的目光下，万秋有些焦虑的心情被安抚了。比起楚建树先到了办公室的是一位女性。女人下意识的就问班主任孩子的情况，班主任却让她先去一趟校医院，她的孩子在校医院。在听说自己的孩子居然被打到校医院，顿时就瞪圆了眼睛，眼眶泛红，差点哭出来。“我的孩子在你们学校怎么能被打成这样？都被打到校医院？”女人直接看向了在场的唯一一个受伤的万秋，顿时气恼万分。“你年纪不大，怎么能出手这么重？你坐在这里，我的孩子还……”然而女人的脚步却停住了，班主任已经拦在了他们中间。“您还是先去看看您的孩子吧，您难道不担心您孩子的状况吗？”班主任的提醒才让女人察觉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她这才焦急的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班主任有些无奈：“明明都让她先去校医院了怎么还第一件事就来找我？”班主任阻挡在女人的面前，也是为了避免冲突。女人没看到，他是看到了。在背对着女人的时候，楚忆归的眼神。班主任阻止了两人的接触，直觉告诉他绝不会有好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