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万秋见到了他即将要熟悉的朋友们。和新朋友们见面的时候, 万秋紧张到甚至想做个自我介绍，明明他们已经都认识了。生日那天，万秋基本上只留下一些零散的混乱的记忆。在来之前, 万秋好好的根据楚忆归给他的资料, 认真的记住了新朋友的照片，姓名，还让楚忆归给他抽查。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对方很热情的和他打招呼, 叫了他的名字。倒是楚忆归做了自我介绍，宋文秋也介绍自己是楚建树的秘书。万秋觉得, 大家在听到宋文秋的自我介绍之后, 好像都变得有些拘束了。万秋果然见到了他的朋友们带来的自己的未婚妻，万秋也是在生日宴会上见过的。只是居然有人带了男人。万秋在听到自我介绍之后, 才知道原来带的是朋友，不是爱人。“你的表情很奇怪，难道是我不应该带朋友来吗？”对方问道。万秋摇摇头：“只是记得大家说要带对象，我以为这个是对象。”“啊？对象？哈哈哈哈哈哈，喂喂喂，不然你做我老婆，我当你对象。”“滚吧。”两个人的关系很好, 调侃的人甚至被狠狠揍了几拳。“……”万秋眼巴巴的看着。调侃的人注意到了万秋的表情，立刻解释道：“开玩笑，开玩笑的, 我们真没那种关系。”万秋摇头：“嗯, 不会了。”“嗯？”一旁一位女生笑道, “是不是以为是同**人啊？”万秋茫然的回头, 只见到女生捂着嘴偷笑。第一次听到的陌生的词汇, 万秋的大脑还没能及时处理。“别闹，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恋的。”女生的伴侣忍不住轻轻拍打了一下她的手臂。同性恋？万秋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词汇。这个话题很快就略过了，似乎没有人在乎。可不知道为什么，万秋将这个陌生的词汇记下来了。虽然说是和完全只见过一次面，说话不到三四分钟的人见面，可他们之间似乎是认识的。大家都很会聊天，偶尔万秋搭不上话的时候，他们就会换一个万秋能说得上话的话题。即便万秋其实大部分都没办法跟上。宋文秋一直都在不远处，没有要参与到话题中的意思。楚忆归也是。楚忆归自从在见到了这些朋友之后，一直沉默的，安静的在一旁。无论万秋什么时候回过头去，楚忆归都站在那里。在万秋需要帮助的时候，楚忆归会上前来和他说几句话。万秋觉得似乎这并不仅仅是楚忆归单方面的不参与话题。而是身边的所有人都没有要带上楚忆归的意思。大家……根本就不看楚忆归。这在万秋的世界中，是一件极其奇怪的事。楚忆归是耀眼的，就像是圣诞树上的顶上最明亮的那一颗星星，总是会吸引更多人的目光。但是在这里没有。没有人看楚忆归。楚忆归安静的好像不存在一般。“高中啊，一想到上高中那段时间我也觉得很灰暗啊，我真的很不喜欢上学，可还得参加高考。”“我成绩还不错，本来要去国外的学校的，但是家里说大学在附近可以抽空接触家里的事情，所以就选择了本地的学校。”“我记得那个谁没参加高考直接去国外了吧。”“当年楚章好像就没参加？”万秋坐在位置上，突然握住了楚忆归的手，试探着说道：“我很喜欢高中，和忆归一起上高中很开心。”“你很喜欢学习啊？”有人问道。万秋道：“喜欢。”“在学校里有喜欢的人吗？”“喜欢忆归啊……”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有人将目光瞟到楚忆归的身上去了。“的确，楚忆归的长相很好看，而且听说成绩不错，之前我爸爸还总说让我多学些楚忆归呢。”“哈哈哈，有一段时间楚忆归可是别人家孩子的典范。”万秋听到楚忆归的进入到了话题之中。可不知道为什么……万秋却听不到让他以为会出现的话。这些好像是夸奖的语言，却没有让万秋看到闪光的像是爆炸开来的彩带一样的高兴。好像……并没有人在乎。大家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围绕到万秋的身上。万秋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到大家再对楚忆归有什么评价。很奇怪。明明楚忆归……应该是瞩目的。万秋不知为何，伸出手握住了楚忆归的手指。楚忆归也用手指勾住了万秋，万秋回过头，看着楚忆归。楚忆归很平静。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万秋来过滑雪场，但是只有一次，是因为周培玉的邀请。这一次万秋本来也询问楚忆归要不要邀请周培玉一起，有趣的事情大家一起玩会很开心。可是楚忆归却说并不妥。这时候的万秋才依稀有些明白楚忆归否定的原因。就像是在花团锦簇之中，突然出现一个篮球一般格格不入。大家都在滑雪场有自己的设备，似乎经常来这里，设备直接寄托在酒店内。万秋听着他们随意的讨论着设备，在看到万秋的设备之后毫不吝啬的夸奖。即便万秋也不知道自己的设备是什么，这些都是杨潇雨准备的。他们玩的很好。万秋甚至能看到非常绚丽的滑雪技巧，他们甚至会去高级赛道。他们很开心的在滑雪场内大吼着传递消息。相互之间评价对方滑雪的姿势，甚至是摔倒的姿势。万秋对滑雪仅仅只是玩过一次，要说会是基本不会的。楚忆归很少会来滑雪场，因为运动神经很好，只能说基础技巧会，却做不了高难度。万秋更多时间身边是围绕着带来的女生中间。万秋觉得，自己明明应该是很高兴的，他也会在看到绚丽的技巧之后和大家讨论。只是万秋总是会想到和周培玉在一起玩耍的时候。现在和周培玉在一起玩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像是两只不同的正在被灌水的水杯，流水不断的进入，可另外一个杯子却有着裂缝，水在不断的从裂缝中涌出，怎么都堆不满。空落落的感觉，如影随形。滑雪是三天两夜的行程，他们定的旅游酒店设施丰富，温泉游戏厅棋牌室KTV等一应俱全。宋文秋告诉万秋，这其实是一家私人会所。晚上说要约着一起在酒店玩耍，不太会拒绝的万秋，却因为产生的一点点抗拒心理，没有回答。楚忆归站出来对所有人说：“很抱歉，今天小少爷玩闹的很疲惫了，需要一些时间恢复精力。”万秋注意到这些人在楚忆归说话的时候淡淡的瞟了楚忆归一眼。而这也是万秋第一次看清他们看楚忆归的眼神。仿佛只是看到了一道并不怎么让他们感兴趣的风景，虽然微笑着仰望着，或许会对这一片美丽的景色发出赞美，可只要移开眼神，就不会有人再记得一般。“那就休息吧，你的确是太瘦了，是我们里面最瘦的吧。”“本来听说你专门学习交际舞呢，还想和你一起跳个舞，我可是专业的哦。”“行啦，你在未婚夫面前说什么呢？你比人个子还高，很难契合吧。”大家调侃着，也没有为难万秋。直到楚忆归带着万秋进入了套房内，关上了门。万秋才恍惚之间想到，他们似乎并没有回答楚忆归。仅仅是……听到了楚忆归的话而已。“这里有室内温泉，可以清洗一下放松看看。”楚忆归帮万秋褪去了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万秋迟疑着，问道：“一起吗？”“嗯，可以啊。”楚忆归回答道。楚忆归帮万秋洗了头发，洗干净了身上的汗水，万秋才钻到了温泉里。万秋趴在温泉的边缘，去看也同样在自己洗漱的楚忆归。楚忆归也坐在了万秋的对面。和万秋坐下来几乎都到脖子不一样，楚忆归坐下来只到肩膀之下。万秋仔细的凝视着楚忆归，楚忆归一如既往的很是帅气。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还是他优秀的成绩，不菲的交际能力，明明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为什么会被忽略……为什么没有人看忆归？万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过。却不知道这样的难过到底是什么原因。就像是一团棉花堵塞在胸口，细细密密的气体总是能够穿过棉花，却阻碍着让他得不到足够的空气。突然，万秋的脸上被泼了一点水。万秋瞪圆了眼睛，看向楚忆归。“泡温泉不舒服吗？”楚忆归问道。“很舒服。”万秋点点头。“那就多享受一下吧。”楚忆归道。万秋心虚了，楚忆归好像总是知道他在胡思乱想。“泡温泉不能时间太久，现在不好好享受，一会儿没得泡了很可惜。”万秋的确，也感觉到自己好像有点热乎乎的，想要起来了。万秋站起身：“我先出去了。”楚忆归抬眸，看着万秋的背影。被温暖的水流包裹了很久后，万秋的肤色都泛着粉色，虽然纤细，可线条很好看。仅仅只有一眼，楚忆归垂下双眸，没有再看。万秋滚到**的时候，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万秋立刻接起了手机，是楚章的电话。“万秋，现在还在玩吗？”楚章声音从对面传来。“现在在自己的房间。”万秋趴在床铺上，身下软绵绵的被褥将万秋全部陷入其中，万秋将自己的脸都埋到被褥里。“我们万秋的兴致不高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楚章好奇的问道。万秋没有立刻回答。楚章也很平静的等待着。“有点奇怪。”万秋的声音从被褥中听上去有些不那么清晰，即便是在变声之后依旧温柔的声线，这样听上去更是让人心中痒痒的。楚章被这带着一点小委屈的声音挑起了某些怜爱之心。“是哪里奇怪？他们对你不好吗？要不要大哥现在就回去给你找场子？”“不是。”万秋的手指握住了被褥，“是他们好像不喜欢忆归。”“不喜欢？”楚章尾音上扬。“平时不是这样的，大家都很喜欢忆归，会夸奖忆归，会愿意和忆归说话。”可是这些人没有。“哦。”楚章拉长了声调，笑着道，“我们万秋很介意这件事吗？”万秋是介意的。“嗯……”万秋的声音很微弱。“这么介意吗？就因为楚忆归被看不起了吗？”楚章的话，让万秋捕捉到了什么：“他们看不起忆归吗？”“是的，他们看不起楚忆归。”楚章肯定了万秋的疑问。“为什么？明明忆归这么优秀。”万秋完全不理解。“因为楚忆归没钱啊，也没有家庭背景，以前在楚家的时候虽然是养子，可也是背靠楚家，现在他不是了啊。”万秋抱着手机，张了张嘴，蜷缩着身体，却说不出话。“这很正常，没钱没势人家不愿意在没有价值的身上花费功夫，都是很正常的事。”楚章似乎是察觉到了万秋比起以往更加沉默，继续说道。“不过也就只有现在了，以后楚忆归会在楚家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的，爸爸妈妈都有意培养楚忆归，以他的能耐未来一定会凭借自己的能力获得尊重的，你别担心。”万秋知道，楚章说的是实话。“嗯……我知道了。”“不喜欢这样吗？”楚章问道，“那以后万秋就不和他们交朋友了好不好？现在我让家里人去接你回去好不好？”“没关系。”万秋道。“嗯，万秋不是不喜欢吗？”楚章几乎算得上是带着诱哄的音调，温柔的像是在低声呢喃着平静的情歌。“他们有不在乎忆归的理由。”万秋道。楚章在手机这头露出了诧异之色：“万秋不讨厌他们吗？”“不讨厌。”“我以为你会给楚忆归鸣不平。”楚章道。“我也有不喜欢的东西。”万秋没办法强迫人家的喜好。“哇……”楚章的手指悄悄的捂住了唇瓣，他勾起唇角，眼中都是笑意，“可是喜欢楚忆归的人你喜欢，不喜欢楚忆归的人你难道不会不喜欢吗？”万秋愣了愣。察觉到是之前自己打架的事情被楚章知道了。楚章应该听到了他维护学习委员的理由。万秋在床铺上蹭了蹭，闷闷的道：“那是他们……没有眼光。”“哈哈哈哈哈哈哈。”楚章在电话那头肆无忌惮的笑着，“那今天万秋玩的开心吗？”“不是很开心。”万秋如实说道。“因为他们不喜欢忆归吗？”“有点……”万秋说着，又补充道，“好像，他们也不开心。”“嗯？”万秋想到当时的场景。那好像并不是高兴的氛围。寡淡无味，毫无惊喜。万秋迟疑着，努力的寻找诉说的方法：“他们很想和我说话，可我说的并不能让他们感兴趣，但是……我们都很努力的在聊天了。”楚章知道，这并不是任何人的问题。他们在捧着万秋，顺着万秋，将话题引导向万秋。作为主办人的万秋，作为楚家幺子的万秋，作为他们需要巴结的万秋。如果放在普通人的身上，或许会因此心情膨胀。但是万秋没有膨胀的能力。和普通人不同，万秋看待他人的时候，因为性格的缘故，会更加关注他人的心思和心情。因为太过细致，导致万秋经常性的会先注意别人，对自己的反应很迟钝。所以不熟悉万秋的、想要讨好的人，也会认为万秋是个很难相处的、难以下手的对象。“因为相处的时间很短吧，相互还不了解。”楚章想着这些富家子弟们用平时的交际方法对万秋，直接碰了铁板，那个画面就觉得非常的有趣。“那我要做点什么，才能让大家也开心一些呢？”“没什么需要你做的。”楚章道。“可是……”“万秋，听大哥说。”楚章的声音严肃了起来，“这不是交朋友，这是社交，社交往往带有很强的目的性，他们愿意顺从你，是因为和你有了更好的关系，就能从楚家获得更好的资源。”万秋愣住了。“高兴和不高兴并不是最重要的事，而是和你交好能带给他们的结果。”楚章突然笑了，“所以我们万秋小天使也没必要做什么，陪他们玩就是给足了面子了。”直到万秋挂断了电话，万秋都是迷迷糊糊的。楚章在最后问，他喜欢这样吗？万秋蜷缩着身体，他没办法很好的回答。楚忆归站在门边，万秋的电话自始至终他都听得清楚。最终楚忆归进入了房间内，并且带来了一杯温牛奶。万秋坐起身，抱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忆归……”万秋的睫毛微微颤抖，“你今天过的很难受吗？”万秋从来都没有想过，离开楚家对楚忆归来说失去了什么。现在才隐隐约约窥探到了一角。“没有。”楚忆归道。“忆归，如果你还是我的弟弟的话，那他们是不是会对你很好？”万秋问道。“会。”楚忆归回答道。“那为什么一定要……”不做他的弟弟呢。“因为没有必要，我并不需要这些。”楚忆归的手撑在床面上，陷下去一个浅浅的窝，“我想要的不是这些。”“那忆归想要什么呢？”万秋问道。楚忆归一愣。想要……他想要什么呢？曾经那些模模糊糊的想法，现在似乎逐渐的清晰了起来。“我今天很高兴。”楚忆归看向万秋，对上那双总是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的漂亮的眼睛。“为什么？”万秋问道。“因为你会回头看我，因为我被忽视而握住我的手，因为我心情不高兴。”万秋不理解为什么楚忆归要说这种理所当然的事。“这就是我想要的。”楚忆归道。万秋很迷惑，几乎要给自己的脑袋上画上几个问号。“还有呢？这些不是东西啊？”万秋根本不理解。“是感觉。”楚忆归抬眸，问着万秋，“你觉得我不高兴吗？”这一刻，万秋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虽然楚忆归从头到尾都在被忽视。可楚忆归一直都没有露出过不高兴的神色。甚至……现在万秋看着楚忆归，他能判断楚忆归是高兴的。就像是奶糖的味道一样，仅仅是闻到，仿佛就能回忆起奶糖香甜的滋味。这一刻，万秋突然觉得今天好像并没有那么难过。至少忆归是高兴的。楚忆归看到万秋突然翻身起来，给谁发消息。在楚忆归疑惑的目光下，万秋道：“我想请教一下周培玉有什么可以让大家玩的开心的游戏。”楚忆归挑眉。虽然楚章说没必要去管别人是不是高兴。但是对万秋来说，至少要大家都很高兴，才能叫一起出来玩。周培玉有很多很多朋友，那她肯定就会有很多有趣的办法。就算不能成功……至少要努力过才行。楚忆归偏过头，看着万秋亮晶晶的眸子。将万秋手中几乎已经喝干净了牛奶杯子拿走清洗。周培玉有很多游戏，但是很可惜并没有给万秋提出好的办法。周培玉：你们不是在滑雪场吗？就玩滑雪啊？万秋：可是今天玩滑雪的时候，他们好像并不是很高兴。周培玉：为什么？万秋：我也不知道。周培玉：因为都是不太熟悉的人所以很尴尬吗？万秋：可能是这样吧。周培玉：我玩的游戏他们应该不玩吧？周培玉：感觉阶层不一样，万秋你家里算得上是富豪级别了吧，他们应该是巴结你吧。万秋：大哥也是这么说的，大哥说我不需要考虑太多。周培玉：楚章大神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想的太多了，楚章大神说的肯定都是对的！万秋：是我邀请的他们，我希望能够让被我邀请的人都玩的开心。周培玉：你这个性格不太好，要改改。周培玉：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周培玉：让你不开心的人还和他们在一起，不是很憋屈吗？而且本来就是他们想认识你，就更不应该你想办法了啊。周培玉：拿出点你的底气来！你可是楚章大神的弟弟，那可是楚章大神啊！！！周培玉：你玩的开心才是王道！楚章大神也肯定是这么想的！万秋看着周培玉一连串的对自己的吐槽，仿佛已经在眼前浮现出了周培玉叉着腰对他指指点点的表情了。不能让所有的人都满意。万秋也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万秋最后只能给周培玉回复了一句：好吧，我知道了。乖巧万分，完全不反驳。万秋翻过身，想了想，或许他并不适合‘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