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十一点多, 叶雪衍他们回到了吉雅赛音家的民宿。今天要做的是当地特色菜，叶雪衍他们帮不上忙，也就没进厨房插手。娜日嘎给他们端了两杯奶茶过来, 让他们在外面喝奶茶看风景。这个奶茶是咸奶茶，里面的料很多, 也有垫肚子的作用。叶雪衍和谢醒坐在庭院的椅子上，看着远处的雪山与湖泊，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奶茶, 感觉这样的生活十分惬意。今天起得太早，看了一会，叶雪衍开始犯困，眼睛一眯一眯地，十分想睡觉。谢醒回房间拿了一条毯子出来，轻轻搭在他身上：“实在困了就回房间睡。”“也没有很困。”叶雪衍打个哈欠, 裹好毯子说道，“我在等水绵饼吃。”从他们这个角度是能看见厨房的, 叶雪衍一转头就看见娜日嘎正在清洗一缕缕水绵，清洗完了还把里面的水分挤掉，再放到水里, 冷水下锅焯水。水绵看起来就像绿色的头发, 比头发细得多。叶雪衍感觉它有点像发菜，不过发菜是陆生藻类，跟这玩意不是同一回事。叶雪衍看了一会儿, 又不困了, 干脆拿手机查找水绵的资料。水绵还是一味中药, 具有消肿去热的作用, 医学上的论文其实不太多, 植物界关于它的论文就比较多了。跟其他水生生物一样，水绵其实是一种合称，他们捞的水绵只是绿藻门，结合藻纲，双星藻目，双星藻科中水绵属的一种。实际上水绵属有好几百种水绵，作为一名非专业人士，叶雪衍完全分不出来。厨房里，娜日嘎已经将水绵焯好了水，拿出来挤干里面的水分，然后和牛肉一起剁成肉饼。她把绿色的肉饼直接放到锅里面，用黄油煎。叶雪第一次吃这样的食物，不过在院子里闻着那股源源不断的香味，感觉这种食物应该不会太难吃。没有异味的食物跟肉放在一起，一般都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叶雪衍这么想着干脆把毯子放到一边，拉谢醒：“我们去厨房里面帮忙。”谢醒站起来，身高腿长地跟在他身后：“我看你是馋了？”叶雪衍：“闻着这样的香味，难道你不馋？”他们两个进厨房的时候，正好第一批肉饼出锅，娜日嘎正将饼盛在盘子里。冒着热气的水绵牛肉饼看起来像抹茶肉饼，还挺好看的，应该也挺好吃。叶雪衍盯着肉饼，险些走不动道。娜日嘎转过身来招呼他们，将煎得两面酥脆的牛肉饼递到他们，双目涌动着笑意：“吃，好吃。”叶雪衍闻着眼前香喷喷的牛肉饼，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娜日嘎看着他的表情，从旁边放筷子的地方抽出两把大不锈钢叉子，“咣当”一声放进盘子里，将整盘牛肉饼都塞到叶雪衍怀里，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出去吃。这个姿势非常亲切，叶雪衍小时候，他奶奶就这么给他塞东西吃。他十多年没受过这样的对待，一时哭笑不得，又感觉十分温暖。吉雅赛音也朝他们打手势，用浑厚的嗓音招呼他们道：“出去配着奶茶吃，刚出锅的肉饼最香了。”娜日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顺手将旁边放着的水绵牛肉馅团了团，啪啪往锅中扔，开始煎第二批肉饼。看到锅里的肉饼还有那么多，叶雪衍不再推却，朝他们道谢，端着盘子拉着谢醒往外面走。刚出锅的水绵牛肉饼确实非常香，尤其他们用来做肉饼的牛肉不是纯瘦，而是带一点点脂肪，瘦肉跟肥肉剁碎，捏成饼后，整块肉饼都油滋滋的，带着充沛的汁水。叶雪衍轻轻用叉子一划拉，将牛肉饼分成两份。他自己叉了一份，放到嘴里一咬，牛肉饼的汁水迸溅出来，带着奶香、肉香、胡椒香和一种水生植物特有的鲜香，香而不腻，浓而不油，咸淡还刚刚好。叶雪衍眼中露出惊艳的神色，他好久没吃到那么好吃的肉饼，以往的肉饼要么咸了，要么柴了，要么腻了，绝没有今天的牛肉饼好吃。果然，大家都有自己的特色美食，哪怕是偏僻的小民宿，也不能小瞧人家的食物。叶雪衍对谢醒道：“好好吃！”谢醒也已经尝了一口，露出赞同的神色说道：“等一会我问问他们这肉饼怎么做，回去之后我们再做来尝尝。”叶雪衍：“我觉得可以。可能他们的牛肉也比较好，够新鲜。”谢醒：“还有可能是水绵的原因，回去之后很难采到这么新鲜的水绵。”这个倒是真的。哪怕叶雪衍是龙，也得说嘉市的水域环境比这里差远了，那里没有干净的河水，也长不出这种毫无异味的水绵。嘉市的水绵多半重金属富集，他们就算发现了，也不敢采来吃。叶雪衍正在点头，忽然心头一动。他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抬眼去看谢醒。谢醒正好跟他对视，见状压低声音问道：“获得图鉴了？”“嗯。”叶雪衍直接将盘子放在桌上，把叉子也放回盘子里。普通人看不见图鉴，他直接召出图鉴，翻开来给谢醒看，低声说道：“刚刚获得了水绵的图鉴。”图鉴翻开，叶雪衍将它翻到水绵那一张。水绵这页是一张淡绿色的图鉴，说明之前并没有龙族前辈获得过类似的图鉴。他们吃的这种水绵暂时还没被人类命名，图鉴也没显示它的特定称呼，统称水绵。不仅他们吃的这种水绵，图鉴还显示，这片土地上还有许多水绵尚未被人类发现关注到。叶雪衍在心中消化完水绵的资料，将图鉴合上，看着上面的“水生生物图鉴”几个大字，开始发愣。谢醒问：“怎么了？”叶雪衍：“我好像能控制水绵的生长？”谢醒：“能催发它？”叶雪衍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叶雪衍这还是第一次获得植物类的图鉴，他之前获得的图鉴都是动物类图鉴。动物类的图鉴对于龙来说作用已经很大了，但是他并不能控制获得图鉴的那类动物的生长，哪怕绿色的图鉴也一样。拿鳄雀鳝来说，他获得了鳄雀鳝的绿色图鉴，之后他就能感知到自己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所有鳄雀鳝，包括它们的卵，于是能够凭借这些信息，加上他的能力，捉到所有想捉的鳄雀鳝，但他不能直接用龙的能力使鳄雀鳝消失或者加速生长。水绵则不一样，他获得了水绵的图鉴，就能促进水绵繁殖生长。只要给他一点孢子，他可以让整一片水域都长满水绵，哪怕这片水域不是那么适合水绵生长也一样。这是一个重大的改变。叶雪衍才刚刚获得图鉴，一时也没有完全摸熟水绵的作用，没办法判断出更准确的信息。他模糊地跟谢醒说了一下，皱眉道：“总之是情况大概就是这样，究竟要如何使用水绵回去之后得做一下实验。”谢醒拍拍他的背，淡定道：“那就等回去之后再说吧，也不急在这两天。”他们的旅行还剩三天，叶雪衍都做好攻略了，他也不想放弃。听到谢醒这么说，叶雪衍说道：“那我暂时不向组织报告这件事，等我们旅行完之后我再报告。”谢醒笑笑：“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我们尽管去玩两天。”叶雪衍听到这话，看着谢醒，突然很想亲他。奈何他刚吃完牛肉饼，现在接吻怎么也不合适。叶雪衍懊恼地想，可惜了，除了气氛对之外，时间、地点之类的全都不对。谢醒看着叶雪衍笑：“怎么忽然露出这个表情？”叶雪衍跳下椅子：“我把牛肉饼送回去。”中午除了牛肉饼之外，炸小鱼和炖小鱼也很好吃。冷水鱼确实别有风味，娜日嘎他们的做法也充满着本地特色，跟叶雪衍他们之前吃到的鱼都不太一样。吉雅赛音在吃的时候，还跟叶雪衍和谢醒介绍这些食物的故事和他们本族的文化，两人都听得很认真。鱼在地方饮食文化的加成之下变得更加美味，叶雪衍吃得一本满足。吃完饭，他们收拾东西，告别吉雅赛音一家，继续向下一个目的地出发。这里的风景很好，有一条路十分适合自驾，尤其是这个季节，秋高气爽，各种景物的颜色非常分明，从车子往外看出去，每一个地方的景色都跟明信片一样。叶雪衍按照之前做好的攻略，跟谢醒奔赴一个个目的地。他们有时住酒店，有时住民宿，有时只是随便看看山看看树，有时也去景点。五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比起刚出发的时候，他们确实亲密了许多，没有了那种隔阂感。在飞回去，回到市区的时候，叶雪衍和谢醒出了地铁，在地铁口边上一家著名的冰淇淋店买了个冰淇淋给谢醒：“天气好像有点冷了。”谢醒：“在北方你都不觉得冷，回来就觉得冷了吗？”叶雪衍一本正经：“冷是客观事实，并不因为我的主观印象而改变，你看天气预报，现在都已经到二十摄氏度以下了。”谢醒举了下冰淇淋：“那吃完冰淇淋我们去吃火锅？”“好啊。”叶雪衍盯着冰淇淋，“要不要去我家吃海鲜锅？我去海洋牧场现捞？”谢醒：“可以。那我在家里熬锅底。”叶雪衍：“这个家里是你家还是我家？”“我们家。”谢醒看着他笑，“一块住吧？”叶雪衍立刻抬头，心跳得飞快地答应下来：“英雄所见略同，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住哪边的家？”谢醒含笑看着他：“住你那边。我把鱼缸带过去。”叶雪衍之前送了谢醒一个鱼缸，里面放了条纹虾鱼。这鱼也快成为他们的定情信物了。叶雪衍没反对：“那我们回去就搬家。”谢醒：“好。你看看要添置什么，我们一起添一下。”叶雪衍挠了一下耳朵：“那我们去逛超市，家里没有成套的杯子。”两人原本应该回家收拾家里，顺便把水绵和高原鳅等写成报告，现在对视一眼，两人吃完冰淇淋重新去地铁站。他们要去附近的大商场购物。谢醒已经有十多年没购物了，他的生活中就没有购物的选项，如果缺了东西，有秘书和司机去买，不必他亲自动手。叶雪衍这边也是。他很久不逛超市则因为之前没什么钱，也没什么时间去超市细细地逛，后来到了村里，离城市又十分远，专门出来逛一趟超市不值得。有什么东西他直接网购，实在买不到，镇上还有市场，总之没有逛大超市的机会。两人到超市一逛才发现现在居然都已经是无人超市了。超市十分大，灯光明亮，可能因为在工作日，逛的人不多。叶雪衍推了一辆推车，跟谢醒从头开始逛起。这个超市很大，里面的品类也很多，光是生鲜区的鸡就有七种，可见选择之多。叶雪衍挑了三黄鸡，打算等会儿拿去熬火锅汤底。除了食材之外，他们还逛各种生活用品，毛巾，口杯，剃须刀……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可以一式两份，不，有些东西一份就行，比如牙膏、沐浴露、洗发水等。叶雪衍一直以为逛超市是一件无聊的事，今天去逛得十分顺心。可能身边陪着的人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连逛起超市来都别有一番温馨。逛了两个小时，他们提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出了超市门口。司机已经过来接他们了，见到他们还寒暄了几句。谢醒上了车，说道：“去雪衍家。”司机十分有眼色地应了一声，什么也没问。叶雪衍上了车之后，伸了个懒腰，说道：“还是在家里舒服。”谢醒将抱枕递给他：“没有出去外面的对比，就不会觉得家里格外舒服。”叶雪衍笑眯眯：“你说得有道理，所以我们应该多出去逛逛，多旅行几次，生活才比较有幸福感。”谢醒：“下次轮到我做攻略了。”叶雪衍兴致勃勃地转头看他：“我这次的攻略你打几分？满分十分。”谢醒笑：“十二分，多的二分，是表示我十二分满意。”叶雪衍说不过他，只得朝他拱了拱手。两人回到叶雪衍家，他家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这几天都没有人来，院子里有落叶了。今天晚上要吃火锅，谢醒在家准备火锅底料，叶雪衍则要去海洋牧场捞一点今天晚上吃的海鲜。又好几天没带海獭玩，叶雪衍有点心虚。他特地从冰箱里拿了一大盒酸奶出来，打算带去海洋牧场贿赂海獭。谢醒看见了说道：“你等一下带海獭回来吃饭，别给它喂太多。”叶雪衍：“好，我试试。就是不知道它会不会在发脾气，不愿意跟回来。”谢醒：“那你就打电话给我，我跟你一起去哄它。”叶雪衍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想到到海洋牧场的时候发现海獭根本不在。他打电话给越观今，才知道越观今带着海獭出海玩去了。他们这些研究员最近几天没事做，天天出海海钓跟捕鱼，玩得不亦乐乎，连带着海獭都跟着一起玩疯了。叶雪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看来海獭这家伙也不是只黏着他嘛。海獭不在，海洋牧场的情况却十分不错。越观今应该天天都过来帮他打理海洋牧场——鸭子的食盆里有饲料，海洋牧场里面飘着的裙带菜长得很好，青蟹、鲍鱼、海鳗跟花点无刺鲼也都很好。可能因为海獭不在，今天的花点无刺鲼十分活泼。一见到小龙下水，便游过来跟他又贴又蹭，一个劲儿拿身体蹭他，看起来非常亲热。小龙看了一下花点无刺鲼门，挨个摸摸，底下有许多肥美的海螺海贝，应该是这群小家伙们的战利品。既然这群小家伙们那么喜欢他，那他捞一点回去吃，应该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小龙心虚地看花点无刺鲼们一眼，潜到水底下，专门捞了最好吃的那一部分海螺跟海贝，打算带回去打火锅。除了海螺海贝之外，小龙还特地在附近海域转了好几圈，捉了一条好吃的石斑鱼。他同样只认出了这是一种石斑，究竟是哪个种类没认出来，只知道这种石斑的肉特别细嫩鲜美，还没有刺，用来打火锅吃应该会很爽。小龙勤勤恳恳地捞了一大堆海产，统统塞进篮子里，走到红树林的时候，他还特地找了几只黄满膏肥的青蟹，一并带上。这个季节的青蟹也还不错，稍微烫一下就很好吃了。叶雪衍在海洋牧场里逛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家的时候，谢醒应该将食材都准备好了，他一开门就闻到了难以言喻的鲜香味。这种香味夹着水汽扑面而来，组成了一种家的温馨。叶雪衍扶着门，在门边静静站了好一会。还是谢醒从厨房里走出来，隔着院子看着他，带着笑意地问道：“怎么不进来？”叶雪衍说：“我觉得这个好像一场梦。”谢醒：“回来尝尝火锅就知道了，做梦可梦不到这么好吃的火锅。”叶雪衍提着篮子，问：“请问谢主任，杀死浪漫也是您的专长吗？”谢醒：“在现实中制造浪漫才是我的专长。进来洗手，准备吃饭了。”叶雪衍提着满篮子海鲜进去，谢醒果然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各种食材整整齐齐地切好码放在瓷盘里，电磁炉上，火锅汤底也咕嘟咕嘟地冒着香味。谢醒居然还弄了一个鸳鸯锅，辣汤红亮，清汤奶白，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增。叶雪衍：“每次看你做饭，我就知道你的手艺比我好多了。”谢醒：“活得久了，会做的菜自然也就多了。你休息一下，我去处理海鲜。”叶雪衍跟在他背后：“我跟你一起，两个人动作快一点。”他们去切好了菜，回来客厅吃火锅，一边吃火锅一边聊天，气氛很闲适。叶雪衍成年后再也没有幻想过家，然而他知道今天这就是家的样子。火锅吃到一半，越观今给叶雪衍打电话：“雪衍，你们回来了？”叶雪衍：“回来了，现在在家里，谢醒也在。”越观今诡异地沉默了一秒：“主任也在吗？你们在谈事情还是——”“在吃火锅呢。”叶雪衍语气轻快，“你晚一点再把海獭送回来吧，孩子大了，别让它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越观今僵硬地笑了一下：“真的？那我两个小时候之后再送。”“骗你的。”叶雪衍轻笑了一下，“你也一起过来吃火锅吧。今天做的火锅特别好吃，是谢醒亲自下的厨。”越观今：“不不不，我就不过来了，我把海獭送到海洋牧场，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叶雪衍：“不用。你把海獭送过来，好些天没见它，正好今天做了火锅，我好好哄一哄它。”这个清汤锅就是为海獭准备的。海獭不怎么能吃盐跟其他调料，清汤锅正好，激发出食材的香气的同时，又不会沾染更多的调料，哪怕海獭吃起来也毫无问题。邀请越观今过来之前，叶雪衍征得了谢醒的同意，也告诉了越观今这件事。然而越观今来了之后，看着他们笑容还是不可避免地僵硬了，尤其看着谢醒揽了叶雪衍腰一下的时候，眼神跟见了鬼一样。叶雪衍伸手在越观今眼前晃了晃：“这几天辛苦了。”越观今忙道：“不辛苦，这是我的本职工作。”谢醒跟越观今打过招呼，说道：“我先去书房处理事情，你们慢慢聊。”越观今这才松一口气：“好的，主任，您先忙。”屋子里只剩两人一海獭的时候，越观今苦笑道：“现在我都不习惯了。”叶雪衍大笑：“刚见到我的时候，你不也不习惯？多见几天就好了。”越观今喃喃：“估计适应再久我都会不习惯。”叶雪衍：“那就以后再说嘛，你想吃什么？海鲜炒饭可以吗？我去给你炒个饭。”越观今：“不用了，这不是有火锅吗？我吃点就可以。”叶雪衍：“火锅我们吃过。”“那有什么？又不是没一起吃过饭，不用那么讲究。”越观今问，“你说有事跟我说，不如我们来说说是什么事吧？”两人的确很经常在一起吃火锅，彼此也非常熟悉，吃一吃火锅也不算剩菜，应该不至于到不礼貌的程度。叶雪衍简单收拾了一下桌子，请他坐下来，两人一獭一边吃火锅一边聊。叶雪衍将水绵的事情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得到了水绵的绿色图鉴，对这种藻类有了进一步的掌握，我发现我可能好像知道怎么治理水体富营养化等环境污染问题了。”叶雪衍说得非常保守，也给自己的话留了相当大的余地。越观今听完之后震惊地问：“是治理水体富营养化吗？现在这个问题对于全世界来说都还是一个大难题！”叶雪衍：“我不确定。只是感觉能行，究竟怎么样，还得做了实验再说。”叶雪衍补充：“所以我没向上面提交正式的报告，只是先跟你说明一下，你可能要帮忙安排专家和设备，我们来看一看。”越观今听到这里连火锅都顾不上吃了，他反复打量叶雪衍，脸上难掩激动的神情：“虽然还不确定，但是有几分把握吧？要什么设备和人员，不，我这就去找人！”他说着站起来就要去打电话。叶雪衍连忙拉住他：“先不用着急，吃完火锅再说，你也组织一下语言。”越观今：“不吃了，我现在吃不下。如果能低成本治理水体富营养化，那将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项目，你可能没法想象——”叶雪衍确实不太能体会到，笑了笑：“谢醒知道啊，不急在这一刻。”越观今：“谢……对哦，主任知道。”叶雪衍安抚他：“是的。谢醒也知道，你先吃火锅，等会儿他会跟你说。”龙能治理水体富营养化，这是一件比较大的事，也是龙的能力的进一步开发。谢醒作为主管部门的领导，无论要做什么实验，肯定不能绕过他。越观今很快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再看叶雪衍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他刚刚确实有点激动，没有想那么多。主要人类受污染的困扰已经很久，一直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现在面临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忍不住不激动。吃完火锅，谢醒果然出来给越观今布置工作。越观今面对谢醒的时候，严肃很多，态度也谨慎很多。叶雪衍比较闲适，他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全程听着。相比起研究员们的观点，谢醒的观点要更加保守，他同意叶雪衍参加实验，不过要在不伤害他自身的前提下。实验数据也要保密，不能直接传给其他领导。越观今严肃地表示会照做。叶雪衍选择今天就把事情告诉越观今，对他是一种信任，不过在具体展开工作的时候，肯定就不能那么儿戏。他们需要开会确定相关章程跟细节，再带上大量仪器去现场监测状况，还要在众人的见证下记录实验数据。当然，这些都跟叶雪衍关系不大。作为被实验的人员，他只要确定这个实验不会损害他的利益，然后参与其他人设计的实验就行。实验比较简单，但是相关的章程并不那么容易拟出，他们一连开了好几天会，最后在谢醒的签字下，决定先对一条小河进行实验。叶雪衍看着前前后后六七十人，对谢醒道：“只是一个简单的实验，并不确定能取得一定的成果，其实不用那么慎重。”谢醒亲自过来陪着他，还给他带了一杯咖啡，对他说道：“龙的一切都非常宝贵，再慎重也不为过。”叶雪衍：“反正我跟着你走，你对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用来做实验的小河，其实有点像臭水沟子，因为水体污染得比较厉害，河水散发出一阵阵腥臭。小龙之前去清理清道夫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小河。那时候他见到这样的水体就开始头疼，是捏着鼻子下去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主动出击。水绵就是这个季节繁殖的，组织准备了大量的水绵孢子供小龙使用。小龙也不挑孢子的具体种类，看了一下，确定能用之后直接洒到了水里，然后缩小身形潜到水底开始用龙力催发这些孢子。他有水绵的绿色图鉴，能够清楚地感知到孢子的存在，龙力覆盖上去后，有一种别样的感觉。这些被污染的水总体呈现黄绿色，底下其实也有大量的水藻跟人类看不见的细菌等，小龙在下面能够感觉到。他催发水绵。水绵那细丝一样的绿色体在水里开始蔓延，刚开始的时候，岸上的科研人员只能发现这水好像一点点变绿了，接着他们很快就看见已经长起来了的水绵。这个过程如此迅速，前后总共也没有五分钟，水绵像发面一样发了起来。旁边的摄像机一直开着，他们用摄像头记录这条河发生的事情。他们看摄像头时会看得更清楚一些。水绵的发展是如此迅速，不过十多分钟，整条小河都塞满了水绵。他们已经看不到水了，水绵就像一团团头发，直接将小河覆盖住了。与此同时，他们似乎也闻不到河水的腥臭味了，取而代之是一点腥味，那是属于水绵独特的味道。腥臭味和腥味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这种味道相差还是比较大，主要腥味比较纯粹，并不臭，有一点点植物特有的青涩味，如果稀释一下，说不定还是香味。科研员们从来没有看过这个景象，他们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底下。水绵实在太多了，长满了整条河流，也将龙的身形掩盖住了，他们根本看不见底下的小龙，也不知道小龙在干什么。就在大家好奇又期待地看着水下的时候。谢醒沉稳的声音想起：“注意采样。河水，河泥和水绵的样本都要采集上来。”大家这才如梦初醒，赶紧采样，并且记录采样的具体时间，时间精确到秒。其实他们也知道，小龙在底下释放龙力，水绵一直在生长，他们采到的样本可能也会在采样管里发生变化。现在这种情况只能用物理办法或化学办法固定样本里的情况，比如直接加热煮沸，固定水绵的状态，不过固定到的情况可能也不太准确。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小龙复现。几乎所有研究员双眼都放着光，这是一个奇迹，可能会发生很多遍的奇迹。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华国有龙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先不提之前的清道夫和其他的入侵物种，光是台风和防止水体污染，就已经能让国外羡慕到眼睛发绿了。尤其像之前那种化工原料泄露的情况，小龙三两下固定污染物，让污染物不再扩散的能力太强了。怪不得主任大力要求保护好小龙，什么叫先见之明？这就是了！小龙压根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在水底下奋力地干活。在释放龙力的时候，他的内心感觉到了另一种平静和放松，虽然身体比较疲惫，但是他感觉到一种别样的力量正在充实他的身体。这种力量大概属于信仰的力量，他之前清理清道夫的时候，在领导们身上感觉到。这次的信仰之力比较小，但是更加纯粹，这大概来自科研员们？小龙没空去管，他在底下继续催生水绵。水绵实在长得太快了，原本一整条河都没有什么植物或者动物，现在水绵横空出世，直接将整条河塞满了，哪怕他是龙，都感觉在底下有些动弹不得。他将脑袋浮出水面，对大家提醒道：“可以把水绵捞起来了。”研究员们连忙答应。之前准备好的船和其他工具就在旁边，谢醒一声令下，研究员们开着船过来开始打捞水绵。水绵有点像头发，捞的时候缠在一起非常好捞，钩子一下去就能捞起一大堆。这么多人一起捞，这条河又不大，没一会儿，两船水绵就运走了。在捞掉水绵之后，他们发现河水变清了许多，原本河水整体呈现黄绿色，还散发出腥臭味。没了水绵，这些水竟然清澈见底。尽管水底下也是淤泥，这些水也就半米深，但相比之前黄绿色的水体，现在能直接看到水底东西，实在是一种了不得的进步。大家张大嘴巴看看河水，又看看水绵，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人类其实也能治理污染，但是要经过大量的工序，比如沉淀，比如过滤，比如投放化学药剂，这么简简单单让水绵生长，就能把一条河给弄清，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小龙在水底下感受了一下河水，这些河水的确干净了许多。有一部分金属离子直接被水绵吸收了，一些固体杂质则被水绵裹了起来，刚刚也被捞走了。现在的水虽然没有达到饮用水的地步，但跟一些乡村小溪也差不了多少，不知道别人，小龙对这个效果是满意的。小龙道：“再捞一些。你们注意水绵的情况，除了留一部分试验外，这些水绵最好进行无害化处理。”不用他提醒大家也知道，水绵吸收了那么多脏东西，肯定不能用来做饲料等。小龙做惯了水产兽医，总忍不住多提醒一句。越观今看着露出来的清澈河流，喃喃道：“这简直是一个奇迹。”小龙道：“所有的水绵捞完之后可能更像奇迹。”小龙都这么说了，大家赶紧加把劲，继续把水绵捞走。他们的动作非常快，水绵很快便被捞得七七八八，将这一条小河的本来面目给露了出来。在两个多小时前，这条小河只不过是城市中平平无奇的一条臭水沟子，人们经过的时候还会用手掩住鼻子，尽量不去闻它的味道。才两个小时过去，这条臭水沟子已经变成了清澈的小河。哪怕是秋天，旁边的树木还没有完全落掉，叶子清澈的小河配着树木，再配着干净整洁的人行道，竟然成了城市中一处小小的风景。想来，茶余饭后来这里散步，一定是一种享受。看着这条清澈的小河，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谁先鼓掌，在第一声掌声过后，噼噼啪啪的掌声不绝于耳。太了不起了。这条龙实在太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