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叶雪衍和谢醒开车去码头, 陈富镇他们已经在等着了。这次是陈富镇他们村里一起出来捕猎，用的是大型船舶，三条船加起来足有五十多个人。叶雪衍和谢醒到的时候, 他们正在清点整理船上的网。今年第一次冬日夜捕，他们准备了十多张渔网, 有新买的，也有补好的旧渔网。叶雪衍跟大家打过招呼，拉着谢醒一起去整理渔网, 只有先把渔网整理顺了，等会下网的时候才不会缠绕在一起。陈富镇处理完杂事，很快过来跟叶雪衍和谢醒聊天。他摸出烟给两人分烟，叶雪衍婉拒，他也不介意，顺手就把烟夹到自己耳朵上了：“叶大夫, 今天捕鱼的收获大家平分啊。”叶雪衍看了眼谢醒，笑着摆手：“平分就不用了, 我们就是跟过来凑凑热闹。”陈富镇：“这怎么能不用？我们都商量好了，我们出船只渔网，你们出运气, 待会捕鱼的时候, 大家一起出力，渔获平分。”后面有一个人也在旁边说道：“叶大夫，你们别客气, 出海的规矩就是这样, 有来有往, 交情才久嘛。”叶雪衍看他们都这么说, 不好再拒绝, 便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陈富镇：“别客气，我们也不跟你客气。”他们在船上坐好，三条船的船长开始开船。明明白天的时候还有过海啸，现在的天气又变得可以，星星挺明亮，能见度也高，隔着很远的距离就能看到远方的船只。他们船头挂着的灯照出了老远，后面城镇的灯光也离他们越来越远，倒是码头那边的灯塔一直亮着，给他们指引方向。叶雪衍拉着谢醒，跟船上的渔民们聊天，交流海上的信息，哪里有什么鱼群，用什么网，这些都很有讲究。大家都知道叶雪衍他们在海底种了大叶藻，纷纷夸他们干得好，还表示等什么时候有空也跟他们一起下海种大叶藻去。叶雪衍表示欢迎。可能受海啸影响，鱼群白天没有出来觅食，晚上他们用雷达监测，发现了好些鱼群。叶雪衍和谢醒跟着渔民们一起下网拉网，几乎每一网都有不少的收获。鱼拉上来，他们还要迅速整理，有一些鱼直接扔到鱼舱里就可以了，有些则要送到冷冻仓快速冻上，还有些在保护名录上的鱼，一见到就要重新送回海洋中。大家干活都很快，配合很默契。今天出海好玩是好玩，干的也是实打实的辛苦活。叶雪衍在休息的间隙悄悄问谢醒：“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休息一下？”谢醒：“用不着。你身体还难受吗？”叶雪衍：“完全没感觉了。下午睡饱了，现在想要动一动。”他们在边上说悄悄话，渔网又拉上一网新的鱼。这一网中，大部分都是秋刀鱼。这让叶雪衍有些意外，他很久没看到秋刀鱼了，这个季节的秋刀鱼其实挺好吃，鱼肥肉嫩，稍微煎一下就是一道美食。唯一的问题是秋刀鱼比较容易腐败，打到鱼后要快速送到买家手中。大家看到那么多秋刀鱼也挺高兴，互相吆喝着干活，要把秋刀鱼送去急冻。叶雪衍和谢醒过去分拣鱼。叶雪衍趁着这个机会努力辨认渔网中的各种鱼，这有助于他了解和吸收学习之前接触到的知识。海洋生物中，有一部分有毒，因此大家都戴着手袜，分拣的时候也非常小心，免得被刺伤。大家尽量挑大鱼往筐子里扔，叶雪衍则喜欢整理一条条小鱼。一大网鱼分拣完，剩下的都是一些小杂鱼。这些小杂鱼的生命力倒是顽强，直到现在，绝大部分小杂鱼都还活着，时不时在筐子里挣扎一下。叶雪衍看身边的人粗暴地将小杂鱼扫了扫，直接往筐子里一塞，便问道：“这些小杂鱼要用来做什么？”扫鱼的人随口道：“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卖又卖不出去，可能带回去做饲料喂鱼吧。”另一个人说道：“叶大夫你别看这些鱼小，其实挺肥的，带回去做饲料很好用。”叶雪衍盯着那些小鱼，道：“我就是看里面还有一些幼鱼，感觉有点可惜。要不然把这些小杂鱼分给我们吧，其他鱼我们就不要了。”陈富镇道：“一些小杂鱼而已，又不值几块钱，你要就拿去。”叶雪衍摆手：“不行，我们不能多拿，大家把这些小杂鱼给我们，我们就很满足了。”区区一些小杂鱼，又不值什么钱，大家看了看，都没有意见，于是这一筐小杂鱼就归叶雪衍和谢醒了。两人抬着小杂鱼，走到船尾的位置，把这些小杂鱼倒回海里。有人看着他们的动作，说道：“今天的运气不错，收获挺多的，要不然我们把杂鱼都放生了吧？”绝大多数人没有意见。于是大家纷纷把收获到的小杂鱼丢回海里，只取价格比较高的鱼。这下轮到叶雪衍不好意思了：“带些小杂鱼回去喂鱼也挺好的，把幼鱼挑出来就行。”边上的人笑道：“也没多少，懒得动手。现在大家给鱼育肥，都选饲料了，小杂鱼带回去也没有太大的用处。”说到这里，叶雪衍才知道，本地绝大多数养殖户打算十二月跟一月的时候给养殖的海产育肥，尤其龙虾螃蟹之类比这贵的海鲜，两个月可以育肥好几斤。过年的海鲜比较贵，一斤上百块也不成问题，要是养得好，一只海鲜就能挣几百。还有人专门收购海鲜在家暂养，打算养肥了，趁着过年的时候卖个好价钱。大家还跟叶雪衍说：“叶大夫，估计过一段时间麻烦你的时候比较多了。”叶雪衍爽快道：“这有什么好麻烦不麻烦的？我是吃这碗饭的嘛，大家有问题尽管打我电话。”渔民们都表示，到时候一定不会跟他客气。他们在海上待了半夜，直到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才开船回去。今天有叶雪衍和谢醒在，大家都没有把小杂鱼带回去，而是原地放生。其实挺多人并不想捉这样的小杂鱼，现在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环保意识也渐渐跟了上来，有人提起要放生，大家还挺开心。在回去的时候，大家还纷纷约定，等下次夜捕的时候，小杂鱼也放了，等它们长大再来。回去的时候比较晚，大家干脆在船上生火，直接吃今天捞到的生猛海鲜。渔民们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厨艺，船上的工具也比较简单，海鲜的做饭也很简单，都是白灼加酱油、辣酱没有或芥末。刚出水的海鲜鲜甜弹牙，完全没有腥气，就这么简简单单蘸点蘸料，味道就好得不行。叶雪衍跟着大家吃了两大盘子，快把自己吃撑了。在吃之前他还不怎么困，吃完之后感觉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困意也上来了，他抱着谢醒的胳膊，直接靠在他的肩上睡了过去。船开到码头，叶雪衍还没完全清醒，他难以拒绝大家的热情，迷迷糊糊地跟谢醒挑了一兜海虾和一兜秋刀鱼，打算回去。大家嫌弃他们挑得太少了，又给他们塞了一兜兰花蟹，这才热情地跟他们告别。谢醒亲自开着车载着他回去。回到家，已经凌晨五点多快六点，因为深秋的关系，现在天没那么早亮，村子里很安静，只是偶尔有狗在叫。谢醒揽着叶雪衍，亲了他一下，问道：“还困吗？要不要帮你洗澡？”叶雪衍连忙摆手，打了个哈欠说道：“倒不至于困到那个程度。”谢醒笑了笑，将他推进浴室。叶雪衍简单洗漱了一下，出来谢醒已经在另一个浴室中洗漱好了。叶雪衍将身上的所有水珠都扔在浴室里，现在身上很干爽，不过脚有点凉，钻进被窝后，他发现谢醒的体温要比他高得多，已经将被窝烘得暖乎乎了。真是幸福的人生。叶雪衍喟叹一声，抱住谢醒。谢醒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睡吧，今天晚点起床。”叶雪衍蹭了蹭谢醒，嘟囔：“我要睡到自然醒。”谢醒：“好。”叶雪衍很快就陷入了梦乡之中。在梦中，他看到了他守护的这片海。他能明确感觉到自己在做梦，也记得自己是谁，再看着眼前的海，他却有种跟这片大地产生了更深入的联结的感觉。他冥冥中有种预感，要是早就能看到这片大地，那么昨天的海啸根本不会发生。原来镇守海域是这样一种感觉啊。叶雪衍在睡梦中弯起了嘴角，谢醒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低头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伸手揽住他，轻轻给他调整了一下位置，让他更舒适地挨着自己。叶雪衍很久没睡得那么踏实了，他直接睡到下午一点多才起床。谢醒也没起床，就靠在床头看书。听到他醒了，谢醒摸了他的额头一下：“睡醒了吗？”叶雪衍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道：“睡满足了。我以为你会起**班来着。”谢醒道：“我们的假又没休完。”“对哦，我们还在休假当中。”叶雪衍爬起来，靠在他身上，“你想去哪里玩吗？”谢醒：“暂时没想法，你呢？”叶雪衍不仅有想法，想法还挺多，他想说要去外地玩，想了想，又怕人走了之后，又有什么台风海啸之类的自然灾害。叶雪衍说道：“要么我们就在家玩算了。”谢醒：“也行，想怎么玩？”叶雪衍：“叫扶摇过来玩吧？我跟你在一起以后，我还没正式跟他说。”谢醒笑：“当然没问题。”谢醒没有意见，叶雪衍便打电话给万扶摇，邀请他过来玩。万扶摇在那边吱哇乱叫：“你不叫我，我也想找你玩来着。好久没过来你那边玩了，我都怀疑你见色忘友，乐不思蜀，压根想不起我来。”叶雪衍：“不要乱用成语。”万扶摇：“意思到了就行。你什么时候有空，我给你带好吃的过来。另外，我们要玩什么？我看看要不要带一点东西过来玩。”叶雪衍：“潜水可以吗？我的海洋牧场最近的变化比较大。水底下有挺多东西可以看的，顺便给你看一下养好了的海鲜，看什么时候上市。我随时都有空，看你那边什么时候可能出来。”“可以！完全没问题！我们这也算工作娱乐两不误了！”万扶摇道，“我跟我爸说一声，明天就过来找你，顺便把董师傅带过来怎么样？”叶雪衍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位董师傅？万扶摇在那边兴致勃勃地安排上了：“董师傅的手艺那么好，正好实地考察一下海洋牧场里的渔获，到时候弄个春节转场，到时候我们还是按之前谈好的条件分成怎么样？”叶雪衍这才想起来：“田市的董师傅？”他之前清理清道夫的时候，在田市吃到了特别好吃的鱼，万扶摇直接开高薪将厨师挖到了自家的酒店。万扶摇连连说道：“对对对，就是董师傅，他手艺可好了，又有创意，你见了肯定不会失望。”叶雪衍笑：“董师傅还是我介绍给你的，我失望什么？行，那你们明天一起过来。”叶雪衍跟万扶摇商量好，挂掉电话没一会儿，阮锐泽也给叶雪衍打了个电话，说想明天过来看鲸鲨，不知道他方不方便？招待一个客人是招待，招待一群客人也是招待，何况万扶摇还带了厨师上门，叶雪衍完全没意见，告诉他尽管来就是。阮锐泽又问是否能带自己的朋友祝琴心过来？叶雪衍听说了祝琴心好几次，一次都没见过，对他还真挺好奇，当场答应。万扶摇他们都在嘉市，开车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叶雪衍这里。第二天早上九点多，他们十分有默契地同时过来，还给叶雪衍和谢醒带了礼物。厨师董师傅真名叫董曲元，是一个有些精瘦腼腆的年轻人。祝琴心则是一个看起来比较严肃的商业精英。大家都是年轻人，又有万扶摇这个热情外向的共同熟人，不一会儿，大家便熟悉了起来。万扶摇迫不及待道：“阿雪，你的海洋牧场里有什么变化啊？走走走，我们现在看看去？”叶雪衍问：“里面多了一条鲸鲨，海底也有海草床。你们都带潜水服了吗？”万扶摇：“在车上呢，不过我们没带氧气瓶，海洋牧场的深度用不着氧气瓶吧？”叶雪衍：“用不着，只要不去太深的地方就行。”叶雪衍不仅是一名专业人士，还是一条专业的龙，只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无论这几个人做了什么都不会淹死，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万扶摇也对他十分有信心，招呼其他人赶紧去车上拿东西，迫不及待地想冲去潜水。今天的天气也非常不错，太阳和煦而不刺眼，温度也可以。叶雪衍带他们到海洋牧场边上。海洋牧场里的红树林更大了，它们往外生长，几乎蔓延到了一公里多。要知道，今年春天的时候，这里还是光秃秃的一片，才大半年时间，冒出了这么大一片红树林，实在很令人吃惊。万扶摇惊叹：“红树林里的树生长速度可以啊。”叶雪衍笑了笑：“最近花的心思比较多。”他们种大叶藻的时候，他每天都会过来这里释放大量的龙力，大叶藻得到了滋养，其他生物也得到了滋养。红树林里的树就是这段时间长起来的。因为树多了，里面的海鸟也多了，现在隔着老远就能听到红树林里海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同时天空也多了海鸟的痕迹。在人类看不见的地方，红树林底下，各种螃蟹跟鱼虾也多了，都是野生的，叶雪衍捞过一次，味道贼好。之所以只捞过一次，是因为他们家的鸭子就在红树林里觅食，叶雪衍没怎么跟鸭子争。叶雪衍招呼客人们做准备运动，做好准备后，他们就可以穿上潜水服下海了。大家听从指挥。叶雪衍发现他们有点心不在焉，还有点意外，不过因为都是客人，又不怎么好说他们，只能自己多长个心眼，决定等会儿看紧一点。以叶雪衍的角度来看，海洋牧场并没有太多了不起的地方。可能因为他天天都过来，对这里实在太熟了，海洋牧场那些细微的变化他也不怎么能察觉到，但对于很久没来或者从来没有来过的其他人来说，看见海洋牧场就很令人震撼了，尤其下到水中的时候。湛蓝的天空，灰蓝的海水，一望无际的海草床，来往的鱼，缓缓游动的鲸鲨，飘在海面上好奇地看着他们的海獭。这一切比海洋馆或者出去旅行的时候令人震撼多了。那些开放旅行的海岛可没有那么多生物给人观察。大家不敢游得太散，都在海底缓慢游动。靠岸这边，水深也就三四米，这边的海又比较平静，游动起来不怎么吃力。叶雪衍见大家没有乱游的意思，稍微放松了点。海獭挺习惯陌生人到海洋牧场，它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继续悠闲地漂在海面上。叶雪衍招手，让它下海，一起招待客人。海獭比较机灵，也是招待客人的一把好手，有她看着，叶雪衍放心一点。海獭过来了，鲸鲨跟了过来。鲸鲨认出了阮锐泽，十分高兴地在水中转了个圈，顶着大脑袋过来跟这些人互动，主要还是跟阮锐泽互动。鲸鲨憨憨的，其实很聪明敏感，对上其他人有些害羞，但对上自己的主人的时候，就适应多了。它凑过来撒娇。鲸鲨明显是想阮锐泽了，一直黏着他不愿意往远处游。阮锐泽在水下露出一个笑容，伸出手来跟它互动。祝琴心以前也不是没去过阮锐泽家做客，那时候鲸鲨跟现在完全不一样，没这么有活力，也没这么灵动。现在鲸鲨的状态好得不行，看起来不像一条鱼，而像大自然中的精灵。祝琴心也是养鱼的爱好者，可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他最多养一养条纹虾鱼之类的小鱼。而小鱼跟大鱼，虽然都是鱼，但是互动起来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惊呆了，难以想象在现实中居然能见到这样的情景，他以为都会在梦里见到来着。万扶摇看看鱼，看看海草床，拉着叶雪衍到海面，悄悄问出最关心的问题：“多了那么多海草床，海底的环境变得复杂，想捞鱼的时候怎么捞？”叶雪衍道：“直接用鱼枪，用渔网，或者用鱼笼都可以。等会捞点海鲜你尝尝就知道了。”万扶摇对吃海鲜这事充满了渴望，他再次潜下去的时候，依旧盯着海鲜不放。叶雪衍看他馋成这样，干脆提前准备捞鱼。叶雪衍在鱼笼里放了浸泡过龙力的肉，很轻松就捞到了青蟹、龙虾、鲍鱼、鳗鲡和西鲱。万扶摇和董曲元紧紧跟在叶雪衍身后。在要回去的时候，叶雪衍看到了一条驼背鲈。驼背鲈也叫老鼠斑或青斑，性情凶猛机警，叶雪衍还是第一次在海洋牧场见到它。这鱼很特别，具有性转能力，往往先雌后雄，叶雪衍对它记忆深刻，知道它是鲈形目，鲈亚目，鮨科的鱼类。书上还说驼背鲈的味道非常鲜美。既然是这样，那就不能错过了。叶雪衍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变龙形，便给海獭打手势，示意它过来帮忙。鲸鲨也缓慢过来帮忙，带着阮锐泽和祝琴心一起过来，大家多方围堵，叶雪衍硬生生凭双手在海中抓到了这家伙。看得万扶摇他们眼睛都瞪圆了，纷纷朝他竖起大拇指，意思是牛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