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小龙游得更近了, 很快确定，在海洋医院的那一群生物的确是鲸类。是伪虎鲸。小龙对伪虎鲸不熟，只是简单记忆过伪虎鲸的资料, 之所以能一眼认出来，是因为伪虎鲸实在太好认了。伪虎鲸不是虎鲸, 它们全身灰色，没有黑白相间的花纹，因为身体瘦长的关系, 大部分人类可能觉得它们长得也不如虎鲸可爱。这个不恰当的比喻，虎鲸就像胖乎乎的公猫，伪虎鲸则像苗条的小母猫，双方的体型有着极大的差别，这种差别明显到让叶雪衍记忆深刻。他游过去，伪虎鲸看到了小龙, 警惕地游来游去，嘴里发出警告的叫声。它们张开嘴的时候, 满嘴都是尖利的咬牙，跟长了满嘴匕首一样，看起来还挺恐怖的。小龙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看着它们, 口中发出轻轻的龙吼, 问这群伪虎鲸究竟有什么事。伪虎鲸似乎并没有听明白，听到了龙吼声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依旧警惕。它们在警戒的时候紧紧地围在一起, 背对着背, 尾巴靠着尾巴, 看起来异常团结, 小龙知道它们的性情很凶, 经常凭借团体的力量以小博大，并不靠近，依旧试图沟通。小龙吼叫了好一会，这些家伙似乎终于明白了过来，犹豫地看着小龙，然后慢慢地往前面游。伪虎鲸的速度还可以，时速一般能达到三十公里，它们游得那么慢，看起来不像是受伤了，而像是在给小龙带路。小龙看着它们，心领神会地跟上。伪虎鲸们看到小龙跟上了，似乎松了一口气，游得更快了，几乎压着它们的最高时速往前面游。小龙渐渐明白过来，它们是想带着他去干什么事。奇怪了，海里难道有什么事发生，伪虎鲸专门过来求助？小龙想是这么想，游泳的速度却丝毫没有放慢。作为海洋霸主，他并不怕前面有什么陷阱，伪虎鲸们虽然聪明，但不至于聪明到能给人类设下陷阱。他们一直往前面游，越游越快。在广阔无垠的大海中，伪虎鲸们一直保持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小龙见了，更加确信伪虎鲸们这次过来的确带有别样的目的。他们这次游动的时间非常长，大概游了五六个小时，直接从上午游到了下午。伪虎鲸们的耐力非常好，比绝大多数海洋生物要好，这么长时间，它们一直没有减速过。小龙游了那么长时间，其实游得有点累了，只不过前面的伪虎鲸们都没有放弃，他也不好意思停下来休息。要不是伪虎鲸们对他依旧保持着强烈的警惕心，他都想缩小身形盘到它们身上去了。等终于游到目的地后，小龙总算知道伪虎鲸们为什么找他了——前面有一大群伪虎鲸搁浅在荒岛上。他松了一口气，接着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这群搁浅的伪虎鲸不知道在这里呆了多久，看起来状况已经不太好，皮肤的颜色稍微有些改变，眼睛也变灰了一点，要是再不采取有效的救援，估计它们会有生命危险。小龙变回人形，去查看搁浅的伪虎鲸们的情况。看得出来，它们经过了非常长时间的挣扎，皮肤已经有点脱水，似乎有窒息的迹象，同时它们身上伤痕累累，可能是在挣扎的时候被各种石头或者其他杂物割伤了皮肤。到目前为止，这些伤应该都不致命，除了有三四条情况比较严重一点的，其他的伪虎鲸们都还有行动能力。叶雪衍连忙给它们使用了龙力，让它们的伤口恢复一点，也让它们恢复一点力气。叶雪衍没用龙力的时候，伪虎鲸们对他的存在虽然默认，但仍旧抱有一定的警惕，有好几头伪虎鲸一直盯着他，似乎他一有不对的举动就会冲上来咬。等他用出了龙力，伪虎鲸们终于放下了心，集体松弛了一些，叫声也从警惕哀伤中变成了有一点依赖的哀叫。叶雪衍安抚地摸了摸他们，变回龙形轻吟一声，让它们先别慌。小龙游到水底下去看。最近潮水的条件比较好，潮水大雨，水也多，荒岛的海边满是浑浊的淤泥，可能伪虎鲸们在游动的时候没有分清潮水跟淤泥的区别，一脑袋游过去了，之后就再也回不来了。这座岛的形状也比较奇怪，海岸坡度变化很大，也可能伪虎鲸们不熟悉这里，等游到近处的时候才知道无路可退。不过这些都不要紧，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让浪花涌到海岸上，将搁浅的伪虎鲸们给带下来。小龙看到这里顾不上休息，吼了一声告诉它们，他要让海浪涌过去，将伪虎鲸们带下来。伪虎鲸们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一直在浅滩中游来游去，哀哀地叫着，既像是呼唤同伴，又像是在呼唤着小龙。为了拨动海浪，小龙变回了最大的体型。他现在的体长已经差不多有十七米，在浅海中横着，是实打实的庞然大物。别说没有见过他本体的伪虎鲸们，就算是他自己看录像，看到这样的体型，也会感觉到恐惧。在他变出最大体型的一刹那，伪虎鲸们像受惊的猫一样，一下四散开来，压根不敢靠近他身前。此举正得小龙心意，他要浪花涌过来，那么大的浪，伪虎鲸们在这里是会受伤的。小龙之前就掌握了“兴风作浪”的技能，现在用得更加娴熟。他没怎么费力就把浪波冲到了伪虎鲸们身下，有几头伪虎鲸当即浮了起来，可以往后面游了。这得益于它们比较苗条的身形，只要有一点浪，就方便它们往回游。小龙一鼓作气，继续拨弄浪花，一条、两条、三条，搁浅的伪虎鲸足有十七头，最后十三头成功游了回来，剩下四头可能在淤泥里陷得太深，也可能之前挣扎得太厉害，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浪到它们身下，它们只是浅浅地摆了一下尾巴，就不动了。小龙无论怎么翻动浪花，那四头伪虎鲸都没办法重新游回海里。他只能游到依旧在搁浅的伪虎鲸身前去，用嘴巴、脑袋等试图将它们顶回海里。因为要控制力道不能伤到伪虎鲸，所以他做起这个动作来比之前拨弄浪花的时候还累还要费力气，但是效果不明显。这四头伪虎鲸的情况实在太糟糕了，它们几乎没有了自主行动的能力。这时候小龙已经能基本确定这四头伪虎鲸应该是最早搁浅的，其他伪虎鲸发现它们搁浅了之后可能冲上来救它们，所以也搁浅了。伪虎鲸有着很强的群体眷恋行为，用人类的话来说，它们很讲义气，要是有同伴受伤搁浅，其他伪虎鲸肯定不惜性命救援。正是因为这种原因，全世界范围内发现了很多起伪虎鲸“集体自杀”的事件。作为龙，小龙基本能确定海洋生物没有自杀这个概念，更没有集体自杀的概念。它们之所以会呈现出集体自杀的表现，可能就是因为它们经常在救援同伴的时候不慎被困，导致一起死亡。小龙这边还没有想出办法，旁边围观的伪虎鲸们控制不住了，又激动地冲上来，试图救援自己的同伴。连之前搁浅了很久，刚刚被救回海里的伪虎鲸也毫不犹豫的冲上来。小龙眼看它们就要再次搁浅，不由眼睛一瞪，不管它们能不能听明白，直接在海里骂起了伪虎鲸。伪虎鲸们这次好像真的听明白了，神情恹恹地重新游回海里，哀哀叫着。现在不是安慰伪虎鲸们的时候，小龙连忙变回人形，再次给那四头搁浅的伪虎鲸用了龙力之后打电话给越观今。叶雪衍开门见山道：“观今，我这边接到了一群伪虎鲸的求助，它们搁浅在了荒岛，我一个人救不起来，需要组织帮个忙。”越观今立刻说道：“什么时候的事？现在吗？你有具体的坐标吗？发个坐标给我，我马上准备过来。”叶雪衍：“对，就是现在。我已经在现场了，这里是个荒岛，我微信给你坐标。”越观今：“好的，我马上安排人手。你那边没危险吧？”叶雪衍：“没有，不用担心。我先跟你说明一下情况。现在有四头搁浅的伪虎鲸，你可能需要带一点药过来，它们的情况不是很好。等一下我把药单也发到你那里，同时还要带比较大的船，等救了它们之后可能要接回海洋医院养一段。”越观今：“没问题，海洋医院那边有什么要准备的吗？是不是要拉网让它们单独休养？我让人提前去拉。”叶雪衍：“暂时不用，海洋医院已经改造得比较适合这些大型海洋生物休养了。如果有药物的话应该不会太困难，你们先过来再说。”伪虎鲸也是保护动物，他们的救助合法合规。越观今直接联合渔政部门，开着大型船舶过来。四头搁浅的伪虎鲸当中，有两头体长都超过了6m，不过因为它们格外苗条的关系，体重倒不是很重，不用机器，小龙就能把它们顶起来，顶到海里，其他人再拿网小心转移到船上，四五个年轻人就能抬起一头伪虎鲸。当然这得益于伪虎鲸现在的性情比较温顺，因为信任小龙，也不攻击他们。要不然伪虎鲸挣扎起来，别说五个小伙子，就算再来五个也搞不定它们。等四头受伤的伪虎鲸被转移到船上之后，叶雪衍仔细查看过它们的情况，见还不至于太糟糕，松了一口气，也有心情跟其他人说明伪虎鲸们的情况。这次来的人比较多，还有专家专门赶过来。大型海洋生物的资料大多比较难得，有机会研究，相关领域的学者都不会错过。有专家感慨：“这些伪虎鲸们的智商真不低，没想到它们已经学会了向人类求助。”另一个专家说道：“我觉得不是普通地像人类求助，而是它们知道叶大夫的海洋医院，能够专门到海洋医院寻求帮助。这说明它们跟其他的海洋生物有一定的交流能力，而且它们也有一定的智商分析这些信息。”第三个专家插话：“它们能分析信息并不奇怪，虎鲸的智商和社会性都很高，它们还有专门的语言，伪虎鲸虽然跟虎鲸有一定的差别，但估计差别不会太大，如果它们像虎鲸一样，那么得出可以上海洋医院求助的结论并不奇怪。”虎鲸是公认的智商高，很多人类甚至认为它们有15岁人类那么高的智商，还有专门的语言用以交流，因此它们对人类格外友好。有专家分析，可能是因为它们知道人类的厉害，见识过人类捕鱼或者人类进行过战争的情景，所以对人类格外敬畏。专家们聊着聊着的时候将目光投向叶雪衍。叶雪衍无奈地摇摇头。作为一条龙，尽管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他的确到现在都没能掌握跟海洋生物沟通的技巧。如果拿到了绿色的图鉴，他倒是可以理解本图鉴生物的一些行为，包括但不限于它们鱼鳍动作表达出来的含义，它们吐泡泡的含义，它们舞蹈的含义。至于更多的，那就不是他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了。也许在未来的有一天，等他变得更为强大，他能够解读绝大部分水生生物表达出来的信息，但是现在还远远不到那个程度。水生生物实在太多了，种类甚至比小城市的人口还多。哪怕作为龙，他能做的也非常有限。在众多专家跟专业人士的保驾护航下，他们成功将伪虎鲸转移到了海洋医院，海洋医院残留着龙力，海水也十分干净。对于伪虎鲸们来说，这是一个非常舒适的环境，没受伤的伪虎鲸们进入海洋医院之后欢快地叫了起来，受伤的伪虎鲸们对这样的环境也表达了欣喜。尽管现在时间已经比较晚，叶雪衍还是抓紧时间给这些伪虎鲸再用了一次龙力，顺便给它们的伤口敷了一层伤药——人类生产的伤药，外面再上防水敷料，防止它们的伤口发炎腐烂。伪虎鲸们从来没有用过这种东西，当敷料贴到它们身上的时候，它们表现得非常不习惯，有好几头伪虎鲸当场就想把敷料给咬下来。小龙直接吼了好几声，将它们给骂退了。叶雪衍现在确定当他变为龙形，直接用龙吼骂海洋生物的时候，它们多半能听明白。它们可能没听明白语言，但是能解读出他龙吼声里的情绪，并为此感到畏惧。这个就已经足够了，叶雪衍感觉这个非常有意思，专门将这个写成报告交给组织，并且跟谢醒说了一声。谢醒说：“你发怒的时候代表着危险，绝大多数海洋生物对危险都有本能的反应，当它们感觉到危险之后，它们就会做出相应的应对。”叶雪衍：“我发怒这个信息比较简单，所以它们才听得懂吗？”谢醒：“我觉得有一部分这个原因，不过我不是行为学方面的专家，你感兴趣的话，明天我们可以拜访一下相关的专家。”叶雪衍想了想：“算了，我已经把报告提交上去了，等上面有了研究结果之后，我直接看论文，那个比较简单一点。”谢醒：“明天有一个活动，要跟我一起去吗？”叶雪衍：“明天我得再去看看伪虎鲸们，看它们的伤口恢复得怎么样，我发现龙力用起来并不是万能的，结合人类的医药才最为好用。”龙力也有一定的局限性，它只能提高海洋生物的活力，似乎并不能直接促进它们伤口的愈合。或者说，当龙力提高海洋生物活力的时候，它们的伤口自然而然就能愈合了。使用龙力给海洋生物治伤是一种治疗方法，但并不是唯一的治疗方法，各种方法结合起来才更为有效。叶雪衍记着伪虎鲸们，第二天一早就起来了。他打开手机查看信息的时候，发现越观今起得比他更早，还给他留言了。越观今：【昨天渔政部门那边朝我们转交了一只受伤的红海龟，情况有一点严重，想委托你治疗，昨天太忙了，没来得及跟你说。】越观今：【你今天有空给它看看吗？没空的话，我先找别的兽医对付一下。】叶雪衍给他回消息：【有空，今天没什么事要做，红海龟那边是什么情况？】越观今秒回：【被塑料套住了脑袋，几乎把脖子切断一半，现在感染比较严重。】越观今：【普通的兽医看了，说治愈的希望不大，大家就想找你想一想办法。】叶雪衍：【没问题，你送过来吧，我现在要去海洋医院看伪虎鲸们，你正好送到海洋医院，我一起治疗。】越观今：【好嘞，那等会见我正好给你补充一批海洋生物用的伤药。】叶雪衍去海洋医院的时候，专门从海洋牧场那边过去。海獭也在海洋牧场，它已经知道海洋医院来了一批新的生物，并对此感到十分好奇。叶雪衍揉揉它的肚子：“伪虎鲸们特别凶，会撕咬兽类，你别过去，它们在这里养两天伤，等好了就走了。”很多鲸鲨类只对人类友好，比如虎鲸、大白鲨等，可能因为人类比较厉害，它们不敢惹，但对其他海洋生物它们非常凶残。伪虎鲸们再怎么聪明也是动物，叶雪衍没信心海獭到那样的环境还能保持安全，便让它不要过去。海獭不太服气，嗷嗷地叫了起来，意思是它也很厉害。海獭这大半年来不知道是吃的比较好，还是频繁受龙力滋养，体型又变大了，现在已经快两米，看起来跟所有海獭都截然不同。组织里好些同事还粉上了它，每次过来叶雪衍家聚餐的时候都会恭恭敬敬地给海獭大爷投喂。像这家伙一样又萌又凶残又聪明的动物，估计整个华国都不多见，大家喜欢它也很正常。叶雪衍严肃起来：“别闹，我说真的。”动物对于人类的情绪，尤其是生气等情绪的确格外敏感，叶雪衍之前说的时候海獭还不服气，他一严肃起来，海獭就不敢闹了，低低地叫了一声，有气无力地窝回红树林里，又不理他了。叶雪衍查看海洋牧场其他生物的情况，给还小的仰国四鳃鲈投喂足量的饲料，见到鲸鲨的时候，也告诉鲸鲨，不要往海洋医院那边去，那边有特别凶的伪虎鲸。鲸鲨乖多了，听到叶雪衍这么要求，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只看到叶雪衍驱赶的手势，便朝他驱赶的方向游去，丝毫不越界。叶雪衍松口气，这才过去海洋医院那边。越观今已经在那边等着了，船上放着需要叶雪衍救助的红海龟。叶雪衍看了红海龟的情况之后吓了一跳，这只红海龟实在太惨了，塑料曾牢牢地长到它的肉里，日积月累之下，它的脖子都快被切断了。哪怕塑料被取了出来，它的情况也没好转。因为身上带着伤，这只红海龟跟同龄的红海龟相比，显得格外瘦小，动作也有气无力，身上还有大面积藤壶寄生过的痕迹，救助人员应该帮它清理过一遍。叶雪衍连忙给红海龟用了一点龙力，才道：“被什么塑料割的，伤得那么厉害，渔网吗？”越观今摇头：“是破损的矿泉水瓶子，刚好瓶口那段套住了它的脖子。”叶雪衍看着红海龟叹气：“怪不得伤的那么厉害，它发育也不好，可能要在海洋医院或者海洋牧场里养一阵子，你交给我吧，我先把它脖子上的腐肉清理掉。”越观今：“放到海里面，会不会被其他海洋生物吃掉？”叶雪衍：“问题应该不大，我拿网养起来。海獭不吃这个，鲸鲨应该也不会动，除此之外，海洋牧场里没有其他大型的海洋生物。”越观今：“那就交给你了，你尽力而为吧，实在救不活，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其他兽医都说没办法了。”叶雪衍道：“不至于。我好歹是一名专业的兽医，你多相信我一点。”他救助了这么多海洋生物，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伤，根据他的判断，红海龟这个应该不致命。叶雪衍仔细清理过红海龟的伤口之后，将它放入海里，用细网网起来。绝大部分伪虎鲸已经恢复了活力，见到新来的红海龟，立即凑上来看，有的还想咬。这些家伙果然又凶残又胆大。叶雪衍变回龙形，轻吼一声，用龙吟制止伪虎鲸们的行动。海洋医院住院守则第一条：病人不能吃其他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