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对于古代门第可是很讲究的,故而他们家的大门也十分气派,先不说里面如何,光是外面就足够唬人的啦!这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他到底是身份不同了,不能再糊弄啦。可程老五一听说是温润的娘家人,这态度更差劲了:“等着!”说完,甩手将大门给……关上了!就算是温老爷什么都不说,可一个好好地秀才,还考中了举人,那温老爷在家也肯定是认真读书的料子。这样好的温老爷,怎么可能“嫁”到莲花坳来?以前都是穷的揭不开锅的人,才会这样成亲的,因为娶不起媳妇儿。也肯定养活不了孩子。温老爷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他能嫁过来,只能说,娘家里出事了……什么事情非得叫一个秀才公“嫁”出来?盖房子的时候,别人都说老王家发达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老王家家底薄,支撑不起这么大的家业。那么只能是温老爷带来的,这么丰厚的家底,想到温润刚来的时候,文文静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知道在娘家没过几天好日子。何况嫁过来这么久,娘家才来人看看?温老爷好像也没有三天回门。程老五内心风暴骤起,表面上还是老实巴交的回头,找了温润,彼时温润正带着三个孩子,也站在二进垂花门那里往外看呢。“老爷,有人来了。”程老五老实的道:“是一对挺凶的夫妻俩,说是您娘家的小叔小婶。”温润一听愣了一下:“我小叔小婶……还敢来?”他不去找麻烦,是因为他不是原主,如果对方不出现在他眼前,他也就不会去算旧账。没想到,对方竟然来了这里,找上门来了。“是,还挺凶的咧!”程老五担心的看着温润:“让进门吗?”“不让!”温润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进门干什么?给自己添堵吗?“那撵走?”程老五顿时就想撸胳膊挽袖子,把人撵走最好了,守在门口算怎么回事儿?“不,看看他们来干什么。”撵走?温润可是还记得,县令大人是要追究责任的,那夫妻俩难道还不明白,他今时不同往日了吗?“那要怎么办?”程老五看向了温老爷……。大门外,两口子有点冷的等待着,温小婶看够了这个大门,就跟温小叔小声的道:“这房子不错啊!比咱们家的强多了。”“那也是老王家的,怎么?你又惦记上了?”温小叔没好气的横了自己媳妇儿一眼。这宅子他也喜欢,光看这大门就不错。可惜,不是温润的,要是的话,弄过来,儿子就不愁娶媳妇儿了。“惦记了也没用,在这么个穷地方……盖个王府都没人住,这要是盖在咱们温家庄……。”当初给温润挑婆家的时候,就想着让他嫁的远点儿。无奈太远的地方,他们也不认识谁,而且也没有合适的,只好选了个最穷最犄角旮旯里的地方,莲花坳挺好,整个县谁不知道这地方是个流民组成的村子啊?那些流民都是穷凶、穷凶的好么。他一个读书人来了这里,肯定过不好。而且还有三个拖油瓶,光是养活自己都够呛,何况是三个小崽子了。“盖在温家庄,也没咱们什么事儿!”温小叔没好气的道:“那房子本来说好了是给温老七的,结果现在一团乱。”“你当初给他找的这个老王家,是不是穷的叮当响啊?这看起来可不穷,反倒是富裕得很。”温小婶觉得丈夫没看好人家。让温润嫁进了福堆儿里。这可不是他们的初衷啊!“是穷的叮当响啊,要不然我能答应吗?”温小叔也郁闷呢。后头赶车的车老板子却一直看着这个宅子,心里嘀咕着:不是说温秀才嫁了个穷人家么?这还是穷人家?来的时候,他可是在村子里打听过了,这的确是老王家没错儿。那上头两个字,他认识其中的一个“王”字,因为他就姓王!这真的是老王家。前头夫妻俩的对话,车老板子也听到了,心里诧异了一下,看来老温家也啥都不知道呢。就在这个时候,大门打开了。出来了六个短打扮的青壮,一个个都拿着二齿的钉耙,一个个神情不善的看着他们。又出来两个半大的小子,穿着倒是挺好,而且也很有主人家的气势,后头出来的就是温润了,怀里头抱着个小姑娘。而他身后跟着俩一看就是伺候人的老妈子那样的妇人。这架势,足足的!温润今天穿着的是一身厚实缎子做的棉衣,边儿上滚的黑色兔子毛,这样的颜色大气,压得住他的年纪,不会让人觉得年轻人好欺负。腰上束着一宽宽的深青色绸子做成的腰带,上面挂着一面玉佩,一个素色的荷包,一个香囊……还有一个扇袋。本来温润不想带着扇袋的,这大冬天的,你整个扇袋在腰上,脑袋恐怕是进风了吧?而且扇袋里头是真的有一把折扇。是诸多礼物里的一把紫竹扇子,上面是学台大人张贤亲自画的傲雪寒梅图。有他的私印在上面,还有签名儿呢!无奈的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陈强家的坚持如此,甚至给温润重新梳了梳头,如今温润的脑袋上,以一根与玉佩一块玉出的男式玉簪,将头发盘成了一个揪揪,这一身衣服也是陈强家的做好了,打算给他过年的时候,出门会友穿的,结果现在提前了。一双皂色的新靴子,雪白的鞋帮,一看就是新的!这一身显得温润很成熟稳重,又有举人老爷的气势。不得不说,陈强家的的确是会打扮人,也是她安排要怎么“盛气凌人”的出现在大门口。“温……润?”夫妻俩有些眼睛发直的看着眼前,站在三层台阶上的温润。温润抱着妹妹,站在那里,盼顾生辉之间,气度非常。这还是他们眼中,那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吗?“你谁呀?”站在前头的是十岁的王珏,养了半年多,终于有了小男孩儿该有的健康和壮实。而且他长个头很快,温润隔三差五的就熬个大骨头汤,让所有人都喝,包括隔壁的杨家两口子跟三个孩子。大人尚可,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平时多吃鱼虾蟹,带壳儿吃。补钙补得不错,起码几个孩子个头蹿的很快,尤其是王珏,这身高乍一看,跟个十二岁舞勺之年的男孩儿一样。“我是谁?你问温润啊!”温小叔还有些暗暗吃惊,温润的变化。而温小婶则是觉得温润这一身衣服,没有几十两银子,是置办不出来的,她不认识玉佩价值几何,但是知道那是好东西。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温润这是发达了啊!“二弟,他就是把我嫁给了你大哥的人。”温润面无表情的道:“我家的田地好种吧?”他走的时候,小叔小婶就跟他说,家里的田地他们收下了。原主当时本来就出气多进气少了,听了这话,一口气没上来……就昏迷了过去,但是他们夫妻俩都没发现,直接就让人赶车,马上启程,一刻都不耽误。然后原主在迷迷糊糊的时候,路过温家庄村口,还听人说,族长家的小儿子,已经去找人,要搬到他家居住,还要收拾一下,准备娶媳妇儿。硬生生的将原主给憋屈死了,然后温润过来了。“你还敢说?”谁知道温润提起田地,温小叔顿时暴跳如雷:“你将田地租赁出去,竟然要的不是粮食,而是银子!”温润淡然一笑:“我要去府城考乡试,没有路费怎么去?没有银钱傍身如何在外交际?所以过了正月我就跟佃户说了,收银子,租金很便宜。”原主就指着这点租金去府城考试呢!所以温小叔想在秋天的时候,收佃户的粮食做租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佃户不会重复给租子的,明年的租子,也要明年过了正月,二月二之后才会定下来。是要钱还是要粮食。是马上就付还是等秋收之后。原主今年是特别,因为他要考试啊!所以才收的钱,而且只收了七成的银子,不然佃户也不会给的那么痛快。但是他收钱了,温小叔就收不到了啊,不管是钱还是粮食,都没他什么事儿了。“你拿了租金也就罢了,还把田地给卖了,那是安身立命的东西。”温小叔几乎是痛心疾首,看温润的样子,跟看败家子儿似的。“我又不在温家庄了,还留着田地干什么?我父母的坟茔,温家庄的人不是说了吗?帮我照顾,让我无忧无虑的出嫁,没事儿不用回温家庄。”温润板着脸冷笑道:“怎么?我都被扫地出门,户籍都迁出来了,还留着田地,便宜谁呢?”“你!”温小叔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咳嗽了两声:“小叔会帮你照顾田地……。”“你觉得我还会信你的鬼话?”温润连冷笑都没有了:“恐怕你们来,就是为了田地的事情吧?跟你们明说了吧,我将田地和房子都卖了,我不会再回温家庄,你们以后跟我也没关系了,你们早在我父母去世之前就分家另过,我家的事情,我说了算!卖了房子跟田地,所得银钱全部都是我的嫁妆,你们就不用惦记了。”真当他是原主好欺负吗?留下家产给他们,自己在这里,带着三个孩子吃糠咽菜?那不是他温润的性格。原主如何他不管也管不着,但是他却不想委屈自己。“那你把房子也卖了?还卖了那么一个人家?”温小婶生气的都尖叫出声了:“你知不知道,那家伙是什么人?”“知道啊!”温润太知道了。他好歹也算是县城的名人了,上次去县衙,还遇到了元刀,元刀请他吃了一顿饭。当然,没喝酒。元刀是觉得,这样的举人老爷,跟县令大人都是一样的地位,喝酒那是喝不起的,只能吃点好的,顺便聊聊天,说一说铺子租金的事情。温润好说话啊,再说还有毛师爷的面子,故而俩人相谈甚欢。前半段还好,都饿了,光顾着吃饭,后半段时间就有意思了。因为元刀告诉他,他卖了房子土地的那个人,其实就是县里的一个青皮老大。这里的青皮不是说的中药材青皮,而是本地的一种习俗,说的是穿着青色短打扮的那种无赖混混们,青皮老大就是那帮无赖混混们的头儿,只不过这个头儿现在想要金盆洗手,置办家业,好好的成家过日子,以后估计是想当个有点小势力的地主老财。这个温润是知道的,但是这个人的脾气大,也不肯吃亏,手下一帮子弟兄,虽然是要安分过日子了,可那只是说不再作奸犯科,要是有人敢在他面前叽叽歪歪,肯定会被教做人。果然,他选的没错儿!原来这个人去接收房子和土地的时候,好么,房子被人占着,土地被人盯着,他这脾气,岂能善罢甘休?加上温家庄的人觉得房子跟土地都是他们温家庄的,怎么能容忍外人入住?温家庄很团结的,那里只有寥寥几户人家不姓温,但也都是娶了温家庄的女人为妻,甚至下一代的女孩子,也都嫁给了温家庄的男人做媳妇儿。虽然不姓温,但是已经跟温家庄割舍不开了,关系密密匝匝的缠绕在一起,这才能在温家庄获得一席之位。不然的话,外姓人会很受欺负的!尤其是温家庄的温氏族长,那可是县城里的乡老之一,可以在申明亭那里主持事务的人之一。这也是为什么,温小叔可以不通过县衙,就敢把一个有着秀才功名的温润,直接“嫁出去”,还敢霸占他的家产。因为族长同意了,村长点头了,此事就定下了,这就是温小叔的“自以为是”。实际上,平民百姓们的一点小事可以让族老村长的来处理,真正大事情,那必须要通过衙门。没有朝廷的同意,没有衙门的官印,说无效,就是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