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许攸说的,李氏一族野心太大,家中的教养却差,温润就不想跟李卡多有交集了。正好,许攸过来了。“你们在说什么呢?”许攸一看温润的脸色,就知道李卡又不靠谱儿了,不由得出声,打断了两个人貌似的“窃窃私语”架势。“哦,没什么。”李卡立刻就道:“正在请教一点问题,你们聊。”他说完,起身就走了。在一个秀才和一个举人的面前,还是个白身的李卡,很是不自在。他比许攸大不了几岁,可还是个白身,许攸却是个秀才了,有望考上举人的那种秀才。他父亲也才是个秀才啊,后来补的县丞。以至于他每次见到“秀才”,都感觉像是见到了爹,点头攀谈什么的,也就是应付应付事情,很快就溜走,完全不想逗留。更别提什么以文会友了。看李卡走了,许攸才招呼人过来:“我们几个想了想,还是要跟你说一声的,你给我们做个保人吧,明年我们去乡试。”“可以。”温润一口就答应了。毕竟这里能作保人的就那么几个。“还有人找我们作保人,我们……。”许攸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还带了好几个人,有秀才也有白身。然后说了这个保人和联保的问题。不一会儿就聚集了很多人,加上吴山长也过来了,不由得分配了一下名额。考秀才的要过三关,这就比较麻烦了。人也多一些,保人和联保还用不到举人,但也需要秀才。而考乡试的时候,就要用到举人了。温润给许攸做了保人,许攸跟其他五位秀才联保。至于李卡?他也找到了人担保,但不是许攸……。等到他们联络的差不多了,定下了这个事儿之后,吴山长就要大家即兴作诗一首:“看看你们的急才如何?”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是为了去府城的文会做准备。温润没有参加的意思,就坐在一旁没动弹,有几个秀才上前去,挥毫泼墨。其他蠢蠢欲动的人一看,顿时就蔫儿了,其中就有李卡在内,因为上去的人,都是秀才,白身的,一个都没有。也是,这是要去府城的文会,没有个功名在身,到了那里,见谁都低一头不说,见了官员,更是没站着的资格。而文会上,未必没有官员会到场,到时候,人家都站着,你跪着……也不好看啊。这其中最不甘心的就是李卡了。他自觉自己才情还不错的,而且知道这次是为了挑人去府城的文会。可是没他什么事儿,这就心里不甘了起来。别人他知道,都比他强,可是温润呢?举人了,怎么也不上去?还是说,他这个举人,真的是跟爹猜的那样,是有点问题的?因为温润这个举人的名头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加上上一任县令大人对此事一直是遮遮掩掩,支支吾吾,既没有大肆庆祝,也没有兴致勃勃的通告全县。甚至离开的时候,还很匆忙。而温润竟然对此事一无所知。不由得让老油条的李县丞猜测不断。但是他可不管明着说什么,只是一次喝多了,醉言了几句,让李卡听到了。当时李卡以为爹喝多了,就没当一回事儿,可是现在看到温润没上台,就有些在意了。几个秀才都是作了一首诗出来。自然是应景的以“春”为题啦。吴山长看了,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两位先生也是如此,叫好的只有一群同窗们。实际上,温润都没叫好,他只是觉得这几首诗词也就那样,好说不上,坏呢,也不至于,平平无奇。这几位的才情,一般般。在这里都是一般般了,去了文会还不得给人当垫脚石啊。温润看得出来,吴山长跟两位先生,其实是有些失望的。没有能挑起大梁的人,没有能让人眼前一亮的才子,何谈未来的雅士啊?这个时候,温润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三个老人,李卡就站了出来:“这都是平时大家看惯了的东西,温举人既然得中举人,何不展示一番,也让我等敬仰一下举人风采呢?”其他人有的惊讶的看着李卡,这小子怎么回事儿?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也有的心思阴暗,跟李卡一个想法,这温润平时书呆子一个,怎么就那么运气好呢?多少人考试,就他一个过了。这事儿,找谁说理去?不由得嫉妒心起。还有的也有些看热闹的意思,温润这位举人,说实话,平时不怎么接触的,也不知道他的文采怎么样?这么想的人还很不少。来参加年会的人不多,一搞起来事情,各种心思的还不少。但统一的是,他们都惊讶的看着开口的李卡。温润也看着李卡:“你想见识一下举人的文采?”他这次,没喊什么“青山兄”这种显得亲近的称谓,而是连名字都没叫,就坐在那里,淡淡的看了一眼李卡。看的李卡心里一个哆嗦!他毕竟是个白身,对举人这么不恭敬,让吴山长皱了皱眉头:“李卡,你在跟谁说话?”李卡又一个哆嗦,赶紧上前,低头弯腰作揖:“请温举人赐教。”态度恭敬,举止有礼,将温润当成师长一般对待。温润也不想跟他交恶,起码李氏一族是个大家族,人多且不说,他父亲还是李县丞。他自己低头了,温润也就借坡下驴了:“也好,许久不曾吟诗作对了。”“也不能这么说,你留下的那两个谜面,到现在都没人猜出来谜底呢!”孙先生笑着道:“这次也看看你的急才如何。”温润乐了一下:“好啊!”他走上台前,李卡勤奋的给他磨了一点墨出来。这是在隐晦的跟温润服软,他都给亲自铺纸磨墨了。温润提笔写了一首小诗上去。春风如约至,一到便茵芽。扫净千层雪,归留万种花。从提笔,到写完,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诗的名字就叫“冶春”。说的是春风如约而至,吹醒了大地,生机发芽,树荫冒头。不管去年下了哪怕千层的雪,也会被春风扫干净。而春风过去之后,自然是万物复苏,尤其是春花,会最先绽放。且春天绽放的春花,有万种之多!看了温润的这首小诗,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许攸第一个拍了拍巴掌:“如玉兄这才思敏捷,文笔风雅,实在是难得,难得!”他自认为自己没有温润这样的急才。刚才写了半天,他也才勉强写上一首“咏春”的诗句,并没有多风雅,只能勉强够过关。他自己也知道,诗词歌赋一道上,他是没什么指望啦!但是温润这一出手,许攸顿时大加赞赏,且特别羡慕。这种急才,一般人是没有的。“好一个”扫净千层雪”啊!”吴山长眼睛都在放光的看着温润:“温润啊,你今年可有时间出门去府城?”温润知道,吴山长是想让他参加文会。“这个,还真没时间。”温润却摇了摇头:“清明之前,要去温家庄迁坟,还有我自家那宅子,还没盖好呢,事情很多,恐怕去不了府城。”他家里老人没有,可小人儿一大堆。这个时代的交通又真的很让人无语。他才不去府城遭罪呢,何况还要在文会上应对很多人。不如在家自在的教导孩子们,顺便调养身体,他这具身体,说实话,他很不看好,每日这么精心的调养,也没见胖起来,更不缺乏锻炼的情况下,他都没有锻炼出来什么腹肌。就这么一个白斩鸡的身板儿,他还出门?还是出的远门?别扯淡了,说啥也不去。“可惜了。”吴山长想到温润这么抗拒出门,以为他对“结契”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就不想再逼他出面去参加文会。只是可惜了他这急才。其他人也是这么理解的,不过看到温润这一手,没有丰厚的文学功底是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写出来这一首应景的小诗的,不由得羡慕。李卡也很羡慕,同时也挺嫉妒的,这明明是让温润出丑的机会,却成了证实他才华的机会。真是失策啊!不由得郁闷。温润的这首小诗开了个好头,有几个人也写了几个小诗。虽然不如温润的,但也算是出彩吧?这么一忙活,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酒楼的确是用了心的,他们的伙食,很简单,就是四菜一汤。节俭嘛,不能奢靡。第一道菜就是八宝菜,别看简单,却寓意好。是江南这边的一道清爽小菜,而且它有一个充满了美好愿景的名字:吉祥如意菜。冬天里吃,便会来年一年都风调雨顺,平平安安。那是由八种不同的蔬菜组成,并不一定非要固定的哪八种,只要彼此的味道不冲突,便可以入菜。把八种蔬菜用开水烫熟、晾凉后,加入咸菜碎、白芝麻和调味品,便成一道爽口的凉拌菜了,既好看又好吃。不仅做了这道菜,还摆了个盘。还有一道文思豆腐羹,一道清炖蟹粉狮子头,以及东坡肉,清蒸鲈鱼。这么四菜一汤,荤素搭配,主食只是简单的白米饭。偏偏这么搭配,还真是很“节俭”,既没有什么大鱼大肉,也没有什么油炸的东西,更没有什么贵重食材。只是这几道菜,食材都需要新鲜,虽然易得但“新鲜”两个字,可就难得了。“这鲈鱼出水不到一刻钟就上锅蒸,果然肉质细嫩。”吴山长的舌头好使的很,一下子就尝出来了。鲈鱼这种鱼类好吃是好吃,就是比较娇气。因为这边不产鲈鱼,远道运来之后,活着的少,死得多。从水里捞出来之后,快速的收拾干净,放锅上清蒸一下。“好东西啊!”孙先生吃了两筷子才感慨了一句:“这条鲈鱼,就不简单,这家店主很厚道啊,咱们给的钱,可真的是花在了刀刃上。”“可不是么,这鲈鱼运输不易,价值也不菲,这家人,倒是有意思。”赵先生竟然也吃了一口鱼。果然,这道菜很多人都爱吃,一条鲈鱼也不大,吃的差点光盘。温润倒是对文思豆腐羹很感兴趣。喝了一碗呢。等到吃的差不多了,他们才告辞离开。温润却留了下来,他找到张大哥:“这一餐可花费不少,可有账单?”这一餐从规格到食材,都是非常好的,甚至是服务都是如此,还有那些茶水点心,笔墨纸砚。温润看到了,那纸都是玉版宣。笔都是狼毫,砚台和墨块也都是好的。这一次,花费不少呢!“书院付了二百两银子,还剩下三十两,已经送回去了。”张大哥红光满面的搓着手:“我们东家二十二日会亲自登门拜访。”“二十二日?”温润一愣。这都正月十八过了,明天正月十九,他就带着人回去了。“太近了不好,你放心,我们东家用心准备了一份谢礼给你,千万别拒绝。”张大哥高兴的不得了:“你是不知道,这次我们东家多意气风发!差点连老寒腿的毛病都好了!虽然不是老东家去,但我们的东家正在从府城赶回来。”“你们的东家?”温润一下子明白了:“哦,鲁宝老爷的大儿子吧?”“是,我们东家叫鲁明,你看到他就能认出来了。”张大哥好像喝了点酒,还对温润一个劲儿的道谢:“多谢兄弟你了,我也在东家面前涨了面子……。”唠唠叨叨了半天,最后躺在炕上睡着了。温润……温润只好自己出门,找来大伙计照顾他,自己回了客栈。客栈里大家都在等他,还给他准备了热水洗澡。“快洗洗吧,一身的酒味儿,东西都打包好了,明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陈强家的进来给温润放下了一块香胰子。“明天一早就走。”温润道:“不在城中逗留。”陈强家的闻弦歌而知雅意:“可是有了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