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王珺是进来拿他的兵器的,结果刚进门就看到温润迷迷糊糊的闭着眼睛,直直的就往他怀里撞……他比温润高一个头,身板子在军中不突出,可也比温润壮实一些。温润软了吧唧的就撞了过来,害得王珺赶紧伸手扶着他:“你咋了?”“嗯?”温润抬起头,眯眯眼的样子:“哦,我没啥,去洗脸。”“洗脸盆在这里。”王珺哭笑不得的将人转了个身:“去吧。”温润稀里糊涂的去了洗脸盆的所在地,洗了把脸之后,清醒了一些,擦了擦脸,又给自己灌了半杯水,终于清醒了。赶紧拎了茶壶去后面泡了一壶茶,放到了书房里。到了书房才发现,梁二他们一群人,都在东屋睡的,没人在西屋这外间的火炕上睡。“这是干嘛?怎么都挤在了东屋?”温润看西屋这边,连被褥都没动一下。“你那屋里太干净了,我们不习惯。”梁二他们早就起来了,但是收拾妥当之后,就在屋里头待着,不敢出门去,更不敢去隔壁的书房。“是啊,我们一群厮杀汉,哪儿能去你书房啊!”对他们来说,书房什么的,那都是禁地,他们啥都不懂,去了生怕把人家的书碰到,碰掉地了,捡起来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他们都不认识字儿。“书房就是个地方,再说了,里头是书房,外面的不是啊!”温润哭笑不得:“好了,出门吧,一会儿就吃饭了。”“哦,行!”一群人这才出了门,但是还有人好奇的朝温润的书房看了一眼。这一眼能看到的就是一排书柜,上头一下子的书籍,淡淡的墨香飘了出来,看的人觉得有些眼晕。早饭很是丰盛,蛋饼加小菜,还有豆浆喝。吃饱了之后,一人分了五个大肉包子,用干净的白色提布包裹着,给他们在路上吃,然后王珺让人押着那些抓住的流寇,还有一些死了的也要抬着走,去永宁县城。这么走路去的话,到了县城也下午了。他们哪怕起早赶路,也会错过饭点儿。在路上就要吃大肉包子,顶替午饭。至于流寇们,还是一人一碗豆浆灌下去,就完事了,还是没给任何食物。光靠豆浆维持,他们想跑也跑不掉,因为这不饱不饿的感觉太难受了!!这次温润也跟着,他是坐着马车去的,给他赶马车的是刘三儿。张大爷也赶着马车,杨大叔同样如此。温润已经记录下了莲花坳都有谁,抗击了流寇,谁抓了人,谁又击杀流寇等等,这可都是功劳。王珺那里也一样,他们一行人七十六个,抓了活的流寇三十五个,死了的十八个,重伤的五个,轻伤的十五个。分一分的话,每个人都有功劳。但是王珺他们不认识字,温润怕他们被上官将功劳给昧下,就带着小账本,跟着他们一起去县城。车子倒是舒坦,就是别人都走路,温润坐车子不太好。可惜,王珺让他坐车子:“你跟我们走不了,我们都走习惯了,你这样的不行。”温润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怎么跟他们一起走?张大爷跟杨大叔的车上,拉着的是王珺他们这边伤了腿脚不方便走路的同僚。至于那五个重伤的匪徒,当然是让同样是匪徒的人抬着走了,难不成让官兵抬?还是让老百姓的车子送?做梦呢!“可是你们都走着,我这……。”他坐车,是不是有点搞特殊啊?“东家,您就老实的在车上吧!”刘三儿道:“我牵着马走路还不行吗?速度肯定快不了,咱们到了县城再说。”“听话。”王珺将温润塞回了车里。温润的车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坐的,并且里头很舒服,就该给这个人坐。温润就这么跟着大部队,一直走到离县城不远的地方,他们用了午饭,也就是大肉包子,流寇们什么都没有。哦,也有,一人灌了几口水。休息够了之后,才继续上路。温润的午饭同样是大肉包子,但是他只吃了一个就饱了,有自己带来的干净水果可以吃。而在休息的时候,梁二就被派出去,带了几个人,不停歇的去了县城。等到休息过后,继续上路,温润发现王珺带着人,都不怎么笑了。一个个严肃的板着脸,队形也不再懒懒散散,队伍看起来更威风了一些。到了城门口,有人接他们,是军中之人,认识的,陆丰参军。“梁二他们什么都告诉我了,好,很好,这些人都送去城外的大营,你们看起来也收拾的不错,跟着过去吧,至于什长王珺,你跟我来,将军在县衙那里。”陆丰参军拍了拍王珺的肩膀:“辛明大人说,莲花坳你的老家,故而军士们进去无妨,就当是陪你衣锦还乡了。”王珺笑着一拱手:“是,多谢将军体谅。”温润下了车子,也朝陆丰参军行了一礼:“几日不见,陆丰参军更加威风了。”“温举人也更加有才华了。”陆丰参军赶紧朝他也还了一礼:“走走走,进城吧,别让将军久等。”一伙人哗啦啦的分道扬镳,进城的进城,去军营的去军营。温润坐着马车,这会儿他就顺势将王珺拉了上来,后面跟着张大爷和杨大叔他们拉着伤兵的马车。好歹也算是打仗了,受伤当然要让人知道啦。何况城里头有药堂的,他们去看看伤口,重新包扎一下,买一点金疮药。一伙人到了城里之后,又分开了,去看伤的,送人去药堂的,还有一群人去了县衙。县衙还是老样子。他们进了县衙大门直奔二门之内,没人拦着。王珺大概是第一次来县衙,还有点不习惯,毕竟小老百姓们,对衙门有着天然的畏惧,衙门口平日里都没有百姓从这里路过,就是怕惹上麻烦。现在可倒好,直奔二门,过了二门又直奔三门……这是要去哪儿啊?温润是拉着王珺往里头走:“走吧,肯定不会在大堂见我们。”在大堂那里是审问案情的地方。而二堂这里是平时办公的地方。三堂这里虽然也是办公的地方,可是三堂这里就比较有气氛啦。果然,进了三堂的大门,就被人领到了一个十分雅致的房间里,这个房间温润来过。是的,这里就是温润曾经来过的虚受堂。好么,这里跟以前差不多,最多是这里好像弄得雅致了很多,不再简洁如同雪洞一般了。但也没多富丽堂皇。而眼巴前坐着的是两个人。一个是辛明辛大人,这个温润认识。另外一个是穿着盔甲的一位中年人。这人一身顶盔掼甲的样子,坐在那里,腰板挺直。这位长得浓眉大眼,一张国字脸,眉宇之间英气勃发,就是满脸的大胡子,有些张扬。一身的山文甲,衬托的整个人更加的勇武。山文甲顾名思义,是指甲片形状如汉字的“山”字。札法十分独特,为“错札法”,即通过甲片与甲片互相枝杈咬错成甲。温润知道一个小道消息,据说如果甲片制造精巧划一的话,制成全甲甚至不需一个甲钉,不需一缕丝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前世他倒是参观过博物馆,也看到过这种山文甲,分为好几个类型呢。但是没人敢真的去拆这样的文物。拆完了你复原的回去吗?据说山文锁子甲配陷阵兜鍪,是一个将军的标配。但由于山文甲的甲片造型特殊,使得还原此甲具有非同寻常的挑战性。温润也想挑战一下的,但是没有那么贵重的东西给他挑战。但是山文甲有外形美观、穿着贴身、修补方便、综合防护能力强等优点。也因为其制作复杂,成本高昂,所以多作为武官铠甲和亲军甲胄,在基层普及率不高。这位将军,貌似是后勤营的将军吧?一个后勤营的将军,配备了这么一身……山文甲,挺有意思的啊!再联想到王珺他们一群火头军,竟然搭配了武器,甚至武器里刀枪剑戟的十分齐全,温润觉得这里头的水很深啊!一打眼温润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他脸上不由自主的就带了一些出来。辛明大人轻咳一声:“来,温润,这位是山南大营的董浩将军。”“董浩将军,这位就是本县举人,温润,温如玉。”辛明大人相互介绍了一下。“在下温润,见过董浩将军。”温润文质彬彬的行了一礼。董浩将军站了起来,一站起来,全身的甲胄,轻轻地一“哗啦”,抱拳还礼,声如洪钟:“某家见过温举人,多谢你送粮草给我们山南大营,也多谢你招待我这些不成器的下属。”“不是不成器的下属。”温润正色道:“您应该是知道,王珺跟我的关系,他的同袍弟兄们,就是我的亲戚朋友们,来亲戚家里吃一顿饭,住一宿不算什么,家里来的不是客人,是亲人;何况,就算没有这层关系,身为朝廷的官兵,他们为了我莲花坳的百姓,浴血奋战,不顾生死,我莲花坳的百姓,又岂能坐享安稳?他们是朝廷的官兵,职责所在是不假,但是他们同样是救我百姓于水火之中的救命恩人,请他们喝一口绿豆水,吃一口自家做的蛋饼,不过分吧?”“好,温举人说得对!”辛明大人双目放光:“是朝廷官兵,也是救命恩人,更是亲人!”温润适时地奉上了他的记账本:“辛大人,这里是莲花坳村民力抗流寇的丰功伟绩。”又分了一个给董浩将军:“董浩将军,这里是火头军什长王珺及其下属,勇擒流寇悍匪的战功硕果,请您过目。”两位一文一武的大人拿了记账本,打开看了一眼。这记账本其实不大,只有区区几页纸,但是书写工整,上头不仅有人名,还有对应的流寇悍匪,他们的名字。双边关系用一些线相连接上。比如刘老大就跟杨大叔合作,俩人下头有一条线连着,共同击伤一悍匪手臂。另外俩人还各自打伤了一个流寇。而王珺他们的册子上,击伤的至少是致残,更多的是“击杀”。他知道,官兵杀的多,才会有军功这玩意儿,说法很有意思。百姓们就要“善良”一些,可不能动不动就杀人啥的,哪怕是流寇呢,他的记载是杀的少,而且杀一个人,是三五个人一起干的!要让人知道,百姓终究是“手无寸铁”的百姓,杀个流寇还得三五个人。如果他们莲花坳人人都能杀流寇,干掉悍匪,估计辛明大人再怎么粗神经,也该寝食难安了。故而记载的内容有一点出入,但没人会在意,只要给点奖赏,就行了。莲花坳的人不贪心,他们现在日子过得有奔头了,朝廷不管给什么,给多少,他们都接着。至于王珺他们?自然更不会在军功上有异议。他们连数都数不明白,何况是分配军功这种大事了。所以他们都听王珺的,王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温润才会这么做,哪怕他们不记得了,但是温润自然有算盘,给他们算好账。递过去的账本,两位大人看了好一会儿,最主要的是,上面的记载,还有当事人的拇指印记。他们不会写字,但是会按手印。证明这些都是真的,他们都看过了,也同意了,才会按上手印。“好,很好。”董浩将军合上了小账本:“王珺,你很好,做的不错,这次后营负责外围追捕,你是最早也是办得最好的一队人马,没看出来,本将麾下,还有这样的人才。”“将军见笑了。”王珺呲了呲牙:“谁让他们直奔我老家去了呢?我这也是心急如焚,在老家逮到了他们,总比他们去别处继续祸害强,何况我也算是保护了父老乡亲。”说着,王珺还特意看了一眼温润。那眼神儿呦……温润朝他呲了呲牙。董浩将军大笑起来:“哈哈哈……好,我麾下的火头军的一个什长,都能抓这么多漏网之鱼,看前头的大军,恐怕是真的举步维艰了,哼!”一下子,他就收敛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