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父母为了我,也是费尽心思。”许攸感叹道:“我这婚事,颇有点高不成低不就的意思。”可不是么,他只是个秀才,许家也只是本地大户,最多的就是土地了,可土地这个东西,是靠老天爷吃饭的,老天爷给脸,就丰收;老天爷翻脸,就遭殃。许家的家业,也是攒了三五代才攒起来的,许攸读书上天赋并不高,能考中秀才,也是厚积薄发,他比温润大,却比温润考举人的时间晚了三年。“你呢?你那私塾听说办的不错?”许攸也下了一子:“有很多人家都听说了的,不过到底能不能有孩子考出来啊?要是没有可不行。”私塾不像是书院。书院这是朝廷立的,私塾那就是自己开的;书院有朝廷背书,且一番考核都有一定的制度遵守,又有经验丰富的先生教导。莲花坳本来就小,那些孩子估计也是良莠不齐,年岁不一,温润要一口气教导所有的孩子,哪怕他不需要束脩维持生活,要不教导出来一两个,恐怕会有非议呢,说他耽误孩子们的光阴。“有,还不少呢!”温润低头喝了一口茶:“我打算三年之后叫他们考秀才吧!”那个时候,王珏跟王瑾都还不大,考个秀才回来,再过三年考个举人。要多多的读书才行啊。俩人这么闲聊着,下着棋,偶尔还要书童去添点热水续茶。混到了中午,他们没去饭堂吃饭,而是书童打了饭菜来给他们俩,在这里吃,总比在饭堂,跟一群人寒暄着强。午饭也简单的很,凉拌笋丝,清炒白芹,清蒸螃蟹和白斩鸡。汤是鱼丸汤,鱼丸里包着虾仁儿呢,不过是淡水虾。“这还有螃蟹?”一个盘子里,四个大螃蟹,两公两母。“饭堂的做饭人说,今天在集市上看到有几艘船只的河鲜不错,故而买了很多来,给大家伙儿尝尝鲜。”书童又拿出来两个用荷叶包着的东西,打开一看,好么,原来是荷叶包饭:“这是今天特意做的,说上午诸位才子们在欣赏残荷与锦鲤,故而做了这荷叶包饭,算是应景了。”“我觉得自打这学政大人来了,饭堂那边的厨子都兴起了,做饭都讲究起来了,再也不是对付咱们这帮读书人的时候啦!”许攸开玩笑的道:“看看,荷叶包饭都弄出来了。”“他们明天八成是要做竹筒饭啦!”温润想到学政大人爱竹如命的性格,不由得笑侃了一句。“竹筒饭是什么饭?”书童好奇地问:“用竹筒做饭吗?”“就是用竹筒做成的饭,是云南那边的风俗之物。”温润笑着告诉他们主仆,什么是竹筒饭。主仆二人听了之后悠然神往了一下,就低头吃饭了。温润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有多想。书童将饭后的餐具送回饭堂的后厨,正好赶上胖胖的厨师在绞尽脑汁的想着,明个儿给做什么吃的啊?吴山长的意思,是要翻新花样,不要让学政大人吃腻了。可翻来覆去就这么多的菜肴,该做的都做了,还有什么新鲜花样呢?总不能老是给学政大人吃笋啊?他又不是竹熊。恰巧书童来了,小家伙儿长得可爱,嘴巴甜,能说会道的,要不然也不会在后厨这里讨要到热水泡茶,还不止一壶。看到胖大厨犯愁呢,就搭话问了一句,然后就知道,他在犯愁什么了,于是小书童就为了显摆一下嘛,就跟他说了温润的话,竹筒饭!他们这里不缺竹子,不管是什么竹子,山上都有,反正山上也种不了地,竹子的用处多多,还有不少人,靠着竹子养家糊口呢。温润还不知道,许攸的书童将他的话泄露了出去。他跟许攸还在下棋,结果就因为这里僻静,又遛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都是秀才,还有两个年岁小的,连秀才都不是呢。看到温润他们俩在这里,就爬了上来:“二位兄长好兴致啊,在这里独自逍遥。”“是你们啊!”温润不认识这群人,但是许攸认识:“怎么没在那边看锦鲤?本书院的锦鲤,可是山长养了二十年的,颇具灵性。”“看过啦,但是那里的人太多了,还有人喂食呢。”其中一个道:“太闷了,没意思。”其他几个也是一脸无聊的样子。可是两个人下棋,看着也很无聊啊!几个人又没地方去,正在叽叽歪歪的时候,声音又引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温润也不认识,但是眼熟,早上遇到的那几个家伙,竟然摸到了这里,看到俩人在,好么,他们也上来了。温润都无奈了,这亭子幸好是用的红木搭建,结实可靠,上来这些人,才装得下,可眼看着就装不下了。而且这下棋也下不下去了,环境都不清净了。他刚想到这里,抬头跟许攸对视一眼,果然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无语。结果就在这个时候,又来了一群人!好么,这群人比第三拨人穿戴还要好一些,可以说的上是奢华了。其中领头的穿戴十分豪华。怎么说呢,这人虽然看着年轻,却是个富贵公子哥儿的做派,不像是个读书人,像个纨绔子弟。“这里怎么这么多人?”这人一看这里凑了这么多人,就也要上来凑个热闹。结果这里人太多了,他们的人也不少,上不来了!“算了,下去吧!”温润站了起来,抻了个懒腰,朝下面的人喊了一嗓子:“别上来了,挤不下了,我们下去。”那个领头的少年人有些傲气,听他这么一说,不用旁人说什么,他就先不干了:“怎么着?看不起我邓二少啊?我来了你们这就要走?”“不是啊,上面人太多,你们要是上来,就该挤不下了,硬挤的话,会塌的啦!”温润挥了挥扇子:“要不我们下去你们上来,要么咱们一起溜达溜达?”他听那少年说话的口音,像是个北方人。还挺亲切的呢。他说完了话,就带着许攸下去了,上头的人也都跟着下去了。倒是没有埋怨什么的,反而一个个笑眯眯的:“还是下去吧,上面地方太小啦。”下去了之后,温润就跟许攸带着人,跟最后这一拨来人相互见礼,寒暄了一下,温润自报姓名,那个领头的少年人瞪大了眼睛:“你就是温润,温如玉?”“是啊,你认识我?”温润看着这个少年,有些骄傲,又有些天真,这是一个被人娇养着的小公子啊?“秀才邓辉,邓耀祖。”这位自报家门,然后就看到其他人都是一脸恭敬,甚至是窃喜的样子,只有几个人,貌似没什么改变,其中就包括温润跟许攸。温润是不知道这位邓秀才有什么不同之处。许攸是觉得这位邓二少,跟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么能在这里有点交集,已经是个意外了,再也没有更意外的事情发生啦。众人相互厮见过了之后,寒暄了几句,有个吊儿郎当的家伙,就提出来:“在这里闷着也没意思,不如去春香楼玩耍一下啊?”“对对对!”其中有一位跟着应和:“听说春香楼新来了一对美人花儿。”“是啊,去看看啊,万一看上了,还能一亲芳泽!”这话就越说越下道了。“既然你们这么猴急,那你们就去吧。”大概是看着这几个人越来越口花花了,邓二少开了口,一脸的不屑一顾:“一群读书人,还孔孟之道呢,就这么个道?真让圣人蒙羞!”他这么一开口,说话这么不客气,好几个人脸都红了,开口的那三个,脸都白了。这是被讨厌了吗?这位邓二少的脾气,阴晴不定。在府城的时候,他还第一个跑去什么听松楼玩耍,到了这里成了个洁身自好的读书人了。忘了他在听松楼玩耍,将人家的花魁都给说哭了,其实就是羞辱哭了,那还是号称“花魁之中的才女”的听涛小姐。听说第二天,听松楼就关门大吉了,如今好像是卖了,不知道要开个什么买卖,反正不会再开秦楼楚馆了。到了此地之后,他们还打听了一下,此地只有两个秦楼楚馆,也不太有名,生意也不是很好,也没什么新鲜的粉头。好不容易有了点新鲜货色,想勾着邓二少去看看,大家在一起愉快地玩耍。结果这位邓二少突然就“洁身自好”了起来,还厌恶了他们,这可不妙啊!跟温氏子弟说的不一样啊,这不是被坑了吗?不由得犹犹豫豫了起来。邓二少何等样人?他从出生开始,他父亲就已经是三品大员了,可以说,他从小到大见到的的官员,多的比这帮人见到的加在一起还要多。甚至还目睹过很多人家,因为当官的老爷犯了错,而全家遭殃的,所以他别看年少,却是个有城府的人。“干什么呢?这么扭扭捏捏的可不像你们几个的性格,而且你们几个虽然有点**不羁,却以读书人自居,这么明目张胆的提起秦楼楚馆,是什么人怂恿的?或者是**你们提起那种地方,还要引我们前去?”邓二少眉眼冷对:“给我说清楚!”他说话这么不客气,就有人忍不住了:“邓二少,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审问我们吗?”“你胡说什么呢?”旁边有人拉了那个人一把:“怎么跟邓二少说话呢?”那人瘪了瘪嘴,看样子也是个官宦子弟。“是不是,让他们自己说!”邓二少来了脾气,瞪大眼睛看向那三个人:“说!”那几个人就是个草包,连秀才都是考了好几次,才勉强考上的。要不是秀才,他们几个又考不上举人,也不会车马劳顿的跟着来永宁县参加岁考,早就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当少爷了。如果是举人的话,他们也不会跟来遭罪。反正也不想入仕为官,毕竟官员不·得·狎·妓。哪儿能经得住这么问啊?有那嘴快的就嘟囔出来了:“还不是姓温的那哥俩儿说的,他们还说了春香楼的事情,还说、还说既然邓二少喜欢,那就去看看,不喜欢就算了,胡来也没什么损失。”“温氏子弟?”“是那哥俩儿?”“怪不得呢,他们跟温氏走得近啊!”“啧啧啧,谁不知道温氏的问题啊。”“外来的,还不太清楚呢。”“真怕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呦。”这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太对了。“早上的时候,你们也是这样说的,是不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啊?”“不如跟我们说一说?”刚谈到这里,就听有人高声道:“那不如让温氏子弟亲自来说。”温润他们就看到三五个人,带着温氏子弟过来了:“大家都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温润,你既然是温氏出身,为何对温氏如此态度?一点不顾念亲亲之情。”来的人,温润认识。说实话,这还是原主的锅。因为在乡试的时候,这位是在原主后面,也就是说,名次不如原主,偏偏这位是个官员之子,虽然小了点儿,是布政使衙门里的经历司的经历,从六品的官职。虽然官儿小了点,但是管的可不小。突然冒出来,带着温氏子弟,找温润的麻烦了。有跟邓二少一起来的人,小声的跟温润道:“这个人一直想要跟邓二少有所交集,可邓二少跟他却尿不到一个壶里头。”“是吗?”温润偷偷地瘪嘴,看来不止自己是他的眼中钉,这位邓二少,也是人家的肉中刺啊:“邓二少还怕他?”“不是怕他,是不乐意搭理他,你是不知道,他的姐姐,是我们那儿有名的才女,前年嫁给总督大人当了填房,第三任填房啦!”有人小声的爆料:“总督大人都四十开外了,儿子都比他家姐姐年纪大,孙子都满地跑了,啧啧啧!”“苏康,你是来跟本少爷抬杠了是吧?”邓二少没好气的道:“别以为本少爷怕了你。”“苏某可不敢这么想。”苏康客气而有礼,显得邓二少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