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这次来,带了家里人,包括五位老卒。如今五位老卒焕然一新,看着县城的繁华,十分喜欢。他们一辈子困在军中,如今出来了,都不知道怎么过日子了。手里头有了点闲钱,跟着出门来溜达溜达,买了点东西,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守在东家身边。那女人过来的时候,他们就绷紧了身体。这是多年从军生涯的条件反射,他们特意坐在温润周边,看似懒散的选择,实际上是他们保护温润的最佳点,谁来偷袭,第一时间他们都会反应过来。并且第一时间出手!温润也吓了一跳,他没见过这样的啊!怎么能往他身上扑呢?甭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也没这样的啊?“东家,没事吧?”跟来的刘三儿也吓了一跳,赶紧站到了温润前面,把他遮挡住。东家这么瘦,他这么壮的身板子一挡,前面的人都看不到他了。“没事儿,什么情况?”温润还探头探脑的看呢。被老卒一脚踹飞的女人趴在地上哼哼唧唧,连哀嚎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可见老卒们的力气有多大。这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身手。而且很多人都看到了,这女人嗷嗷叫着朝温润扑了过去,要不是温润身边的老卒速度快,温润就要被这个女人扑到了。“不知道啊!”刘三儿还纳闷呢:“这谁家的娘们儿?”“是啊,谁家的?”温润大声地问,可是没人站出来承认。温润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这要是个少女,本老爷就当是走了个烂桃花,可这明显是个大婶吧?”“东家。”麻老大凑了过来:“这女人看着得有四五十了,她扑你干什么?你们认识?”“我不知道啊!”温润一摊手:“我都看不到她的脸,再说了,就算是认识,也没道理往我身上扑吧?我这一大小伙子,男女授受不亲。”“是啊!”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因为这个女人,穿着一身黑了吧唧的棉衣袄裙,外头还罩着一老羊皮袄,都掉毛了的那种。脚下一双大棉鞋,看着有点不太合脚的样子。头上只用一块半新不旧的蓝花布包裹着,而且还有一些头发,露在外面,花白的头发,油腻腻的,都快擀毡了,身上也一股子味道。可看着也不像是乞丐。乞丐没这么干净,也不可能穿的这么暖和。又不像是干净人家出来的,干净人家出来的人也不会这么脏。他们都是男人,也不敢去伸手扶人……万一被赖上了呢?还是路边摊的一位老大娘,颤颤巍巍的过去,对着那个哼哼哈哈爬不起来的女人问:“你是谁家的媳妇儿啊?这是干啥呢?要往人家小后生身上扑?”老大娘一辈子本本分分,年轻那会儿上街都是低头走路的,有点看不上这样的女人,不管多大年纪,你得自尊自爱。人必须先自爱而后人爱。那个女人还在哼哼唧唧,不过已经能说话了:“……我……疼……叫官差!”“这种事情叫什么官差?你往人家小后生身上扑,大家都看到了,你还有脸喊官差?”老大娘都生气了。那女人一想也是,就哭了起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呜呜……!”“这是个疯女人吧?”刘三儿觉得这女人应该是个疯女人:“东家,赶紧走吧,这女人脑壳儿有问题,咱们惹不起躲得起。”“嗯。”温润也点了点头:“幸好王珏他们都不在,走,找他们去。”王珏跟王瑾,刚才去那边的一个杂货铺子,要买东西,还瞒着他呢,其实他知道,大概是要给他们大哥准备什么新年礼物吧?他不去看,孩子们这份心,他得成全。这会儿陈强家的已经牵着王玫小姑娘的手,出了布庄,跟她们俩一起来的丫鬟手上拎着包袱,应该是已经买完了东西。而老王家也不限制家里的人,必须要如何如何。丫鬟们拿了月钱,也会买一些针线回去,做一些小东西,如果家里用不了,她们就会拿来布庄贩卖掉,卖了钱也算是留在自己手里的一点私房。其实也没几个钱,但是积少成多嘛。温润是不管这些的,看着她们出来了,自然是要走的。他这一站起来要走,就听那哼哼唧唧的女人,一下子就不哼唧了,这次她倒是站了起来,只是满身的灰尘:“你走什么?我是你二伯娘。”温润眨眼一看,这不是王贾氏吗?“什么二伯娘,一个疯婆子而已。”这个时候,王珏跟王瑾回来了。“我们不认识她,走!”两个小少年回来就看到温润被那个阴魂不散的二伯娘,拦在那里,不由得生气得很。恰好这个时候,巡街的衙役过来:“怎么回事儿?”这么多人聚在一起,看热闹的,还有当事人,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周围人,好多都指指点点。古代是不许人们无缘无故聚集的,甚至超过多少人聚集,你得上报衙门。比如说红白喜事,文会之类的,或者是乡下赶集等等。平时几个人聚在一起搓麻将那是正常现象,这会儿聚集的人起码三五十个。衙役能不过来管管么。“这有个疯婆子,说是我们东家的二伯娘。”刘三儿站了出来:“可我们东家没什么亲戚,这可不能随便找个人就给赖上啊!”偏巧那领头的衙役,温润认识,跟元刀的,以前是个帮闲,现在成了正儿八经的衙役,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温润就朝他拱了拱手:“麻烦你了,把人弄走,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这么一个疯婆娘,真的是太危险了。”“行,温老爷您慢走。”衙役也识趣的很,他跟元刀大哥混的,元刀大哥家的杂货铺子,还是人温老爷家的产业呢,租赁给元刀大哥,房租一直没涨价。自从他们永宁县举办了文会之后,很多人也慕名而来,鸿运酒楼以及府城的大鸿运酒楼,都出名了。尤其是《鸿运文会诗集》一出,两个酒楼都出名啦!连带着来这里游玩啊,做买卖的人也多了,以至于他们县城也繁华了一些,很多商铺的租金都涨了价,温润什么表示都没有,还是原来的房租。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都去元家杂货铺那里买,其实买的东西还挺多。加上几乎每一个月都要来个三五次,积少成多,那也不少钱呢。这样的人,他不罩着都对不起元刀大哥请的那些顿酒。温润点了点头,就带着人要走,反正他们要买的东西都差不多了,走出城的时候,正好路过几个街道,那里的店铺里,还能再买点,这样的话,东西就差不多了。结果那个疯婆子一蹦三尺高,又“哎呦诶呦”的捂着肚子,朝他们喊:“不能走,不能走!把人给我留下。”“留什么留?”衙役将她一棍子拍趴下,这疯婆子像是要发疯伤人。“那是我儿子,我儿子!”疯婆子王贾氏,哪怕挨了打,还是看着温润身边的王瑾,眼神疯狂的吓人。“你儿子?”众人吓了一跳。“放屁!”麻老大来气了,他是在其他人口里,知道他们东家的过往,以及孩子们的事情,更知道这个疯女人,应该就是王家的那个二伯娘,王贾氏。曾经要给小姐找个婆家当童养媳待年的死女人。“我们东家跟百户都是无亲无故的,长辈都没有一个了,只有两个少爷和一位小姐是血亲,其他的什么亲戚都没有。”麻老大嗓门儿大的很,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她是个什么东西?赶紧的弄走,弄走!”他一身行伍架势,说话嗓门大,声音洪亮,压住了王贾氏那嗷嗷叫唤的动静,且说完了温润就带头走了,头都没回。只有王玫小姑娘,小声的问温润:“哥夫,那是谁?”因为王贾氏太邋遢了,小姑娘个头又矮,没看出来那曾经是她最怕的二伯娘。“一个疯婆子,不用管她,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有多远,跑多远,疯子傻子,那都不正常,他们伤了人,你也没办法追究责任。”温润告诉小姑娘:“所以要离的远点哦。”甭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这样一群特殊的人,总是不能控制自己,他们的思维都是混乱的,怎么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呢?两个弟弟没多说,其他人更不会对王玫小姑娘说,那是王贾氏。温润他们采买够了东西,就回了莲花坳,冬天出行的时候,尽量缩短时间,且孩子们都是坐在他的马车里,来回不会冻着,到家了也是一人一碗羊肉汤,多放胡椒粉,去去寒气。陈强家的跟温润汇报了一下家里的情况,尤其是要做新衣服了:“过年的衣服,其他人都做好了,就剩下老爷与百户,张三老爷与梁二爷的那份了。”“我的还是按照去年的来,给百户的用那匹最好的锦缎,给张三老爷用那匹松枝绿的绒缎,给梁二爷的用暗金色的那匹缎子做吧。”温润想了想:“再给他们多做一套,这回来了,难免要吃吃喝喝,万一弄脏了衣服,也好有个替换的,还有,给他们的鞋垫子,多做几双,都是大汗脚丫子,穿一天,鞋垫子就湿呱呱的,给他们多做几双,还有啊,那个熏炉也多备几个,他们头一年回来过,方方面面的要想到。”“是是是,知道您想让他们都舒坦一些,一定会准备好。”温润的话,让陈强家的哭笑不得:“这些一定会准备妥当,您放心。”温润不太好意思:“我这也是患得患失,他们头一年回来过除夕,咱们一定要准备好,对了,他们肯定不是三个人回来,估计那五位亲兵也得回来,还得多备一点食材。”“是,咱们家多买几头猪,几只羊,菜干足够了。”陈强家的早有准备:“粮食也够用,上次那几位来的时候,送的大米白面都有的剩,足够咱们过年吃的啦。”家里粮仓满满的,布匹也足足的,甚至还有今年新的棉花,牛羊肉啊都不缺,猪肉更是满满当当的,还有他们家自己养的已经长成了的大肥猪。鸡鸭鹅的每天都有的吃。“嗯。”温润点点头,如今家里人多了,家业也大了,他在县城买下来的铺子,每年的租金,以及村里人的赋税,加在一起,足够给家里人开销了。其他的么,粮食有的吃,东西也有的用,就挺好的。温润忙活着过年,这得提前做准备,除了准备过年,还得准备年礼。去年的年礼取巧了,今年的年礼,温润还是打算取巧。点心是一定要有的,**糕是必须有的啊!但是其他的呢?十字绣,统一的都送一份“竹报平安图”,寓意好啊,十全十美,竹报平安。这是一小摆件儿。另外就是几只鸡,几只老鸭子。还有什么?温润东拼西凑,尽量少花钱,东西还要雅致,也要简朴。等到吃腊八粥的时候,他也将将才把年礼搞定,喝着腊八粥,看着孩子们:“腊月十五咱们就放假,放到正月十八。”孩子们眼睛一亮!“不过要有寒假作业,你们得写。”温润笑着道:“明年开学的时候,我要检查的,知道吗?”“知道了,先生!”一群孩子喝着腊八粥,还看着书本。他们现在是全天候的读书,争分夺秒的学习,一个个小海绵似的,努力的吸取着这些知识。温润给他们的腊八粥,搭配了卤蛋,而且是卤的鹅蛋,这个块头大。见他们一个个认真的样子,温润不由得开心一笑,看了看外面,今天的天气有点多云,没风,但有云雾。日子平淡而美好,他多少年没有那种,盼着过年的心情了。好像小时候都没这么期盼过,还挺新鲜的。过了腊八,家里开始准备过年,先就是杀猪,做腊肉,灌腊肠,甚至是腊鸡腊鸭腊排骨。留下几头大肥猪,准备过年的时候杀,其他的都宰了。他们家现在半大的猪,还有好几头,明年后年都有长成的,加上有村里人用自家的家禽家畜来顶账,他们家不缺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