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管算不算，白高兴当晚还是达成了目的，美滋滋地看了两个小时的电视。就连期间还不停地喊“换台换台”，黎谱也都给他按了，实在是意外之喜。他本来想，黎谱一个自闭人士，可能嫌烦就丢下他自己在客厅，这样他就能自己掌握遥控器了。没想到对方对宠物还是蛮有耐心的嘛。结果结论定得太早，一夜过去，他就被现实打了脸。……这是白高兴穿成鹦鹉的第三天。变成了一只大型鹦鹉后，他除了说话、嗑瓜子、飞之外，再无特长。前两天的适应期过去，白高兴感觉自己已经逐步适应了这个身体，开始感受到了做鸟的乐趣。不做人也挺好，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好好体验一下大学生活就穿过来了……大清早，白高兴蹲在笼子里对着食盆左看又看，就是不见有粮。再看黎谱，从晨跑回来后就又坐到了沙发上发呆，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白高兴心中滋味难以言喻，不是……再自闭也得给宠物添饭吧？何况你养的是大型鹦鹉，一顿顶小鹦鹉三顿，盒子换个大点的不行？白高兴抓着空空如也的食盆就开始晃，发出蹦楞咔哧的响。家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正常人早该赶过来看了，可黎谱像是没听见，还坐那发呆。看着沙发上雕像一样坐着的男人，白高兴自知再不努力这顿饭就吃不上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开腔：“咳咳咳，你好？早上好！”“过来，过来，往这看。”他的召唤声起效了，黎谱朝他看了过来。白高兴赶忙用爪子抓住饭盒，一顿大力摇晃，“饿了，饿了，给我添饭！”声音之大，足以扰民。黎谱被这穿透力十足的噪音震到，提着盛粮的袋子就往他这走，边走还边说：“大白，安静。”真不当人啊。白高兴闭上了嘴，盯着饭盒被男人拿出去，盛满粮食后又放回来。他埋头啃了两口，吃到兴起，不忘抬头再补一句：“盒给我换个大的。”他说得很随意，所以语气声调与人的交谈更加接近了。黎谱的脚步顿住，又返到笼子跟前，“你说什么？”白高兴愣了一下，在男人的注视下开始装傻：“大的！大的！瓜子，花生，大的！”在他重复十几遍后，黎谱又说了一遍“安静点”，身影再次远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瓜子零食，甚至还有核桃。白高兴抓起一颗送到嘴边，三下五除二咬开了壳，剥核桃轻松得像剥葡萄。黎谱站在笼子前，看了自己新养的鹦鹉半晌，思考起昨天助理说的话。他一定是昏头了，才觉得大白总能跟他说的话对上……应该只是它原来的主人或者电视学的吧，毕竟大白那么聪明。白高兴干饭一口气干了半盒，等抬起头才发现黎谱又回到了老地方。……没救了。白高兴自娱自乐了一会儿，突然听见一道咔嚓的关门声，转头一看，黎谱的身影已经消失屋里。他居然又出去了？？白高兴深深地注视着大门，圆润的黑眼珠里似有光点闪烁。一秒后，他“嗖”地从笼子里蹿出来，先是张开大翅膀扑棱到沙发上，再扑棱到餐桌上，找了一圈没看见吃的，抽了几张餐巾纸以示撒欢。现在这地盘是他的了。白高兴想到，就算是宠物，也算一家人了对不对？他很自觉地把自己归类。紧接着，白高兴马不停蹄地围着房子转了一圈，真让他发现了新鲜东西——之前一直关着门的厨房今天不小心留了一道缝，刚好能让它过去。白高兴从门缝中挤过去，抬头就是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厨房，一点剩菜都没给他留，右手边就是洗碗槽。正好觉得渴了。白高兴奋力飞上台子，又爬到水管上，伸出一只爪子紧紧握住水龙头，用力一推——不对，傻子才喝生水。白高兴刚提起来的一股劲儿戛然而止，开始转头扫视周围。他记得黎谱喝水时都会拿着杯子到厨房来，肯定有能直接喝的饮用水……他的目光一点点从厨房每个地方扫过，直到看见一个奇怪的机器后才停了下来。无他，只因为那个机器下面放了一个杯子。而且上面还亮着两个数字，一个是温度，一个是剩余水量。白高兴凑近了看，确定温度足够，之后就用嘴戳了下写着“常温”的键。他等啊等，等了半天，也不见有水出来。这是什么高科技？？白高兴盯了半天，终于发现机器中间有一个像旋钮的东西，不禁怀疑难道着东西得转开才出水？他试着用爪子去掰，怎么也掰不开，结果不小心一个脚滑跺在上面，水就汩汩地流了出来。“……艹。”他又朝开关用力踩了一爪，满足地喝到了杯子里的水，就又从那道门缝里钻了出去。从这个角度，他看见了藏在餐厅角落的扫地机器人。如果白高兴能做出表情，那他的脸上一定是找到乐子的微笑。“小鲸鱼？”黑色的圆形扫地机器人面前，白高兴念出了印在上面的字。话音刚落，液晶显示屏就亮了，上面出现了一个“^_^”的表情，还有一堆功能标识和时间数字。“主人你好！我是小鲸鱼，电量已满~请开始使用我吧！”扫地机器人发出萌萌哒的声音。“……”三分钟后，白高兴站在小鲸鱼上驰骋客厅，所到之处风声呼啸，遍地是毛。白高兴骑着它从客厅餐厅走廊各兜了一圈儿，最后直冲客厅阳台，然而就在他透过落地窗往下看时，一个嘶哑并饱含怨气的声音传了上来：“真***有病！”“老子早晚要撕了你们这群狗东西！”“傻逼们快滚！！！”有点耳熟。白高兴惊奇这种档次的小区还有如此素质清奇之人，突然又想起发出声音的不一定是人，还可能是鸟。他现在是能听懂鸟语的。这念头刚一划过，稀稀拉拉的振翅声响起，白高兴看见又是一群喜鹊飞走了。“呱呱呱！呱呱呱！”果然，下面的骂声其实是叽叽呱呱的鸟叫，一串接一串，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白高兴正玩到兴起，听这些话听得很燥，反口大喊：“吵死了！别叫了！”说完发现不对，转成鸟语又喊了一遍。这下一发不可收拾，美好的清晨变成喊话骂战。“嘎嘎嘎！嘎嘎嘎！”“呱呱呱！吵死了！呱呱呱！大早晨别吵了！”黎谱到家的时候，听见的就是一阵贯穿灵魂的噪音。他沉默了一下，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往声音的源头找去。上楼之前他就在楼下听见了鸟叫，虽然因为墙的隔音效果好而有些模糊，但他仍然怀疑是大白发出来的声音。当然也只是怀疑——因为楼下也有人养鸟，是只八哥，偶尔也能听见它的叫声，只不过和今天的有些不一样……黎谱一路走到阳台，聒噪的声音愈发清晰起来，只见他刚到家三天的大鹦鹉张着翅膀挺着胸脯，耀武扬威地嘎嘎大叫，再听间隙里传来的回应，显然是两只鸟在“交谈”。但它脚底下踩的东西……黎谱平时大多是找家政来清洁卫生，但偶尔也会自己打扫。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个圆圆的东西，是他去年买回来的扫地机器人……？“大白。”在他开口后，大鹦鹉突然地抖了一下，合上翅膀回头看他。不知道为什么，黎谱感觉从它眼里看见了“心虚”。白高兴十分的心虚。在刚刚那场骂战中，他不仅鸟叫，中间还嫌不过瘾加了人话。也不知道这人听到了多少……白高兴赶忙低头装模作样地理羽毛，只要他装得够忙，问题就追不上他。黎谱并不知道自己宠物的心理活动，只对它把扫地机器人开起来这事感到好笑，顺手按了上面的关机键，“你是觉得屋里脏得看不下去了？”没回应，当然他也不追求有什么回应，毕竟大白只是一只鹦鹉。扫地机器人原路返回，白高兴的视线也跟着它一路移动，直到它卡回充电桩上。黎谱也起身回到门口，拎着袋子进了厨房。白高兴晃了晃脑袋，也一路扑棱着回到笼子里啃一口饭。厨房里，黎谱洗菜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他回想着进门听见的说话声，迟疑半晌后，给自己发小打去了电话。“我刚想给你打电话呢，你就给我打，巧了。”对面调笑，“大白怎么样了？还活着吧？”“活的很好。”“那就行，我还怕你不管不顾的把它养死，看来你还是有责任心的。”黎谱叹了口气，“真担心你就不该把它送来。”“效果不是挺好么。”对面一乐，“行了，找我什么事？”“我记得你说过大白很会说话？”在拿到大白之前，王彼得对他大力夸赞了大白的语言能力。“是啊，这个品种的鹦鹉语言能力数一数二，甚至还能来几句对话，不信你查查。”“你听过它说话吗？”“这个嘛……”电话那头顿了下，“我养它那两天没听过它说话，它有点怕人。不过听收容所里的人说，偶尔能听见它说两句。”“……”黎谱皱眉沉思。王彼得问：“怎么，它跟你说话了？”黎谱：“嗯。”王彼得好奇：“它说什么了？”黎谱：“……说了很多。”都是些不好直说的话，看来大白的前主人性格比较暴躁。王彼得道：“那不错啊，说明大白已经对你很亲近了，你没事就跟它多玩玩——行了，我这又来活儿了，先挂了拜拜！”听着挂断的忙音，黎谱怔了半晌，才缓缓放下手机。扇翅膀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转过头，只见白色的大鹦鹉正鬼鬼祟祟地朝这边走来，整个像个毛绒大团子。看见他，鹦鹉似乎很兴奋的样子，嘴里非常自然地蹦出个惊人的词。“主人。”“开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