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二天清晨。客厅纱帘“唰”地拉开，和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到鹦鹉白白的肚皮上。沙发上的四仰八叉的一团白似乎被晒得睡不安宁，一个翻身，把脑袋埋进宽阔的翅膀下面。黎谱安静地盯着看了一会儿，用以打发清晨缓慢的时间。昨夜醒来，他就发现大白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了卧室——枕边没有，架子上也空落落的，他找了一圈，才发现大白已经挤在沙发角落里睡着了。只能把这归结于天气太热而他没开空调的缘故，客厅通风，总归比卧室凉快一点。黎谱又看了白团子半晌，才换上运动鞋，轻轻推开房门。每日雷打不动的晨练也是心理医生的提议，保持肉体的活力也能减少因思绪过多而消耗的精力，虽说现在已经没必要了，却也已经成为了习惯。“咔哒。”门被关上的一瞬，沙发上那只突然惊醒，噌地睁开眼睛。他好像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白高兴抓了抓脑壳，只能想起模糊的片段，总觉得梦里的自己似乎还是个人……怎么可能呢。白高兴望着光线亮白的阳台略微失神，轻风吹起纱帘，好像在他心头上撩拨了一下。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日思夜想着回去，甚至每晚睡前都许个愿。但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几个月。生活依旧那么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异样，于是一开始的那点期盼随着时间逐渐消磨，现在已经化作泡影，一点也看不见了。做一只宠物鸟也挺好的，对吧？有人喂饭，有人陪睡，有人陪玩，还会飞呢……细数着做鸟的好处，白高兴从沙发上站起，抖擞了一下羽毛，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通通清掉，钻到笼子里啃了口早饭。嗯，评价就是不如人饭。不久后，黎谱跑步回来，手里提着热腾腾的早餐。白高兴眼睛一亮，直愣愣地往上扑，可惜被早已看透他的黎谱抬手一闪，扑了个空，还差点撞墙。郁卒。白高兴盯着黎谱吃早饭，拧着头盯，反着头盯，试图看他良心会不会痛。然而，他只得到了一个轻轻的脑瓜崩，还有黎谱的笑声：“你不能吃这个。”气不过，大喊：“能！”不仅能，他还能炫很多！上午和中午慢悠悠地度过去了，有人的时候，时间就不会显得太过无聊。下午，白高兴打了个哈欠，看着黎谱午休完从房间里走出来。然后就该去图书馆了？或者去别的什么地方……等只剩他自己在家，就可以像以前那样造作——等等！不太对。白高兴有点慌。突然发现，他光想着黎谱在家有人陪着挺好，完全忘了对方现在没活干，能天天躺在家里盯着他！想到这，白高兴直勾勾地看着沙发上的男人，羽冠几乎垂到后脊背。糟糕死了……完全没设想过这个局面？？黎谱注意到忽然萎靡下来的鹦鹉，稍稍从沙发上直起身体，伸手勾了勾，“怎么了？”啊，不想理你。白高兴就地一滚，在沙发上骨碌了几下，望着天花板。也还行吧。日常生活平静地进行着，除了黎谱奇怪为什么每天大白都会从卧室跑出去而打开了空调，白高兴连着熬了三个大夜后决定放弃，和自家珍贵饲主睡在了一起。期间白高兴还被带下楼去放风了——还让他发现了意外惊喜——楼下的老爷爷提着两个鸟笼，除了从一只变成一对的八哥，还有一窝羽翼渐丰的小八哥。母八哥甜蜜地依偎在小乖怀里，而小乖挺着胸膛，一副鸟生赢家的模样。初次见面，母八哥对他抛了个媚眼：“嗨~**的帅哥！”呃啊啊啊啊就知道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鸟！再听小八哥：“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妈……”不对，好像是：“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救命！！！白高兴绝倒，决心再也不打扰这对小夫妻。就在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后，经纪人给黎谱打来了电话，通知说跟Gino谈好的那条广告准备开拍了。……Gino，国内国外广为人知的高端品牌，目前最热销的是他们名下的服装配饰等奢侈品。但实际上，Gino是汽车发家，Gino的汽车无论从外形还是质量，都是汽车品牌中的佼佼者，广受大众好评。但因为产量有特意控制，是大众眼中的“白月光”，所以每次推出新款，都会引起一波热潮。这次广告，也是为了宣传他们最新款越野汽车，抢占国际市场。“这款车我们采用了目前最流行的线条设计……优势是低油耗，重环保……”Gino的工作人员仔细为黎谱介绍着他们最新款的汽车，虽然产品资料早已通过邮件发给了星娱，但到了拍摄现场，还是得亲身感受一下实物才行。“要不要试开一下？”工作人员贴心地帮忙打开车门，露出与外形一样简约漂亮的内置。黎谱却把视线投向了另一边。不远处，市场总监蹲在鸟笼前面，兴奋地鼓着掌，发出惊叹的声音。或许是对动物的喜爱，又或许是想提前熟悉合作的演员，男人已经围在鸟笼前很久了。今天雷丽也到了现场，她站在一旁，脸上同样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大白，居然会说话！”总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它学我说话！”黎谱走了过去，闻言笑道：“大白的确会学人说话。”比如在家的时候，就经常学他。雷丽看了看Gino总监，又看了看黎谱，表情有些诡异，“大白学的是……德语。”Gino的市场总监出身德国，刚才逗鸟的时候下意识说了一句家乡话。没想到，大白也照着说出来了。听完雷丽的描述，黎谱沉思了一下，转头看向正在跟Gino总监握爪的鹦鹉。“也许……大白只是想找人玩。”“这个我信。”雷丽挑眉，“大白从早晨一来就没闲着。”从早晨来到拍摄地点开始，Gino的工作人员们就极其热情，抽空就围着鹦鹉打转，显然是被大白萌到头昏；而大白似乎也相当兴奋，谁跟它说话都会答应。要不是他们的总监过来，今天的拍摄工作恐怕就要滞后了。“很标准很标准！”Gino总监对身后聚过来的同事们点头称赞。在这嘈杂的背景音里，白高兴在黎谱看过来的第一时间就闭上了嘴。瞅一眼。再瞅一眼。见黎谱很快又被别人叫走，白高兴才松了口气。关于为什么和外国佬搭话……一时兴起。他的经历在过去短短的人生里还算丰富，除了大学所学的专业，其他语言也略会那么几句。幸好，要不是黎谱及时过来，他真有可能上头地跟那人聊上几句。——到时候解释说自己本来就是被从国外捡回来的鹦鹉靠谱吗？白高兴缩了缩脑袋。拍摄即将开始，周围的工作人员们开始着手进行准备。广告的拍摄场地设在户外，很大，周围是广袤的绿地，后面是巍峨的山峰。但除此之外，旁边也搭了一个巨大的摄影棚，形状奇特，跟隧道有些相似。白高兴张望了一圈，狠狠打了个哈欠——天没亮就从被窝里挖出来了，当时还以为在梦游。据说是厂商认为早晨光线很美，才特意选定了这么个时间。现在，天正好刚蒙蒙亮。“来，看这里，靠近大白一点……”黎谱今天穿的一身纯白西装也是Gino的高定，里面则是一件反色的黑衬衫，没系领带，而是随意地敞开一点怀，而最令人瞩目的，是他胸前口袋里别着的一朵红玫瑰。与之对应的，白高兴胸前也戴了一枚同色系的蝴蝶结。主打的就是一个统一！宣传片在摄影棚里拍摄，还算简单，车，人，鸟，任意站位组合就能出片，更不用说白高兴无比配合，几乎没怎么调整就能达到让人满意的效果。在场的工作人员们都有些兴奋：因为小动物很难配合，这种情况一般都要尝试好多次才能拍到想要的成品，他们都已经做好了今天一天拍出的都是废图的准备了，但没想到，现实完全顺利到不可思议！大白！！！白高兴莫名打了个冷颤。但接下来，Gino对广告大片提出的想法，让黎谱额头一跳。“这款车的设计理念是自由与热爱，我们想体现出这样的感觉……”他们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在黎谱驾驶的过程中，拍下大白在汽车外飞行的场景。这样既可以拍出鹦鹉展翅翱翔、奋力追赶的效果，又能体现汽车优秀的驱动力。Gino的人说：“原先的剧本是想用狗的，但是相比而言有些普通了，很多品牌都这么设计过。”白高兴听完，精神一振。难道，他能在这美妙的大自然中放飞自我了吗？下一秒，黎谱打破了他的美梦。“不行。”男人眉头微皱，“这是野外，很不安全。”嘶，他要是说自己绝不会乱跑，能信么？白高兴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Gino像是早已预料到这句回答，笑着道：“所以，我们准备了特殊的摄影棚。”就是白高兴先前注意到的“隧道”。“这部分我们打算用绿幕拍摄，里面的空间足以跑车，大白在里面随便怎么飞都不是问题，绝对不会跑丢。”于是就打算先试一下。摄影棚里的空间果然很大，面对镜头，白高兴挥了挥翅膀，只觉得比参加运动会还要忐忑。等会用什么姿势？扇几下翅膀不会虚影？飞到哪里停？“大白，飞。”然而没等他再想太多，黎谱的话语传入耳中，白高兴接着扇动翅膀，从后方冲向车头。广告导演认真地在镜头后面盯着，雪白的鹦鹉每一根羽翼都很完整，形状也很漂亮，飞起来时动作很帅，绒毛微动，又可爱得像春天里的蒲公英。广告导演从镜头前直起身来，惊奇地点了点头，“很好，再保一条。”太好了，过关了。不枉他刚才飞得这么努力！白高兴松了口气。接下来是实景实拍汽车行驶，汽车从山地一路跑过，彰显其十足的马力和稳定性。鉴于广告大片有剧情，白高兴就坐到了车里，亲自感受黎谱的车技。透过车窗，能看到周围美丽的自然风景连绵不绝，白高兴心下感慨着，不自觉地想：平时光知道黎谱马路上开车稳得很，就是不知道跑山地怎么——“嗖——！”芜湖~白高兴仰倒在椅背上，看着前面开车的男人，遗憾自己不能在副驾驶上。这支广告他们来回跑了整整三天。第一天的黄昏不够美丽，第二天阴天，直到第三天，才完美地将Gino想要的效果拍摄完毕。第三天的下午，白高兴困得几乎睁不开眼。早起傻一天，完全是真理。广告的拍摄就这么结束了，听着Gino和雷丽说着什么时候制作、什么时候放映，白高兴完全没心思再好奇，脑袋一歪睡了过去。之后，时间再次开始缓慢推移。拍完广告后，白高兴又过了几天清闲日子，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抓住了黎谱出门的机会。不屑于草稿箱里密密麻麻的废弃作品，他将录像仪对准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