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高兴猜测过无数黎谱看到他之后的反应,惊喜,惊恐,惊慌失措,唯独没想到对方打了个电话就走了。不是,你这,人呢???白高兴眼睁睁地看着黎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紧接着,他打了个冷颤。十一月的气温已经很凉了,皮肤贴在冰冷瓷砖上的感觉并不好受,更何况浴室的窗户还开着一点缝,凉风钻进来,针扎似的冷。白高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没穿一件衣服。原来……羽毛也算本体的么?白高兴试图抱住自己取暖,可他现在连随意抬起手臂都做不到,动作僵硬又迟钝。所以他只能争取别人的帮助了,而这个屋子里,只有黎谱一个人。“黎……”他张了张口,艰难地发出声音。“黎……咳……”声音还是含混,但已经比最开始好了不少。“黎,pu……”发声的过程比想象中还要艰难,白高兴很不明白,自己在做鹦鹉的时候说话明明那么流畅,变成人后,却像换了个舌头。他微微喘着气,调整自己的发声处,“黎,谱。黎,谱。”他喊不出来。白高兴垂下视线,时间明明才过去了几十秒,他的手指却已经开始冷得泛红,隐隐有蔓延的趋势。他深吸一口气,换了更容易发声的称呼。“……主、人!”门外,黎谱身形一顿,然后又继续迈开脚步。白高兴在说完这两个字后就羞耻得脸颊通红,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人和鸟总归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当鸟的时候毛厚得要命,说话从来不会脸红。他期待地望向门口,等着下一秒黎谱会听见他的声音走回来。但是没有。白高兴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也对……这种事任谁也不可能这么快接受吧,他完全可以理解的。那就自力更生!白高兴把注意力转回自身,努力挪动双腿和手臂,目标是能扶着墙壁站起来。虽然不知道要花多久……不过情况比之前好多了,最起码,他感觉到了腿和脚的存在。白高兴一点一点在地上挪动,认真又执着地操控着身体,离墙壁总算近了一些。但是刚才突然变人撞到了架子,现在一动,身上就传来一阵阵闷痛。叹一口气。突然,脑袋上盖下来一片阴影。无比柔软的触感让白高兴一愣,紧接着,柔软的布料将他裹了起来,一只温热的手掌贴住他的侧脸,指腹从他眼下轻轻抹过。“别哭了。”白高兴这才注意到,他的泪水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有停过。他怔愣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看着他平静的目光与的温和的神色,眼泪流得更加汹涌。黎谱抿紧了唇。他其实很不擅长安慰人。或许他应该首先查明到底是什么情况,但那时,他只想到去卧室拿一件衣服。……尤其在听见那句主人之后,即使再难相信,他也确认了少年的身份。大白。也只能是大白。黎谱垂下视线,少年的发色与大白的毛色一模一样,几乎都是纯粹无暇的白色,但有一缕灰色从头顶垂下,仿佛挑染;一头蓬松的短发让他整个人显得很乖,而脑后的明显更长一些,有些像垂下的羽冠。连睫毛都夹着不少雪白色。少年这双黑亮清透的眼眸里,看不到一点陌生,唯有熟悉与信赖。“你……”黎谱斟酌着要说的话,“站得起来吗?”白高兴摇了摇头。下一秒,他看见黎谱凑近的面孔,接着被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身体腾空,视角升高。白高兴惊然睁大双眼,本能地抓住黎谱的手臂,他下意识想要挣扎,却被更紧地托住后背和腿弯。十足的安全感。白高兴转动视线,从这个角度,他看见被自己撞得一片狼藉的浴室。大概是他站到置物架上后才变成人的缘故,那个架子被十分彻底地压坏了,固定的四角只剩一角,上面的罐子瓶子全部掉了下来,滚落一地。“黎……”他抬起手指,发声流畅了不少,“那个,不……捡吗?”黎谱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上面停留了没一秒,“等下我收拾。”“……嗯。”很轻。这是黎谱的第一感受。少年的身体是年轻人特有的单薄颀长,就算铺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也没多少重量。不知道和他是鸟类有没有关系……但,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的。黎谱尽可能忽视刚才抱起少年时不经意碰到的柔软触感,快步将人带到卧室,轻轻放到**。然后去衣柜里给他找衣服。此刻,白高兴终于算是冷静了下来。他晃了晃从变回人开始就有些发懵的脑袋,转头朝黎谱看去。男人正背对着他,从衣柜里各种翻找。白高兴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披着的这身,毛绒柔软,宽松舒适,大概……是睡衣?他眨了眨眼,因哭过变得少许模糊的视线恢复了清晰。很快,黎谱从衣柜里找出了自己压箱底的衣服。他现在的尺码少年肯定穿不了,因此他找出了自己更年轻时穿的衣服,以及崭新没穿过的**。“你会穿吗?”他将衣服递给少年。“会!”白高兴大力点头,慢慢伸手接过衣服。虽然动作还是有些迟钝……但是已经比最开始好多了,他得证明自己完全有自理能力!不然遭到嫌弃可怎么行。“那就好。”黎谱松了口气,“那你先换衣服,我出去等——”白高兴已经仰面躺在**,暂时还使不上力气的腿跟身上的睡衣纠缠成一团,“帮帮帮我!”黎谱:“……”帮少年穿好了一整套的衣服,黎谱为他把衬衫纽扣扣到了最顶,又帮他理了理凌乱不已的头发,“好了。”少年坐在床边,像个精致的大号人形娃娃。黎谱静静地看着少年,看似淡定,实际上思绪已经变成一团乱麻。这到底是不是现实?还是他在做梦?在他想到大白是人后,大白就真的变成了人,样子也跟他看过的图片很像。所以一定是他的大脑出了问题,说不定只是意识干扰了视觉,大白其实还是鹦鹉,只不过他看着是人……黎谱缓缓伸手,捏住了少年的脸。“唔?”白高兴惊讶地看着黎谱的动作,脸颊被捏住,声音也变得模糊,“嘎哈?”好像真的是人。在黎谱陷入沉思的时候,手机发来了短息,是枚有树的消息:【黎哥,我已经帮你挂好号了,下午就去吗?】【不用了。】看了半晌,他打字回道。然后把手机放回了衣兜。“好大。”这边,穿好衣服的白高兴晃了晃长出一截的袖子,不由自主地感慨。黎谱转过视线,虽然已经尽可能找出了早年穿的衣服,但对少年的身材来说,还是太过宽松了。于是他又帮少年挽了挽袖子,扣住袖扣。然后继续沉默。黎谱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他诡异地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有些熟悉。是哪里……对了,是他拍过的一部电视剧的剧情。在那部都市奇幻剧里,他演的是一个能变成人的黑猫,第一次变成人的境遇和现在有点像。他还记得当时跟他搭词的演员的台词,内容大概是……“第一次变成人?”白高兴一脸懵逼。但看到黎谱认真严肃的神色,他怂怂地答道:“对……别的动物也会变成人吗?”这么淡定,难不成这个世界真的有超自然现象!?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黎谱又开始觉得头疼。这句台词好像特别糟糕,他应该说点别的。比如,按照那些电视剧的逻辑,异常现象——鬼怪,妖精,能够出现在人面前,通常是想让人帮忙实现愿望。“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黎谱觉得这个问题还是比较靠谱的。果然,在他问出这个问题后,少年先是一愣,接着点了点头。“是什么?”黎谱尽量保持语气平稳。“饿了,想吃饭。”白高兴捂着自己咕噜噜直叫的肚子道。……黎谱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疯了。不然,他为什么会看见大白变成了一个人,现在,他还在给变成人的大白做饭。坚持了二十多年唯物主义的黎谱整个人都要裂开来,一边告诉自己这大概是幻觉,一边又确定幻觉不可能这么真实。热气腾腾的粥端上桌子,泛着诱人的米香。黎谱重新熬了一锅粥,跟早饭那锅不太一样。餐桌上,白高兴双眼放光。他看了看黎谱,又看了看被端到面前的粥,咽了下口水,“是,给我吃吗?”黎谱点了点头。白高兴兴冲冲地拿起勺子,手和胳膊却一直在抖。他还是有点控制不好身体,连到餐厅都是被抱过来的,舀了米粥的勺子晃晃悠悠,在抵达嘴巴之前就洒掉一半。偏偏他还乐在其中,眼里欣喜的光芒亮得要命。几次三番之后,黎谱看不下去了,他拿过少年手中的勺子,“张嘴。”“啊?”白高兴愣了一下,然后张大嘴:“啊——”米粥被一勺一勺地喂进去了。白高兴舒心地解放双手,端正坐在桌前,坐等投喂。黎谱的表情一直很紧绷。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少年身上,手上喂饭的动作一直没停。但荒诞的现实给了他过大的冲击,喂着喂着,他忍不住走起了神。“黎谱!”直到一声气闷和惊讶的呼喊将他唤回了神。喂歪了。黎谱看着被他戳到少年脸颊上的勺子,和糊到少年脸上的粥,连忙拿了张抽纸给他擦拭,“……抱歉。”白高兴任凭男人给他擦了一通,被稍用力擦过的皮肤泛起一丝红。他眨了眨眼,“没事。你怎么了?”黎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吃过饭后,又变得无所事事了。白高兴看着厨房里正在刷碗的男人的身影,想了想,扶着餐桌缓缓站起。他对身体适应的还算不错,但他想再快一点恢复到正常行动自如的状态。奈何他高估了自己对这双腿的掌控力,白高兴刚一迈出脚步,就一个踉跄往前扑去。“小心!”身后拉门声迅速响起,一条手臂结结实实地拦住了他,避免了他摔个狗吃屎的命运。“谢谢……”白高兴讪讪地笑。他抱住横在胸前的手臂,回过头期待道,“能扶着我走一走吗?”一整个下午,白高兴都在黎谱的帮助下练习行走。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完全是重新学习的感觉,如果不是脑子里还有关于走路的记忆,他恐怕要耗费很久才能成功。宽阔的客厅,少年踉跄地走路,男人一直跟在旁边,见他快要倒下就及时伸手扶住,还好几次地被少年扑进怀里。白高兴额角渗出了汗水,面颊逐渐露出潮红,眼底却越来越兴奋,步履也越来越轻松。在最后一次撞进黎谱身上后,他没再撑着男人站起,而是紧紧地抱住了他。“好累。”他低声说,“让我休息一下。”黎谱迟疑片刻,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就像以前那样。紧接着,他感觉到胸口一片湿热。少年先是哽咽,继而身体颤抖着哭泣,最后才是崩溃地大哭,像是想把什么发泄出来一样。黎谱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什么也没说。夕阳从落地窗铺洒进来,温暖的霞光笼罩在两人身上。良久,白高兴从埋着头的鸵鸟状态下抬起头来,眼眶湿红,沾湿的睫羽一片晶亮。“我……其实……没想哭……”他其实很少哭的。白高兴不知道该怎么让对方相信,却突然觉得这个情景格外好笑,抽噎了一下,喉咙里咕哝了一声。他只是……太高兴了。在这种时候,他居然可以不是自己一个人,不用像以前一样……什么都要靠自己撑着。缓过劲来后,白高兴顿时觉得哭这么久有点丢人,于是装作无事发生一样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问:“晚上吃什么?”黎谱:“……”确认过眼神,这是大白没错。……晚上睡觉的时候,黎谱给白高兴收拾出了一间客房。“有事就叫我。”白高兴看了看上面铺的崭新的被子,朝着男人乖巧点头,“好。”但等到夜深人静,白高兴又偷偷摸摸从客房溜出来,跑到了黎谱的**。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不想一个人呆着。再说他也已经习惯跟黎谱一起睡了,是人是鸟都一样吧!柔软的大床跟做鸟时躺上去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白高兴幸福地搂着被子,蹭了蹭枕头,悄悄离身边的热源更近了一些。黎谱睡得很沉。因为昨晚的通宵,加上一整天的深度思考,他几乎沾到床就睡着了,没有半点曾经失眠的迹象。黑暗里,白高兴听着黎谱均匀的呼吸声,试探地把脑袋抵到他的后背上。好,没醒他缓缓闭上眼睛,也很快地进入梦乡。第二天一早。黎谱猛然睁开眼睛,脑子里全然是昨天发生的一切。就连他昨晚的梦里都是那些事情,光怪陆离,让他睡得极其疲惫。等等。说不定这些真的只是梦。黎谱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鸟叫声,心下松了口气,思绪顿时缓和起来。就说不可能发生那种事……除了白天的情形,他居然还梦见变成人的大白偷偷溜到他的**,跟他一起睡觉。……但这个梦也太真实了。黎谱揉了揉额角,坐起身来,感觉脑袋还是隐隐作痛。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耳边突然响起窸窣的声音。黎谱动作一顿,视线一垂,看见了趴在床边的雪白脑袋。对上视线之后,少年眼睛一亮,抬起头,露出一个明亮灿烂的笑:“你醒啦!”作者有话说:大白:你醒啦,早饭吃什么(幽幽)黎谱:我肯定还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