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J继续道：“我们原本以为再也没有章鱼人了, 却在3536年的凯旋二厂发现了三名。那两名大章鱼人躲在岛上多年，还生育了一名小章鱼人。但我们没有办法对他们进行帮助……只能看着那两只原本就很虚弱的大章鱼人死亡。”“所以你们就把小戚灼给送了过去？希望他能发现仅存的那名小章鱼人？”戚灼问道。“是的。但我们不能确定虫洞出口的精准性，为了保证小章鱼人能被发现, 所以不光送去了小戚灼，同时也送去了机器人。只有机器人才能扫描生命体, 最有可能发现那只小章鱼人。”“你们的运气很好，他们的虫洞出口都在凯旋二厂。”戚灼思索道：“小章鱼人被找到了, 但你们又把他送去了另外的时间点？”“对。”“可是你们若是需要大量锝系蓝，完全可以选择曾经还有着锝系蓝矿的时间线, 也就不用花费这么大功夫。”J摇头道：“锝系蓝矿石提炼出的结晶不能作用于支撑柱。人类捕捉章鱼人, 是让他们释放能量后炼成结晶，用结晶来制造各种杀伤力强大的武器, 而支撑柱需要的正是章鱼人释放的无形锝系蓝能量。”戚灼思索着回道：“那你们不直接将小章鱼人送走，而是采用这样迂回的方式, 是因为你们只能给碎片持有者制造虫洞？不，机器人也没有玉，但他能单独穿行时空……你们只能围绕着戚灼或是季听制造虫洞？”“三个要素。”J伸出三根半透明手指：“碎片，戚灼和季听。只有具备这三个要素其中之一, 我们才能制造出虫洞，顺便带走其他人。机器人能穿行时空，也是被顺带的。”“三个要素里为什么会有季听？”J沉默了两秒后回道：“因为你和他都是我们选中的人。”J这个回答等于没有回答, 但戚灼并没有追问，J又道：“小章鱼人现在在一个环境相对稳定，有条件提取他基因的地方。”“你们打算用他的基因改变螅人？”戚灼问道。“不, 是打算用他的基因让螅人还原成章鱼人。”J伸手指了指戚灼：“你认识的, 那名叫做王钦的人可以办到。”“所以……螅人还原成为了章鱼人, 就能提供足够的锝系蓝, 将支撑柱修复完整？”J长长叹了口气：“不行，还不行。”“还不行？还差什么？”戚灼紧紧盯着对面的透明人。“就算把螅人还原成了章鱼人，他们能提供的锝系蓝也不够，还差一半。”戚灼微微眯起眼：“你的意思是……”“我需要两个时空的章鱼人汇聚在一起。”“两个时空的章鱼人？你觉得你能办到吗？”戚灼问道。J整理了下自己并不存在的袖口：“那就要看你了。”“看我？”坐在他怀里的饭团立即仰头盯着戚灼：“好的，我看着呢。”戚灼抬手将饭团脑袋按了回去：“没说你。”“哦。”J道：“在虫洞里时，你们三名戚灼分别踏上了三条不同的光道，去往三个不同的时空。而你选择去了有着戚承适的时空，并拿到了他的两枚玉佩。”“我选择？难道不是你们将我送到那里的吗？”戚灼问道。“不，我们设定的落点不会精确，所以这次虫洞的出口就没有再进行干预，而是交给了你们自己。你们和碎片的长久联系，让你们的潜意识也连接上了支撑柱。”戚灼问：“所以……”“所以，你们这次想去往哪里，虫洞的出口就会出现在哪个时空。”J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只要你们想，就能去往时间长流里任何一段，哪怕是被抹掉过痕迹的时空。”“原来是这样……”戚灼愣怔了一瞬，喃喃道：“难道我的潜意识里觉得父亲有问题？”“小戚灼说过他在某个未知空间里见过失踪多年的戚承适，你已经觉得这其中有蹊跷，所以选择了去找你父亲。”J长长叹了口气：“现在就要看你们几名戚灼季听之间的默契，你们会不会选择去往关键的时间点，最终让一切圆满。”“让一切圆满，那只是你们的圆满。”戚灼喉结上下滚动，轻轻吐出一句：“我的圆满你能给吗？”两人沉默地对视着，J突然向前倾出身体，声音很轻地说了句：“你们的圆满，也要你们自己才能给。”“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J指了下茶几旁的其他几把空椅：“等这里坐满了，你也就能找到答案了。”。“哇哇呀嘎呀嘎嘎。”“蛋蛋你别去挠，别挠。”戚灼背着狗蛋，带着季听穿行在一片密林里。他最开始以为是回到了庞隆星或是其他主星，但很快就发现这其实是一颗不知名星球。这些树木坚硬得如同钢铁，匕首划上去只发出刺耳的吱嘎响，树皮上连一道痕迹都没有。它们每一根都合抱粗，笔直高耸，树冠像是要隐入云端，连接成片的枝叶只偶尔泄露一条光线。他们被虫洞送进了这片树林，已经走了两三个小时还没走出去。树林里杂草丛生，虽然还没有遇着动物猛兽，但蚊子却不少。这些蚊子个头大若蜜蜂，口器似尖针，飞起来后像是一架架小型直升机。狗蛋被一只蚊子叮了一口，左脸上鼓起一个钱币大小的红包。他痒得伸手去挠，被戚灼将手按进背包拉上锁链，便只能将脑袋在戚灼背上蹭，嘴里要哭不哭地哼哼。戚灼一手拖着育婴箱，一手拿着一条尿片，不断挥打四周驱赶着蚊子。季听也拿着一条尿片，一边抽打空气一边恨恨地骂：“我让你们咬蛋蛋，打死你们，我让你们咬蛋蛋。”“哼……哼……”戚灼见狗蛋不停扭来扭去，知道他实在是痒得受不了，但树林里也没有水冲洗，便取出那瓶外伤药膏。狗蛋只露出个脑袋坐在背包里，眼泪汪汪地盯着戚灼，脸上顶着个红包，看着很是可怜。季听心疼得想去摸，被戚灼将手挡住：“别去摸，我给他涂点药。”这药膏虽然是治疗外伤，但涂上后皮肤清凉舒爽，狗蛋总算好受了一点。但他以为那是戚灼手指的功劳，便不要他手指离开自己的脸，戚灼只要抬手，他就开始哼哼。“再给你涂点，看清楚，是这个，这个涂上去就不痒了，不是我的手！”季听则挥舞着尿片四处抽打：“打死你们，走开，都走开，打死你们……哎哟。”“怎么了？”戚灼立即问。季听开始挠自己的小臂，他穿着饭团的短袖T恤和长裤，那条白嫩的小臂上已经迅速浮起了一个红团。戚灼知道他被那蚊子叮了，忙道：“快过来，别挠。”“呜呜，好痒，呜呜……”“你呜什么呜？你看狗蛋都没哭，快点过来涂药。”戚灼给季听的小臂涂上药，再取出两条尿片，将他两条手臂都缠上。只是在拿着尿片往他头上裹时迟疑了下，终于还是放下，重新取出一条狗蛋的连体服，将他脑袋包得只剩下两只眼睛。戚灼又用连体服将狗蛋的脑袋也裹上，季听继续用尿片抽打飞来的蚊子，嘴里叮嘱：“哥哥你也包着啊。”。狗蛋一共三条连体服，他自己穿了一条，已经没有多余的了。戚灼绝对不能裹他的尿片，便将那口水兜像是口罩般套在脸上。三人包裹到让蚊子没法下口后，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息。戚灼捡了棵大树坐下，将装着狗蛋的背包抱在怀里。“唔唔。”被裹得像个蚕茧似的狗蛋动了动，从一堆布料下发出声音。季听哈哈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哥哥你能瞧见我吗？”“瞧不见。”“哈哈哈，你们也看不到我了。”“哼……哼……”狗蛋又在哼哼，但戚灼已经能从他的哼哼音调和频率里分清不同的意思，知道这不是痒，而是饿了。他打开育婴箱，取出水壶晃了晃，听到里面的水已经不多了。他干脆倒了一大捧奶粉进去，将那半壶水兑成浓浓的奶汁，一半装进奶瓶喂给狗蛋，剩下的他和季听分着喝掉。季听捧着水壶笑：“我们在喝奶，我们也成了小宝宝了。”戚灼将他脑袋上的布料揭开，露出耳朵：“视听器是不是该充电了？”“我想想啊……”“别想了，趁现在休息，给视听器的电充满。”戚灼伸手去解自己系在腰带上的视听器充电装置。“好吧。”给视听器充电时，季听就躺在戚灼的大腿上，一只手时不时摸一下狗蛋，用变调的声音喊着哥哥和蛋蛋。“声音这么大干什么？”戚灼拍了他一下，他就嘿嘿地笑。戚灼趁这时间给狗蛋也把了尿，等视听器充满电后给季听戴了回去。季听刚坐起身，就听到密林深处传来不知道什么大型猛兽的嚎叫，他倏地竖起耳朵，戚灼也直起了身体。“是什么在叫？”季听惊慌地问道。狗蛋也有些不安，被布料抱着的脑袋转来转去。戚灼知道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树林。这密林里根本没有水，水源估计在地层深处，也不知道蛰伏着多少外星猛兽，到时候遇上一只的话就完了。已经休息了片刻，他便背上狗蛋，带着季听再次出发。这次没走多久，脚下的荒草逐渐变得稀疏低矮，三人终于走出了这片密林。光线陡然明亮，眼前也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荒漠。整个地表遍布沙丘和砾石，还有大片层状丘陵，以及长得看不到头的深深峡谷。“这是哪儿啊？”季听牵着戚灼的衣袖问道。戚灼抬起头，发现创世枫已经不在天幕上，那些星体也从未见过。“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们到哪儿了。”戚灼喘着气看向远方，目光所及之处全是荒漠，唯有正前方极远处有一座较为高大的山包。他指着前方：“我们去那山包后看看。”“好。”三个小时后。“哥哥，我们还要走多久？”“快了，看到那个小山包没有，我们翻过去看看有没有水。”“可是我们走了很久都没走到小山包。”“再坚持一会儿，你看它那么近，我们很快就走到了。”戚灼带着季听行走在一望无际的黄色荒漠里，推着的育婴箱里坐着狗蛋。日光强烈，狗蛋和季听虽然没有再被连体裤包得严严实实，却也一人顶了条尿片挡住日光直晒。整个视野里除了黄土便是碎石，他们一直在朝着前方那个大丘陵前进，希望翻过去后就能发现人迹。可没想到走了这么久，两者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遥远。戚灼嘴唇已经干裂起壳，季听牵着他的衣角，虽然没有说口渴，但不时伸出舌头在舔唇。“哥哥，如果饭团弟弟在这儿，他肯定会说再有二十个分钟就到了……如果饭团弟弟家的那个大浴池在这里就好了，我要把浴池里的水都喝光！全部喝光！”戚灼听到季听的声音都有些哑，便道：“明明喉咙那么干，就别说话了。”“嗯。”狗蛋坐在育婴箱里，转头朝着两人哼哼要水喝。“再忍忍啊，乖，再忍忍。”季听安慰道。又前进了一个小时，戚灼脚步有些踉跄，季听抱着他胳膊半坠半跟着，狗蛋躺在育婴箱里，偶尔会有气无力地哼上一声。“哥哥，为什么还，还没有走到？”“快了。”戚灼推着育婴箱，舔了下干涩的唇。“哥哥，为什么，为什么天空在转，在转……”听到季听的声音越来越漂浮，戚灼喘着气侧过头，猛然伸手将正在下滑的小孩抱住：“崽，崽。”季听软倒在戚灼臂弯里，紧闭双眼垂着头也没有应声。“崽，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要到了。”戚灼蹲下，将季听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但努力两次都没能成功站起身，反而带着他一起摔在了地上。躺在育婴箱里的狗蛋听到动静后睁开眼，慢慢撑起身体，用哑掉的嗓音啊啊叫着。他一直喝不着水，既茫然不解又委屈愤怒，还哭闹过两场，不但流失了更多的水分，眼睛也有些红肿。好在他一直呆在育婴箱里，虽然非常口渴，却也没有消耗体力，见到戚灼和季听都摔在地上，连忙朝着他们啊啊叫。戚灼趴在地上喘了会儿气，又艰难地站起来，想将季听拖到育婴箱里去。但他还没走出两步，就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知觉，无声无息地扑倒在季听身旁。“呀呀，嘎，啊啊。”狗蛋朝地上两人叫了几声，又坐在育婴箱里盯着他们看，接着就翻出育婴箱，朝着他们爬了过去。“一号巡逻舰已经巡查完毕，巡逻区域一切正常。”“二号巡逻舰已经巡查完毕，巡逻区域一切正常。”主舰手操纵着小型巡逻舰，听着通话器传出的声音，对旁边的副舰手道：“马上天要黑了，一号二号都已经返航，我们也可以回去了。”副舰手看了下主控屏上的地图，伸手指着右下角：“我们的巡逻区域里还有这一块没看过。”“行，那去看一下。”主舰手调整方向，巡逻舰飞向右方，丘陵和峡谷形成的地表在主控屏上飞速后掠。“哎，停停停。”副舰手突然出声：“停一下。”“怎么了？”副舰手嘶了一声：“我好像看到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像是小动物？画面一闪而过，没有瞧清。”“眼花了吧？这颗荒星上怎么可能有会动的东西，还小动物。”主舰手没忍住笑了一声：“密林里的猛兽也不可能跑到这儿来。”“那倒也是。”副舰手跟着笑了两声，却在主舰手准备继续前行时开口：“还是去看看吧，我总觉得真看到了小动物。”“……行，那就去看看，不然你会念叨一整天。”巡逻舰掉头，放缓速度循着原路前进，行驶了约莫半分钟后，两人都看到了主控屏上那个在动的小黑团。“我说是不是？我就说嘛！”“哎，真的有，是密林里跑来的吗？”副舰手将那个小黑团放大，再放大，继续放大……三秒后，两名士兵都张开嘴，瞪大了眼，满脸都是震惊。“那，那，那是不是个婴儿？在，在爬。”“对，旁边还有两个小孩！天！居然是人！我天！”“快快快！快降落！快！”……五分钟后，三号巡逻舰返航。“慢点，小乖乖，你慢点喝，慢点。”副舰手一手抱着狗蛋，一手拿着水壶给他喂水。狗蛋的两只小手也紧紧抱着水壶，咕嘟咕嘟地大口吞咽。他喝上几口水，松开水壶嚎哭两声，接着抱住水壶继续喝。季听和戚灼躺在巡逻舰地板上，巡逻舰开启了自动航行，主舰手也端着水壶，给昏迷中的两个小孩挨个灌水。“他俩能吞咽吗？”“不能，只是润润唇，不过我已经给他们注射了药剂，等会儿只需要再补充点□□就能醒。”“没事，医疗所已经派人等在基地大门口了。”主舰手身旁搁着医用急救包，还打开了心跳检测仪，正在用棉签沾水涂在季听唇上。他侧头想了会儿，百思不得其解：“咱们的子枫基地离这儿有好几百公里，这三个小孩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好像还是走路？”“是的，没发现交通工具。”“嘿，这真是邪门了。”狗蛋喝了小半壶水后便没有再喝，伸手推开面前的水壶。他看着躺在地上的季听和戚灼，急切地啊啊唤着，又扭着身体想扑过去。“小乖乖别着急，马上就要到家了。”副舰手抱着他摇晃着安慰，狗蛋却挣扎得更凶，还大声哭了起来。蹲在两人身旁的主舰手抬起头：“就抱过来嘛，让他们呆一起，不然哭个没完。”狗蛋被抱过去放在两人身旁后，立即收住了哭。他在昏迷的两人身旁爬来爬去，轮流摸他们的脸，将自己的脸蛋贴上去，吚吚呜呜地说着。“别看他只是个婴儿，再小也有情感。”副舰手看着狗蛋感叹：“刚才我出舰抱他们的时候，这个小的嗷嗷哭，还躺在他们怀里，拿着他们的手往自己身上放。”“那肯定的，幸好你眼尖看见了他们，真是万幸。”“是啊，等到天黑，这星球上的气温就会降到零度以下，那这三个小孩还不被活活冻死？”“这些家长怎么搞的，居然让小孩跑出基地这么远。”巡逻舰的主控屏上依旧是一片荒漠，但当它飞过那层看不见的隐身罩后，画面陡然改变，神奇地显出一座规模不算小的太空基地。基地建造在一处巨大的陨石坑中，有着错落的堡垒状房屋，中间夹杂着一块绿色，那是开辟出的人工种植园。空地上各种工程车来来往往，正在建造新的建筑，战斗机甲提着金属条和各种材料在低空穿梭飞行，肩负起工业机甲的重任。巡逻舰缓缓降落在基地停舰坪上，主舰手看着几名抬着担架的医疗兵飞奔而来，抬手摸了摸狗蛋的脑袋。“看我们子枫基地建得多好啊，你们以后就别到处乱跑了。”基地军部是一栋四层高的楼房，一名身着红枫军制服的年轻军人行走在通道里。他身材颀长，面容俊美，正在和臂弯里抱着的小男孩低声说话。小男孩约莫六七岁，一件蓝色的长袍从头兜到脚，两条细瘦的胳膊抱着一块写字板。“季副舰长。”一名对面行来的士兵朝着年轻军人行礼，并让开路站在一旁。季听抱着小男孩走过，冲他点了下头。“小鱼今天画了什么，给季叔叔看看？”季听低声询问着小男孩。小鱼点点头，将怀里的写字板展开，那上面涂满了乱七八糟的稚嫩线条，完全瞧不出来画的是什么。季听却也在努力辨认：“……这是一艘星舰？两个月前你出现在艾尔玛号里，这是废弃在太空里的艾尔玛号？”小鱼摇头。“是我们的新家子枫基地？”小鱼点头。“哦，是我们的基地，这是什么？房子？是研究所……”季听便在小鱼的摇头点头中进行推断：“那这个呢？这是王伯伯？”画里勉强可以看出一名大人抱着一个小孩，大人脸上涂得一团黑，应该是王钦的胡子，小孩腿的部位像是一把扫帚，便是小鱼的触手。小鱼点了点头，季听便微笑起来：“小鱼画得真好，王伯伯看了肯定很喜欢。”小鱼抿着唇收好写字板，一条小触手从他的长袍下钻了出来，欢快地在空中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