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观影室里的氛围变化只要是个人都能发觉。但此刻他们都无暇顾及彼此间的表情, 只一个劲儿地盯着眼前的巨大屏幕，似乎被里面的画面捕获住了心神。穿了一身纯黑夹着明黄颜色赛车服的男生头也不回地冲着卡丁车走去，站定车旁后没有迟疑, 长腿一迈就坐了进去，姿态极其潇洒。镜头一刻不停歇地拍摄着他的侧脸和脖颈。赛车服很严实, 几乎把人包裹得只剩下手腕和细白的脖颈。而那纤细的手腕又被随后尤眠戴手套的动作遮掩住, 于是这些人只能将视线移动到他的脖子上。尤眠的喉结并不明显，因此这微微凸起的喉结在目光集中的注视下显得异常青涩。他似乎咽了口气，喉结上下一滚。所有人的视线也跟着上下轻颤。栗棕色的卷发弯曲着可爱的弧度,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忽然冲着镜头望了过来。尤眠当时不知道这个摄影师为什么总盯着自己拍，便笑了笑，说：“我要戴头盔了, 你还拍啊？”晏庭轩在那一刻听见了自己不可耐的吞咽声。“……”晏庭轩的表情猛地狰狞了一瞬，却又很快恢复平静。幸而观影室里无人注意他。镜头里的尤眠果真如他自己所说，毫不迟疑地戴上了头盔，那双眼睛和侧脸都被完全遮挡了起来，再也看不见分毫。摄影师的角度忽然变化, 画面里出现了坐在卡丁车里的关桐和云冠清。虽然也是两个大帅哥, 但从约会完回来之后就显得一直很沉默的云冠清此刻都不免啧了一声, 脸上明晃晃地摆着遗憾。关桐见状到底是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自从尤眠他们组的画面出现以后刚才轻松讨论开玩笑的氛围不知道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转而变得凝重又暗流涌动。就好像所有人都拧着一股劲儿, 偏不让别人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的。关桐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随后就立刻再次被画面里的尤眠吸引住了。“尤眠可帅了，他开的特别快，我和云哥谁都没能追上。”关桐盯着屏幕下意识地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尤眠就像是没发现此刻观影室里的不对劲似的, 笑了笑，吐槽道：“你很夸张。”关桐坐在尤眠身旁闻言立刻凑上去揽住尤眠的肩膀。“你自己看看开得多快！”“靠……真酷。”画面里疾驰的卡丁车几乎可以说是在低空飞行。同时所有人也都能看见坐在车里的男生究竟是用多么淡定的姿态去驾驶着这一辆堪比赛场赛车的黑色卡丁车。实在野性又朝气磅礴的过分漂亮。耳边是一阵阵轰鸣起的油门马力声, 伴随着轮胎狠狠剐蹭在赛道里发出刺耳的拉扯声，没有人会在看见这段录像时无动于衷。他们的心脏跟着尤眠打死方向盘的动作猛烈地跳动起来。眼见尤眠还在淡定自如地踩下油门，观影室里不禁响起轻声吸气。“嘶……”沈南萧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安静氛围，捂着胸口笑道：“虽然知道节目组安排的约会环节不会有危险，但看着尤眠开车我还是吓得紧张起来了。”录像很短，在尤眠越过终点线时戛然而止。巨大的LED屏幕瞬间黑了下来，等待着下一个播放文件。关桐很清晰的听见了一声抱怨般的啧调。他是真的没想到在白霖那一组没演成的修罗场，居然会在此时此刻的观影室里上演！但不怪其他嘉宾们的反应，下午关桐在现场简直比他们所有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时整个赛道里都充斥着关桐的惊叫欢呼声，他还记得自己在下车时第一个就奔向休息区的尤眠，搂着人家的肩膀边跳边喊的，一副小迷弟模样。如果节目组也录下了那时候的画面，关桐一定会羞得想钻进地缝里。不得不说，尤眠穿着赛车服的样子实在是男友力爆棚！似乎节目组也知道尤眠刚才的那段录像究竟有多迷人，又有多意犹未尽。因此屏幕不过黑了几秒后出现的第一张相片就是刚才在赛道上抓拍的尤眠。男生从车内起身，侧头正摘下头盔，凌乱潇洒的发丝扬起，琥珀色的眼睛因为抬起下颌的动作而显出从上而下的俯视角度。他的眸色里翻涌着激烈的情绪，侧颈线条绷紧，脸颊微红。长腿窄腰因侧身的动作被拉扯出漂亮的曲线。霎时间，无声却又震耳欲聋的猛烈波动出现在每个人的心底，再也没有人去注意接下来的录像和相片里出现什么了。从观影室走出来的时候霍衍之才真正意识到晏庭轩说的是什么意思。尤眠确实跟之前太不一样了。或者说尤眠跟这两年的那个他太不一样了。仿佛时光倒流，回到白霖从没出现之前，男生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重现。其实比起瑟缩自卑的尤眠，这个样子的尤眠才是霍衍之最熟悉的。只不过有段时间没见了，就连霍衍之都误以为尤眠真就是其他人口中的那个一事无成只靠尤家的废物假少爷了。晏庭轩抬手一拍霍衍之的肩膀，问：“愣什么呢？”其他人已经走下楼去，二楼只有霍衍之还愣神着。霍衍之垂眸抿唇，转头询问：“你刚才去找尤眠，他都跟你聊什么了？”晏庭轩收回搭在霍衍之肩膀上的手笑了笑，一如既往的绅士优雅，他说：“能聊什么，他现在对我讨厌得很，一句话都不想多说。”霍衍之闻言猛地一皱眉，“真的假的？”自从白霖回到尤家起他们就躲着尤眠能避则避，更何况霍衍之自知把尤眠当成白霖替身，在白霖回国后他就理所当然地和尤眠拉开了距离。只是尤眠一时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变化，总会企图了解缘由。现在晏庭轩真的想去跟尤眠聊了，怎么尤眠反倒是转身离开的那个人了。霍衍之不理解的表情摆在明面上，晏庭轩心底嗤笑表面却依旧淡定地说：“这样不好吗？”他把尤眠的话照猫画虎说给霍衍之听。“你不也一直躲着他吗？”晏庭轩笑笑，“他现在自己走了，不省得你躲来躲去？”话是这么说，可霍衍之听下来总觉得不得劲。“他毕竟是尤家的人。”霍衍之拧眉，浑身的野气都收敛了几分。“不是了。”霍衍之猛地盯紧晏庭轩的表情，“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不是了？”晏庭轩注意到白霖的房门轻响，没再多说，而是拍了拍霍衍之的肩膀就向走廊内白霖的房间走去。霍衍之站在原地愣神许久。白霖在听到敲门声后立刻走过去开门。“庭轩哥……”白霖的语气仿佛带了无尽的委屈，下垂的狗狗眼都要差点落泪似的。晏庭轩抬手揉了揉白霖的脑袋，眸色依旧温柔。他注意到白霖的情绪，凑近问：“看什么呢？”只见白霖手里捧着手机，脸上一副紧张又委屈的表情不加以掩饰。“为什么他还在初赛名单里？”白霖恶劣的语气瞬间让晏庭轩明白他是在指谁。“什么名单？”白霖将手机屏幕翻转到晏庭轩面前，“星辰杯的初赛名单啊。”晏庭轩和白霖站在房门前，谈话声音隐蔽又轻，躲过节目组的镜头。“参加就参加吧，没有尤家他什么都不是。”晏庭轩依然安抚地一笑。男人的语气和笑容都十分模板化，但此刻有些生气的白霖却没发现。白霖不甘心地皱眉道：“明明爸爸说过尤眠连预选都通不过的，现在却进了初赛！”晏庭轩眸色低垂着扫过手机屏幕，男人抬手搭在白霖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怕他啊？”白霖瞬间梗住，沉默了几秒后抬起眼睛搬出可怜模样，用哭腔哽咽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他总要在我面前炫耀。”晏庭轩轻挑眉，重复问了声：“炫耀？”白霖愤愤道：“如果不是尤家，他能学烧钱的美术吗？”“如果不是爸爸，他能直接进入公司实习吗？”“现在我回来了，他还要一直霸占着这些资源。”白霖上前攥住晏庭轩的衣袖，眼眶微红道：“明明该是我。”白霖边说边想起刚刚在观影室里的莫名气氛。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聚集到了尤眠的身上。“如果不是尤家，他就是个福利院的孤儿，根本就不可能有闲心去玩那些烧钱的卡丁车和斯诺克！”白霖下意识地放大声音，几乎忘记了自己的伪装。晏庭轩久久没回应的沉默让白霖激动的情绪瞬间回笼。他惴惴不安地扯着嘴角笑道：“我只是为爸爸不平而已，庭轩哥你也知道的，爸爸被他气出了病。”晏庭轩特有的木质冷香环绕在白霖周围，成熟磁性的声音顷刻间就能让白霖过激的心情平复下来。“小丑终究只是小丑而已。”晏庭轩笑意未达眼底。白霖侧头抿了抿唇，说：“庭轩哥，你之前好几次都想跟尤眠一组，为什么？”晏庭轩面不改色，“为了让他离我远一点。”白霖惊讶的瞪大双眼。晏庭轩温柔一笑，“不然你以为我想跟他一组是为什么。”晏庭轩这话没说谎，他一开始进小屋时想跟尤眠一组确实是为了警告尤眠不要做出格的举动让彼此难堪。但现在看来做出多余事情的人反倒成了他。白霖扯着晏庭轩的衣袖晃了晃，笑得开怀，“他又缠上你了吗？真烦人。”晏庭轩没说话，只是揉了揉白霖的头发。白霖的手机叮咚几声响，私群里的几个死忠粉正在义愤填膺地扯话题说节目组偏心素人嘉宾。白霖垂眼一扫，等着晏庭轩走后才拿起手机打字发送。【大家不要生气啦，我只是个小演员，比不上其他人，导演有他自己的考量。】这话一出，小群里的粉丝们立刻打了鸡血般活跃起来，聊天记录来不及看就翻了上去。【小演员没人权，他一个素人能进节目就很奇怪。】【扒出他的后台。】【我有经验我来，他就一个微博吗？】【好像是个注册很久的水号，互关列表里有A大的。】【这个A大的应该是认识他，自拍上有美颜账号水印，叫曲渺。】……节目组看在两组嘉宾忙了一整天的约会的份上没让他们进行晚餐任务，而是直接安排了一顿尚且丰盛的晚饭。尤眠刚冲完澡走出房门就看见其他嘉宾坐在餐桌上各个表情都不太好的样子。“怎么了？”尤眠这次吹干了头发，蓬松的栗棕发垂在他的额前，愈发显得肤质冷白。关桐攥着手机眉心皱得很死。“尤眠，你上热搜了。”尤眠眸色一沉，走上前俯身就着关桐的手机屏幕一扫。#A大建筑系入学考水分有多大一点进话题，直接引入眼帘的就是一张考录表，表格的最上方明晃晃地写着——【第一名，尤眠，拟录取。】【入学考录设计：特殊原因不予公示。】话题下面的讨论已经盖起了高楼，有的是学生，有的是路人，纷纷都在议论为什么第一名的设计居然会不公示。黑幕两个字呼之欲出，几乎不到半小时，尤眠就被印上了后台入学的原罪。餐桌上一阵静默。裴怀霁穿了一件黑衬衫，银制袖口在灯光下十分贵气。男人的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尤眠，餐桌上众人里唯独他面前的餐盘始终没被动过。就在裴怀霁即将开口时，尤眠把手机还给关桐，极其平静且潇洒地笑了笑。裴怀霁眸色微沉。“为什么没公示……”尤眠拉开椅子坐下，抬眸时目光中带了丝难得一见的傲气。安静的餐桌上众人只听见尤眠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因为那座铜雕被华江美术馆收馆了。”“根据展馆规定，还没展出前不予公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