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裴怀霁语气中的遗憾过于明显, 直到两个人已经排在了海盗船的项目队尾，尤眠都能看见他时不时地会望向其他被家人抱在怀里的小孩手里拿着的冰激凌上。“裴总。”尤眠将手里的门票伸到裴怀霁面前晃了晃，笑着说：“冰激凌不吃也没关系啊。”裴怀霁站在他身旁, 高大的身形在整个队伍里都显得赫然冷峻。在尤眠说出这句话时只见他英挺的眉眼轻轻一蹙，沉声说：“但我希望你有。”尤眠悠闲轻松地晃着门票的动作一顿, 整个人怔愣地眨了眨眼。裴怀霁收回眼神, 将手握拳抵在唇边掩饰般道：“只是约会礼仪。”尤眠的眸底染上了笑意，他嘴角一扬，“那走吧, 去买两个。”裴怀霁转头回望尤眠，垂眸时显然有些意外。“可我们不是要玩海盗船吗？”裴怀霁说。尤眠眸光灿烂，轻声反问：“可我们不是在约会吗？”裴怀霁的耳廓轰然而红。等两个人买好两支冰激凌再来排队时眼前的队伍又长了不少。阳光变得柔和, 光线也不再炙热，清爽的秋风轻拂而过，尤眠咬了一口手中的冰激凌，齁甜齁甜的。他们站在队尾，摄像PD已经架不住机器, 走到海盗船的项目休息区待着了。直播的手机上还在不停地刷着屏, PD走前再三嘱咐他们俩不能把直播关掉。评论刷的比之前还快, 尤眠就算想跟他们聊天也聊不起来。于是他微微后仰，确定裴怀霁能看到他后, 问了一声：“裴总第一次直播有什么感想啊？”这个问题早在上午在节目组的车里时尤眠就想过。像裴怀霁这样在高处不可亵玩的人，开直播也会像他一样跟弹幕互动吗。裴怀霁垂眸与尤眠对视，在镜头根本捕捉不到的位置抬手扶住尤眠后仰时弯起的腰背，避免对方受伤。“项目细节在签订合同的时候就敲定了, 所以惊喜倒是没有。”裴怀霁的回答和他本人一模一样，秩序分明, 永远理智冷静。但尤眠注意到了对方微红的耳廓，忽然发现裴怀霁好像确实挺容易脸红的。这次这个就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晒得了，毕竟他们排队排了挺长时间。尤眠直起身体，裴怀霁也恰当地收回了手臂。“他们话不多，所以暂时还没出糗。”裴怀霁道。话不多？！尤眠看着自己的直播手机里疯狂刷屏的评论，又不可置信地凑到裴怀霁的直播间里看了看。此时正在裴怀霁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只看见裴怀霁那张冷峻的帅脸旁忽然凑来了一个栗棕色的卷毛脑袋。镜头被裴怀霁调整向下，随后尤眠那张过分漂亮的脸就露了出来。【啊啊啊！！】【眠眠宝贝来裴总的直播间串门了吗？！】【眠眠宝贝看我看我！我戴着棉花工人的牌子呢。】【培育棉花基地诚聘棉花工人，无论你之前是研友，还是火上浇油，还是更冷门的帝王冠冕，我们棉花基地的大门永远向大家敞开！】【呜呜呜疯狂截图中，我死而无憾了。】【好配好配斯哈斯哈，这谁不说一句好配！】【人间仙品。】【所以裴总一开始直奔海盗船果然是跟眠眠约好了吧！】【哈哈哈别提这个，一大堆研友和火上浇油的快要哭死了。】【为什么？】【刚刚眠眠跟晏庭轩和霍衍之在玩游戏，结果游戏一结束，眠眠就跑了哈哈哈哈。】【靠，还好我嗑的是培育棉花。】【还好我嗑的是培育棉花＋1。】【只有长腿窄腰的裴总才能牢牢抓住眠眠的心。】【这就是老男人的魅力吗？】【呔，住嘴！小心裴总扣你绩效。】尤眠疑惑地抬头望了望裴怀霁，这就是他说的话不多？不还是挺多的吗？尤眠眼中的怀疑表情过于明显，惹得裴怀霁心中一跳。裴怀霁俯身靠近，和尤眠脑袋挨着脑袋凑到镜头前。只见直播间的画面里两个人靠得非常近，裴怀霁身高稍挺拔些，黑色的头发遮挡住背后的阳光，黑眸黑眉显得格外冷峻。男人的下颌角锐利，眸光里的气势霸道，一个拧眉就能让人心悸。反观靠在裴怀霁右边的尤眠，一头栗棕色的卷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整个人暖暖的，看起来有阳光的味道。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瞪大看评论时能发现其中的点点嫩绿。忽然只见他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漂亮得让人哑语。“哎，你们怎么这样啊，看人下菜碟？”尤眠开玩笑式的质问。因为尤眠发现当裴怀霁一出现在直播间里，刚才的一切活蹦乱跳的刷屏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客气礼貌极了的交流言论。【我觉得海盗船项目有些危险，裴总和尤眠要注意安全。】【太阳有点晒吧，节目组应该配备太阳伞的。】【裴总累不累？】【过来这边看看小眠。】尤眠哑声笑着从裴怀霁直播间离开，一凑头到自己的直播间，发现评论还是之前那种疯狂刷屏的样子。或许是尤眠探头笑来笑去的表情让裴怀霁无法不注意，下一秒，正美美嗑cp的尤眠直播间里忽然出现了一个格外冷峻的脸。裴怀霁的身高让他不能全身出境，所以直播间里只露出他的一截下巴。男人的薄唇轻抿，喉结重重的一滚。在直播间不停刷动着的评论里准确无误的抓到了关键点。“什么是培育棉花基地？”裴怀霁的观察力敏锐到可怕，几乎瞬间就捕捉到这群评论为什么而疯狂，紧接着又抓到几个，又问：“椅子哥是谁？”【……】【啊啊啊裴总快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太疯了哇，我不想让裴总对眠眠产生不好的印象。】【裴总不会生气吧。】尤眠理解观众们裴怀霁的惧怕心态，但也了解裴怀霁，因此不得不出声维护了一声，“裴总不会生气的，大家放心。”尤眠的声音亲和力极强，几乎瞬间就让不停刷着可怕评论的直播间安静了下来。裴怀霁的轻声笑从身侧传来，男人淡淡地问：“你好像很了解他们说的这些话。”尤眠心中一咯噔。果然，裴怀霁不再拘泥于直播间的观众们，而是将疑问转给了尤眠，问道：“你知道培育棉花基地在哪儿？他们为什么会在直播间里刷这个？”男人向来波澜不惊的双眼里此刻写满疑惑。尤眠举着直播手机愣住半秒，正当他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眼前一直停滞着的队伍前进了。尤眠立刻放下直播手机，抓着裴怀霁的手腕就向前走。“游戏快开始了，咱们上去吧。”裴怀霁瞬间将刚才的疑问甩到了脑后，一心垂眸盯着尤眠牵着自己手腕的位置。海盗船的位置很足，他们这一行十几个人都一起走了进去。早就等在项目入口处的工作人员接过两个人的手机向他们示意可以上去了。尤眠难得笑着问了一句：“这次没有什么一问一答了？”工作人员戴着口罩，闻言笑笑，回答道：“那个互动环节只有‘激流勇进’广场上有。”尤眠拉着裴怀霁直接上了海盗船。“最后面可能太刺激了，咱们坐中间？”尤眠问。裴怀霁淡淡道：“都可以。”他没玩过。尤眠猜也能猜出裴怀霁没玩过这些，所以便直接拉着对方坐在了三四排的中间位置。游乐场的工作人员上来替他们检查安全带是否系好。一切准备工作都就绪后，所有无关人士都退后站在了游戏外台上，裴怀霁忽然意识到这是他跟尤眠难得的独处时光。之前虽然没有PD跟在身后，但直播间的存在仍然让裴怀霁感到不适应。现在他们的谈论和交流都不会被实时直播出去，是绝对隐蔽的。裴怀霁绷着肩膀侧头去看了尤眠一眼。阳光打在男生的侧脸处，晕染开了模糊又灿烂的光影。尤眠发现了裴怀霁的视线，不由得弯着眼睛，很轻很柔地问了一声：“裴总害怕？”裴怀霁眸色平静地摇摇头，接着问了一声：“你之前跟晏庭轩和霍衍之在一起？”尤眠眨眨眼，点头道：“对。”“玩得开心吗？”裴怀霁问的很随意。他本来觉得尤眠只要现在开心就可以了，但在知道尤眠遇见过晏庭轩和霍衍之时，裴怀霁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其他，而是当时尤眠心情如何。尤眠觉得开心吗？裴怀霁没忘记尤眠对晏庭轩的抗拒态度，小屋里他跟霍衍之也不熟。所以在那样的场合下，尤眠会觉得窘迫尴尬吗？裴怀霁眸色认真地望向男生，一边安静地等待着尤眠的答案。尤眠稍微思索了一番，很诚实地回答道：“游戏挺好玩，人没什么意思。”裴怀霁是个让他有绝对安全感的人，尤眠毫不担心将这些话告诉给裴怀霁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一点都不担心，他对裴怀霁没有戒备。裴怀霁眼底浮现一抹很浅的笑意，“你不喜欢他们。”尤眠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地望向裴怀霁。之前裴怀霁试探过几次关于他的家世和身份相关的问题，虽然尤眠强势的拒绝过，但他知道这种信息，即使裴怀霁不是有心去寻找，早晚会知道的。可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此刻令他实在惊讶的是，裴怀霁居然真的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跟尤家，跟晏庭轩这些人的复杂关系。尤眠眼底的惊讶明显，裴怀霁淡淡解释了一句：“再一再二不再三，你说过的，我记得。”也做到了。尤眠的那份资料现在还待在裴怀霁办公室的柜子里，一直没有被打开过。脚底响起海盗船发动时的咔咔机械声。随着他们缓慢地冲向天空，风声充斥在耳边。海盗船摇摆的弧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恐怖。渐渐升起的兴奋感下，尤眠听见身旁的裴怀霁忽然说了声，“以后别叫裴总了。”尤眠紧紧抓住身前的横杆，恐怖的摆动和失重感令他的肾上腺素飙升。“那我该叫你什么？”尤眠大声笑着问。裴怀霁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出现了。“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裴怀霁侧头看了眼高兴得大笑着的尤眠，心想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是一只被硬生生折断了翅膀的美丽白鸟。它本应该翱翔在天空里，太阳下。它就该无拘无束地飞往任何它想飞去的地方。“好啊！！”海盗船的倾斜度已经到了最大程度，近处远处可以听见无数人的尖叫呼喊声，有的人已经吓得哭了出来。海盗船在这个可怕的斜度停滞了几秒后猛然向前甩去！“裴怀霁！”尤眠大声笑着喊：“海盗船好不好玩？！开不开心？”男生灿烂的笑容和漂亮的侧脸直直映在裴怀霁的眼底。裴怀霁原本盯着尤眠看的神情猛然一变，简单的欣赏和惜才两个字似乎已经承载不住他此刻翻涌到澎湃的情绪。男人眼底的笑意越变越大，他笑着说：“开心。”初见时的握手、捏紧在手中的薄荷硬糖盒、掀起他内心好奇的Marsala酒、选择心动嘉宾时不小心碰触过耳垂的那双手、得7分的斯诺克……没有人会不爱这样张扬漂亮的尤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