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节目组在桌柜里准备了简单的笔和素描纸。尤眠和裴怀霁在彼此中间隔着一张桌板相对而坐。比起专业的尤眠, 裴怀霁捏着笔倒显得随意许多。裴怀霁虽然从来没接触过画画，但一手好字也是从小练出来的。他的笔锋锐利，勾画时会经常抬头去看尤眠。而反观尤眠, 对方刚才说的那句‘看我，别低头’就像是故意逗他的。男生明明已经不需要频繁地抬头看着裴怀霁来修改, 下笔飞快。尤眠猜不到此刻裴怀霁的心思, 只简单两三笔就在素描纸上勾勒出了一个冷峻男人的神情形态。无论是之前在教室里捏的泥人还是在自家公寓阳台上新雕的铁塑，都让尤眠在无意识中将裴怀霁的五官记刻在了脑海里。炭笔的沙沙声响在他的手指之下，男生习惯性地用手指轻摩挲炭笔边缘晕开。漂亮的阴影被勾勒在裴怀霁的眸底, 英挺的鼻梁和锐利的下颌处，瞬间神态都聚齐，活灵活现起来。观察室里的嘉宾们能清楚地看到尤眠面前的素描人像。戏蕊甚是骄傲道：“尤眠真厉害啊, 这个素描水平太专业了吧。”“他很擅长捕捉人的神态，画面有种灵动感，好像在呼吸似的。”郭肃无意间说出这么一句，引起在场所有人的共鸣。忽然，其中一位年轻的明星嘉宾讷讷道：“不过大家发现没有？尤眠画的裴总好像比我们平常看到的要温柔很多……”这话一出,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聚到面前的直播屏幕上。曲绍讶异地抬起眼镜, 仔细地眯起眼睛一瞧, 半晌恍然道：“好像是有点跟我们看到的裴总不太一样。”戏蕊更是瞬间拍着手，一副狠狠嗑到了的模样。她大笑着说：“他俩的心动短信一定不是随便发的！我敢肯定！”郭肃盯紧了尤眠面前的那副素描, 发现裴怀霁的眼眸弧度是有点弯曲，男人的姿势形态像是自上而下地盯着人看。背后晕开的阴影像是路灯。郭肃嘶了一声，疑惑道：“这个画面……好像有点想象力结合？”毕竟此刻待在房车里的两人背后都不可能有路灯，更别说裴怀霁此刻穿的驼色外套也不像是尤眠画里所画的这件黑色长款外套。裴怀霁在画中的发丝微扬, 不难让人看出有晚风。戏蕊赞同地点头，“看起来尤眠是自由发挥了一下。”观察室里的直播画面转到裴怀霁那边, 男人面前的画简单干脆，虽达不到尤眠的专业程度，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好看的男生。裴怀霁着重描画了尤眠的卷发和眼睛。他笔下的男生戴着鸭舌帽，穿着棒球服，一副酷酷又漂亮的样子。“献丑了。”裴怀霁在跟尤眠同时停下笔时说了这么一句。尤眠笑着歪头，他和裴怀霁彼此互换素描画看了几眼。拿到画后尤眠微微惊讶，因为他着实没想到裴怀霁的画功居然还不赖，真有那么两下子。虽然比例和下笔都不能说一声专业，但至少能把人画得像，能看出是谁。能看得出画的是谁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尤眠抬眸问：“裴总，学过？”裴怀霁的目光没从眼前尤眠给他画的素描上移开，在听见尤眠的疑问后他淡淡扬眉道：“没有，我对这方面没什么天赋。”尤眠一副‘你故意的吧’的眼神，揶揄地说：“太谦虚了。”裴怀霁听出男生语气中的逗乐，终于放下素描画抬头望着尤眠弯了弯眼睛，沉声道：“画的很棒，谢谢。”裴怀霁摩挲着素描纸边缘，甚至一度不想把跟尤眠的合照发在群里。刚才尤眠送他的雕塑，裴怀霁也没选择当场拆开看，而是直接放进了行李箱。这是他的，专属、独家、唯一的。裴怀霁垂下眸子，掩饰自己过分汹涌的占有欲，竭力用克制的心思压抑住了澎湃的情绪。尤眠果然没看出裴怀霁的异常。男生拿起节目组准备的拍立得就把裴怀霁给他画的那张素描举在了身前，顺便转头催促裴怀霁道：“裴总，做任务了。”裴怀霁抿唇，第一次想拖延。尤眠亮亮的眼睛疑惑地看向迟疑中的裴怀霁，不等他开口，只见裴怀霁终于举起了那张画着他自己的素描。隔着一张桌子，尤眠微微向后仰着，胸前举着一张简单素描。而身后的裴怀霁则是双手搭在桌板上轻向前俯身，面前一样举着一张素描，里面的人物栩栩如生。尤眠高举着拍立得轻声喊：“一、二、三……茄子。”男生咧开嘴大大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状。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甜度爆表。拍立得发出滋的声音滑出了一张硬质相片，尤眠将照片捂在手心里。“一会儿把这个发到群里就算是任务完成了。”尤眠说。裴怀霁接过已经显现的照片，不由得立刻就被里面的尤眠笑容所吸引。尤眠一挑眉，潇洒一笑，“怎么样？是不是标准的八颗牙齿。”裴怀霁垂眸，手指轻点了点相片上的尤眠，像是在点他的额头。尤眠见状忽的抿唇，耳垂微烫。裴怀霁淡淡地说：“标准。”心动小屋的八人群里陆陆续续出现了几幅照片。尤眠随意点开一扫，发现关桐和霍衍之居然分成一组，而白霖则是和云冠清一组。他还以为霍衍之肯定会主动选择跟白霖一起的，没想到居然没争过云冠清。另外一边的房车小队任务完成的很早，所以在尤眠的照片发出后关桐立刻就在群内发来了消息。【关桐桐：我的妈呀，画裴总的这张素描简直了，@尤眠，亲爱的不愧是专业的！】关桐连发了好几个竖大拇指的表情包，惹得尤眠笑出声。云冠清的消息随后便发了过来。【云：画得漂亮，不介意的话下次可以给我画一个吗？】云冠清的这句话一出现，尤眠差点就要蹙眉。但好笑的是云冠清发出了一张【噘嘴我也要jpg】的搞怪表情包，弄得尤眠较真的心思消失，反而笑了起来。尤眠坐在沙发对面看手机，忽然，群消息又一响。【裴怀霁：介意。】【裴怀霁：不好意思，机会只此一次。】【云：。】尤眠将视线从手机中移开，望向沙发对面的男人不禁笑道：“裴总也会开玩笑了？”裴怀霁：“……”没开玩笑。群里一直是关桐和云冠清在活泼地聊天，丝毫不见霍衍之和白霖的身影。关桐玩笑般的抱怨霍衍之给他画的太丑。忽然，云冠清不知道怎么也加入进来。【云：专业的跟专业的也不一样，我也要尤眠给我画。】尤眠：“？”不等尤眠思索云冠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群里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的白霖突然出现了。【霖霖：@云，冠清哥不好意思，我这两天生病状态一直不是很好，素描也不是我擅长的，不要生气啦。】【云：。】尤眠向上翻了翻聊天记录，这才发现云冠清和白霖的那张任务照片里居然只有云冠清给白霖画的素描，而白霖却没给云冠清画。不知道是画了没放出来，还是根本就没画，尤眠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关桐发了几个表情包将沉下来的气氛换了过去。即使不在一起，尤眠也感受到了另一车里的沉闷氛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沈南萧笑着从驾驶前位走了出来，问：“你们俩完成任务啦？跟我们换一下呗？”晏庭轩一直开车，还是沈南萧走进去解释才知道有节目组的任务这一回事。尤眠爽快地起身，“可以。”裴怀霁没忘记让尤眠把手指上的炭笔灰洗净，男人沉声道：“我来开车吧。”不等尤眠回答，裴怀霁已经走到了驾驶前方。晏庭轩目不斜视地坐在司机位，听到沉闷的脚步声后猜到了来的人是裴怀霁。驾驶座旁边没有镜头，有些话说起来便干脆。晏庭轩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没想到裴总也会做这种事。”裴怀霁冷漠蹙眉，“什么事？”晏庭轩踩下刹车，“趁人之危的事。”晏庭轩拉起手刹起身让开位子。“我不信裴总真的不知道我跟小眠之前的关系，你是在故意装成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吗？”晏庭轩眯起眼睛嗤笑一声。模棱两可的话语会让一些心动胎死腹中。但晏庭轩的心思显然要打水漂了。只见裴怀霁冷冷道：“之前的关系？不重要。”晏庭轩猛地拧眉。裴怀霁面不改色地开口：“我只需要知道你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也不会听你的一面之词。”裴怀霁极其理智的审视起眼前的晏庭轩，冷静地说：“倒也听说过一些妄想症患者会幻想自己跟爱慕对象恋爱过的案例。”“晏先生现在的表现，很符合。”裴怀霁淡淡道。“……”晏庭轩耸肩，风流模样尽显，“裴总怎么知道是妄想？有些事不是装不知道就能躲开的，你去随便问问，华江市上流圈几个人不知道我跟小眠的关系。”裴怀霁不动声色地抬眸。晏庭轩还来不及炫耀，就听裴怀霁说：“关系一直很好？”晏庭轩：“……”裴怀霁不介意戳开晏庭轩的伤疤，毕竟果断到冒犯从来是他的性格。“那为什么你们现在根本不熟，甚至在镜头前也要说不认识。”晏庭轩烦躁拧眉。裴怀霁淡淡抬颌，“过去和现在这两个词听起来紧密相连，但只有当事人知道中间到底间隔了多深的鸿沟。”“这些事，这些过往的关系……”裴怀霁冷冷蹙眉，双眸锐利尽显，“都不需要你来跟我说明。”“我只会听他自己说的。”晏庭轩心中的危机感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他还想说什么，却忽然看到尤眠走了进来。裴怀霁也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蓄起的气势微松。两个人刚才对峙的场面也瞬间一散。晏庭轩的目光转移到了尤眠身上。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晏庭轩冲着尤眠绅士一笑，故意说：“刚才都不问我，你们就分好组了？不太公平吧。”“我也有做任务想选的人啊。”晏庭轩说。裴怀霁沉眸。尤眠用一副‘你在说什么鬼话’的表情盯着晏庭轩看了半晌。随即便毫不客气地说：“即使我们四个人都在场，这个分组结果也不会改变，所以不存在公不公平这一说。”晏庭轩：“……”“赶紧出去做任务吧，我们要开车了。”尤眠冷漠地驱赶。晏庭轩被接二连三地打击，不免有些抗拒离开。他刚才就不该先跑到驾驶位子，平白让裴怀霁多了个跟尤眠单独相处的机会。现在两个人还要一起开车，晏庭轩只觉得心中醋意爆棚。“开车还要两个人开？”晏庭轩笑着问。裴怀霁坐到驾驶位系上了安全带，毫无压力地承认道：“我不认路，需要尤眠帮我看地图。”晏庭轩脸上浮现出无比讶异的表情，裴怀霁，不认路？！这又是故意为了跟尤眠单独相处而扯出来的谎话吧！他可没忘刚才对方的态度到底有多么咄咄逼人，现在偏偏又要装成一副冷静的高岭之花模样。什么内敛，什么沉稳。都是装出来的吧。没想到这个裴怀霁居然这么有心计！晏庭轩表情难看的愣在原地，而一旁的尤眠早已经坐到了副驾驶位，显然是信了裴怀霁的鬼话要给他指路。尤眠面前摊开着节目组准备的地图，裴怀霁时不时侧头靠近去问一些十分简单的问题。而尤眠竟然也会仔细认真地回答。两个人的气氛融洽又自然。晏庭轩再一次感到了自己在这里的格格不入，心中一阵焦躁伴随着薄怒不断升起。他跟尤眠一起上下学的时候裴怀霁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晏庭轩定了定心神，想着晚上露营还会有其他相处机会，便努力平复着呼吸笑着说了一声：“小眠，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要多注意。”尤眠闻言蹙着眉转头，晏庭轩这是在说他自己呢？什么时候晏庭轩也这么有自知之明了。搞不懂的情况下尤眠随意点点头，说：“知道了。”就在晏庭轩要转身离开时忽然听身后的尤眠淡淡开口：“以后别叫小眠。”晏庭轩猛地停下脚步。尤眠说：“难听。”“……”男人的脚步声微停，似乎是愣住了。晏庭轩喉结微滚，心中酸涩，却笑着说了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