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庭轩的声音随着寒风吹到尤眠耳边。“他可以, 我不行,对吗?”晏庭轩不理解为什么尤眠愿意接受裴怀霁的帮助都不愿意接受自己的。难道就是因为裴怀霁跟他以前没有那些纠葛吗?尤眠没有停止脚步,也一直没回头, 面对晏庭轩的质问他一个字都没有回答。晏庭轩紧紧握住手中的U盘,大步上前过去拉住尤眠的手臂将人转了个身。“你的心动短信都发给他了是吗?每一次的都是他, 是吗?”晏庭轩的双眼通红, 似乎情绪已经濒临崩溃边缘,“我看不出你们在逢场作戏,或许你是, 但他不是。”尤眠裹着围巾仰头看他,琥珀色的眸子在这个寒冷的夜里宛若冰冻起来的湖泊,倒映出晏庭轩此刻的歇斯底里和无能为力。男生平静的神色让晏庭轩攥住他胳膊的手轻松了松劲。晏庭轩怔愣地看着尤眠此刻的表情, 停顿几秒过后才能顺利地发出声音。“你喜欢他?”晏庭轩的表情复杂到有些茫然,“你喜欢他。”他疑问的语气收敛,变成了陈述和确认般的笃定。尤眠在冷冽的酷风中轻眯了眯双眼,“晏庭轩,你在恼羞成怒吗?”晏庭轩是个很斯文的人, 从来在外面人前都是精致又妥帖的样子, 风度翩翩, 衣冠楚楚。风流的笑容永远挂在他的嘴角,去哪里都被称一声晏大律师。除开攀附尤家时的那副样子, 谁看了不说一声洒脱花心贵公子。而此刻这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面容空白又无措,紧张又惶恐,像个失去了一切的可怜乞丐。“我已经不奢求你爱我了。”晏庭轩的声音跟他的表情一样崩溃, 在这瑟瑟寒风中尤眠听到他带着一丝哭腔的笑。“我已经不奢求你爱我了。”晏庭轩用这副卑微的样子重复了又一次。男人攥住尤眠的手在颤抖,他没能说出的那句话是, 能不能不要爱上别人。看着尤眠去爱别人简直是对晏庭轩此生最大的酷刑。他求之不得,爱之不得,甚至恨之不得的人现在有了一个喜欢的人。尤眠看着晏庭轩崩溃,心里没有一丝波动。尤眠挣了挣晏庭轩扯住自己的手,却引来对方不容拒绝地将手中的U盘塞到他手里。“你收下吧。”晏庭轩垂下眸,眼尾通红。“放手。”尤眠厌烦地又一次扯开他的手,这一次很轻易地就挣脱开了。尤眠顺便想将U盘重新还给晏庭轩,却没想到晏庭轩仿佛知道尤眠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似的立刻后退了几步躲开。晏庭轩隔着一手臂的位置站在尤眠面前,鼻尖红得像是大哭了一场。尤眠伸出手中的U盘,眸色清冷毫无波澜,“送人东西还这么强迫。”尤眠做出松手指的动作,“你不拿回去,我会扔掉。”晏庭轩沉默地立在寒风中,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已经很久没看过尤眠冲着自己笑了。尤眠在他的记忆里逐渐变成眼前这个冷漠又疏离的人,从前的那些温柔笑容都恍如隔世。晏庭轩下意识地想做抬眼镜的动作,却发现自己换了副隐形。晏庭轩揉了揉手指放下手臂,刚才的那些崩溃被他收敛起来几分。斯文男人直视着尤眠的双眼,说:“如果不拿,我会一直缠着你的。”“反正打都已经挨了,再纠缠也不会浪费我的时间。”尤眠当即就想扔,可还不等松手,晏庭轩就笑笑说:“扔掉也会一直纠缠你的。”尤眠不理解晏庭轩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也不想知道对方现在这副崩溃的表情究竟是为了些什么。今夜的星星繁多灿烂,月色冷冷清清地洒在雪地上,寒风一吹,人不自觉地就会呼出一口雾气。晏庭轩用那双红红的眼睛望向尤眠,声音很轻地说:“如果不想我缠着你,就拿走吧。”这些资料是他推了律所的好几个大案子通宵小半个月才查清搜集起来的,为此失去了上千万的律师费,还被打了一通。换作之前,晏庭轩一定会装作不经意地将这些‘苦劳’说给尤眠听,但现在他却生怕自己透露出半点惹得尤眠不肯收。资料中详细记录了绣鸣从一开始的制衣厂到现在规模为止的资金吸收,也同样写有盛建刚、巴泉、尤际远这些名字。查得越深,晏庭轩心底的崩溃就越深。那些年尤眠被绑架的青紫伤痕几乎要成为他的梦魇。忽然被接回来的白霖和再也没出现的绑架犯都被串联在一起,晏庭轩很轻易地就想到了挡灾两个字。如果他猜得没错,自己就是被尤家联合着挥向尤眠的那把刀。尤眠冷漠地将U盘装进了外套兜里,用行动证明他是真的不想被晏庭轩纠缠,也不想跟晏庭轩再有任何纠葛。“可以了吗?”尤眠冷冷地问。晏庭轩忽然像是完成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似的猛地松懈下肩膀,露出一个风流又多情的笑容。“嗯。”尤眠转身就走,清冷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潇洒。晏庭轩早就做好永远不会被尤眠爱的准备,但他没想到事到临头,发现尤眠爱上裴怀霁居然依旧让他如此嫉妒,嫉妒到失控,嫉妒到崩溃。晏庭轩在寒风中漫步走回小屋,他慢慢擦拭着刚才的全然崩溃,等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挂上了平时常见的绅士笑容。裴怀霁在冰屋后面烧好了柴禾,起身时正巧碰上了卷发上挂着冰霜的尤眠。裴怀霁看见尤眠快速跑回小屋,自己的脚步不免也快了几分。尤眠一进小屋就被满屋子的热气熏得眯起双眼,“还是这里暖和。”云冠清听见声音从洗漱间里探出头,也看见了从尤眠身后跟进来的裴怀霁。“聊什么聊这么久?”云冠清擦着头发从洗漱间走出来,语气酸酸地问。尤眠一边摘下围巾一边扫过狭小房间里的那张炕,随口应付道:“没什么。”裴怀霁将之前倒好地热水递给尤眠,淡淡地说:“别着凉。”尤眠捧着水杯问:“你们分好睡哪儿了吗?”云冠清的长发滴着水,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好看,男人直直地盯向尤眠,笑着说:“你先选。”云冠清话虽这么说,但心中早就猜到尤眠可能会睡在炕的外边,中间隔着裴怀霁,自己睡在靠墙的位置最好。果不其然尤眠走到炕角坐下,伸手朝后拍了拍,“我睡这儿。”云冠清识趣的走到靠墙位置,“那我就睡这儿了。”裴怀霁熟练地拿起外套遮盖住节目组放在小屋内的镜头,“早点睡觉吧。”一行人玩飞行棋玩到这个点,其实早就该睡了。尤眠一进到热屋子里,消失的困意便又瞬间涌了上来。晏庭轩的U盘被他揣进兜里,但对方说的那些话和说话时的表情都没在尤眠心里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掀起任何波澜。睡意将尤眠的思绪击溃了个彻底,以至于上午还觉得尴尬的这张炕此刻在他看来都是如此的温暖。云冠清的讶异声响在他身后,“你经常这么干?”云冠清说的是裴怀霁挡镜头的行为。裴怀霁铺着床淡淡点头,“嗯。”云冠清捂着脸一副无奈的样子,谁知道他从第一期小屋开始就没挡过镜头,还以为节目组不会同意,没想到裴怀霁做的居然这么熟练!裴怀霁看着已经钻进被窝里的尤眠低声说:“我关灯了。”尤眠有意识时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裴怀霁刚才这句,随即便沉入黑甜的梦。男生的侧脸冷白,压在枕头上凹陷出可爱痕迹,他的耳朵尖红红的,似乎刚才在外面站了许久还没适应好屋内暖和的温度。云冠清靠墙坐着,眼神也一错不错地盯着尤眠的睡颜看,他的眸色是温柔的,嘴角带笑。裴怀霁忽然冷冷一扫,云冠清拧着眉啧了一声,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一盖脸,说:“睡了睡了。”当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云冠清面对着墙壁愤愤地想自己刚才怎么就不争一下,能睡在尤眠旁边也好啊。云冠清将刚才看到的睡颜翻出来回味几秒,心脏怦怦跳。尤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他睡觉时的表情会这样可爱,没有了平时冷冷的疏离,眉眼温柔的轻闭着,耳朵和脸颊都红红的,就像是跟关桐他们聊天时的那样温柔。云冠清只要一想尤眠能用这副样子跟自己说话就不禁激动地扬起嘴角。深夜难眠的人不止一个云冠清,躺在尤眠旁边的裴怀霁也一直绷紧了嘴角。虽然裴怀霁与尤眠单独住过帐篷,也住过双人小屋,但那些距离都不比现在这个炕上的近。尤眠早已经睡熟,却忽然翻了个身面对着裴怀霁。裴怀霁瞬间只觉得脑后噼里啪啦地闪出电光火石。他的手臂上能清晰地感知到尤眠的呼吸,温温热热的,烫得他手指发麻。一种爱惜的,温热到令他感到新奇的情绪出现在裴怀霁的心底。尤眠眉目舒展,惬意地靠近暖源,对外界的一切情绪都不知情。第二日清晨,尤眠刚睁眼就发现炕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他愣愣地起身,蓬松的栗色卷发慵懒地搭在脑袋上,凌乱又可爱。尤眠注意到小屋里的镜头依旧被遮挡着,这就说明并不是节目组开工了。男生定了定神,从行李箱里找出一件蓝色厚卫衣穿好。他刚穿戴整齐走进洗漱间时,裹着屋外寒气的裴怀霁就推开门走了进来。“尤眠?”尤眠刷着牙探头去看,发现裴怀霁手里捏着一张节目组的任务卡。“新的约会任务,吃完早饭要去滑雪。”裴怀霁说。尤眠一听双眼噌的一亮,滑雪!冰雕小镇的雕塑展位置并不大,但就是这样一个不大的观光点凭借着极低的气温有了一座游客颇多的滑雪场。洪晟和工作人员早就等在了那里,见八位嘉宾神采奕奕地走来,摄像机器都疯狂地开始拍摄。嘉宾们换好了滑雪服,各自将护目镜或握在手里或暂时抬高到额头处。即使全身被包裹得严实,他们所有人的身形依旧优越帅气极了,惹得场地里的游客们纷纷回头望来。忽然,一个穿着粉色滑雪服的女生激动地捂着嘴跟同伴说:“哎哎,那是不是眠眠啊?”同伴一转头,随即跟着低声尖叫起来,“啊!!是他!”洪晟拿着喇叭站在摄像机后开口道:“今天是一场约会权争夺战。”不等铃兰方的嘉宾回神,洪晟立刻又笑笑道:“忘说了,这一场是独属于鸢尾方的争夺战!”“获胜的鸢尾嘉宾可以获得邀请资格,邀请自己最想约会的铃兰嘉宾度过一次双人约会!”双人约会四个字一出现,现场地氛围瞬间兴奋又紧迫起来。晏庭轩神情复杂地看向尤眠,嘴角笑容挂不住。“只能鸢尾方的邀请吗?”云冠清举手问。洪晟点点头,“是。”关桐捂着嘴笑得合不拢嘴,“我的技术只能提前预定倒数了。”他凑到尤眠身侧问:“亲爱的,你之前玩过滑雪吗?擅长吗?”尤眠踩着双板一步步冲着导演说的起点走去,一边侧头不经意地扫过远处等待地点的裴怀霁。尤眠说:“玩过几次。”裴怀霁遥遥与他对视,男人的身形依旧那样出挑,冷峻的眸色在与尤眠对视时柔和几分,他的嘴型在说加油。关桐叽叽喳喳地问:“你有想选的人吗?”铃兰组的四个嘉宾站在不远处,视线跟随着他们的方向,面色各异。尤眠抬手压了压头盔,顺便将护目镜扯下遮挡住自己的眸色,耳尖微红地说:“拿第一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