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西浔一时没反应过来:“试什么?”温淮期抬眼看他, 目光从鼻梁到嘴唇,最后到下巴,看得盛西浔很不自在, 感觉自己被对方用眼神描了一遍, 还有点痒。温淮期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不是直男,你要不要……”还没说完, 盛西浔就大声的反驳:“怎么可能!”他俩现在的姿势很是怪异,盛西浔一时间也没退开,方便了温淮期观察对方。温淮期笑了笑:“真的。”他往前凑了凑,鼻尖都要贴上盛西浔的鼻尖, 这个时候盛西浔才发现自己还坐在温淮期腿上,跟靠在对方怀里一样。他猛地退开,一边摇头:“我不相信。”可腰间还残留着温淮期握过的手的触感。这让盛西浔觉得很怪异,陌生的酥麻仿佛过电, 让他有些迟钝。以慢动作的表现方式挪到了温淮期的床沿,不知道是要再次确认还是说给自己听, “原来你还会开玩笑。”他又看了一眼温淮期,眼神笃定, 仿佛能看到对方的未来。温淮期:“我没开玩笑。”盛西浔脑子里一团乱麻,他怎么也没想到男二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不对吧不对吧!!男二突然弯了也太可怕了!!要不是我看过梦里的未来他肯定要被温淮期唬住了。盛西浔仍然固执地认为自己是造成温淮期悲惨结局的罪魁祸首,可惜他还是被盛决押送到学校报道了。或许命运的齿轮早就开始转动,盛西浔理所当然认为自己避无可避, 只能迎上去, 改写。盛西浔抿了抿嘴, 不敢看他, 蚊子嗡嗡般地问:“那你有喜欢的男人吗?”他拿手背蹭了蹭自己的脸, 差点被烫到, 心想:温淮期真是人不可貌相,花样还挺多。以后他结婚对象一定会幸福的。温淮期心里全是「你你你你」,正要说话,坐在他床沿的盛西浔就急急忙忙反驳他——“岑观还说我是薛定谔的直男呢,但我也没有喜欢的男人啊。”温淮期笑了一声:“那有喜欢的女生么?”他的目光落在对方摁在自己床单的地方,那里一圈的布料皱起,让温淮期想到了那天清晨。继而想到盛西浔的睡脸。对方长了一张没什么忧虑的脸,做梦好像特别不安生,手都要攥着点什么。温淮期胸口的布料都是被他拽皱的,早上起来照镜子的时候明显的一块,又像是被打了一拳。他不太明白这样家境的人,到底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有钱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九的难题,剩下的百分之一,感情也不算在里面。毕竟感情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称斤算两,并没有那么难以捉摸。温淮期没再次遇见盛西浔之前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他对什么都斤斤计较,也不介意早早挤在超市特卖区和一群阿姨婆婆抢菜,攒下来的几毛钱也可以日积月累。他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能走出破旧的筒楼,摆脱好赌又有暴力倾向的父亲,带着姥姥住上对方想要的能种菜的院子房。所以温淮期很讨厌学校同龄人恋爱表现出来的非他/她不可。网上说那是纯真年代最珍贵的宝物,可为什么上星期操场散步之后第二周碰到,又换了个人。黎小栗和他本质上是一种人,处于快穷疯了的状态。只不过对方尚且有完整的家庭,虽然一贫如洗仍然愿意把最好的给她的家人。温淮期如果没有姥姥,或许已经被父亲转手送人了。黎小栗还是相信感情,所以高二分班那年,她难得认真地对温淮期说了一句祝福。她说我这不算诅咒,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坠入爱河。温淮期笑了笑,没回答。当时他心想:那我死也要爬上来。结果一年后,温淮期就捡到了一片羽毛。第二次羽毛被暴雨打湿,第三次,羽毛的主人近在咫尺。「爱河」这个词有点甜腻,不是温淮期喜欢的形容。可那天清晨醒来的瞬间温淮期听到了河水流淌的声音,特别是近在咫尺的盛西浔蹙起眉,为难到无意识攥起床单的瞬间。当时温淮期想:我想离他再近一些。此刻盛西浔低着头,捏着自己的手机轻声说:“我没喜欢的女生……呃当然也没男的。”他叹了口气:“你放心,你喜欢的人肯定不是我喜欢的。”温淮期想到那些传闻,问:“不是都说你喜欢沈学姐吗?”盛西浔摇头,顺便拆开给温淮期买的服装配件:“我六岁之前在国内,爷爷会带我参加一些聚会。”他口气很轻松了一些:“漂亮的人我都喜欢,再说了,那才六岁算得了什么。”下一秒少年人抱怨道:“都是盛决这个碎嘴的大哥到处宣扬,搞得大家都觉得我好像对芽芽姐求而不得。”温淮期又问:“那你有过喜欢的人吗?”他对盛西浔的一切都很好奇,避无可避地变成了从前自己最讨厌的人,因为对方一句话辗转反侧,思来想去,对已知的信息毫不满足,甚至想挤进对方的未来。盛西浔深吸一口气,晃着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没有初恋……”温淮期讶异地看向他。宿舍的窗户都没关上,晚风吹得窗帘飘起,吹得盛西浔脸都要烫了:“真的。”他垂头的时候耳骨钉特别明显,怎么看都是时髦的小少爷,和温淮期坐在一起都对比强烈。盛西浔声音越来越低,仿佛带着叹息,“很丢人吧?但我感觉我喜欢一个人,好像就是普通喜欢。”他还打了一个比方:“就像我喜欢观观,也就是想和他一起玩,没别的意思。”这个时候他还不忘倒点岑观的八卦:“观观就有一个初恋,好像是你们学校的,已经转学了。”盛西浔忍不住往温淮期那边凑了凑,鬼鬼祟祟地温:“你认识吗,好像名字里有一个情的,是学长吧?”温淮期不感兴趣,“你那么关心他的初恋做什么?”盛西浔唉了一声:“羡慕人家有初恋,而且你别看观观看上去那么奔放,其实他也挺……”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我就羡慕那种感觉,好像总有瞬间可以想念。”他还给温淮期买了胸针,是一株雪兰。这个时候发现吊牌没拆,火速扯断,结果崩到了温淮期眼前。盛西浔:……温淮期看了眼上面的数字,确实不好养,但没关系,他可以够到的。他再次表示:“我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心里有数,你不要再给我盖章了,可以吗?”盛西浔沮丧地垂头,心想这剧情好像崩了。他就很害怕出什么纰漏,到时候又被命运安排和黎小栗黏在一起了。可温淮期眼神坚定,盛西浔就算不想承认,也能听出他轻柔口吻下的不容拒绝。盛西浔只能问:“那有什么症状吗?”他打开了雪兰胸针,温淮期的手垂在眼前,他干脆把胸针往人家袖口别,边玩别说:“或许你的喜欢也和我一样,不是那种喜欢呢。”温淮期低头看这个毛绒绒的脑袋,忍住想去摸的冲动,“是有点不确定。”盛西浔又燃起了希望:“我就说吧,这很难判定的,那还有双性恋呢。”温淮期:“你和我试试也不可以吗?”盛西浔终于明白了,但他摇了摇头,“我和你?你忘了我们睡一张**也没什么么?如果你说的是早上,那是男的都会有的反应!证明我们都是健康的成年人。”那枚雪兰胸针别到了温淮期的袖口,他无声地纵容着盛西浔的一切靠近,“我是说……”下一秒温淮期突然伸手,微凉的指尖捏起盛西浔下巴,一瞬间金属的冰冷触感和指尖一起袭向盛西浔,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人攥住了肩头。温淮期的亲吻仿佛就要落下,尽管只是呼吸拂面,也让盛西浔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对方的手指拨了拨少年人的刘海,温淮期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格外清新,却窜得盛西浔头皮发麻。可也没什么后续,温淮期松开了手,声音含笑,“这样。”盛西浔隔了好几秒才睁开眼,当事人已经拿走了那条裙子的纸袋。温淮期:“我会转交给她,毕竟是你的心意。”盛西浔的心跳还没平复,脑子糊成一团:“什么?心意,不是啊!我没有!”温淮期故意问了一句:“难道你不是想通过我接近黎小栗么?”“我和她除了上课没什么时间能碰面,大学的课你也知道,没必要凑在一起。”盛西浔:“不是……”他脑子里还是刚才温淮期凑近的呼吸,卡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都说了不是!”怎么会这样!只是跟温淮期靠得近了一点我就这么热。而且我的那什么怎么就那样了啊!!明明是温淮期说自己不是直男啊,但这样看好像我才不是!太不正常了!!盛西浔生怕被温淮期发现自己那不道德的反应,急急忙忙地说了句:“太、太晚了我得回去了。”温淮期拉住他:“你不是邀请我看猫片吗?”提出试试的人似乎对自己造成的后果一无所知,还问:“不看了吗?”盛西浔摇头:“先、先不看了,下次我找点劲爆的给你品品。”说完他就火急火燎地走了。等门关上,温淮期无声地笑了笑。他看了眼袖口的雪兰胸针,想到刚才盛西浔略显急促的呼吸,沉默着判断着对方的情感尺度。温淮期对什么都游刃有余,但这也是他的知识盲区。特别是察觉到盛西浔有个不能说的秘密之后。他想:要怎么才能让盛西浔把秘密告诉我呢?盛西浔认为的「我」和我本人相去甚远,那他的参考依据到底是什么?后面一排是女生宿舍楼,似乎有人在楼底下弹吉他求爱,这个时候掌声欢呼一片。温淮期只是看了一眼,目光又落在盛西浔买的裙子上。他不知道黎小栗生日是哪一天,同理黎小栗也不会记住温淮期的生日。他们是一块贫瘠土壤长出来的作物,想要的从来都是阳光,而不是一起抢夺养分的同类。温淮期低声说:“我才不会给她。”/岑观一个人在宿舍打游戏,岑澜泉刚走,说是跟女朋友去吃宵夜。一局刚打完就冲进来一个人。盛西浔活像被火烧屁股一样,又是大喘气又是砸在**。他的床垫比岑观软太多,也肉眼可见的高一截儿,完美展现了什么叫少爷的排场。岑观觉得睡久了绝对腰疼,但盛西浔觉得那是男人的尊严。可现在盛西浔毫无尊严,他裹着被子,把自己盘成了一团,嗷嗷叫着,脑子里全是温淮期的呼吸。心想:我太不是东西了!居然想要是亲了是什么感觉!!怎么能犯第二次错误呢!都怪温淮期!是我太好奇了了吗!!难道解决问题最大的方法就是我找别人谈恋爱!?那我或许就不会被命运捆绑匹配女主了?岑观被他嗷得脑壳疼,转头问:“你跟温淮期打架输了吗,怎么一直发抖?”盛西浔滚到了床沿,支支吾吾地喊了岑观的名字。岑观靠着椅背,疑惑地问:“怎么了?”盛西浔从被子里探出个头,小心翼翼地问:“你说你爸之前差点把你送去电疗,那是什么感觉啊?”“这能问吗?”岑观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好奇:“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盛西浔抿了抿嘴,唉了一声:“我怕我爷爷把我送去电疗。”岑观是真的被电过,想到还觉得惨中带着好笑,现在的梦想除了跟初恋上床就是把亲爹送进去电了。他笑着骂了盛西浔一句:“想什么呢你又不是男同!”但盛西浔沉默了。他缩在被子里,低声说:“我突然觉得我好像是……”岑观差点破音:“什么!!”盛西浔说着说着也觉得不对劲,“等一下,我是男同?”他突然坐直了,心想有什么比疼痛青春男主是男同更能破局的呢?这样男二就必然大获全胜啊!!大概是盛西浔痴痴傻笑的样子太恐怖,岑观问:“你别乱说啊,又不是你觉得是就是的。”盛西浔已经想好了:“那我下个同**友软件试试。”岑观抽了抽嘴角:“你还记得前几天你说自己是铁直男吗?”盛西浔已经打开了AppStore,敷衍地嗯了两声:“你不知道性取向是流动的吗?”岑观一时语塞,心想温淮期到底对他干了什么,怎么突然疯了?*作者有话要说:买的裙子还是会用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