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期还真的没干过一小时一万的时薪, 他放下鼠标,站到酒店的窗边。他跟着老师到了隔壁城市,房间所在的楼层很高, 但也没办法眺望到隔了几千公里外的人。他笑着说:“是不是太高了?”盛西浔还顺便洗了个澡, 他这边的水声足以传到温淮期那边。他的声音混着水声,有点模糊:“是有点高, 你的话值得。”温淮期:“你只要在朋友圈发一条,肯定有很多人抢着报名。”那边也很安静,所以温淮期能根据盛西浔的声音判断出对方的动作,这样深夜通话, 仿佛衍生了无限的亲密感。盛西浔说:“那不一样,我就是想给你开多一点!但是把我的所有给你你肯定不会要的。”温淮期现在已经知道盛西浔因为害怕他死所以才对他如此关照。但又忍不住问:“如果你没有梦见我死了,我们只是普通遇见,你还会给我开这种条件吗?”盛西浔想了想, 诚恳地回答:“不知道。”他“那我可能不会在开学典礼迟到,就算分宿舍我们是舍友, 应该也不会去你的宿舍?”温淮期噢了一声,“这么确定不会吗?”盛西浔面对温淮期话总是很多, 他把对方摆在人生的重要位置,加上藏着的事都快被温淮期刨光了,他闷闷地说:“虽然我朋友很少,也很想要交新的朋友, 但又有点害怕这个过程。”花洒关掉的瞬间, 盛西浔的哽咽精准地传入了温淮期的耳里。温淮期:“我也是。”盛西浔吸了口气, “这么一想我好像真的想不起来你有没有朋友。”温淮期看着窗外的夜景, 突然问了盛西浔一句:“你房间有窗户吗?”盛西浔:“当然有啊。”他跑过去拉开窗帘, 看了一眼:“今天月亮很圆。”温淮期嗯了一声, 问:“月亮边上有星星吗?”盛西浔:“有两颗,不是很亮。”温淮期:“我还真的没有很好的朋友。”他话题转移得太快,盛西浔啊了一声:“你这个人有点……”盛西浔跟黎小栗发过好几次微信。虽然他还带着点穿书梦的滤镜,但黎小栗实在是ooc太多,字里行间对温淮期别提好感,乍看还恶感挺多的,活像温淮期骗了她不少钱。温淮期问:“有点什么?”盛西浔想了想:“有点不爱搭理人。”温淮期笑了一声:“有吗?不知道是谁晾了我一个月。”盛西浔有点心虚,他现在老底都被温淮期掀光了,虽然不是自愿的,居然也有点舒畅。盛西浔擦了擦头发,辩解了一句:“我没有晾……”温淮期:“是吗?你都打算和别人谈恋爱了,不是要丢下我的意思吗?”盛西浔心里有了个刮开了一个字的答案,他没勇气全部刮开,这个时候摇了摇头,“不会的,我还要看你长命百岁。”他俩加起来都不到四十,长命百岁听起来有点滑稽。可盛西浔说得很认真,还是很笃定这个梦的真实性。他的男二上位计划中道崩阻,但心里的歉疚感却没有散去分毫。盛西浔还是很害怕未来,他决定换一个目标——把温淮期养得健健康康,亲眼目睹对方的幸福未来。他没意识到自己以为的沉默其实是嘀咕,被温淮期听了个干干净净。但温淮期没有打扰他,他发现盛西浔就算接受了自己和和黎小栗说的无数次不可能,仍然会笃定坏的未来。这和盛西浔平时表现出来的灿烂恣意完全相反,仿佛他天生的向**茎断过一次。就算人工续上了,还是有保持着微妙的下坠状态。温淮期问:“你刚才洗澡了吗?”盛西浔:“你没听出来吗?”说完他呃了一声,又觉得自己说了不太正常的话。温淮期的声音含着笑,盛西浔有点不好意思:“那你呢,在干嘛?”好像没什么好好说的,但又有很多话要说。这种体验很新奇,盛西浔的好奇心又持续上涨。穿书梦境的模版男二温淮期,也有一天一天走过的日常琐碎时光。温淮期:“看月亮。”盛西浔:“我也是。”他想了想,又问了一次:“你说临江仙站遇见我,是哪年啊,我回国是从高二下学期开始上的。”盛西浔的手机放在一边,坐在飘窗上看外面,他明明和温淮期开的是语音,但温淮期却说:“你先吹个头发。”盛西浔哇了一声:“你是不是能偷看我?”温淮期还很配合盛西浔的口气:“是啊,看到你头发都滴水了。”盛西浔:“你等我五分钟。”温淮期说了句好。语音一挂,温淮期点开通讯录,找到了岑观的账号。温淮期的微信通讯录人很多,分组特别详细,按照同学能细分很多,括号内还是一些比较好记忆的提示。岑观的备注还是以前他的姓。温淮期上次找对方还没改掉备注,现在顺手改了,发了一句:现在有空吗?岑观正好剪完一块布料趴在桌上休息,发现消息提醒是温淮期突然就清醒了。【岑观】:又有事?【温淮期】:问问盛西浔高中的事。【温淮期】:方便接电话吗?/盛西浔十万火急吹完头,钻进被窝的时候发现都快两点了。他的生物钟已经走向犯困,突然有点懊恼自己怎么拖着温淮期说了那么久,对方明明身体不好不能熬夜的。他给温淮期发了一句: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发出去之后盛西浔才发现自己和温淮期聊的都是无关痛痒的小事,正经事一点没聊。比如考试,比如温淮期什么时候回来,时薪倒是说了,温淮期好像根本没当回事。还有周五的万圣节活动,也不知道温淮期这个打工狂魔有没有兴趣参加。盛西浔怕逃不掉这个活动,又担心出什么情节点的岔子,不知道为什么,温淮期过来他还能安心一点。结果温淮期还没有秒回。明明刚才不是还说等我的吗?难道睡着了?盛西浔独自在画室画画的那点忧郁都被打散了,这个时候还有点不高兴,反而更加清醒了。他点开自己和温淮期的微信,又点进对方的头像。温淮期这个人实在是无趣至极,背景图都一片漆黑,一句话简介是心无外物。盛西浔感叹了一句:“他才像是要去佛学院的。”他吹头发只花了两分钟,后面躺床的三分钟都非常漫长。但五分钟后温淮期还真的回复了。【温淮期】:好。盛西浔心想你明明说等我吹头告诉我的。怎么骗人呢。他刚要在聊天框输出一大段自己的愤怒,点开符号精心挑选能反应自己的此刻状态的emoiji,结果温淮期发了语音条过来。温淮期:“去年五月二十三号,临江仙公交站台的导引牌右侧,你给我递了一瓶水。”盛西浔愣了,语音自动播放下一条:“我会在你考试前一天回来的,时薪一万太高了,你请我吃一顿你做的饭就好。”盛西浔终于明白什么叫免费的就是最贵的了。他急急忙忙回复:“我不会做饭啊!”小少爷顶多煎煎牛排和用空气炸锅炸办成品。他连切葱姜蒜都能切到手,加上家里也有全套的保姆,根本不用他亲自下厨。这个要求简直太为难人了。他又说:“我给你递过水?我想想啊。”递水的提示实在太明显了,但盛西浔搜寻记忆,五月应该是夏天了,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跑步给狗喂水。他按住语音键,又问:“能再给点提示吗,我记性很差的。”这是他们第一次发语音,温淮期在这头翻来覆去地听。盛西浔的声音很有活力,还藏着不自觉的撒娇,估计已经躺上了床,还录进了翻动被子的鼓风声。温淮期忍不住多听了两遍。他忍了好久才没让自己把这种反复重听的情绪录进去,还在录之前喝了口水。温淮期:“我那时候快晕倒了。”盛西浔从来没这么急迫过,以前他最讨厌语音条了,觉得语音有什么好的,不能打字吗。这会缺嫌弃温淮期说的太少,两秒怎么这么短啊!!晕倒晕倒晕倒……五月二十三日……盛西浔狠狠按住语音键:“我想起来了!我那天见义勇为还被我哥骂了!”温淮期本来以为能听到一点初见面的印象,没想到重点在被骂。他又觉得好笑,可以看出盛西浔跟家里人的关系很好。盛西浔本该长势良好的青春期,唯独被撒了一瓶农药,是刚才五分钟的对话里,岑观说的那个人。也是盛西浔转学后的高三学长,曾经也被盛西浔划入朋友范围里的严津。岑观熬夜熬得头昏眼花,一边打哈欠一边问你为什么这么问。但温淮期几分钟后还要和盛西浔聊天,这几乎是见缝插针地询问,还挑了个半夜防线最低的时候。换做白天岑观可能还要警觉一点,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对话完全被温淮期掌控,几乎是他问岑观回答的模式。“那个人渣,每次都逮我不在的时候和盆盆套近乎,说带他出去玩根本就是消费盛西浔。”“我那会家里有事,闹得有点凶,都没顾得上……也挺内疚的,盛西浔交朋友的门槛太高了,我被他选中,责任感都有点强。”“不过他很好骗,别人对他稍微好一点他就很亲近,他的眼里就没有坏人。”“后面的事我不清楚,反正暑假有天他俩吵架了还是出了什么事,不过后来我就没见到严津了,盛西浔看上去也挺不高兴的。”“我问过盛决大哥,他说希望我没事带着盛西浔多转转,高三我家关系缓和点,加上校考,我们都是一起的。”……时间只有五分钟,足够温淮期挑拣出有用信息。这个时候对话框那边的盛西浔还在发语音。“你就是那个晕倒的男孩子啊?”“我当时着急和我哥去参加聚会,所以都没送你去医院。”“温淮期你当时还让我别送是不是?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我记得你戴着帽子和口罩是吧,防晒做得还挺好,都遮成那样了我怎么认得出来啊。”“对不起啊温淮期,我把你忘了。”温淮期感觉自己收到的都是弹框的热烈回应。对方一个小时前的沉闷一扫而空,声音轻快,盛西浔喊他的名字好像都能在脑内自动识别,然后循环播放。凌晨两点的城市也不热闹,温淮期心里的心疼和雀跃却倾巢而出,搅得他反复涌出——想见他。想看他。想抱他。要是那天早晨,真的亲下去就好了。视频通话请求突然弹出来。是盛西浔发起的。他对温淮期的隐秘期望一无所知,少年人躺在松软的**,举着手机,露出侧躺的脸,床头的灯光不明亮,却仍然照得盛西浔眼神亮晶晶的。眉眼和嘴唇都在表示他很高兴。盛西浔:“hi!原来我去年就见过的温淮期!”对面的人都没换睡衣,身后是城市的夜景。窗帘的条灯比盛西浔的睡眠灯亮很多,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盛西浔好像被对方的眼神彻底笼罩。他却没感觉到这种危险,反而开始关心温淮期的身体:“紧急查岗!你还是快点睡觉吧,很晚了!”温淮期笑了一声:“朋友有必要被查岗吗?”*作者有话要说:——「查岗」盛西浔很少有应酬的时候,但艺术圈偶尔还有一些这种活动。某次他参加两天一夜的游轮聚会,晚上兴致缺缺地打台球。一摸发现手机还在房间,急着要回去拿。一边的人问:不就是没带手机吗,不用着急吧?另一个:他家那位查得比较严。不少人的眼神落到盛西浔的手上,无名指的戒指很是惹眼。但干这行不少的也不兴这套,恨不得每个手指都戴上。有人问:他结婚了?盛西浔问了个时间,打算回去了,正好听到这句话,嗯了一声。“十九岁就结婚了。”“开玩笑呢,还没到婚龄吧?”盛西浔已经走远了。回到房间,窗外是幽深的海面,盛西浔看到了好几个未接来电。给温淮期回了一个视频电话。对方似乎还在书房,看到那边的盛西浔,问:“忘带手机了?”盛西浔:“他们都笑我家里管得严。”温淮期:“你要是觉得烦,我可以……”盛西浔知道他是装的,但还是心甘情愿被套进去,“不会,随便你查岗。”温淮期:“毕竟不是朋友了。”盛西浔嘶了一声,“知道了,我亲爱的……”后面两个字他说得很小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