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现在的礼子宁而言,那些不过是梦境中的片段,是虚假的、不必过分在意的,醒来后开着玩笑抱怨几句便能抛诸脑后。但边辰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礼子宁的话语轻易勾起了他的回忆。那些都是原本将要发生在未来的场景,无论是他的冷漠、刻薄和无情讥讽,还是礼子宁的甘之如饴,都是边辰曾真正经历过的。听礼子宁说“觉得有点寂寞”“还好是梦”,边辰的心脏不可控地剧烈收缩,胸口忽然逸出的酸涩让他几乎落下泪来。他真的那么对待过礼子宁,那个把所有爱意藏在心底、默默守护着他的礼子宁。边辰此刻依旧认为自己当时的做法完全是合理的。面对一个身份不明动机成谜的男人,他没有任何热情的理由。可礼子宁说“寂寞”,边辰便不可自制地感到内疚和后悔。他下意识想着,若有机会重来,一定不会再给礼子宁留下同样的回忆。可转念一想,如今的自己不正是在“重来”着么?边辰不禁为自己可以弥补而感到庆幸。礼子宁这个狡猾的坏小孩应该已经发现了吧,自己确实拿他毫无办法,不仅不可能狠心赶他出门,还想实现他所有的愿望。边辰中午补了个觉,下午去公司出席会议。散会后遇上了边烁,他想起前阵子丁嘉康提到的那则消息,因为在意而试探了一下。就如同预料中那样,边烁表示自己一切都好。从他的神情和语气中不难看出,他心情确实十分愉快,整个人神采奕奕,连皮肤都散发着光泽。边辰不再同他打哑谜,直白地告诉他:“我一个朋友说,前阵子在公安局看到你了。我怀疑他看错了,但又有点担心。”边烁睁大了眼睛,接着露出了极为无奈的笑容。“什么时候的事儿?”他说,“也不一定是看错了,确实去过。”见边烁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边辰暗暗松了口气,继续问道:“发生什么了?”“超级尴尬,还很倒霉,”边烁说,“我有个玩玉的朋友,不算很熟悉,这两年被他带着赌石玩儿过几次,挺爽快的一个人,本来处得还不错,结果前阵子这家伙出事儿了。”“什么事儿?”边辰明知故问。“不知道啊,警察也不告诉我,”边烁摊手,“但估计不是小事儿,挺严重的。我这两年在他那儿买过几幅画,被警察叫过去盘问了老半天。”“这样啊,”边辰点头,“那是挺倒霉的。”“你还没听到最倒霉的部分呢!”边烁笑容苦涩,“警察找上门来我才知道,我从他那儿买来的几幅画都是假的!”“呃……”“警察看我花那么老大价钱买假画,以为是幌子,怀疑我们私底下还有别的交易,”边烁连连摇头,一脸郁闷,“我解释老半天,就为了让他明白我是真瞎。”“……”“那个警察还问我说,‘你真的完全看不出这很假呀’‘一点都不懂还买那么多呀’,”边烁说,“绝了,我这辈子没那么丢人过。”边辰默默低下了头,摸了摸鼻子。“你在笑是不是?”边烁问。“很正常,”边辰清了清嗓子,“一般人哪懂这些,随便买买而已。”“我怀疑当初跟着他买的那些石头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边烁说,“反正平时也不戴,懒得去较真了。”“赌石本来就是高风险,”边辰刻意地说道,“带赌字的最好还是都别碰。”“没事儿,反正都是些小钱,随便消遣一下罢了,”边烁说,“他人都进去了,出来我也不可能再蠢到上他的当。”边辰心中暗想,这样看来,边烁到夏友田之间的线已经算是被彻底切断了,曾经经历过的那噩梦一般的未来应该不可能再发生了。但依旧要防范悲剧以另一种形式呈现。“对了,嫂子最近怎么样?”边辰问,“很久没见她了。”方才还一脸郁闷的边烁闻言眼睛一下便亮了,笑意堆了满脸,点头道:“很好啊,非常好。”“是发生么什么好事了吗?”边辰问。边烁眼神闪躲,脸上笑容依旧,开口前难耐地舔了舔嘴唇:“算是有吧,晚点再告诉你。”见边辰面露疑惑,他补充道,“过几个月,到时候来我家吃饭,把礼子宁一起带来。”边辰心中大致有了猜测,应道:“一言为定。”当晚有个应酬酒会。边辰对这类场合一贯缺乏兴趣,赶场子似的和必要的对象一一招呼,高效率寒暄,只盼着早点回去赴礼子宁的约。在场子里绕了一周,他在心中盘算了一遍确定任务全部完成,正打算开溜,一个陌生的中年那人主动向他走了过来。男人略微有些发福,相貌宽厚,眼睛大而有神。边辰感到一阵熟悉,却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为避免失礼主动地露出了微笑。“是边辰先生吧,”男人走到他面前,颔首示意,“没想到那么巧,你和雨薇形容得一模一样。”边辰心中顿时了然。难怪会觉得熟悉,眼前的男人面相和丁雨薇十分相似,听他方才的话语,应该是父女。“丁叔叔您好。”边辰主动说道。“你好,”男人笑了笑,“但我不姓丁,我姓张。”难道猜错了?边辰暗自尴尬,正要开口补救,对方又说道:“雨薇随母姓。”原来是入赘。这不是一个适合初次见面便深究的话题。边辰不再多问,主动把话题转到了丁雨薇身上。丁雨薇的父亲气质柔和,给人的感觉像个没什么脾气的老好人。他告诉边辰,说女儿很喜欢他,期待他有空来家里做客。边辰一一应下。两人道别后不过十多分钟,边辰在车里收到了丁雨薇发来的消息。——你遇上我爸啦?边辰心想,知道得那么快,看来这对父女的关系比他料想中更好一些。——嗯。他看起来很温和,不像是会勉强你和不喜欢的人结婚的样子。丁雨薇很快回了。——他是不会,但他在家里又说不上话。以张先生的性格气质和入赘的身份来看,这倒是不奇怪。——阿姨很强势?这一回,丁雨薇的回答却完全出乎边辰的预料。——我没有妈。任何人都有母亲,会说这种话,无疑是带了点怨气的。看来这其中有些故事,但以边辰的立场并不适合深究。丁雨薇也不想多谈的样子,又发了一条。——我爸说你很有气质!边辰笑了笑。——谢谢。回到家中时,礼子宁就像平日那样已经在玄关等着了。“这么早!”他的脸上带着平日没有的兴奋与期待,“说让我等你,还以为会很晚呢。”酒会依旧在举行,按理来说,他确实应该很晚才能到家。看着礼子宁的灼灼目光,边辰觉得自己提前回来的决定无比正确。见边辰笑而不语,一贯沉稳的礼子宁忍不住出言试探:“是不是还需要做一些准备?我是说……关于我们约定好的事。”“嗯,”边辰点头,“去我房间等。”“好!”礼子宁说完转身就跑了。这未免也太着急了一点。边辰克制不住欺负他的欲望,存心晾着他,换过衣服后又去浴室洗了个澡。礼子宁中途跑来敲门,被他赶了回去。终于收拾完毕回到房间,打开门,只见礼子宁正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沿上。他身后的被子上有一个大字型的凹痕,不难猜出,这小子是听到动静以后光速起身的。耳聪目明,乖巧柔顺,一肚子坏水,对他一片痴心。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狗正怀着热忱与期待,盼着他能快些为自己打上专属标记。边辰缓步走到柜子前,打开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工具。片刻后,房间里飘散出医用酒精的气味。边辰小心地擦拭着为工具消毒,礼子宁坐在原处静静地等待。空气异常的安静。边辰抬起眼来看向礼子宁,很快留意到了什么。他盯着礼子宁某个明显起了变化的部位,摇着头说道:“打耳洞而已,需要这么兴奋吗?你很有问题呀。”礼子宁面色微红,后退着整个人挪到了**,把一双长腿盘了起来,试图掩饰。“我只是……太高兴了。”他告诉边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