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上,再次下降。陆凛站的区域无人敢挤,独成了一小片天地,全涌到张青那侧。张青不得不往晏鹤清这侧挪,挤得晏鹤清往旁边动了动,肩膀不时擦过陆凛的手臂。晏鹤清面色不变,有点意外,这么快就见到了陆凛。叮。这时电梯到了55楼,电梯门打开,陆氏员工一窝蜂出去,分两侧等着陆凛。陆凛没看晏鹤清,直接出了电梯。等电梯门合上,张青长长吐了口气,“刚刚的男人地位肯定很高!眼神太有威慑力了,他看我一眼,我脚都软了……”晏鹤清没回。回到咖啡店,没一会儿就下班了,咖啡店蛋糕不卖隔夜货,当日没卖完的蛋糕,员工可以半价购买。晏鹤清买了三个甜甜圈,还有一块奶油小方。奶油小方是单独打包。换回衣服,晏鹤清拎着东西出了店。五点天就黑尽了,街上路灯亮着,飘着大雪,地面很湿。今天下的湿雪,没落地,雪花便融化了,晏鹤清撑开伞,没去地铁,去了隔壁陆氏。到了陆氏大厦,他停在旋转门口,收拢伞,安静等着。下班时间,不断有人出入,渐渐的,人越来越少。漫长的时间过去,又一部电梯停住,门打开,陆凛走了出来。同时晏鹤清看到迈巴赫缓缓驶来停在大门口。晏鹤清微微侧身,隔着旋转玻璃门,隐约看到了陆凛的身影。晏鹤清迈脚上前,待陆凛出来,他主动出声。“陆先生。”陆凛早发现了晏鹤清,他停住脚步,目光落到晏鹤清脸上。晏鹤清递过奶油小方,“上次在医院没来得及,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这款蛋糕味道不错,谢谢您上次救了我。”陆凛并未接。“我记得你经济状况不是很好。”晏鹤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请一个蛋糕还是没问题。”旋即又说,“而且这块蛋糕半价,当然它味道很新鲜,这您不用担心。”陆凛第一次收到一块半价蛋糕,黑眸微闪,他到底还是接过了,“谢谢。”晏鹤清微微颔首。“再见,祝您生活愉快。”从另一侧离开,撑开伞走进了夜色中。陆凛目送他走远,收回视线上车。车缓缓开启,陆凛拆开了纸盒,是一块寻常的奶油小蛋糕。陆凛不爱甜食,奶油蛋糕更是不碰,他拿起勺子挖了一勺,奶油清甜,蛋糕松软细腻。如少年所言,味道不错。……与此同时,晏鹤清被张青喊住,“小晏你是去地铁站吗?我没带伞,捎我一程。”张青双手拿包顶着头,大衣落了雪湿得很明显,她肉疼坏了,这是她新买的大衣,还等着过年穿回老家呢。晏鹤清停住,让出了半边伞。张青高兴跑到伞下,“谢谢!”两人并排朝着地铁站走,伞微微往张青那头倾斜。张青注意到了,心里很是惋惜,多优秀的男孩啊,要是她男朋友就好了!不过张青知道追不上。晏鹤清很好相处,对待所有人都谦逊有礼,但也仅此而已,他骨子里透出的淡漠疏离,谁都无法真正靠近他。一路张青都没再挑起话头,安静走到地铁口,她才从包里掏出一包奶油。“店里免费提供的宠物奶油杯,剩了好多,留店里也是扔垃圾桶,你住的小区不是有好多野猫吗,拿去喂它们,别浪费了。”晏鹤清接过,放进了装着甜甜圈的袋子,“谢谢。”“别客气。”张青笑容灿烂,几步蹦出伞,“我先走啦,明天见。”挥过手,张青蹬蹬蹬跑着赶地铁了。晏鹤清放下伞,朝地轻轻甩了甩伞面,收拢进了地铁。*回家要转两条线,等晏鹤清到家,已经快七点了。他先给野猫送去了奶油,才回家。“咳咳。”上次落水没完全恢复,晏鹤清时不时还会咳嗽。脱下外套,换鞋走到茶几,桌面摆着一瓶枇杷膏,已经喝掉了三分之二。晏鹤清取了支勺子,倒了勺放进嘴里咽下去,嗓子眼舒服了不少,随后去厨房做晚饭。冰箱里有昨天买的菜,晏鹤清挑了几样食材,做了三鲜汤,甜椒炒肉片,还有蒸蛋。坐下吃了没多久,有人敲门。晏鹤清快速吃了几口,起身开门。门打开,林风致站在外面,一周未见,林风致态度自然了许多,他目光在猫罐头上流连,“这些猫罐头是你的吗?”“不是。”晏鹤清让开门,“进来吧。”林风致进屋换鞋,见茶几还摆着饭菜,很是惊讶,“你现在才吃饭?”都八点了……“嗯,刚下班回来。”晏鹤清停住问,“你也来一碗?”林风致还在震惊晏鹤清在兼职,听到后一句,他赶快摇头。“我吃过了,不用。”他喜欢吃帝王蟹,今天林风逸带了一箱回家,他吃撑得厉害,现在还饱着。晏鹤清没强求,点点头,“那我先吃。”坐下继续吃饭。林风致没看到凳子,想了想,在离晏鹤清有点距离的地方坐下,觉得尴尬,他主动找了话题,“你上班了?”“嗯,做了几份兼职。”几份?林风致眼皮跳了跳,他读的摄影,同学家境都还不错,没人兼职,而且还是几份。“你很缺钱吗?”林风致问出口就后悔了。万一……晏鹤清说缺,他是给还是不给?好在晏鹤清没回答缺,“攒学费,假期要考驾照。”林风致松了口气,他偷瞄着晏鹤清。上次他莫名其妙被打后,回去想了一会儿,大概猜到了打他的那对夫妇,是错认他成晏鹤清了。那对夫妇,极有可能是晏鹤清的养父母。林风致是第一次见那样毫无素质,滥用暴力的男人。他好像有点明白晏鹤清和他们断绝关系的原因了。他小声问:“你的养父养母……是不是对你特别不好?”晏鹤清很是磊落,“嗯。”林风致低下头,盯着拖鞋,“其实……那天去学校,我碰到你养父养母了。”晏鹤清佯装惊讶,扭头看他,“取身份证那天?”林风致点头,斟酌着用词,“他们是有些粗鲁……”没说完,他脸上突然落下些微的粗糙,他诧异抬头,晏鹤清靠他极近,拇指落到他左脸被打的地方。他皮肤薄,留痕久,其实早不疼了,但还有地方留有一小块淤青。晏鹤清皱眉,“晏胜炳打你了?”那个发出酸臭味的男人叫晏胜炳?林风致不想晏鹤清再和他们关系恶化。他们或许对晏鹤清做过不太好的事情,但他们始终是晏鹤清的亲人,过去的事会被时间冲淡,而亲情永远断不了。这样想着,林风致别开脸,“没有,我不小心磕的。”晏鹤清当然知道林风致是被打了,也拿准了林风致会否认。他是在扮演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哥哥。他爱护的是记忆中相依为命的弟弟,而非现在这个生活在蜜罐子里,不分善恶劝人大度的天真小少爷。咳意涌来,晏鹤清转过脸,低低咳嗽两声。“你感冒了?”林风致眨眨眼,“我让我哥、我二哥送药来,我不知道牌子,反正吃一粒就好了。”晏鹤清回身收拾碗筷,“差不多好了,不用。”“好吧。”林风致眼珠咕噜转着,想开口又不太好意思。晏鹤清猜得到林风致来找他的目的,无外乎让他不要透漏他们的关系。他不开口,等着林风致主动,端起碗碟说:“你坐,我洗碗。”林风致点点头。晏鹤清进了厨房,随后他摸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门口猫罐头你买的?]然后输入了陆牧驰的手机号。昏暗火热的房间,陆牧驰坐在真皮沙发上,衬衫齐整,西装裤拉链大开。一个年轻男人埋在他双、腿间。陆牧驰神色却很冷漠。叮。突然一声,手机亮了。陆牧驰抓过手机,看到发信人的瞬间,陆牧驰猛地拍开年轻男人的头。来自[不识好歹]的短信——[门口猫罐头你买的?]买猫罐头是陆牧驰的心血**。上周陪林风致处理完伤口,林风致去宠物店买东西,他倏尔想到了晏鹤清。不识好歹,又穷酸,买不起进口猫罐头。林风致上车后,他又回店里下单,让老板送到晏鹤清地址。然而是一周前的事了。难道晏鹤清才回家?陆牧驰脑海浮现那晚送晏鹤清回家的男人,他愉悦的嘴角猛然下跌,起身拉上西裤拉链,大步朝外走。……另一边,林风致见时间不早了,终于下定决心。晏鹤清从厨房出来,他站起来说:“有件事拜托你。”晏鹤清擦着手指沾上的水,没看林风致,淡淡问:“什么?“林风致抿了好几下唇,“我们的关系,你能暂时保守秘密吗?”晏鹤清神态平静,“嗯。”林风致没想到这么顺利,反而有些结巴,“我、没其他意思,就是你也知道,林家是上市公司,要因为我出新闻……”他低下头。“不太好。”晏鹤清抬头,嘴畔是浅浅的笑意,“你别紧张,这事本就不用敲锣打鼓告诉旁人。你以前是林家人,现在、以后也会是,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林风致怔怔望着晏鹤清,他想,晏鹤清应该是真没想靠他们的关系,从林家捞好处。他摸摸鼻尖,忽然不想走了。今晚……他瞟向晏鹤清的床,窄是窄了一点,但他和晏鹤清都偏瘦,应该能睡下。林风致期待问:“今晚我能留宿吗?”都不用晏鹤清想理由留他了,晏鹤清明眸稍弯。“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