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085

急雨刚歇, 行人都匆匆赶着去地铁站，没人注意到这小小一隅发生了什么。晏鹤清声音不大，足够四人听到。他、陆凛, 以及林风致和顾星野。林风致浑身血液逆流了, 从头到脚, 整张脸毫无生气，白得吓人, 垂着的手悄悄捏紧，一颗心不断往下坠落，没有底, 看不见底, 整个人轻飘飘的, 连呼吸都忘了。唯一希望只有几步之遥的陆凛。林风致眼眶红透了, 死死咬着牙，望着陆凛，眼底燃烧着绝望的渴望。否认！快否认啊陆叔叔！晏鹤清不是你喜欢的人, 他怎么会是你喜欢的人！全世界都可以喜欢他，唯独你……不行、不要、不可以喜欢他！这时陆凛走过来了。林风致心尖都跟着颤抖，目光里是沉甸甸的渴求, 等待着陆凛最后的宣判。陆凛走近了。自始至终没看过林风致一眼，大手落到晏鹤清头顶。有几缕头发卷了。“湿度高也会卷？”低沉磁性的嗓音里, 有一种可以称之为亲昵的熟稔。晏鹤清任陆凛拨着头发，唇角上翘, “树梢落的, 不要紧。”他们的关系, 不言而喻。林风致的心落地了, 摔得体无完肤, 最后的力气从身体里抽空，他几乎就要直直扑到地上了。但还是没有，他的一只手臂被晏鹤清拉着，晏鹤清侧目，很是轻巧地介绍他，“他是我双胞胎弟弟。家里出事后，我和他被不同的家庭领养，前段时间才碰到。”林风致眼里没有任何生气了，很奇怪，往日泪水丰富的他，此刻一滴泪都没有。就这么直直、毫无顾忌地望着陆凛。陆凛依旧没在意林风致，他微低下眼，波澜不惊，“你弟和我们一车走？”林风致的名字，叫晏鹤清的弟弟。圆滑的指甲快把掌心掐烂了。林风致此时终于开口了，“不用！我自己有车！”他声音高了些，陆凛总算正眼看他，眉峰微蹙，林风致立刻便慌了，他用力从晏鹤清手心抽出他手，咬着下唇，“我……我的车快到了……”他再说不下去，朝着顾星野说了声，“走了。”转身大步向前冲。顾星野将一切收在眼底，默不作声跟上，只路过晏鹤清，他脚步稍顿，说了冰球馆地址。刚刚还拥挤的校门口，现在只寥寥学生说笑着进出。陆凛此刻很想扣紧晏鹤清的手放进他口袋，但场合不合适，还是克制住了。他低眉，嘴角噙笑，“我们也走？”晏鹤清不知在想什么，过一两秒才抬眸点头。上了车，司机提前升起了隔音板，将前后座隔绝开来。不算狭窄的后座空间，再拉上个隔音板的帘子就小了，只两侧车窗透进来微光。陆凛开了车顶灯，又调高了暖气，这才做了一直想做的事，捉过晏鹤清左手，握在手心厮磨。“总这么凉，我认识一名老中医。”他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有空找他看看。”晏鹤清点头，“好。”陆凛笑，“这么听话。”上身忽然前倾，在晏鹤清眼角亲了一下，“在我面前，任性点也无妨。”眼尾还有着温热的触感，任性这个词离晏鹤清太远，他恍惚了一秒，疑惑对上陆凛的目光，“比如？”陆凛眼底凝结了浓厚的情绪，“比如你可以要求我做很多事。”晏鹤清唇角稍稍扬了扬，“不用要求，你已经做了。”掌心的手终于有了暖意，陆凛这才放开，他换了个话题，“我有套房在京大家属区，一直空着，我打算重装，你明天放学跟我去看看，给点意见。”京大家属区就在京大旁边，有一道门直接进京大。房子也是多年前的老楼，但环境和晏鹤清租的小区是天差地别，单价这些年已经是六位数一平起步。晏鹤清知道陆凛重装的目的，是想让他搬过去。对陆凛而言，几百上千万的一套房子不算什么。但那套房子一直在那儿，陆凛这时提出要重装，晏鹤清总觉得事出有因。只是这原因，他暂时想不到。陆凛只说让他去参考，没明确提出要他搬过去，晏鹤清也就答应了。此时林家的车内，林风致从上车便低头盯鞋尖，失魂落魄的样子昭然若揭。顾星野同样没出声。林风致的失态让他有了一个猜想，但太过匪夷所思，他暂时无法确定。林风致完全不懂得隐藏情绪，他要真喜欢陆凛，怎么可能瞒得他毫不知情？但换个角度，能让白纸一张的林风致藏到极致，他对陆凛的爱该是何等炙热？顾星野陷入沉思。到冰球馆停车场，他们刚下车，陆凛和晏鹤清也到了。车停在对面，林风致几乎是雷达一样立马盯过去。他看到陆凛先下车护住车顶，唯恐晏鹤清撞到的样子，下嘴唇被他彻底咬破了。晏鹤清是纸还是玻璃做的吗？碰一碰会碎会死吗？林风致知道他在嫉妒。他疯狂嫉妒。没见过陆凛的温柔，一旦见过，他更加想拥有。嘴里是浓浓的铁腥味，在晏鹤清下车那一瞬，林风致转身大步先进了电梯。甚至不等顾星野，他疯狂摁着电梯键，他一秒钟都不想看见陆凛和晏鹤清并肩的画面。顾星野无奈叹气，去后备箱取了林风致的冰球装备，才迎上陆凛和晏鹤清，热情又阳光，“冰球馆隔壁有海鲜料理，我吃过一次，味道不错，一会儿结束去那儿吃？”自从在海上吃过亲手钓的海鲜，晏鹤清很少再吃市面海鲜，差别太大，但他没有马上拒绝，先看向陆凛。这个动作深深刺进顾星野眼底，足以代表晏鹤清对陆凛的不同。有了对比，顾星野数次面对晏鹤清感受到的，从未体会过的挫败感，再次在心底掀起骇浪。陆凛更是对海鲜无感，他对上晏鹤清的目光，便知晏鹤清和他同一个感受，“我们晚上有约。”顾星野笑笑，没再多说，转身带路。进电梯到一楼，顾星野提前电话包了场，诺大冰场只有几个人在溜冰。看到顾星野，有一个人从远处飞快滑过来。是一个浓眉大眼的男生，他咧嘴笑，“人好像不够啊。”是顾星野的朋友之一。顾星野笑着，“差几个？让老板凑人。”男生应该是认识林风致，他好奇看了几眼晏鹤清和陆凛，“他们也来？”顾星野点头。男生就比了个2，“两个。”顾星野就要去找老板凑人，这时陆凛开口了，“不介意，我朋友可以。”顾星野停脚，笑容礼貌，“那当然再好不过。”陆凛去旁边打电话，顾星野视线再次落到晏鹤清身上，冰球场提供装备，可以租，也可以买，他原本计划是送晏鹤清一套，但现在有陆凛在，他将话咽回去，给晏鹤清指了商店位置，提着东西去找林风致了。陆凛回来，跟着晏鹤清去了商店。最便宜的冰球装备，成人一套是五位数起步，租就划算太多，按小时计费，打一场百来块，损坏照价赔偿。陆凛租了四套。楚子钰和谢昀杰没到，陆凛和晏鹤清先拿着装备去更衣室了。更衣室人不少，晏鹤清进去，不动神色打量，很快发现了他的目标，坐在林风致旁边在换冰鞋的男生，俊秀清逸，笑起来有一只梨涡。是程简未来真爱，葛同源。葛同源在和林风致说话，忽地林风致抬眼盯着门口，他跟着望过去，小小惊呼一声，“我以前以为风致你够精致了，没想到还有比你更精致的男生！他是你大学同学？还有另一个大帅哥是老师，助教？我去，太帅了吧，我姐见到，必要冲去要微信哎！”林风致又被刺了一剑，他一言不发，低头用力扯上冰鞋带系好。葛同源又“噫”了一声，他默认晏鹤清是林风致大学同学，“你同学似乎不会穿装备，他不会打冰球？”林风致还是沉默着，穿好装备的顾星野走过来，简单解释，“他不会，今天就随便玩玩。”葛同源笑出白牙，“太好了，和新手打球最有趣了。”林风致目光又不自控飘向陆凛，这一看，他胸口像是有大石块重重压下来，喘气都困难。斜对面长凳，晏鹤清坐着，陆凛单膝跪着，在低头给他系冰鞋的鞋带。“鞋舌压进裤腿，系鞋带脚背松一点，到脚踝再收紧，这样冰鞋会很紧。”陆凛耐心解释着，给晏鹤清严实系好了鞋带，“冰鞋越紧，滑冰越流畅。”林风致咬紧下唇，陆凛竟然、竟然跪着给晏鹤清系鞋带……葛同源还在不停惊叹，“哇，大帅哥好有耐心好温柔！他们难道是恋人？太配了吧！”“你少说一句会死吗？！”林风致终于忍不住，别过头低吼一声，随后起身，谁也不看滑出了更衣室。葛同源无辜瞪着眼睛，朝着顾星野耸耸肩，“他失恋了？”顾星野笑了下，“假前综合征吧。”没过一会儿，楚子钰和谢昀杰飙车赶到了。打冰球是他们高中玩剩下的运动！陆凛突然喊他们打冰球！除了因为晏鹤清，不做第二人想。而且陆凛跟年轻大学生打比赛……一个不睡觉了，翻身从**爬起来，一个火速从公司赶来凑热闹。冰场，陆凛在教晏鹤清滑冰，没开始比赛，他俩还没戴头盔。楚子钰和谢昀杰光速换好装备滑过去。“小鹤清！”楚子钰朝着晏鹤清就要热情拥抱。陆凛直接挡开，楚子钰差点摔倒，他抓住栏杆稳住，嬉皮笑脸，“嘿嘿，下次你不在，我再偷偷抱！”林风致见楚子钰和晏鹤清那么熟，猜想陆凛都带晏鹤清见朋友了，他牙从里到外的酸。在顾星野分他和晏鹤清一队时，他大声说：“我要去另一队！”他要证明给陆凛看，至少在冰球上，他比晏鹤清优秀！他气呼呼瞪向晏鹤清，“你没意见吧？”晏鹤清这时也看向他，露出一个浅浅笑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