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南装作没看见傅芜生灭烟的动作,他在傅芜生右侧的石墩坐下,看着水光盈盈的湖面,顿了顿,说道,“我们晚上吃的小龙虾,很好吃,傅老师没去真是可惜了。”“只要我还活着,总是有机会去吃的。”傅芜生语气轻淡,他不适合夏天,他的人,他说话时的语气,他的举手抬足,给人的感觉都像深秋,像隆冬。也像孟冬的名字,孟冬孟冬,便是入了冬。“过了这个季节,就只能等明年了。”赏南偏头打量着傅芜生,总觉得傅芜生的回答别有深意,总之不是以小龙虾为中心话题的意思。傅芜生目之所及是茫茫的夜,“那便明年。”“好吧。”赏南觉得傅芜生这只怪物可真是太难搞了,喜怒不明,难以揣测,就像假山上的灯在湖面上洒下的光影,盯着那光影,一时间门也看不清那是引人沉溺的是水面还是布满尖利石子的石子路。赏南没有一直盯着傅芜生看,这不合适,也容易让傅芜生反感和察觉出异常,他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坐在对方身边,反正微风拂面,就当是夏日晚上的乘凉了。只是不看手机,也不聊天,干坐着,人就容易走神,赏南坐了没两分钟就开始走神。脸颊突然被什么碰了一下,冰冰凉凉的,赏南被吓了一跳,慌忙躲开后才发现傅芜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石墩,刚刚就是他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只不过就是几秒钟的事情,对方很快收回了手。傅芜生:“你说得我有些饿了。”赏南眼睛一亮,“我陪您去吃?”“好啊。”赏南戴上手里的口罩和墨镜,一张脸被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秀气的鼻尖和一小片白净的额头。口罩有一角折了进去,傅芜生很自然地抬手帮他将那折进去的一角理了出来,“走吧,我开车。”“傅老师会开车?”赏南摸了摸脸,被傅芜生碰过的地方痒酥酥的。“为什么以为我不会?”“傅老师真厉害。”赏南有驾照,但是不会开车,起初是会的,后来驾车出过一次小型车祸,他就再也没碰过方向盘了。.他们没去剧组所在的地方,要是去了,他们一准会缠着傅芜生喝酒。虽说工作时他们一口一个傅老师,恨不得把傅芜生当神仙一样供起来,可私底下,傅芜生并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他会说一些玩笑话,还会和场务一块打几圈麻将。如果没有那些往事,傅芜生只是傅芜生…他们去的地方不是大排档,有私密性极好的包厢,小龙虾端上来的时候装饰得也极为漂亮,个头也比大排档的要大。赏南其实已经吃饱了,但是看着色泽漂亮的小龙虾,他感觉自己还能再吃两只。傅芜生是个话很少的人,赏南已经感受到了,他全程都没几句话,点单员因为外面太忙,也没心思去观察每一桌客人到底长什么样,到最后开始动筷时,上菜的侍应生来回跑了好几次,都没认出傅芜生和赏南。赏南觉得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演员也只是一份工作,大家都是打工人,没什么区别。“傅老师,您剥虾剥得好熟练啊。”不是恭维话,是真的熟练,手起壳落,比赏南还要剥得好。“我师父爱食虾蟹,只不过那时候的虾蟹同现在的不太一样。”傅芜生平静地提起他的师父,他说起的同时,还没忘给赏南夹了几片青笋,提示他多吃蔬菜。赏南把那几片青笋吃下去,“傅老师还有师父?”“嗯,教我唱戏的师父。”“唱戏?不是演戏?”傅芜生:“你之前不是问我是否会唱京剧,我说会一点。”赏南伪作恍然大悟,“想起来了,您会的那些就是您师父教的?”“是的,但比起师父,他其实更像我父亲。”傅芜生将剥好的虾放到赏南面前的盘子里。”他……还在吗?”“不在了。”傅芜生神色不变,“早就不在了。”是啊,早就不在了,赏南心想道,他垂下眉眼来,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听14冷冰冰的提示音,与听傅芜生亲口说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你多吃些。”傅芜生没吃多少,便放下了筷,可以说,他几乎没吃。他可能就是孤独,在师父祭日这一天,他变成了和孟冬一样的人,感受着孟冬感受着的彻头彻尾的孤独,所以赏南也就变成了和李岩一样的人,出现得刚刚好,恰逢其时。赏南其实有些吃不下去了,但傅芜生一直在剥,他也不好停筷子,就慢吞吞地陪着吃,傅芜生手边有一壶梅子酒,梅子味浓厚,傅芜生偶尔会倒一杯,白瓷酒杯在他手中,就像捏了块宝玉。“在网上看见过有关你的事情,你和家里决裂了?”傅芜生放下酒杯,包厢的灯光从头顶正中打下来,是很要命的光线,五分的颜值能给吃得只剩一分,但傅芜生的眸光却在这样的灯下显得温柔起来,赏南鲜少见傅芜生这样看着谁,哪怕是看向自己的时候。赏南老老实实回答道:“也不算是决裂,只不过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和家里的关系变得不太好,大部分的问题其实都在我。”“你还年轻,不要太苛责自己。”傅芜生语气清浅,听不出安慰的意思,但令人安心。赏南笑了笑,“那傅老师也别太苛责自己啊。”傅芜生手指微僵,他抬起眼,试图从赏南眼中看出点什么。但赏南拥有一双诚意到无可指摘的眼睛,实在是很难发现与其不符的东西,傅芜生难得露出笑容,他是一个很少笑的人,此时却笑了声,“为什么这么说?”赏南自然不可能直接说“因为您觉得自己辜负了师父的期望,也没有照顾好戏班的大家,连最后的一个徒弟都因着给你抢一壶热水而被人吊死,所以你也一直在苛责自己”,他只能说道:“在网上看见您粉丝说的,说您对自己要求特别严格,不允许自己拍出粗制滥造的作品,我觉得她们说得对,您对自己真的太严格。”赏南没指望傅芜生能听出自己的话外之音,赏南只希望傅芜生能因此联想到,世界上是有人理解他的。隔着桌子,傅芜生伸手揉了揉赏南的发丝,“这方面,确实是要对自己严格一些,你也是。”好吧,属实是没想到傅老师在此刻还能不忘耳提面命地让他努力。“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赏南轻声道。傅芜生微微勾起的嘴角僵在了脸上,片刻后,他收回手,冷淡的表情重新回到他的脸上,“做得好与不好,你都不曾辜负谁。”赏南捡着盘子里的花生米往嘴里一颗一颗地丢,傅芜生什么都明白,他自愿把自己围在围城中。“但我很喜欢傅老师,我想要得到您的认可。”赏南捡完了花生米,放下筷子。明明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时刻,他却在放下筷子之后,突然打了个饱嗝,包厢中紧绷的氛围顿时就因为这个饱嗝松散下来了。傅芜生靠着包厢的双人沙发靠背,他的表情看不出高兴与否,过了良久,他才起身,“吃饱了吗?我去结账。”赏南扭头看着傅芜生离开包厢的背影,在心底叹了口气,正想和14唠唠的时候,14的提示先一步响起。[14:黑化值-1。]“认真的?我已经很努力了。”一点黑化值,让赏南感到有些无力,虽然也挺开心,这黑化值总算是被撬动了。[14:你要知道,世界上有许多事情,都不是光靠努力就可以的。]“……”餐厅外面有着长而陡峭的百步梯,百步梯的台阶上安装了灯管,鹅黄色的灯管易让人花了眼,赏南已经很注意脚下,却还是在下楼梯的时候一脚踩歪,直挺挺地撞在了走在自己前方的傅芜生的后背上。鼻子被撞得很疼,那一瞬间门,赏南双眼立刻冒出了眼泪,而傅芜生居然没有被撞倒,连身形都没歪一下。他转过身,接住要继续往下扑的赏南,赏南能感受到对方有力的臂膀是怎样稳健地接住自己,他忙自己站直,擦掉眼角的眼泪,“谢谢傅老师。”“嗯,看路。”傅芜生惜字如金。-翌日开始拍一些比较琐碎但对李岩和孟冬两人很重要的镜头,平平淡淡的电影,张星火和几个编剧一块儿把剧本磨出来以后,就知道这电影上映以后的评价一定会走向两个极端。当然,能不能上映还是一回事,不过这也不难,现在上面对这些题材的把控不是一刀切的政策,有专门的小组对部分敏感的电影进行严密的审核。不过张星火嘛,老牌实力派导演,他拍十部,一般最后只有一半能过审,其他的都放网络上上映了,但口碑向来很好,是正正经经在做电影的导演,如今,圈子里认真做事的人越来越少,网友对总拍些奇奇怪怪的题材的张星火倒是意外地多了些包容。可张星火对演员是一点包容都没有的。在剧组里三天两头的发火,没被骂的也就几个老演员和傅芜生,其他人,包括赏南,无一例外,全部都被骂过。叶满刚开始进组还雄赳赳气昂昂跟小斗鸡似的,半个月下来,他彻底蔫了,把给赏南添堵的主要目的变为次次次次要目的,他如今的主要目的变成了怎样让张星火少骂自己两句,老头真他妈的烦。戏份目前已经拍到了三人对峙局,李岩和孟冬之间门就差了一层窗户纸没捅破,李裨却早已经缠着孟冬不放,他甚至在孟冬修车行旁边的旅馆住下了,每天按时到修车行骚扰孟冬,跟上下班打卡似的,孟冬得罪不起李裨,只能无视对方。孟冬得罪不起的人,李岩就更加得罪不起了,况且他每周还有六天在学校,只得早晚在家,李裨通常都是在他去了学校以后才来修车行,等李岩下晚自习回家以后,李裨已经“打卡下班”了。李岩以前最喜欢学校,因为在学校不用挨打,不用看见自己那酒鬼老爹,可现在他最不喜欢的地方就是学校,因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李裨不知道对孟冬做了多少恶心事!“孟冬,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李裨吊儿郎当地坐在孟冬工作台上,他一只脚直接踩在了桌面,手里玩着一把螺丝刀,看着孟冬忙活的背影,他心头一阵控制不住的悸动。他之前喜欢的是女人,女人又香又软,圈子里也有搞男人的,可他的性取向从来都是女人,管他们把男人说得有多好,李裨都嗤之以鼻。直到他遇见了孟冬。孟冬埋头拆着轮胎,汗水顺着鬓角滑落下来,他的声音低低的,“不考虑。”“考虑一下嘛,我长得虽然没你帅,可我有钱啊,我家的钱不知道可以买多少个你这样的修车行,这样,你做我对象,我呢,把你的修车行规模再扩大五倍,给你招一一十个员工,你自己也不用这么累了。”李裨觉得自己都开出了这样的条件,孟冬再怎么样也该心动了吧。孟冬拆下了轮胎,他摘下手套,手套直接搭在了后视镜上,水放在工作台上,他必须要走到李裨身边。汗水顺着孟冬的肩膀,滑过他形状漂亮的肌肉,他伸手握住水杯,李裨直接把手掌盖了上去,“考虑考虑嘛。”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李裨用鞋尖轻轻擦着孟冬的膝盖。孟冬皱眉,他送来握着水杯的手,该换去拿水杯旁边的那半包烟,顺带拿走了打火机,直接走到了外面。李裨也跟了上去,“五块钱的烟你也敢抽?”孟冬点燃了烟,他蹙着的眉始终蹙着,升腾起来的烟雾挡着他的眉,挡着他的眼,“滚。”他声音嘶哑,头一次对李裨说重话。“什么?”李裨的笑容缓缓消失,孟冬却不肯再说了。铁门外传来狗吠声,还有细窄的车轮从石子路上滚过去的声音,李裨的视线从铁门外收回,趁孟冬没回神,他直接从孟冬手中夺走了香烟和打火机。打火机在夜色中燃气橙色的火光,李裨咬着点燃后的烟,“五块钱的,我也能抽。”他低下头,将明灭的火光和孟冬的对上,咧开的嘴角显露着他的恶劣,他的视线却得意地落在孟冬的身后,大门处。李岩还穿着学校的校服,手里推着他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对上孟冬的目光后,他将自行车狠狠一推,转身跑了。“OK,赏南表现不错,我们准备下一条。”张星火的大喇叭杀伤力极强,迅速将众人从伤感不忿的情绪当中拖出来,各单位开始准备下一场戏。阿张抱着一箱水路过,眼角还是红的,“李裨什么时候死啊?”小刘抱着打光板,无情道:“李裨不会死,他最后会结婚生子,孟冬会变成一个瘸子。”“如果打光板你抱不动的话,可以试试用嘴,反正你的嘴也不太会说话。”“赏南呢?”中场休息时,周立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出来找人,没找着。阿张继续路过,“刚刚跑出去了就没回来过,可能是入戏太深了,让孟冬去看看,孟冬去看肯定能把人叫回来。”周立可不敢去使唤傅芜生,他哪来的胆量?三分钟后,周立站在了傅芜生的面前,傅芜生在看剧本,化妆师在给他化妆,傅芜生皮肤太好了,孟冬是没这样的好皮肤的。看见周立支支吾吾,傅芜生放下剧本,看着周立。傅芜生的眼神淡淡的,但就像秋日的霜,迅速将周立整个人都冻住了,周立忙说:“我没找着赏南,阿张说他跑出去了,傅老师,您可以帮我一块儿找找吗?”许圆在一旁觉得周立简直是不可理喻,她正要赶周立走,傅芜生就将剧本递到了她手中,人也站了起来,“妆差不多了,我去帮他找找人。”化妆师不知道说什么,挤出了句,“您注意安全。”赏南很好找,拍摄还没结束,他跑不远。傅芜生走出大门就看见了他,他正蹲在邻居家门口摸小狗呢。邻居是真邻居,这里的住户还不少,知道有剧组在这边拍戏,时不时还会过来看看,大家都很淳朴,愣是一点消息都没放出去。邻居老大爷坐在椅子上,打着蒲扇,小黑狗趴在地上,肚皮朝上,眯着眼睛,一副喝醉了的表情。还真是讨小狗喜欢,这狗对剧组其他人都凶得很,因为他们是陌生人。傅芜生走过去的时候,老大爷的扇子慢慢停下了,他的牙齿快掉光了,却还能看清来的人,“你不是那个,那个,傅什么的,我孙女和我说过好几次,但我这记性啊,我还看过你的电视剧呢,你在里头演一个连环杀人犯!”那是傅芜生早些年拍的一部嫌疑类电影,票房大卖,场场满座,当时傅芜生的粉丝都很气恼傅芜生演反派,毕竟反派不讨好,没演好会挨骂,演好了更会挨骂,因为主演的粉丝会觉得傅芜生抢戏。但傅芜生向来只看剧本,不看旁的。知道傅芜生来了,赏南也没站起来,只是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和小狗玩着。傅芜生蹲下来,那小狗立刻开始呲牙低吼,赏南这才抬起头,“应该还要有一会儿才开始拍下一场,您不用急着来催我。”青年语气平平,表情也挺冷淡,分明是入了戏还没走出来,觉得自己还是李岩,傅芜生还是孟冬呢。傅芜生本来没从赏南身上感受到可爱的,毕竟一十多岁的男性,要让人觉得可爱还是挺困难的。“你也不是第一次拍戏,入戏怎这样深?”傅芜生看着赏南后脑勺那几缕翘起来,翘成了月牙形状的头发,忍住了伸手给按下去的冲动。赏南没说话,只捏了捏小黑狗的嘴巴,小黑狗的呲牙被打断,回到了之前那一脸陶醉的表情。“我等会就好了。”演戏这方面,原身是老手,赏南却还是新手,他可能会直接拥有原身有的技巧,可情感情绪,却都是属于他自己的。李岩喜欢孟冬,爱不爱的赏南不清楚,剧本里也看不出来,但剧本写得很明白,李岩就是把孟冬当成最重要的人,如果李岩是冬日的雪,他理所应当的降落,可前提是冬天存在,毕竟,六月不会下雪。李裨的挑衅令他很生气,却全然不是生孟冬的气,他气世界上怎么这么多普通人,气自己和孟冬就是普通人,对李裨这种厚颜无耻的富一代毫无办法,赏南甚至开始生气,生气这怎么不是一部偶像剧,哪怕是爽文小说也行,那样的话,李岩和孟冬总有一个会是首富被抱错的亲儿子,他们永远不用担心会受谁的掣肘。李岩和孟冬是普通人,傅芜生也是,所以傅芜生一生坎坷,所爱之人皆死于非命,所爱之事皆成为过往。不仅他们是普通人,赏南知道自己也是,他在车祸中被撞得五脏六腑和浑身骨头都错了位,他忘记了自己的人生,来完成任务,实际上,他对完成任务不报任何希望。傅芜生还是伸手把赏南后脑勺那几缕翘起来的头发给压了下去,只是没过几秒钟,它们又翘了起来,比之前稍好。触碰的太突然,赏南抬起眼,他眼皮内,沿着一圈,都红透了,爬满了血丝,他看着傅芜生,过了半天,才叹,“傅老师,李岩和孟冬真可怜。”他摸着小黑狗的耳朵,“我都不忍心演下去了。”像是将傅芜生当成了他最亲近的人,说一些他最令他感到懊恼的事情,傅芜生已经很久没体验到过这种感觉了——他习惯被依赖,习惯做戏班的大树,保护着戏班里的所有人,以及他的那些徒弟,到最后,他失去作用,重病后成为拖累,但他其实已经习惯了做大家长,只是那些需要他的人已经都不在了。傅芜生:“起码,他们的人生还算完整。”赏南瓮声瓮气的,“我就是说说而已,我不会罢演的,我很喜欢李岩这个角色,他很有韧劲。”“可以入戏,但是别太深,别影响到正常生活。”傅芜生轻声道,他语气很少这样温柔。老大爷扇着扇子,用蒲扇轻轻打了赏南一下,“你是拍电影的,你还入戏啊?”赏南抬起头,“那当然。”“疯子演戏傻子看,那是戏,都是假的。”老大爷说道。赏南知道电影是戏,戏是假的,可世界上本来就没多少东西是真的,谁能肯定,李岩和孟冬没有在另外一个世界,正好好活着。“好了,回去吧。”傅芜生站起来。赏南迟迟没动,他看着傅芜生的裤脚,“傅老师,您把孟冬演得太好了,我真怕自己喜欢上您。”傅芜生背着路灯,五官模糊,“你也将李岩饰演得非常好。”赏南顿了顿,仰起脸,“那您就不担心您会真喜欢上我。”“不会喜欢你。”这五个字被拦在了唇齿后面,他低头看着赏南,赏南是正面朝向路灯灯光的,许是年轻,许是性格使然,青年的眼睛始终亮晶晶的,充满诚意,傅芜生话音微顿,将准备说出口的话换成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表达方式,语气也比平时平和,“目前还没有这个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