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金鸢尾

◎金鸢尾◎魔术师凝视着希思,目光神秘莫测，希思绷紧身体，对于他的注视一直保持高度警惕。“希思？”理查德喊了他一声,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紧张。“我们走,理查德。”希思没回答,而是带着他就要离开。然而这时，魔术师突然开口：“是你。”他的话让希思脚下一顿,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什么？难道他认识自己？慢慢转过身,希思脸色复杂,透着震惊。“你认识我？”“我们前不久刚见过面。”“前不久？”希思一时哑然，他看了魔术师一会儿，良久,才缓缓地说,“你指的是在梦里？”“你想起来了。”“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希思质问道。“这里是哪里？这里是理查德的梦境。”魔术师自言自语，“这是亡灵的梦魇，你跟我都清楚。我只不过是梦中的一缕投影。”“但你知道我。”“没错。在我看见你以前,我不认识你。但我看见你之后,我就拥有了一段新的记忆。”“是因为我的缘故？”“是的,因为你穿过睡梦之门来到了这里。梦境会因为你的到来发生变化,你拥有改变的力量。”“那又怎样。”希思冷冷注视着他,“你也有一扇门，难道你不能打开门离开这里？”“当然不能。等你从这里离开回到现实，我也就随着梦的结束而消亡。”希思皱起眉，魔术师注意到他的表情，说：“我不会伤害你。”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一点儿都无法让人信服。希思严肃的神色依旧没有放松,理查德看着两人对话,一脸茫然。“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希思看了他一眼,放开他的手臂：“理查德，你先回”他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语气。理查德迟疑了一下，“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犹豫片刻后，他转身朝家的方向跑去。“你想阻止我带他离开。”看着理查德跑远，魔术师说。希思心里一惊，嘴上却接着问，“为何偏偏是他？”“因为他拥有特殊的灵魂，”魔术师凝视希思的眼睛，“复杂，充满矛盾。你也是如此。”“你的目的是理查德。”希思垂眸陷入思索，“也就是说，只要你离开这座城市，这个梦就会走向终结。”“是。”魔术师捂住自己的胸口，“到那时候，我这个存在也会消失。”希思看着魔术师，思绪飞速转动。只要他将魔术师驱逐出这座城市，这次的梦境就会结束……既然这样，他微微抬头，看向魔术师的眼神变得更凌厉。“你准备驱逐我。”魔术师像是陈述事实般说道。他话音刚落，四周冒出许多不断膨胀的怪异扭曲的暗影，逐渐变成人形。希思定睛一瞧，发现那些全是穿着戏服的畸形人，此刻他们正如某种狂热的异教徒般蜷缩跪地，对魔术师俯首称臣。“没想到这里还藏着你的仆从。”希思心中警觉，同时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是。”魔术师说，他伸出手，朝空气中一挥，下一秒，他这些仆从又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在各地游行。”“游行？指的就是在各地搜寻信徒、拐走孩子？”希思眼神冷漠，嗤之以鼻。“理查德已经不愿追随我，我今夜就会离开这里。”希思牢牢盯着他，似乎在思索他这话到底是真是假。魔术师只是安静站在原地，迎着希思审视的目光，与之相对，他看着希思的眼神反而更让人捉摸不透。“要小心，”魔术师的身体如烟雾般逐渐隐入黑暗，“祂已经盯上你了。”希思漠然站立，魔术师消失在眼前，那最后一句话如厄兆覆盖上他的身体，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祂指的是邪神，邪神已经盯上他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一阵悚然，各种推测浮上脑海，他不免回忆起逃离梦魇幻象时的场景。他记得他带领罗恩他们穿过睡梦之门回到现实，而邪神神像也随之从梦境降临现实。难道是从那个时候……难道祂是追着自己来到现实？一阵寒意再度袭来，希思脸色紧绷，转身返回旅馆。第二天清晨，晨光洒下，小城在阳光照耀下变得闪亮。希思来到理查德家门口，就看见理查德坐在门口台阶上，似乎已经等候多时。现在还很早，路上行人寥寥，理查德的家人似乎也都还未醒来。“理查德。”希思走到他身边坐下。“希思。”理查德睁着大眼睛看他。“魔术师已经离开了。”希思对他说。理查德低下头，“我知道了。”“如果我没去找你，你是不是就要跟他一起走？”理查德没有回答，只是将手里的帽子递给了希思。“我是这么想的。”他诚实回答，“在你来之前。”希思看着他，眼神有些诧异。理查德转过头，看向马路，晨曦中，光影斑驳，街道缓缓苏醒，很快变得嘈杂而充满生机。“魔术师比你先来到这儿。”理查德缓缓解释说，“遇到你的那天晚上，我就是刚从他那里回来。他承诺等离开这里的时候，就会满足我的愿望把我带走。”“原来我被骗了。”听着他的话，希思坐在台阶上，忍不住低语了一句。原来并不存在什么儿时玩伴，被魔术师带走的，明明就是理查德自己。“但后来我想起了你说的话。”理查德继续说，“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决定才是正确的，我只想让自己不感到后悔，觉得自己应该听朋友的劝告。”他转头朝希思微笑，露出牙齿，笑容坦率纯真。希思低头默默盯着膝盖上的帽子，“谢谢，理查德。”理查德双眉飞动了一下，“再给我表演一次魔术吧。”他狡黠地笑了笑，“就像你曾经做的那样。我知道你也会魔术。”希思抬眼看了他一会儿，片刻后，他拿起帽子，转了一圈，又戴回理查德头上。“我这根本称不上魔术。”他叹息着说。理查德将帽子摘下，这次，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株鸢尾花。“黄色……金色的鸢尾。”他眼底流露惊艳之色。手里的鸢尾是纯粹的金色，犹如黄金雕铸而成，在晨光中璀璨夺目，光华灼灼。理查德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手里，“真神奇，希思，它真是太美了。”他赞叹说。花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理查德坐在台阶上仔细欣赏金色鸢尾，希思静静坐在他身边，听着他消消停停讲自己的事。过了一会儿，一阵风吹过，希思等了良久，也没听到后面的话响起。他转头看去，身侧之人已经消失，台阶上只留下一顶帽子，帽子里放着花。他伸手捡起帽子，拿出鸢尾花。花瓣在他手里迅速散开，变成细细的金丝，又幻化成流沙般的金色光点流出指缝。该结束了。抓着帽子，希思打开睡梦之门走了进去。老宅内，希思醒过来，发现敞开的窗外已是天亮。微微低头，手边一个黑色物体引起他的注意。嗯？是帽子？他伸手去抓，那像帽子一样的东西竟在他手里散开，最终变成一大块黑色的光滑绒布。仔细观察了几秒，心绪上下翻腾，他认出这正是【戏剧之幕】，是属于理查德的象征。轻轻摩挲手上的黑布，他心中不禁百感交集。没想到理查德的象征竟会以这种方式到他的手里。而从今以后，他再也见不到那个穿斗篷的熟悉身影。静坐沉思了片刻，希思拿起【戏剧之幕】，离开房间走下楼去。白天，验尸官法院。希思站在停尸房门口。房间里的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停下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托马斯。”希思喊出他的名字。托马斯面无表情地瞥向他：“有什么事？”“之前那具无头男尸在哪里？”希思走到他身边问。他本来想找夏多，可夏多跟其他人今天因为案件出去了，现在验尸官法院只剩下这个刚成为验尸官不久的屠夫。托马斯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找它干什么？”希思目光闪烁，默然不语。两人陷入沉默，托马斯望着他，目光半晌才移开，“跟我来。”说完，他朝门口走去。希思跟着他来到一个房间，托马斯开锁走进去，抱着一个罐子走了出来。“这是剩下的部分。”他把罐子递给希思。在验尸官法院，被解剖过的尸体，剩余的部分就会被火化成骨灰。希思垂下眼睑，看着那黑罐，将其接了过来。“谢谢。”一天后，清晨，郊外的某片墓地。希思站在一块墓碑前，手上拿着一束花。墓碑并未雕刻名字，他弯腰将花放在墓前，细雨蒙蒙，花瓣上很快就泛起水珠，在轻风中微微闪动。空气中泛着凉意，希思在墓前伫立良久。过了一会儿，雨开始变得猛烈，他转身准备离开，然而，刚一回头，一个打着伞的人影俨然出现在身后。短暂的沉默后，希思慢慢踱至泽维尔身边。“原来你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