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秋君药和引鸳各自沐浴上了床。秋景秀已经五岁了,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整个人还像小狗崽似的小小的一只,蜷缩在秋君药的怀里,用满是冻疮伤痕的手攥紧了秋君药的衣袖,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秋君药,像是在兀自打量些什么。“来,爹爹抱着你上床睡觉。”秋君药将秋景秀放到**,自己侧躺在秋景秀的身边,命来福放下帷账:“明天让小厨房一同备好小皇子的吃食,不可怠慢。”“是。”来福在帷账外忙应了。听到满意的回答,秋君药这才侧躺下去,掌心轻轻在秋景秀的后背上拍着,温声道:“睡吧。”秋景秀眨了眨眼,随即像个小虫子似的拱进秋君药的怀里,动了动鼻子,用力吸了几下秋君药身上的梅花香,这才闭上了眼睛。像是小动物在本能地寻找着有安全感的巢穴,只有这样,才能放心地入睡。“没想到宫中竟然有这样的密辛。”在秋景秀入睡之后,引鸳躺在他身侧,转过身看向秋君药,意味不明道:“陛下这慈父,未免也当的太晚了些。”“如果朕说,朕从未做出那样的命令,你会相信吗?”秋君药拍着胸膛上压着他的小崽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引鸳:“你会觉得朕是伪君子吗?”看着秋君药秀雅的眉眼,引鸳情不自禁地靠过去,声音低低地:“那陛下得好好证明一下才行。”“怎么证明?”秋君药侧过脸,和引鸳额头抵着额头,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一瞬间,连周遭的温度都升高了。“.....不知道。”引鸳闭上眼,感受着秋君药身上沉沉的梅花香气和脸上温热的吐息,“臣妾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陛下。”“其实你心里也清楚,朕是谁并不重要,只要朕不会对引家不利,对于你来说,就是最好的。”秋君药道:“朕的身份,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当然重要。”引鸳豁然睁开眼,死死地盯着秋君药。从未在引鸳面上看到如此冷厉的神情,秋君药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下一秒,他就被引鸳握住了指尖:“因为陛下对臣妾来说,不止是陛下........更是臣妾的救命恩人。”“.....”秋君药愣了愣,在消化完引鸳的话后,忍不住笑了。“好。”秋君药凑过去,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引鸳:“等此间事了,朕便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好不好?”“臣妾会等。”引鸳闭上眼睛,享受秋君药的亲近。话音刚落,他的唇上忽然印上一点温热。引鸳心尖一跳,下意识睁开眼,看见秋君药正伸出手,用指腹摩擦着他的唇瓣,直到将那双唇揉的鲜妍欲滴,宛如花瓣。看着秋君药沉沉的眼神,引鸳忽然张开嘴,将秋君药的指尖含了进去,轻轻地咬着。麻痒从指尖的皮肤一路窜到了心里,像是落了一团火,越烧越旺。偏偏引鸳这个人媚而不自知,墨发凌乱,垂眸抬眼的动作自带几分风情,和往日里清冷矜贵的模样大相庭径。秋君药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他猛地抬起手,用掌心捂住引鸳的唇,声音沉的发哑:“别作妖。”他表情透着忍耐:“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臣妾只是在尽一个妃嫔应该尽的义务。”看着秋君药没忍住破功,引鸳忍不住弯起眉眼,越说越来劲:“陛下日日宿在臣妾这里,却不与臣妾行**,莫不是......陛下不行?”“........你给我记着你这句话。”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挑衅,秋君药警告性地看了他一眼:“睡觉。”看着向来高高在上的君王竟有这样吃瘪的时刻,引鸳眯起眼睛兀自乐了一会儿,片刻后被秋君药抱进怀里,强行按住了抖动的肩膀。“一个两个,都不让朕省心。”秋君药一手揽着大的,一手抱个小的,声音低不可闻:“可等朕走之后,又有谁能护着你们呢?”.因为披香殿里还养了个小崽子,所以秋君药每次下朝,都急匆匆地往披香殿里赶。秋景明几兄弟还想和秋君药多聊一会儿,但秋君药似乎没什么时间和他们深入交流,秋景明呈上来的策论也屡屡放在秋君药的案头,从未打开批注过。“呜......汪!”今日秋君药刚迈进殿内,小腿处就一重,一个小团子就连滚带爬地滚到他脚下,抱住了他的腿:“呜汪!”“怎么爹爹教了你几日,你还是不会说话?”秋君药弯下腰,将在地上爬来爬去的秋景秀抱了起来:“你又不是真的小狗崽,怎么能总是学狗叫。”秋景秀之前在冷宫里的时候甚少见活人,宫女也经常用方言打骂他,导致他对于人类的语言都有些半懂不懂,也许能听明白一些,但是不会发音:“唔!”“来,看着爹爹。”秋君药将秋景秀抱到大腿上,对着秋景秀缓慢发音:“叫父皇,父、皇。”看着秋君药微动的唇,秋景秀歪了歪脑袋,努力张嘴模仿:“fu....fu....”“fu汪!”秋君药:“......”他别过脸,决定霍霍一旁笑的花枝乱颤的引鸳,顿了顿,随即低下头对秋景秀道:“来.....叫母妃。”秋君药指了指引鸳,声音很低,却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清:“母....妃。”按照章程,秋景秀只能叫引鸳母后,因为只有名义上的生母,才能叫母妃。听见秋君药这么介绍自己,引鸳收了脸上的笑,一脸诧异地看向秋君药。但秋君药可不管周围人是什么表情,兀自逗弄着秋景秀,直到把人都逗烦了,生气地用屁股对着秋君药,秋君药才停止动作,笑着抱对方去吃晚饭。也许是在冷宫里习得的习性,秋景秀吃饭不喜欢用筷子,总是用手抓。考虑到用手抓食物不卫生,所以引鸳一直孜孜不倦地教秋景秀用筷子和汤勺。但秋景秀用不惯这个东西,使了几次发现夹不起食物之后,就拒绝再用筷子,习惯性地上手抓。今日秋君药在这里,引鸳还是耐着性子教秋景秀用筷子汤勺,但没想到,在第N此吃不到想吃的食物后,秋景秀的脾气也上来了,竟然直接上手打翻了汤碗,滚烫的汤泼了引鸳一身,引鸳白皙的手背顿时烧红起来。“没事吧!”秋君药被秋景秀的动作吓了一跳,他忙站起来,将怀里的秋景秀放到地上,抓过引鸳的手查看:“烫疼没有?”说没烫疼是假的,但引鸳不可能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于是摇摇头,笑着说没事。但引鸳不说,不代表贴身服侍的婢女浣尘不说,她当下就将秋景秀做的“好事”抖落了出来:“陛下,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浣尘气愤道:“娘娘好心教小殿下,但小殿下却总是故意打翻汤碗,娘娘不是第一次被烫伤了。”“什么?”秋君药愣了,不顾引鸳的阻拦,忙又撸起引鸳的另一只袖子,果然在手臂上看见了一片被烫出来的水泡。秋君药当下就皱起了眉,垂眸看着秋景秀。秋景秀一缩脖子,抓米糕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但仍旧没有吭声。“秋景秀。”秋君药这次是连名带姓唤崽子的大名了:“就算你不愿意用筷子,也不能耍这样的心机,烫伤母妃。”秋君药从来就不认为五岁的孩子没有心机,毕竟冷宫里那被秋景秀养的狼咬死的宫女就是最好的证明:“来福,把装米糕的盘子拿过来。”来福赶紧照做。秋君药接过来福递过来的盘子,把其放在了秋景秀的头顶,神情意味不明:“去,面壁思过。”他说:“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吃米糕,明白了?”秋景秀看了秋君药一眼,抿着唇,顶着米糕面壁思过去了。晚上,秋君药和引鸳两人沐浴后上床,引鸳看着给他涂烫伤膏的秋君药,声音低低的:“你今天是不是对景秀太严厉了?”“他只是个小孩子而已。”“你太小瞧他们了。”秋君药看着引鸳手臂上的那一大片红肿,叹气道:“五岁就能利用狼咬死积怨已久的宫女,他可不是普通的小孩。”“也许他没有坏心眼,只是不想用筷子而已。”引鸳道:“也怪我,把他逼太紧了。”“不怪你,”秋君药道:“你是对的。”他说:“朕已经给这孩子取了名字,他不日就要上皇家玉牒。如果在大宴群臣的场合,以皇子之身出席的他不会说完整的一句话,甚至不会用筷子,那么对他来说,是致命的。”在听明白秋君药意思的那一刻,引鸳心中一跳,迟疑半天,方道:“陛下的意思是.......”“朕想看看,到底能否将他培养成一名合格的皇位竞争者。”秋君药顿了顿,又道:“而且,我让他叫你母妃,而非母后,是想有一天,如果朕真的走了,那么在所有皇子里,只有景秀,会是你最后一张护身的底牌。”“.......阿鸯,朕的私心,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