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一场大雪之后, 地面上覆盖了一层白色。两只东北虎从丛林中穿行而过，走在前面的那只，脚步明显要慢一点, 它似乎在等待着后面那只跟上。薄薄的雪层上有着东北虎的爪印，偶尔还会有一些猎物走过的痕迹。走在前面的东北虎稍稍停住了脚步，它低下身子，轻轻嗅了嗅味道, 然后转头看向身边的陆森, “这里似乎有豹子的味道。”陆森闻言也凑上来嗅了嗅，这里的确是有一丝豹子的气息，这气息还很浓烈，能闻得出这豹子刚刚才走没有多久, 豹子一般遇到东北虎的时候, 它们都会立刻隐藏住自己的身形, 以防止被东北虎发现了。虽然同为顶级掠食者, 但显然东北虎比豹子强大太多了。“今天就在这里休息。”穆赫习惯性看了一眼四周, 它起身在灌木丛中穿行而过, 嗅了嗅四周的气息，确定没有其它掠食者停留在这里之后才放心地走到陆森的身边。它低下头，看了眼陆森的爪子，毛茸茸的爪子上沾染了不少的泥土, 穆赫开口道，“让我看看你的爪子恢复的怎么样了。”东北虎的爪子十分的厚重，它们从有些潮湿的泥土上踩过时，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陆森趴在地上, 他抬起爪子轻轻舔舐着自己的爪垫, 爪垫上布满了伤口, 这都是他这段时间努力练习狩猎的痕迹。他的狩猎技术虽然大大提升，但相应的代价也是爪垫上无数的伤口，穆赫虽然心疼，但这是东北虎成长的必经过程，想要在这片森林活下去，就得学会这些。陆森听到穆赫说话，他圆润的耳朵下意识轻微抖动了两下，而后抬起了爪子，让穆赫随意翻弄。陆森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侧躺在地上，柔软的腹部随着他的呼吸声上下起伏。“伤口还是有些往外渗血，这段时间就先不要狩猎野鹿了。”穆赫看着陆森爪子上的伤口，前两天狩猎野鹿时，不小心被树枝尖锐部分划伤了爪尖的缝隙。倒霉的是，之前的伤口和这一次的刚好处于同一个地方，于是伤口变得更加难以愈合了，这两天赶路时，偶尔就会往外渗血，眼看有着发炎的趋势。“这可不行。”陆森收回了自己的爪子，他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轻轻舔舐了爪缝里的缝隙，而后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我这刚刚学会怎么去狩猎野鹿，现在断掉练习，无论是技巧还是体能都又会回到之前的样子。反正想要学会狩猎总是要走这么一遭的，这是迟早的事情，不如一次性学好。”他们沿途去往东部区域，地上一层薄薄的雪，上面残留着其他动物走过的爪印。穆赫看着比起一个月之前成长了不少的陆森，它上前轻轻嗅了嗅陆森的味道，而后伸出带着倒刺的舌头，缓慢而仔细地舔舐着陆森背部的皮毛，片刻后才低声道，“离大雪还早，可以慢慢的学。”：陆森闻言叹了口气，“初雪已经下了，天气开始转凉，顶多再过一个月，就会正式步入冬季，如果到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学会如何狩猎……”他停顿住了，没有继续再往下说。穆赫轻声道，“不着急，有我在。”这已经不知道是它第几次强调这句话了，但是陆森都是耳朵微动，没有吭声，更不会当真。对于陆森而言，他做人的时候就知道，与其靠人不如靠己，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更何况这只是一头东北虎，而且还是一头之前威胁过自己的东北虎。就在它们俩正准备休息的时候，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了一声轻响，树叶的簌簌声响起，穆赫立刻抬眸看去，它的目光充满了谨慎，低压着上半身，朝着声音传出的地方抬爪轻轻走去。陆森也同样站了起来，他和穆赫一样低压着上半身，紧紧跟在穆赫的身后，一双虎瞳谨慎而小心地盯着四周。这一个月以来，他学会的可不仅仅只是狩猎这么简单。传出声音的灌木丛忽然沉静了下来，仿佛之前的声音都只是一场错觉，但是它们并没有为此而放下警惕，反而更加谨慎小心了。“老规矩，你左我右。”穆赫低声地说道。一旁的陆森点了点头，在这一个月的相处中，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双虎搭档狩猎，用最小的力气和代价去达成目的，最大程度保证自身安全。然而就在它们准备扑向灌木丛的时候，那灌木丛里的轻响再次发出了。陆森浑身紧绷，他脊背后的皮毛根根竖起，两只耳朵轻微抖动，谨慎的盯着灌木丛。森林里一片安静，几声鸟鸣尤为明显。两只东北虎绕在灌木丛的两边，它们缓慢地靠近灌木丛。就在这气氛达到了最紧张的时候，灌木丛里忽然发出了枝叶断裂的声响，这一声，仿佛是平地炸雷，让紧张的气氛直接拉到了顶端，左边的穆赫，后腿猛然用力，朝着灌木丛猛地扑了过去。豹子比东北虎更加灵活，穆赫的忽然攻击让本来藏在灌木丛里正叼着猎物的豹子受了惊，立刻转身逃走。这豹子说起来也倒霉，它只是想要等两只老虎走了再享用自己的美食，却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它几乎是立刻丢下了猎物，转身朝着林子的深处逃走，穆赫立刻跟了上去，它身形极快的从树林里掠过，前面的豹子几乎要跑出残影了。“居然是一头豹子”，陆森的语气有些惊讶，但他的话音刚落，穆赫和这头豹子的身影都同时消失在了他的面前，它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陆森叹了口气，心里有点羡慕穆赫的这种速度，他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再次叹了口气。就在他准备一边休息，一边等着穆赫回来的时候，原本发出声音的灌木丛忽然再次轻响，陆森的耳朵微微动了，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很快灌木丛的响动声越来越大。这一下，他不得不站起来。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以往穆赫都会在这里，但是这一次身边只有空****的森林。陆森学着穆赫的样子，从喉咙里发出了低吼声，试图逼退藏在灌木丛里的东西。“吼——”陆森的喉咙里发出着虎吼声，他低低的咆哮，但是爪子却非常自觉的向后退，目光紧盯着这片灌木丛，心里想着，只要这灌木丛发出一点声响，甭管里面跑出了是什么东西，他都立刻转头就跑，原因无他，只因为穆赫不在旁边，他可不想冒险，他是想成为一个合格的东北虎，但是没必要赌这一次。“千万别是豹子，千万别是豹子。”陆森心里想着，他可不想跟这片森林里的土著，来一次面对面的接触，真豹子和他这头假老虎真的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其实陆森是真的想要转头就跑，但是他又担心自己一跑，后面的东西马上就追了过来，他得看清楚是什么东西，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心里这么想着，但是不出三秒，他又想，此时不跑更待何时？管他是什么东西，保命为上。他只用了三秒钟的时间就说服了自己，立刻转头逃走。幸好这段时间他还为了练习狩猎不断的奔跑，至少在奔跑速度和技巧上面有了极大幅度的提升。原本是想用这些技巧去狩猎野鹿好度过这个冬季，却没想到第一次就用在了逃命上面。这头东北虎逃命的速度非常快，但他刚刚转头逃走，那灌木丛里的声响越来越大，直到从里面伸出了一个梅花鹿的脑袋。这只小鹿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吓退了一只东北虎，它好奇的眨巴了两下眼睛，稍稍动了动耳朵，然后低头继续啃食着地上的草。但凡这头野鹿倒霉，早一点都会被猎豹或者穆赫杀死，但是幸运的是，它来的刚好。很巧，豹子逃走了，引开了最凶猛的那一只东北虎，剩下这只假东北虎，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警惕起来。对于他而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陆森是一边跑着一边虎吼的，他并没有跑多远，而是绕着这片林子四周在跑。绕行一圈回到原地的时候，这只野鹿已经离开了这里。但警惕心极强的陆森还是停在离这片灌木丛稍远的地方，他始终盯着这边看，但却并不靠近，直到穆赫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时，这才抬起爪子走了过来，脚步都显得轻松了许多。“怎么了？”穆赫看着身形有些狼狈的陆森，它稍稍疑惑地歪了歪毛茸茸的脑袋，然后抬爪凑了过去，轻轻嗅了嗅陆森的身上的气味，“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身上弄到了这么多的叶子？”陆森转头看向之前豹子藏身的灌木丛，道，“刚刚你追着豹子离开后，这里就又出现了一只豹子。”陆森逃跑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视到了这灌木丛缝隙里露出来的黄色身影。“又出现了一只豹子？”这话让穆赫十分的疑惑，它的耳朵略微后压，而后转身走到了这片灌木丛旁边，压着上半身低头轻轻的嗅着，片刻后才走过来对着陆森道，“只有一头豹子的气息。”陆森说道，“那不是豹子？”事实上他也没有看到是什么，只是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黄色的身影。穆赫想了想，再次转头走向灌木丛，这次他嗅的十分认真，然后才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野鹿。”面对穆赫的判断，陆森还是比较相信的，毕竟他真的没有看到那是什么动物，说是野鹿也是有可能的，只是被一只鹿给吓退了，这着实是有些丢老虎的脸。陆森撇过头，他抬起爪子也是掩饰尴尬般的舔了舔自己爪子上的细小绒毛，爪裂缝隙间的伤口又微微的裂开了，渗出了一点血粘在爪缝的皮毛上面。“你的伤口又裂开了。”在陆森舔爪子的时候，穆赫就已经看到了他爪子上面的点点血迹。穆赫上前仔细瞧了一遍，沉默片刻后道：“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追猎物跑了这么远。”他的语气略显低沉，不知道是不是陆森的错觉，陆森觉得他似乎是听到了穆赫语气充满了自责的感觉。事实上，只要陆森抬头，就能看到穆赫眼中心疼的神色，只是他的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爪子上，以及被一头鹿给吓退了。这丢老虎的事情上着实让他有些抬不起头。陆森难得的觉得有些难为情，他趴在了地上，一边舔着爪子一边看着之前的灌木丛。穆赫不知道陆森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也跟着陆森一起趴在他的身边，然后低声道：“一般豹子看到老虎是会逃走的，当然也有脾气比较倔强的豹子。”“脾气比较倔强的豹子？”听到穆赫的这个说法，陆森有些疑惑，说一只豹子脾气倔强，这倒还是第一次见，只是穆赫的样子看上去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穆赫认真道：“每只动物都有不一样的性格，豹子也是这样，有些脾气倔强的豹子，即便是老虎来了，他们也会停在原地，不愿意就这样的逃走，但是事实上，他们是无法胜过老虎的。”有些实力的差距太过悬殊。似乎是为了验证穆赫的说法，在陆森和穆赫出去巡视领地，他们没有走远，因为陆森的爪子受了伤。穆赫决定在这里停留一下，停留两三天，养养陆森的爪子，再继续向前走。只是他们巡视一圈回来的时候，穆赫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站在原地，抬起头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片刻后低声道：“这味道好像还是那头豹子。”这话一出，陆森略显诧异，“你不是说大部分的豹子遇到老虎都会逃走吗？”陆森点头道：“对，我是这样说过，但我还说过，每个动物有不一样的性格，会有些豹子比较倔强，这只可能就是那只脾气比较倔强的豹子。”陆森是真的没有想到，动物的世界里不仅有啃老的老虎，居然还有犟种豹子。之前穆赫去追这头豹子的时候，它并没有杀死对方，主要是因为豹子跑的太快，这速度即便是东北虎也是无法比拟的。豹子将穆赫甩开后，便直接窜进了灌木丛里，而穆赫也不想追的太远，毕竟还有一只失忆的老虎在原地等着它。毕竟它之前失误，导致让陆森独自面对莫桑的那件事情已经让穆赫有了点心理阴影，所以它追逐猎物从来都不会再离陆森太远了，只要陆森吼一声，它基本都能听的见，并且立刻朝回赶。有穆赫在身边，陆森只是安心的趴在地上，他什么都不用管，只是看着穆赫从自己的身边站起来，它起身走向了这头豹子，爪子踩在地上的落叶上时发出稀稀疏疏的声音，这声音对于刚刚惊魂未定的豹子而言，等于预示着一颗危险的信号。它虽然犟种，但是不代表它想要丢掉性命，还没等到和陆森见面，它就立刻转头逃走，几个来回就在灌木丛里消失不见了。“又赶走了一次”，穆赫说道：“他不会再回来了。”陆森闻言，疑惑的歪了歪脑袋，然后问道，“你不是说他是犟种，犟种就是会回来的，我觉得他还是会回来的。”穆赫没有吭声，只是片刻后道：“它不会回来，因为如果再回来一次，它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这一点它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果然如穆赫所预料的那样，陆森和穆赫趴在原地休息，一直等到了晚上，又从晚上到了天亮。一整夜过去了，这个豹子并没有再回来，它仿佛放弃了这边的领地。然而，陆森和穆赫也不打算在这里停留了。在休息了一天之后，它们继续朝着东部走去，踏上了继续巡视领地的行程。从那头倒霉的豹子那里抢来的食物，足以让穆赫和陆森它们大吃一顿，吃饱了肚子的它们在地上趴着休息，穆赫一般都会肚皮贴紧着地面，它是半趴着的，这个动作让它随时可以翻身起来去追逐猎物，而陆森则是侧躺着，他习惯性的舔着爪子，侧躺在地上，肚子上的绒毛有些杂乱，他偶尔会学着穆赫的样子去整理自己肚皮上的绒毛。“我感觉这片森林比我想象中要稍微安全一些。”陆森吃饱喝足，侧躺在地，他看着身边的穆赫道：“好像除了棕熊和豹子之外，其他都不是特别难对付的，大部分基本都在我们的食谱上。”陆森庆幸自己穿越成的是一只东北虎，如果穿越成的是一只野鹿或是狍子，或许他连第一天都活不过去了。“很安全？”穆赫仿佛是第一次听到有其他老虎这样说，它的耳朵微微动着，片刻后才提醒道：“我带你走的都是猎物比较少，所以大型猛兽也会少的路，越是靠近中部区域，越会混乱，你现在还只是刚刚学会狩猎和逃跑，甚至我还没有教你怎么打架，所以我们现在不能够去太危险的地方，但是我们可以慢慢来，等你学会了怎么逃走，学会了保命，学会了狩猎，我就教你打架。”“打架……”陆森本来舔着爪子的动作停顿了下来，他思索片刻后才道：“领地已经划分好了，打架这是常态吗？感觉领地这么大，但东北虎的数量不多，能相遇的很少？”其实陆森是不太想要打架的。他只想过一只佛系老虎的生活，捕捕猎，捉捉鱼，甚至可以侧躺在地上晒晒太阳，等到冬天下雪的时候，躺在雪地里面随意翻滚着。“领地的确是已经划分好了，但是没有东北虎不想拥有自己的领地，甚至会想要扩张自己的领地。无论是我、莫桑或者是路易斯、尤雅，我们都会想要扩张领地。还有那些夹在我们领地中间不断游走的流浪的东北虎，就像是穆拉，它们打架是因为想要拥有，而我们是为了守住和扩张领地。”“发生战斗是必不可免的，你不一定要去打架，但是你不能不会打架。”穆赫看着陆森稍稍停顿了一下才道：“我也会教你的，总会学会。”陆森相信穆赫会教会自己如何去打架，就像是穆赫将他从一只，连捉野兔都不会的东北虎教成了一只能够自己狩猎野鹿的东北虎。虽然成功率很低，但是这才刚刚一个月。陆森看着穆赫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教我打架？”漠河思考了一会儿后才道：“和狩猎一样，这都需要练习。”“练习狩猎可以练习，这个我明白。但是打架要怎么练习？是每次都和你动爪吗？”陆森的问题让穆赫也稍稍停顿了一下，它沉思着，思考着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教陆森打架。这一思考，就是一整个下午，陆森都打着哈欠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穆赫还在思考，陆森叹了口气，正准备说话的时候，穆赫忽然开口道：“你说的对，狩猎和打架是无法使用同一种方式。”陆森闻言还以为穆赫准备放弃如何教自己打架了，他摆了摆爪子道：“所以说我会狩猎就行。至于打架……”他的话尚未说完，穆赫便接着说道：“光靠和我动爪练习战斗技巧是不够的。这样吧，等你准备学会战斗的时候，我就带你先去周围的小领地练练手。”“用小领地去练练手，你的意思是带着我去挑衅别的东北虎，是吗？”陆森的两只耳朵几乎都竖起，然后向后压，直接怂成了飞机耳，但眼前的穆赫却点了点头道：“是，只有在实战之中才能得到真正的成长。”穆赫思考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当初就是这样子的，我不知道什么方法适用你，所以我当时用的是什么方法，就教你用什么方法。我刚成年那会儿是没有领地的，所有的领地都是靠着我四处战斗夺来的。”东北虎是一种非常好战的顶级掠食动物，而拥有了中部地区的领地的穆赫显然是东北虎中的顶级强者，这样拥有这样力量的东北虎怎么可能不好战？陆森忽然想起来，这段时间几乎都没有见过穆赫出去挑衅别的东北虎，或者与其他东北虎发生大型冲突，这显然和纪录片里的一些占据了领地的虎王是不一样的。仔细想想，也许这中间还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你不喜欢打架？”穆赫看着陆森问道。陆森摇了摇头，他叹气道：“倒不是不喜欢打架，只是我对自己的实力没信心。”以他目前的实力而言，去挑衅别的东北虎，那不是挑衅，那是去送餐的，而且还是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