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恍悟

身后的大门紧紧关闭的瞬间, 云曦光才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什么地方。理智渐渐回笼，他认真地回忆了下之前发生的一切，重新整理逻辑链, 将阮书吃掉的记忆补回。另外，关于对小灵鸟的猜测, 云曦光一直没有忘记。他以前一直觉得武艾朗人傻，相信了他编出来的谎言, 然而现在仔细想想，他才是那个被猪油糊了脑子的人。别的不说, 只要回忆一下惊蛰日与小灵鸟相遇时的场景, 就能意识到不对劲儿了。那里是九道灵气发源之处，以小灵鸟为中心, 半径十米内的空间都空无一物，别说灵兽, 连根草都不长，只有一个呆呆傻傻的小灵鸟睡在圆圈的中心。灵气发源处+寸草不生+仅有一只幼生灵兽且没有天火焚烧过的痕迹，这无论怎么看都是相当异常的。可不管是云行烈还是他，都默认小灵鸟只是个普通的灵鸟。而在比武当日, 他的脑子更是仿佛灌了水一般，都发生那么奇异的景象了，对面十八个学生全部被一招打倒, 他和灵契界的大人物竟然一致认为，这是天降异象，是天灾, 与小灵鸟毫无关系。可什么天灾会精准地打击他的对手, 他们当时处在同一个擂台上, 就算距离不是很近, 但也就四五米远，怎么天降太阳真火，就能准确地避开他和武艾朗呢？而且武艾朗是有点傻，缺乏常识，可雪狼不傻啊？雪狼能够任由小灵鸟趴在自己脑袋上，还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小灵鸟不寻常，可事实是任谁看了都没当回事，只当雪狼是在陪他演戏。可云曦光是当事人，他知道雪狼当时和武艾朗的关系一般，不可能陪人类演戏，既然不是演戏，那雪狼的敬畏就是真实的，可他竟然没有注意到！最可笑的是，小灵鸟已经将名字告诉他了，是“穹”字。灵兽是不会随便起名的，它们的名字很多都是出生自带，生来就蕴藏着一股天地法理的力量。灵兽是天地孕育而生，名字则是天地赋予它们的力量和权柄。“穹”这个字的含义太可怕了，它有天空的含义，也有“深”的含义，一个字蕴藏着象征“天”与“地”两种事物，这个字代表的意义，是“天地”本身，是苍穹，是宇宙。怎样的灵兽才配得上这个字做名字？恐怕不能叫灵兽吧？应该称之为神兽。甚至有可能，比神兽还要高一级。白泽也是神兽，可白泽身上却未展现出这种力量。云曦光不傻，一件事想通后，所有的事情就都能想通。他知道，自己被什么蒙蔽了认知，才会无数次错过真相。他也记得自己和武艾朗之前的对话，武艾朗曾询这方面的事情，云曦光当时给出的答案是世界法则的蒙蔽。云曦光现在怀疑自己在无意间说出了真相。可是既然是这样，又有新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他这次为什么没有被蒙蔽认知，想到了这些不寻常的事情？如果真是世界法则蒙蔽了他的认知，那他应该会继续像瞎子一样，无论如何也不会往真相上猜测。云曦光产生这个疑惑时，就已经有了一个猜测。那就是有一股力量压制了世界法则，让他能够正常思考。而这股力量的本体也很容易猜到，自然是名为“穹”的小灵鸟本身。小灵鸟的身份既然重要到世界法则亲自出手屏蔽，能够让知道真相的雪狼和武艾朗的契约空间中充满马赛克，能够让雪狼的话语中充满了“哔哔”声，这就代表着小灵鸟本身是不输给世界法则的存在。这……可能吗？云曦光想起那吃东西是嘴上会沾着食饼干渣，喜欢趴在他热乎乎的掌心睡觉，清醒时总是瞪着可爱的黑豆眼看着的小灵鸟，这样惹人怜爱的生灵，竟然是与天地并肩的神兽吗？不，用神兽来形容小灵鸟都是一种亵渎，毕竟白泽也是神兽，而小灵鸟的位格与白泽显然不同。或许，小灵鸟之所以是神兽，是因为人类对最强灵兽的认知，只到神兽吧。如果神兽还能划分出等级，小灵鸟一定远远凌驾于众神兽之上。小灵鸟非常强大，云曦光已经确定这件事了。可为什么他能够与这么强大的小灵鸟结契？已经结契的他，为什么一开始被蒙蔽双眼，后来又突然清醒过来了呢？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变化发生了？云曦光对比了之前猪油糊心和现在幡然醒悟时的情况，发现这其中确实存在一个关键的变量——阮书。白虎之前是同白泽等灵兽一样的，它也认不出小灵鸟的身份。可当阮书出手对付白虎后，小灵鸟突然醒来，白虎就一下子认出小灵鸟的身份，和雪狼一样变成了小灵鸟的舔虎。同样的，他也是在被阮书攻击的情况下，猛然意识到小灵鸟身上的不凡之处。而阮书又有什么特殊之处呢？他的灵兽蠹鱼的强大，已经超过一般意义上的灵兽了，发生了某种足以改变蠹鱼物种的变化。同时，阮书不知从那儿得到了一股庞大的灵气，他对这股灵气非常有信心，认为凭借这股灵气，甚至可以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灵契界，否则他不会如此冒险闯入机密档案室。庞大的灵气，似乎很容易联想到惊蛰日当天，两仪山向各处溢散的九道庞大灵气。小灵鸟又是在那九道灵气的发源处清醒的。无数线索顺利地连接在一起，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那九道令整个灵契界震惊的灵气，原本是属于小灵鸟的。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失去了这九道灵气，而这丢失似乎是世界法则乐见其成的。没有灵气的小灵鸟变得非常虚弱、嗜睡，甚至无法对付云行烈那种宵小之辈，还在弱小的时期与他结契。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直到遇到获得一道灵气的阮书，小灵鸟的力量才恢复了一点。小灵鸟一定是想要恢复力量的，所以他才会追着阮书闯进机密档案室。想通所有事情的云曦光，不由自主地长叹一声。他还以为，他有了一个可以相伴一生的灵兽，即使这个灵兽很弱也没有关系，他可以保护小灵鸟一生。可如今看来，他与小灵鸟的缘分大概快要到头了。阮书身上只有一缕灵气就那么强大，取回这缕灵气的小灵鸟定然不再需要他了。到时候，他该怎么办？云曦光苦笑了一下，他不知道到时自己会怎么办，但眼下，他还是会全力帮助小灵鸟取回属于他的力量。只要他和小灵鸟的契约还没断，他就会遵守自己当初的承诺，保护小灵鸟。至于这之后如何，到时候再说吧。当务之急，是找到阮书和小灵鸟的下落。可这机密档案室内部与云曦光的想象完全不同，这里根本不是一排排档案柜，而是一个又一个独立的空间。云曦光以为机密档案室会用阵法和结界将重要档案的资料记录下来，可谁知道，这里根本没有文字资料，而是一个又一个的回忆空间。每个该被记录下来的资料，都被封存在不同的空间中，在这个空间内不断回放着。这需要耗费极大的灵气，更需要几个强大的灵契师联手才能构建出这样的一个档案室。若是以前，云曦光会认为这是一种耗时耗力的行为，明明只要用阵法守护住就好了，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可在接触到蠹鱼这样的灵兽后，云曦光才明白，这是有必要的。他以为最安全的文字，在灵兽眼里，其实也是不安全的。仔细想想也是，他父母的名字都能够被抹消掉，文字哪里安全了？上面那些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文字作为一种载体，承载着思维和情感，每个文字都是一股微小的能量，这些能量是能够被利用和修改的。只有用大法力将这些事情用这种方法储存下来，才能永远地还原真相。另外，这种空间存储的方式还有一种好事，那就是闯入者只要不小心碰了一个空间，外界就会察觉到这里有人闯入。他们之前担心阮书进入机密档案室后会大肆吞噬这里的文字，可连阮书自己都没想到，这里根本没有东西可以吃。不仅如此，阮书还因为这个机密档案室，在没有掌控那道灵气的时候提前暴露了自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想到阮书现在一定又生气，又不敢碰档案室内的任何东西，急得团团转，云曦光就有些幸灾乐祸。云曦光这个空间内没有阮书和小灵鸟的下落，想必是他们三个分开进入机密档案室，被隔在不同的空间里了。也不知道他被困在了哪个机密档案中。这个空间内充斥着无数丝线，丝线延伸到四面八方，不知道连接着什么。而这些丝线都是来同一个源头，源头处是一团黑雾，阻挡住人的视线。云曦光隐约有种感觉，不能碰这黑雾。黑雾中藏着非常恐怖的力量，云曦光觉得，自己一旦碰了这些丝线，或者接触到那黑雾的源头，就会成为丝线中的一员，被黑雾中的东西控制。这大概是一个和邪恶灵兽有关的案件吧，异事局和灵契协会用这种方式将案件过程保存了下来。云曦光小心地避开这些丝线，决定先找到小灵鸟。他和小灵鸟之间是有契约的，即便不是灵契，也能以血来寻找。云曦光胸前别着实习生的胸牌，他取下胸牌，用背后的别针刺了一下手指，指尖落下一滴鲜血。鲜血没有落地，而是漂浮在空中，它会帮云曦光指出小灵鸟的方位。这便是血契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