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新家

云家事件结束一个月后的早晨, 云曦光和往常一样，六点准时睁开眼睛。躺在他枕边，身上盖着一个小毛巾的池穹, 在云曦光起床后也艰难地抬了抬翅膀，他似乎想起来, 但还是没能爬起来。云曦光看着池穹笑了笑，伸出手指勾了下池穹头顶那三根又长长了一点的呆毛, 呆毛呈鎏金之色，比其他绒毛要坚韧许多, 云曦光用手指卷了下呆毛, 呆毛弹了弹，又恢复到原本支棱着的样子。有点可爱。云曦光用力拍拍脸, 警告自己不可以对凤尊不敬，要尊重。他起身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 一身清爽后，洗了一块毛巾，拿着热气腾腾的湿毛巾回到卧室，轻轻地拉起小灵鸟肉嘟嘟的翅膀, 为池穹擦拭羽毛。一开始云曦光是不敢吵醒池穹的，只是每天趁着池穹吃东西时帮他擦洗一下。后来他发现池穹很难清醒，某天早晨便鬼使神差地大着胆子帮池穹擦了一次, 池穹当时哼哼唧唧地“啾”了两声，云曦光以为自己不小心将他弄醒了，第二天就没敢再擦。谁知那天早晨池穹破天荒地醒了, 努力瞪着惺忪的睡眼, 东倒西歪地看着他。云曦光不知道池穹要做什么, 只能也看着他。一人一鸟大眼瞪圆眼互看许久, 池穹终于忍不住，怒气冲冲地扯过身上盖着的毛巾，一把甩在云曦光手上，用嘴频率极快地啄云曦光的手背，还边啄边“啾”，好像在强烈地控诉着什么。云曦光这才恍悟过来，原来昨日擦身体的时候，小灵鸟那声“啾”不是醒了，而是迷迷糊糊之间对他说了一句“很好，日后晨间就如今日般服侍本座即可”。小灵鸟说出口，就默认第二天也有擦身服侍，谁知云曦光这个不合格的，第二天就忘了此事，他自然气恼至极，撑着困倦爬起来怒啄云曦光。云曦光连忙洗了毛巾，将小灵鸟全身上下细细擦拭，还用吹风机为他吹干毛毛，小灵鸟这才舒服地重新睡过去。从那之后，每日晨间梳洗打扮，就成了云曦光的固定任务。小灵鸟身体太小，就算得到三根凤翎后又长大了一点，但还是用手就能捧起来，只是毛发比以前长了些，看起来更圆更绒了些。云曦光一度认为小灵鸟胖了，把毛弄湿才发现其实他身体还是很小，只是毛比较蓬松。擦干净毛发后，云曦光拿来吹风机，热乎乎地将小灵鸟的毛发吹蓬松。他还买了一把适合小灵鸟用的梳子，边吹边梳毛，小灵鸟一边睡觉，一边配合地翻滚身体，方便云曦光吹毛。将毛发吹蓬松后，云曦光盯着毛绒绒圆嘟嘟的小灵鸟，心中升起了一个大不敬的想法。他伸出食指，轻轻蹭了下小灵鸟的脖子。那里的绒毛又细又软，摸起来顺滑舒适，手感极好。自云曦光知道小灵鸟的身份后，便不太敢随便摸他了。尤其是脖子这种要害位置，云曦光更不敢轻易碰触。但今日，许是又相处一段时间，小灵鸟的好脾气养大了云曦光的胆子，他又十分觊觎脖子处的毛毛，终于趁着小灵鸟熟睡不醒的机会，伸手蹭了蹭。“啾~~~”池穹请叫了一声，同时主动地扬起脖子。云曦光虽然依旧不能理解为什么一个“啾”声能传达几十甚至几百个字的信息，但也能从“啾”的语气中读出一点小灵鸟的想法。这是不介意他撸毛，还主动伸出脖子让他多撸两下。云曦光心里喜悦，不仅蹭了脖子，还伸出手指挠了挠他圆滚滚的小肚子。池穹依旧没有排斥的表现。云曦光胆子越来越大，忍不住拉起池穹的小翅膀，轻轻低下头。他有点想咬一口。云曦光不是变态，而是大部分人面对可爱的事物，都会产生的一种想法。因为太可爱了，会令人产生一种色令智昏的感觉，大脑本能地觉得这具身体快要会“可爱死了”，为了保护人体本身，会发出指令，让人们产生“掐一下”“咬一口”的想法，来平衡这种可爱带来的对大脑的支配。云曦光便是如此。他是被小灵鸟可爱到了。云曦光的唇离那只小翅膀越来越近时，一声“咯咯哒”从床边传来。云曦光放下小翅膀，面无表情地看向窗边。只见一只鸽子大小的金翅大鹏蹲在窗边严肃地看着他，鹰一样的眼中透出一丝警惕，似乎在说“刁民，你想要对凤尊大人做什么”。这自然是黎正的金翅大鹏。云家事件结束后，这只大鹏每天早晚，准时准点回来到他们窗前“咯咯哒”一声，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朝暮问好。本来灵兽是不能离开灵契师太远的，离开太远就有可能被法则盯上，契合度越高，灵兽的自由度也就越高。像金翅大鹏和黎正这样超过90%契合度的灵兽，离开黎正10公里到15公里是问题的。问题这一个月中，黎正为了处理云家的事情，整日坐镇京郊云家那座山，那座山距离京市市区就超过20公里，更别提这期间黎正还去了几百公里外的地方追捕云家在逃的成员。这样的距离，金翅大鹏还能每天来问安，多亏了它有“神足通”这项能力，令它的心念可以行至十方众生所行之处。换成人类能够理解的话是，金翅大鹏鸟不在此，但心却时刻跟随着凤尊。它可以分出一个心念体，每天来问安，在凤尊面前刷存在感。所以就算云曦光睡觉是关了窗户的，也挡不住金翅大鹏直接出现在窗户内部。面对金翅大鹏审视的目光，云曦光不慌不忙地说：“我是在帮他洗脸。”金翅大鹏没有开口，但他的意念直接传达到云曦光的脑海中：“你最好是这样。”云曦光揉揉太阳穴道：“我记得黎局长昨天调查结束，今天要向上级汇报云家的情况，将云家的罪证提交最高法院吧？这么重要的时候，你动不动就来我这里，真的好吗？”“我本体依旧在黎正身边。”金翅大鹏道。“可是你都问安一个月了，他也没醒过，他根本没看过你，你总这么跑不累吗？”云曦光道。就算云曦光每天早晨习惯六点起床了，可也偶尔有想睡懒觉的时候。这每天六点半准时有个大鹏盯着你起床，多可怕啊，睡懒觉的自由都没有了，很烦的。“哼，我这是自发的对凤尊的尊敬，不是虚伪的膜拜。自发的尊敬不需要凤尊知晓，我自做我的就是，何必邀功！”金翅大鹏道。云曦光：“……可是你这样很打扰别人睡眠，我和你的凤尊也是要睡懒觉的。”“我不会吵到凤尊的！我都没有发出声音，一直在用心念沟通！”金翅大鹏抗议道。可是你吵到我了……云曦光不悦地看着金翅大鹏。他很想在窗外布下一层结界，让这只死鸟再也没办法进来，可惜他还没有这个实力。云曦光倒是可以同小灵鸟抱怨这件事，他知道小灵鸟一定会传授他一种强力的结界，并允许他用凤翎的力量布置结界，可云曦光不希望小灵鸟插手。金翅大鹏每日晨昏问安，是它对凤尊的尊重，云曦光知道，小灵鸟是需要这种膜拜的，他是个即使变成了团子也依旧骄傲的鸟，灵兽的朝拜对小灵鸟的地位是一种认可。没有朝拜小灵鸟不会计较，但有了他会更开心，云曦光不能因为自己的不适而阻止小灵鸟获得快乐。这就是他与金翅大鹏的恩怨，不需要小灵鸟插手。于是云曦光就被烦到了今天。他正与金翅大鹏对峙时，一条青苍色的身影出现在室内，房间的玻璃上浮现出一道道青色的鳞光，金翅大鹏的心念体突然被移出室外，它在室外啄了两下窗户，发现无法进来，在外面发出了怪叫声，不用理解就知道是在骂人。不，是在骂龙。布下结界将金翅大鹏赶出去的正是苍龙。青苍色的身影只大了一瞬，转瞬间就变成了一条长度只有10厘米的小青蛇，它游到云曦光面前，口吐人言：“我回来了，没想到这些日子你一直在被这厮打扰，日后不用担心，我帮你将它扔出去。”“苍龙前辈，您回来了？”云曦光喜道。这一个月，苍龙也跟着异事局行动，帮助他们抓捕云家逃犯。不是所有人都时时刻刻住在云家主宅的，行动当日，有几个云家的得力干将正在外面为云家做事。他们这些年一直在世界各地的偏远地区，寻找落单的灵兽和一些失踪也没人管的三无人员。云家用来污染凤翎的灵兽血和人血，便是这些人弄来的。这些人由于在外做事，逃过了行动当日的抓捕，但黎正绝不能任由他们逍遥法外。苍龙与云家有契约，能够定位到每个云家后人的位置，它随着异事局的人去抓人，这些天一直在外漂泊，直到昨日将最后一个人抓捕归案，这才回来找云曦光。“昨夜便回来了，见你睡着，就自作主张在客房睡了一晚。我看那客房中有个巨大的鱼缸，是为我准备的吧？”苍龙问道。“就是您的房间。”云曦光道。苍龙喜水，时不时会在水里泡一泡，云家后山有一温泉就是苍龙专用的卧床。云曦光没那个条件，只能在重新装修房子的时候买个大鱼缸了。为此不喜欢水的池穹还生了几天气，表示这个家有他没苍龙，有苍龙也不会没有他，只会多出一道炭烤蛇肉。云曦光劝了池穹许久，表示他绝不会进苍龙的房间，绝不会帮苍龙刷龙鳞，绝不给苍龙吃他亲手做的食物，绝不会与苍龙有任何口头契约，池穹这才决定保留蛇肉这道菜。“那个……苍龙前辈……”云曦光小声道，“还有一件事，那个赤螭……”“哦，倒是将它忘了，一个多月了。”苍龙这才想起肚里还有个赤螭，张口吐出一口清气。那清气落在地上，化成一道精神抖擞的红色小蛇，头顶竟还鼓出两个包，亲昵地在苍龙身上蹭了蹭。云曦光以为赤螭在苍龙肚子里待了一个月，怕不是要被消化得差不多了，一直很担心这件事，没想到赤螭的状态看起来这么好。苍龙解释道：“它在我体内，受龙气滋养，好处比在外面多。日后让它与我一间房，我不用的时候，多在鱼缸里泡泡，几年后就有可能化身赤蛟。到时候就没人会将它与之前的赤螭混为一谈，它就可以自由在世间活动了。”“多谢苍龙前辈！”云曦光开心地说道。“你近日红光满面，运道加身，看来是要有许多好事发生。可是切记不要过于忘形，尤其是对凤尊，务必要尊重。”苍龙有些责怪地看了云曦光一眼。看来今早的事情，不仅是金翅大鹏看到了，苍龙也看到了啊！云曦光挠挠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我确实有些开心过头了，”云曦光坦诚道，“我昨晚才搬到这栋房子里，这是我父母留下来的遗产，我小时候就住在这里，今天实在太兴奋了，才做出许多出格的事情。”云家被清算后，异事局将住在这间房的人带走，就把这栋足足有300平米的房子还给了云曦光。云曦光小时候搬到这里时，这还是栋新房子，没住几天就被赶了出去，如今房子已经有些旧了。武艾朗大手一挥，包下了重新装修这个任务，重金砸下去，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将房子全部翻新一遍，用的还是极好的环保材料，装修好就可以拎包入住了。云曦光也没推辞，只是默默地记下了这笔钱。他很快就是甲级灵契师了，收入很高，很快就能将这笔钱还给武艾朗。如果武艾朗不想要钱，他再用其他方式还了这个人情就好，此刻无需推辞。于是昨天晚上，云曦光就抱着小灵鸟住进这个家，并告诉他：“这以后就是我家了。”不是云家，不是学校宿舍，不是小小的出租屋，不是寄居的武艾朗家，而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家。小灵鸟用力啄了一下云曦光的手背。云曦光温馨地笑了一下，连忙改口道：“对，不是我一个人的家，是我们的家。”他不是一个人，他也不会一个人在这空****的大房子里回忆童年和父母在一起时的快乐，这回忆中还会带着淡淡的忧伤和遗憾。这个家有小灵鸟，会很热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