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幽荧

烛照, 这是云曦光和池穹无比熟悉的两个字，只是这两个字对他们的含义不同。对云曦光而言，烛照是他的学校, 他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是整个灵契界的根基之一。而对于池穹而言, “烛照”则是传说中的太阳烛照。此太阳并非天上那轮恒星，恒星是自古有之的, 但它本不叫太阳，而是先有太阳烛照, 人们才将天上的那轮恒星命名为太阳。当年盘古开天身陨后, 其双眼与两仪中的阴阳二气相结合，分别化为太阳烛照, 以及太阴幽荧。而后两仪分四象，四象分八卦, 八卦又衍化出六十四中变化，从而幻化为天地万物。盘古的身躯化为飞禽走兽，而太阳烛照与太阴幽荧，又为这些懵懂蛮荒的凡兽提供了灵性, 自此有了灵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灵契界两大学院才会取名为烛照和幽荧，以纪念万兽的始祖。烛照是诸天万象中最强大最尊贵的圣兽, 也被灵兽们成为圣神。云曦光猛然想起所有灵兽对池穹的尊敬，又想起苍龙曾提到，世间有三大不受法则控制的神兽, 其中第三位是烛龙, 但烛龙并非完全不在意法则, 而是法则的化身。另外两大神兽力量远超烛龙, 苍龙却不能说出他们的身份。其实云曦光熟知上古传说，早该想到这两大神兽便是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可当时的他也似失了智一般，对真相视而不见，完全无法想到这件事。直到池穹喃喃地说出曾经回**在梦中的呼唤，云曦光这才醍醐灌顶，猜到那凌驾于烛龙之上的神兽正是他上学时间每日每夜念叨的名字，烛照与幽荧。再结合池穹的身份，神兽们对他俯首称臣，法则也要利用他的凤翎才能成事。云曦光此时此刻终于想通，池穹哪里是什么凤凰，他根本就是盘古之眼所化成的神兽，太阳烛照！云曦光想通这一点后，惊讶地望着池穹，完全不知该如何表达他复杂的情绪。若只是灵鸟之主，云曦光还可以给自己打气，他能变强，努努力继续做池穹的灵契师。可如今，池穹的真正身份太过惊世骇俗，他要如何努力，才能做那九天之上的太阳的契约者？这可比登月碰瓷要难太多了。池穹见云曦光复杂的眼神，有些不悦地说道：“本座不喜你这种眼神。”云曦光微微一愣，正准备移开视线，却见池穹伸出双手，放在云曦光的两侧脸颊上，不允许他转头。池穹继续道：“本座聪慧无比，可洞悉世间一切，可你每次露出这种眼神，本座便看不透你的心思。你明明是本座的契约者，为何要让本座猜你的心思？你的心思，不该通过灵魂，明明白白地展现在本座面前吗？”是因为这件事生气吗？云曦光想起小灵鸟平日里什么都写在脸上、写在神态中、写在骄傲的小黑豆眼中的样子，又回忆起自己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隐藏情绪，也是对契约者的一种不尊敬。但隐藏情绪已经成为他生存的本能，一时也是无法改变的。其他灵契师也有这样性格的，可他们有契根，不管如何伪装，其情绪都不会隐瞒灵兽。云曦光有些悲伤，又有些歉意地说：“抱歉，我没有契根，忽略了这件事，不过你……”云曦光本想说，不过你恢复实力后，大概也不需要灵契师了。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池穹打断了。池穹点点头道：“也对，你眉心灵光处无法释放能量，要不要本座抽了那条四脚蛇的筋，挖出契根还给你？”云曦光：“……”四脚蛇指的是赤螭吧？他连忙道：“还是不要了吧，赤螭是我母亲的灵兽，还救过我们一命。它需要靠着我的契根才能摆脱《灵兽谱》的束缚。而且覆水难收，已经失去的东西也没办法再回归原位了。就算取回契根，那也只是我八岁时的契根，它没有随着我一起成长，已经无法再适合我的身份和灵魂了。还不如让它继续留在赤螭体内，发挥它最后的作用。”池穹盯着云曦光，一张藏不住心事的脸上写满了“还是好想抽它的筋啊”“契根不给他用给我玩也行啊”“好吧，暂且饶它一命”等毫不掩饰的想法。云曦光：“……”池穹身为鸟时心思就已经很好懂了，一个“啾”声都能读出很多话，化身为人后，表情更加丰富，变得更好懂了。决定饶过赤螭一命后，池穹道：“无妨，本座有本座自己的方式。”说罢，云曦光看到池穹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在云曦光震惊的眼神中，池穹将唇贴在了云曦光的眉心。八岁之后，便从未与人类有过肢体接触的云曦光呆住了。他甚至忘记了抗拒，任由一阵霸道的“啾啾啾”声自眉心钻入他的脑海中。池穹以接触眉心为桥梁，用自己的力量，暂时替代了云曦光的契根。很快，涌入云曦光脑海中的“啾啾”声，化为池穹的语言。“你在想什么？”池穹问道。云曦光心念一动，想法化为话语涌入池穹脑海中：“我在想，你这么强大，可能不需要灵契师。”灵契师本质上是灵兽的媒介，是灵兽无法在世间施展力量，无法独立存活，才需要依赖的存在。可池穹没有这样的困扰，越来越强的他，不需要云曦光。“啾！你很聪明，你知道本座足够强大，既然你明知本座如此强大，不会被沼泽所伤，为何还要分出力量保护本座？”池穹问道。他是在说方才，云曦光因食肉树的音波攻击坠落时，明明自己身受重伤，还是用一团火焰护住小灵鸟，让池穹不会落到沼泽中。云曦光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灵魂交流是无法掩饰内心想法的，他的想法不受控制地涌入池穹识海中。“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受伤，可是你会被弄脏不是吗？”云曦光暴露了内心真正的想法，“上次我的厨房爆炸，你虽然毫发无伤，但身上变得黑乎乎的。这次你也不会被强酸腐蚀，但羽毛沾上强酸和泥，黏糊糊的很难受吧？你可是我每天擦拭得干干净净毛茸茸软乎乎的小灵鸟，每次看到你毛茸茸的样子，我就想亲一口，你要是变脏了，我会很久不想亲你的。”云曦光：“……”等等，灵契是如此毫无保留的契约吗？他这些不为人知的想法，真的不适合让池穹知道啊！他以为池穹会很生气，没想到脑海中却传来一阵愉悦的“啾”声，宛若百灵鸟在唱歌。“本座就知道，你觊觎本座的身体许久了，真是放肆。”池穹用异常满意的语气说着看似不悦的话。云曦光很想解释不是这样的，但他的灵魂背叛了他，诚实地通过眉心接触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是啊，我总是希望你不是强大的神兽，你要真是一只小黄鸡就好了。我就可以好好保护你，爱护你，每天给你梳毛，每天拨动你的呆毛，然后把你亲秃……”不行，不能再这么交流下去了！云曦光挣扎着，拼命摆脱了池穹的嘴唇，抬手捂住额头道：“烛照圣神，你我现在都能说话，就不需要用这种方式交流了！给彼此留一丝空间吧！”池穹“哦”了一声，愉悦得几乎要将鼻子翘到天上，尽全力压抑着开心的情绪说：“叫什么烛照圣神，你不是叫我小黄鸡吗啾？”尾音就不要带“啾”了，会让他忍不住把眼前英俊若天神的男子和小黄鸡融为一体的，到时候会出大乱子的！云曦光捂着额头有些崩溃地想着。“我们先不要讨论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了，你说你的耳边一直回**着‘烛照’二字，像是有人在呼唤，是谁一直在呼唤你？”云曦光努力转移话题。提到这件事，池穹饶有兴致的语气一下子冷淡下来，淡淡道：“本座收回四道凤翎，又有‘烛照’二字作为提醒，倒是稍稍想起了一点事情。能够呼唤本座的，除了幽荧，还会有谁？”“幽荧便是魔兽本源的第二股力量？”云曦光道。池穹点了点头。云曦光忽然想到，池穹是在背靠烛照灵契学院的两仪山上苏醒的，也就是说，冥冥之中，太阳烛照正是在烛照灵契学院。既然如此，太阴幽荧，会不会也刚好在幽荧灵契学院？这虽是巧合，但也有可能是两大学院受烛照与幽荧的力量影响，不自觉地以二者为名了。云曦光道：“上一次拥有凤翎的阮书，正是幽荧灵契学院的学生。幽荧灵契学院的灵兽多以海底、地底生物为主，这次缝叶蚁也是地下生物，而我们又在此处看到了魔兽，你也听到了幽荧的呼唤，也就是说，这一次的凤翎也是被幽荧所得。“灵气九分，起码有两道灵气落入幽荧手中，幽荧制造出的魔兽又有吞噬灵气的能力……难道你的灵气九分，和幽荧也有关系？或者说，幽荧在收集你的凤翎？”“我的记忆不太清晰，不过我想，单凭世界法则，最多只能让灵气九分，但没办法阻止我收回力量。”池穹正色道。这世间，也只有与太阳烛照力量相同相克的太阴幽荧，才有能力让池穹无法收回自己的力量，将九道凤翎强行压制在世界各地。敌人，不止天道一个。云曦光猛然想到，海若波的蜃属于海底生物，而海若波本身，也出自于幽荧灵契学院。也就是说，想要除掉白泽，是幽荧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