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林织冷了裴铎一天。他想到自己原型都被弄的乱七八糟的样子,没法给裴铎好脸色,便是装也不愿意装。裴铎知道因果自然不会觉得是狐狸性情大变,想法子讨他欢喜。御膳房研究了新口味的点心,书肆有了新的话本子,裴铎动手雕了几只形状不一憨态可掬的狐狸,捏着木雕学说书人,一会儿演狐狸爹爹一会儿演狐狸崽子,哄林织开心。谁能想到一向淡定从容的裴主司,也有如此逗趣哄人的时候。林织扑哧笑出声,由着裴铎给他挽发,算是和好了。这救赎任务的进度看似是和缓了下来,没有什么进展,但林织却不急。此刻的情况跟上个世界后半截也差不多,这些人格碎片要彻底的放下心才算是了结,于宋嘉竹高考而言是结束也是开始,在裴铎这儿,估计要等他拿到妖心,看见他完好无损不缺什么零件才能放心。裴铎这儿没什么要烦心的事,林织便觉得有些发闷起来。他同样是闲不住的人,一件事快要告一段落总是想再做些别的事。因此镇妖司的一些任务,林织自告奋勇要前去。裴铎倒是有些担心林织出差错,且林织身子的异状还未完全结束,正处于奶崽崽阶段,虽然没有崽子,但身体可不管那么多。“我去去就回,大人不也一直说希望我厉害点省得被欺负么,我总得多练练手,到时候报仇没经验怎么办?”林织也不都是在看话本子,因为是狐狸不需要做什么事,他把镇妖司内部的百妖异闻录也看完了。这些都是镇妖师们的经验手札,乃是镇妖司不外传之物,更别说让妖看见,不过谁让他的夫君是主司,他自然随便看。有了经验,也得有实战,虽然在普通人类世界可能用不上,但谁说的请以后,林织也不担心学杂,多掌握些东西总是不错。裴铎知道林织不是温室花,想了想还是由林织去了,只是叮嘱他不能逞强。天色渐晚,离京城几十里远的小村,村里吃饭最晚的人家屋顶也没了炊烟。追着藤球跑远的孩子没有听见村内爹娘焦急地呼唤,朝着山里而去。那骨碌碌滚着的藤球停在了原地,稚子弯腰去拾,一阵大风吹来,藤球又往回跑了,急的他又赶忙去追。他跑回了村子外边,被来找他的娘揪了揪耳朵。“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天黑了不许往外跑,半月前村东头丢了娃娃被狼叼走了,你也想被狼吃了是不是?”小孩吱吱哇哇求饶,两人越走越远。山脚下,草丛里悉悉索索有动响,钻出一只硕大的黑耗子,吱吱地口吐人言:“谁坏我好事?出来!”“原来是只小老鼠,啧,会打洞就是不一样,躲得让人找不着。”树上坐着个少年,低头轻嗤。负责这块的镇妖司小队长夜巡时发现了微弱的妖气,但是满山都没寻到妖物,附近两个村庄半月有两个孩子一个猎户不见,几个人搜了山,依旧不知道妖物躲在那儿。为了防止事态恶化,这件事便被上报给了京城这边的堂主。裴铎不放心林织去拿厉害的妖练手,再者京城附近是镇妖司的大本营,那些怨鬼妖物也不敢作乱,裴铎就把这件事拿给了林织。林织的修为远远在这只老鼠之上,老鼠没察觉到危险,出来拐人,正好被过来的林织撞见。感受到了林织释放出来的妖气,硕鼠灵巧地鞠躬,豆豆眼尖嘴都能看出一股谄媚。“爷爷莫怪罪,小妖不懂事,冲撞了爷爷。”林织自然不会理会他的讨好,指尖凝出紫色妖力,朝着硕鼠而去。那鼠妖察觉到了杀意,二话不说朝着山里跑。他能躲过一队镇妖师的搜寻自然是有几分隐匿的本事,这山上多的是他打的老鼠洞。感觉身后没了妖气追逐,鼠妖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从一个洞中钻出,打算逃离这里去别的地方避避风头。可他刚钻出来,就瞧见了站在他身前的少年。一阵风吹来,少年腰间玄铁所制的腰牌轻晃。上面绘着繁杂的线条,形成了一个‘镇’字。鼠妖光是看了一眼,便因为其中蕴含的镇妖罡气软倒在地上。若是有见识的大妖,自然会发现这腰牌的规格在玄使之上,乃是镇妖司主司的令牌。可这鼠妖没见识,死前还在困惑为何一只妖身上有镇妖师的腰牌。林织的手指把玩着腰带上的流苏,这是他出来前,裴铎给他系上的玩意。就算有功力在他之上的妖出现,估计看见这腰牌,也不敢轻举妄动。林织低笑了一声,倒是没急着往京城赶,藏匿着气息不紧不慢地往回走,权当夜巡,顺便解决了一只水鬼。不过妖鬼果然不同道,林织对付鬼魂没有对付有实体的妖那般顺畅,不过乌城是妖物聚集之城,倒不用担心怨鬼。快到京城时,林织的动作加快。不是因为他想着快点见到裴铎,而是感觉到了身上的一点不妙。少年的春衫被晕染出湿润的痕迹,透着奶味的甜香。该死,林织低骂了一句,加快了速度,月下狐影形如鬼魅。因小狐狸不在,裴铎也未歇息,处理着事物,感受到了小狐狸归来,裴铎放下了笔,朝着寝宫而去。侧对着他的少年衣衫滑落至肩膀,正蹙眉烦闷地挤着,染湿了锦帕。裴铎随手抓去了他身上的一丝鬼气碾碎,替林织代劳。林织对自己下手没轻没重,裴铎却是怜惜的紧。裴铎还未来得及问林织练手的如何,狐妖已经在疲惫中睡去,裴铎给他抹了些药,避免他被衣裳磨的疼。裴铎在这边操心着孕后的林织,宫里同样有人在担忧着孕期的妻子。皇帝低声安抚着心神不宁的皇后,看着她在安神香的作用下睡去,眉间皱褶未平。和皇后一样,他也在担心这个孩子能不能生下来。霍相如今是完全和他一条心,皇后有孩子也是好事,裴铎怎么也不可能杀了他扶持皇后的孩子继位,毕竟他们不是一条心。但不知道皇后这孩子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落地,落地了又能不能平安长大。裴铎并不打算动皇后的孩子,近日他头疼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他日子过得好好的还想活久些,自然不会去妄增业果。再者,皇后的这孩子的存在对他的计划也没有太大的妨碍,他如今和摄政王也没太大区别。他甚至能用这个孩子的平安来换出征乌城时的安宁,何乐而不为。三月中,细雨蒙蒙。如今的朝堂倒是一片风平浪静,六王爷已经没有能力再同裴铎作对,七王爷惯会见风使舵摇摆游离,不肯多冒险,皇帝和霍相还要为皇后腹内的孩子担忧让孩子安稳降生,也不会打破平衡,生怕裴铎发难。因此当裴铎将讨伐乌城的事情提上日程后,大家各有心思,明面上却没什么人反对。因为裴铎打算作为监军,随兵出征。他不在京城,对讨厌忌惮他的人来说是件好事。有些人对他忽然要出兵乌城有些惊讶,但大多数人还记得裴铎的父亲,那个被先皇称赞为当世奇才的青年。裴铎的父亲一首策论在当时惊艳了许多文人,他欲收复乌城也不是秘密。虽然有些清高傲骨之人不喜裴铎弄权,但在对外的乌城之事上,他们倒也对裴铎的主张称赞有加。为收复国土之战,许多整装待发的士兵也志气满满。不过这只是明面上的队伍,暗地里镇妖司早已经从大越境内抽调了人选,佛道两门皆有人响应,为出征乌城而做准备。林织蹲在裴铎的肩上,看着着甲胄的士兵们,心情颇佳。收复乌城需要满足两个条件,兵力和除妖师,这二者缺一不可。往日也不是没有帝王做过,可总因为与镇妖司合作不够默契而失败。裴铎既是当权者又是镇妖司的主司,两道皆听他号令。镇妖司要先大军一步抵达乌城,乌城的周围有着结界,修为不够的镇妖师都会在其中不知方向,更别说人族。乌城也早就收到了大军即将到来的信息,做好了防御的准备。这注定是一场大战,但也是一场筹谋已久的征伐。林织和其他加入这场战争的妖一起藏在了暗处,等着天师们破除结界。裴铎、明悟、无尘大师以及三清那边的道士各在一个方位,集力破盾。乌城外地河水奔流,是两方人马角力。结界破时,镇妖师们遇见的不是妖物们,而是朝着他们挥刀前来的乌城士兵。天师除妖却绝不能杀人,许多人下意识避让,此时平地起了一场桃红色的雾气,杀气腾腾的乌城士兵神色变得有些空洞,似乎有些迷茫。鲛妖唱起了安神之歌,让士兵们陷入沉睡。天师们趁机向前,林织以妖力催动铃铛,紫色的狐眼光亮闪烁。“你们身为妖,为什么要帮这群镇妖师!”有妖族破口大骂,林织还没回答,便有妖大喊:“懂不懂什么叫招安!”乌城外的河无风无浪,赶来的大越士兵开始渡河。喊杀声震天,乌城的兵力和大越的兵力完全无法相比,百年来也是依靠妖力存活,当布局已久准备充分的敌人到来时,便没有太多的还手之力。裴铎没有和城里的妖耽误时间,追寻乌延的踪迹。无数叶片朝着已经成了半妖的乌延而去,拦住了他的去路。“我来取回内子的心。”朱紫衣袍的青年闲庭漫步般向前,眼眸含笑地说了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