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队的人闻风赶来的时候,铐住夏炽的三位民警即使竭力压制,也无法掩饰他们仿佛妈生的微笑唇。挑衅警方的连环杀人犯,这可是行走的功劳和资历,他们三个本来是留守等候差遣的灵活队伍人员,没想到来蹲一趟,竟然真的逮到了人。按照常规情况,他们应该尽快把人送到局里去,可是一没车二人手不够,所以就还是在陆巧晴家里蹲着了。这种情况陆巧晴根本无心直播,关了电脑离夏炽远远的,生怕她反抗扑上来把自己当人质,或者拉她垫背一起下黄泉。夏炽被铐住到大部队的人前来,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只是沉默地看着陆巧晴,又看了一会儿林织,很是平静。林织很快知道了她平静的理由,一张案发现场的图片在全网流传开,即使网安那边封禁,也耐不住人私底下传。图片里年轻的男人倒在地上,地板上有着喷漆留下的痕迹。1.同心公寓长巷2.滨西公园3.东井2号73074.←官方没有给出案件详情,夏炽就自己动手了。人在她手中似乎是随意宰杀的牲畜,还要在他们身上盖上记号,这种嚣张令人愤怒和齿冷。不过也是这种行为,将夏炽钉死了,只要随便查查命案现场的DNA,以及喷漆的指纹,基本的证据就有了,接下来只要补充证据链,这案子就了结了。夏炽被提走的时候,林织没在人群中看见仇或的身影。这样他的唇角不明显地下压了些,01立刻给他调出了地图。代表着仇或的红点并不在靠近的路上,反而越来越远。林织缩小了脑海里的地图,观察到对方的去向是个镇子。林织不用多分析就明白,这种情况要么是那里有和夏炽相关的线索,要么是灰犬那边行动了。夏炽的老家不在那里,也没有逃往那里,不是前者,自然就是后者。林织的心情稍稍和缓,能一并解决最好。林织没有回公寓,按照规定他需要去局里做一趟笔录,陆巧晴也是如此。两个人坐在了同一辆车里,因为人已经抓到了,所以陆巧晴现在很是放心,在路上和林织闲话。“原来你不是警察啊,那你怎么在警察局还跟着他们一起来?”林织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他望着消息过了几秒才回复:“因为我是警员家属。”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青年含着笑的眉眼,让陆巧晴不自觉出神了一会儿。【接到通知灰犬那边有异动,夏炽这边队里夸我的家属有先见之明,我也这么认为,干的不错宝贝,走完流程后你回家休息,我可能晚点回家。】仇或用‘宝贝’这种略显肉麻的称呼大多数在**,那时候的男人嗓音比平时还要低哑,挑动人的神经。至于前面说的夸奖,多半是领导夸奖仇或,而仇或略显骄傲地提了他。林织做完笔录的时间还不到九点,他准备离开时被人匆匆叫住。“不好意思林先生,可能要耽误您一些时间,有些事情需要您帮忙。”以现在搜查到的证据,够夏炽判死刑,也正是因为涉及到死刑,所以检察院那边会十分严苛,除了充分的证据外,最好还要拿到凶手的口供。因为案子的恶劣性,上头十分看重,指派了审讯方面的专家,看看能不能从夏炽的嘴里挖出一点东西。自然不是凶手的犯罪心历路程,而是身上的其他大小案子,虽然这种可能性随着关键证据的出现被削减了,夏炽在最后一起案子里留下的东西,实在像个犯罪道路上的愣头青。即使夏炽保持沉默,专家还是撬动了她的嘴,而且在大多数案件里,有时候越是准备充分的凶手交代的越快。因为一旦被逮捕,说明他们逃脱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而且夏炽清楚,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很快就会被查的一干二净。她愿意交代自己的作案经过,但她要求见林织。这本是不太合规的,可夏炽咬死了,看不见林织她就不会实话实说,也不会交代凶器的去向。在协调下,林织签了一份短期协议进了审讯室。夏炽此刻穿着她被抓时的灰蓝色连帽衫,面上的妆容有些花了,神色略显疲态,但她的眼睛很明亮,在见到林织后,她陷入了某种亢奋状态里。她又问出了之前问过警察的话:“你们怎么确定我的身份的?”在车站逃跑时,夏炽靠的是某种对于危险的奇妙感知,可被抓的时候,她确定她的真实身份已经被警方知晓了,否则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陆巧晴那里,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会走到那里。夏炽先前问的时候警察当然没说,不用对方在意的事情吊着,怎么问出更多的消息。林织不用提醒都知道其中关窍,所以他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夏炽似乎也不执着于此,接着说:“公园那次见面你们就知道了对不对,你是故意出现在我面前的?”“如果不是你们出现,那个女孩早就死了。”夏炽对此有些耿耿于怀,她不喜欢计划被破坏,人是她打电话让林织选的,结果临门一脚她的计划泡汤了。“某种意义上,我的确算是你的见证者。”林织不置可否,他看着不远处的夏炽,眼神里没有厌憎或是唾弃,有的只是如同湖水一般的平静。这种态度大大让夏炽降低了攻击性,她靠坐在老虎椅上,姿态放松,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19岁生日那天,我决定杀人。”她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审讯室内外的人都精神了起来。“宰杀是件很有乐趣的事情,我从小就这么觉得,这也是我为数不多觉得快乐的地方,比起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动物,人类在死之前的震惊错愕与痛苦,会让我更高兴点。”说到这里,夏炽忍不住带上了笑容。“杀猪之前,要准备好逮住,绑好,再捅出最致命的一刀,其中一个环节出错,事情都会变得很麻烦,所以我计划了很久。”接下来的快一个小时里,夏炽详细地描写了她准备到动手的过程,以及杀的每一个人的具体内容。她时不时会看向林织,说到口干舌燥喝水的时候,她还忍不住提醒林织:“你要不要拿笔记一下重点,写的时候不要有太多的艺术加工。”她始终记得她要赠予的故事,就像是请人写成功学回忆录的老板,要求笔者把她描绘的精准。旁边记录的警察呼吸都重了些,握着笔的手背爆了青筋,他当然不是在愤怒凶手让非警务人员记录内情,而是在为夏炽的冷血而怒火中烧。犯罪者痛哭流涕的忏悔固然让人倒足胃口,可不知悔改的骄傲更让人厌恶痛恨。不过这更证明了她身上应该没有咬着别的案子,是个愣头青,要是是那些老滑头,不往后拖点时间延缓死亡的日子是不可能的。林织还等着她继续交代,好脾气道:“我记住了。”如果夏炽离他近,自然就能发现他眼底的冷意,可夏炽没有注意到,只以为作家在这方面的记性还不错。交代到最后,专家问:“为什么选择生日为10月13日的人作为下手的目标?”“那个啊,随便抽的啊,”夏炽贴心地详解道,“就是那种随机抽序号的软件,我限定了数字,出现了1013.”“这就是命运的选择,它本来没有意义,但我赋予了它意义。”夏炽并没有露出自得的笑容,语气十分随意,如同她抽到这些数字的那一天一般,毫无波澜。林织离开警局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因为他对案子做出的贡献以及仇或家属的身份,队里还是蛮重视,让人送他回家。仇或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从地图上看他还在那个镇子周边,林织便去了浴室,打算洗完澡休息一番。虽然原主的病情对他的影响已经不大,但身体的药物阶段反应还在,而且陷入了另一种阶段,从易躁易怒的状态转为了疲惫与低落,听了夏炽说了那么久,林织已经有些累了。再次醒来,林织是被空气中带着些甜蜜的香味唤醒的。那是蛋糕烘焙独有的气味,仿佛陷入了奶油梦境中,不过其中还夹杂着一点点奇怪的味道。林织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三点十四。他有些疑惑地起身,这个点仇或忙完回来了,不睡觉在厨房做蛋糕?推开房门后,厨房的灯亮着,高大的身影映在厨房的门上,是仇或无疑。上次厨房被破坏了一通,仇或收拾好后又添置了新的东西。在过度放松的环境中,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刑警在专心致志的情况下,也会忽略外界的声音。林织打开厨房门的时候仇或才惊觉,下意识把什么东西藏住了。林织挑了挑眉,他也没问,而是一步一步走过去,看见了仇或挡着的玩意。一个放在猫型蛋糕胚子,上面还有这奶油描绘的丑陋抽象的猫。只不过这个蛋糕似乎做的不怎么成功,有些焦黑,旁边的烤箱还在运作,能看出猫型模具里有着正在等待烘烤的食物。仇或看着林织,似乎在想着怎么组织语言。他刚刚从外边奔波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澡,为了避免身上的脏衣服弄脏蛋糕,他干脆脱了下来丢在一边,就穿了条警裤。他的臂膀和肩上还带着新鲜的淤青和已经凝成血痂的刀痕,结实的肌肉蕴含着力量,而这样的躯体手上拿的不是利刃,而是填充着奶油的裱花袋。林织指了指蛋糕上被画的歪歪扭扭的猫,笑吟吟问道:“警官,这是一只刚刚犯了命案的猫吗,拿这个通缉,恐怕很难找到凶犯。”仇或静默了一会儿,实话实说道:“今天是你生日,我早就打算给你做蛋糕,但是技巧还不足,因为时间不够所以先练练手。”林织微怔,今天大概是原主的生日,他没有在意所以忘记了。“其实还不错,仔细看看也很传神,只是……”林织宽慰了几句如此努力的爱人,但依旧难忍笑意,指了指烤箱说,“这个是不是也烤焦了。”他先前闻到的一点点奇怪的味道,已经越来越浓烈了。经过他提醒,仇或猛地意识到了这点,立马戴上隔热手套去抢救新的蛋糕。林织难得笑的直不起腰,他没想到仇或的心灵象征猫咪,居然以这种形态出现,仇警官真不愧是实用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