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因为看到了怀烟◎两道人影很快消失在医院大楼,贺忘也收回了视线。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人陪同,一时间,贺忘也说不清他们是自己来看病,还是来看望病患。贺忘若有所思地垂眼,低声嘱咐了秘书几句话。“……”秘书几乎以壮士断腕的心情答应了下来。秘书有点惶恐。这如果被发现了,会不会被治个罪啊,贺总行事怎么这么无所顾忌的!无所顾忌的贺总丝毫没有发现秘书的不安,推门下车。他提前预约过,也不需要排队等候,到了医生办公室,医生和洛萨做出了同样的举动,递给他一杯水,让他喝下去。解除了隔离剂效果,Alpha的信息素飘了出来。医生是名男Omega,Omega对于Alpha信息素的反应不会像Alpha同类那么过激,但这股信息素依然给了医生不适感。Alpha的信息素在排斥他,就算这名Alpha举止神态和表情都看不出来,但信息素不会说谎。这可真稀奇。医生颇为意外地挑了下眉。Alpha和Omega的某些印在基因里的本能和兽类相似,Alpha和Alpha之间更容易产生敌意和攻击性,Alpha对Omega要平和一点,鲜少有这种无差别攻击的。他一个Omega都能感到的不适感,换成易燃易爆炸的Alpha过来,分分钟就能引起战争。“你有对象了吗?”医生正经提问。Alpha微微皱眉,似乎是对这句话感到了几分不解,又或者是对什么东西感到不确定,过了片刻才说:“有。”医生打量起这名Alpha。医生工作了二十多年,接诊过的患者不计其数,但也没有几个能有眼前这个Alpha给人的印象深刻的。他长得非常英俊,也非常冷漠,冷到似乎连锋利的长眉都能析出冰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这种神情让人怎么评价呢,就觉得,哪怕给他念他的绝症报告,他也会是这种表情。医生不疾不徐地说:“既然你有恋人,那我建议你早一点和恋人完成标记,这样也能更好稳定你的情绪。”如果用药物来治疗,那只能开抑制药,对患者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还不如让引起他失控的人来帮助他解决这个难题,毕竟谁都知道,信息素反应人的情绪,会失控,多半也是因为独占欲太强了,而他和恋人又没有标记,无法生出安全感。没有安全感的Alpha,和没有被锁链扣住的野兽无异。“这样吗。”Alpha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医生想了想,又问了一句:“你第一次失控是在什么时候?”Alpha没有思考,自然地说出了时间:“十四岁。”这也是他分化的时间。病历上显示着这名Alpha二十四岁,十年过去,他还能清楚记得这种事,能够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记忆力也是蛮不错的。医生:“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什么了吗?你是因为什么才导致失控的?”Alpha薄薄的眼皮垂了下去。这个问题,十年前的贺忘没办法理解,十年后的贺忘终于知道了答案。他是因为看到了怀烟。而当时的公主殿下,不是他的。·怀烟飞到最后一站时,贺忘也收到了秘书的消息。秘书蹲守在医院,这家医院是暄城最好的一家,在全国都是顶尖的级别,医疗资源强劲,是许多人看病的首选,更有许多人不远万里过来排队看病。他蹲守了好几天,在医院再次见到了总裁未婚妻的父母。老实说,做贼心虚的秘书甚至不敢抬起头。他没想到,天王的父母来头这么大,还有几个身强力壮一看就非常能打的Alpha跟在他们身后保护他们。这些Alpha穿着便装,身上却都带着很清晰的和普通人不同的精英军人气息。秘书也确定了,他们来医院是自己看病的。只是秘书不知道具体是谁。贺忘握着手机,大脑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做出了选择。生病的人应该是怀若云。贺忘和怀若云没有见过几面,也不熟悉,他以前回国的次数太少了,而他成年之后,和怀若云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订婚前。看外表,很难让人相信她年近半百,她保养得很好,气质平和之中又有种久居上位的掌控者的从容。她微笑着对贺忘点头:“你是贺忘?好久不见你了,都长这么大了。”贺忘在她对面坐下:“怀阿姨。”两个人心照不宣闲聊了半小时,对话才进入正题。“你来找我,这在我的意料之外。”怀若云温和地说,“不过,你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因因很娇气的,我需要给他找一个有足够能力保护他的人,”怀若云笑了笑,“至于能不能让因因同意,这是你的事。”贺忘没有问她这么做的原因,当时的他也不需要知道原因,他只要结果。现在来看,她会这么做,可能是因为自己生病了,担心未来无法再照顾公主殿下,只能尽可能为他安排好一切。挂断电话,贺忘发现自己碰到了难题。怀阿姨明显没有将生病的事情告诉公主殿下,那他应该怎么办?说还是不说?另一边,公主殿下照常拨通了妈妈的电话。他会固定时间和妈妈打电话,贺忘也见过几次他和怀若云视频的场景,他在怀若云面前特别爱撒娇。只有见过,才能知道这位公主殿下是怎么养出来的这一身娇纵的脾气。贺忘没有打扰,安静坐在沙发里,等他打完电话,贺忘走过去,从后把他揽进怀里。“殿下。”“干嘛。”Alpha坚实温暖的胸膛靠过来,怀烟像是被他烫到了,一下软了下去,几乎要变成一滩没有骨头的猫。贺忘顺势抱起他:“你好像又瘦了。”“有吗,”怀烟皱了皱眉,低头捏了捏自己的腰腹,“好像也没有吧。”他不需要减肥,只要维持健康的体态,营养师也是根据他的身体状况调整食谱的,太瘦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为了确认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掀起了一片衣角,露出一截细腻的腰来,腹部的肌理看起来非常漂亮。“嗯,有。”贺忘面不改色移开视线,“殿下上一次体检是什么时候?”“不记得了,”怀烟瞥他一眼,“这种事情都是别人替我记的。”和这位娇滴滴做什么都有人照顾的公主殿下待久了,贺忘就是再迟钝,此刻也学会自我领悟了:“以后我来记。”怀烟弯起了眼睛:“好啊。”怀烟被他抱到了**,接着,贺忘拿了一份文件过来,怀烟垂眼,看到文件夹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体检报告。怀烟:“……”也不能说不行,甚至可以夸一句很有责任感,但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怀烟接过来,平心静气抬起眼睫:“贺忘,你想和我说什么?”贺忘一顿。“无事献殷勤,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事。”怀烟目光逐渐变得狐疑,“贺忘,你该不会是……”他的目光慢慢下移,很轻地扫了眼贺忘腰以下的部位,质疑的意味明显。“……”贺忘不得不澄清,“不是。”既然某个可能引起未来生活不和谐的矛盾不存在,怀烟有点不理解他想做什么了。“那你想说什么?”“殿下。”贺忘俯身,手臂撑在他的身侧,认真地注视他。怀烟眼神不解。这双茶色的眼眸里时常盈着笑意,这位恶劣的公主殿下很少有忧愁的时刻,不管心情好不好,都不耽误他去捉弄别人取乐。很坏,但他身边的人都愿意被他捉弄。这样美丽的眼睛,也不应该流泪。贺忘在这一刻理解了怀若云的心情。他难以开口:“没什么。”然而公主殿下的直觉远比他敏锐。“贺忘,你是不是想提示我什么?”怀烟若有所思,“我才不信你闲的没事会给我看体检报告,你想告诉我什么?”贺忘没有现在和他上床的准备,这点怀烟看得出来,在他确定对贺忘的感情之前,贺忘都不会和他有更亲密的行为。“我的体检报告也没有问题,”公主殿下迅速往下猜测,“……但是我今年没有见到我父母的体检报告,唔,我知道他们的医生是谁,我去打个电话。”贺忘一言不发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我只是打个电话,贺忘,”怀烟柔柔地对他笑了一下,“不用担心。”虽然就算不用打,他也能从贺忘的反应里猜出来点什么了。贺忘在他面前的演技并不高明,或者也可以说是,关心则乱。怀烟摸到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医生的号码,打了过去。医生的作息大多飘忽不定,深更半夜了,对方还是很快接起了电话。“小祖宗,”医生叹气,“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吗?”“孙姨,”怀烟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哭泣,“我妈妈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我很害怕……”“因因?你先别哭。”孙医生一愣,还来不及思考他是怎么知道的,先安慰说,“你妈妈情况没有那么糟糕,还是有概率治好的。”“所以我妈妈真的生病了?”“……啊?”阅历资深的孙医生反应过来,沉默了:“……”“没事,”孙医生说,“我能治好,相信孙姨。”“好,我知道了,谢谢孙姨。”挂了电话,怀烟静静坐了一会,转头钻进了贺忘怀里。他蜷缩起来,站起来看着身形修长挺拔的公主殿下,缩起来只有很轻很小的一团,无声缩在他怀里,贺忘看不到他的脸。贺忘抱住他:“殿下。”“我没有那么脆弱,”怀烟脸贴着他的胸口,轻声说,“贺忘,谢谢你告诉我。”这位公主殿下方才演戏的时候还能带着以假乱真的哭腔,然而真的流泪的时候,又是没有声音的。贺忘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滚烫的掌心贴住了他的后脑。这同样是无声而又无比坚定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