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是的。”4586被成功转移了话题，“按照崽崽食谱，二二、四四和七七晚上12点的时候，还要再进食一次。”“但是今晚二二和四四不在，所以只需要准备七七那份，这项工作保姆机器人能够独立完成。”“也就是说，苏苏可以结束今天的工作啦！”苏词颔首，又听到它说：“每天晚上结束工作之后，饲养员还需要给崽崽们写成长记录，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指标，苏苏要认真对待哦。”“不过，按照《饲养员工作手册》第2章第3条规定，饲养员入职第一天，处于适应阶段，可以不用写成长记录，从第二天开始才正式进入工作状态。”“所以苏苏现在可以回宿舍休息啦。”成长记录又是什么东西？听着4586的话，苏词的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三楼是饲养员宿舍区，一共有三个房间，现在育崽所只有苏苏一位饲养员，所以你可以选择一个你喜欢的房间入住。”4586领着苏词来到301号房间门前，停下来说道。苏词走进301号房间，大致看了一下。饲养员的房间比幼崽们的要大，而且跟幼崽们的大单间不同，301号房被隔成了卧室、工作间、客厅的格局，还有一个开放式厨房、用餐区和独立卫浴。只不过这个厨房，并没有灶，而是摆着一台小型家用料理机。除此之外，便只有几个杯子、金属盘和一根同样材质的勺子，那悬空镶嵌在墙上的柜子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当然，跟幼崽房间最大的不同，便是饲养员的房间开了窗。苏词拉开窗帘，透过镶嵌在墙体中无法打开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育崽所后方的院子，也是光秃秃的金属地板，至于天空……他抬头眺望。一轮血月高挂在天际，幽幽的红色光芒倾洒大地，透出几分诡谲阴森，看多了会让人感觉心头压抑。苏词看着那轮血月，嘴唇抿成了一道直线。他想起了在飞船上看到的大地，那一道道纵横在土地之上的沟壑，以及弥漫其间的红色迷雾，构成一副空**、死寂的景象，他仿佛又听到了大地的哀嚎声。青年抓着窗帘的手指，慢慢收紧，有一股可怕的气势在他身上升起。“苏苏？”4586的呼唤声在身后响起，苏词回过神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收敛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刷地将窗帘拉上，这才转身出了301号房，接下来又在4586的带领下，去了其他两个房间查看。三个房间的布局基本一致，区别只是某些房间里还有之前的饲养员留下的“遗产”，以及开窗的方位角度和数量不同罢了。最后经过一番考量，苏词选择了303号房间，这个房间位于走廊尽头，比其他两个房间多了扇窗户。“苏苏，过来录入信息吧！”等他在4586的指点下，在门上的电子屏中确认入住之后，这个房间就正式成为了他的宿舍。以后未经他的允许，其他人都无法随意进入其中了。“今天辛苦啦！请苏苏明天早上5点准时到达厨房，和我一起为幼崽们准备6点钟的食物。”“丰盛又富有营养的早餐，能够为幼崽们补充夜晚生长消耗的能量，并且开启元气满满的一天，是非常重要的进食时间哦！苏苏可不能迟到了。”4586站在门口，用充满活力的声音说道，“那么，祝你今晚做个好梦哟~晚安！”说完之后，保姆机器人就飞出了苏词的房间，往电梯方向而去。苏词目送着它离开，最后又看了眼空****的走廊，这才转身走进了屋里，任由金属门在身后合上。至于4586刚刚交代的工作时间……唔，如果他明天起得来的话，去帮个忙也未尝不可。苏词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终于有了独处的时间，他却并不急着整理醒来后得到的各种信息，而是从口袋里摸出那个空间钮，将那盒他期待已久的营养液拿了出来。咔哒一声，盒子打开。然而，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本来眼睛微微发亮的青年，却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只见盒子里，是一条条摆放整齐的透明塑料管，包装上印着字——冲泡型营养液。在这几个大字下方，还用小字印着冲泡方法。看着塑料管里的粉末，苏词的脑海中不禁浮现那些幼崽吃的肉冻，心底便生出了抗拒的情绪。不过，面对没有见过的食物，他终究还是愿意尝试一番的。苏词将粉末倒进洗净的玻璃杯中，接水冲泡，当白色的粉末遇到热水后，迅速变成了淡淡的粉红色，还散发出一股甜甜的果香味。“咕噜噜——”苏词的肚子叫了起来。他赶紧按照说明，将粉末搅拌均匀、充分溶解之后，便得到了一杯略有些粘稠的、散发浓郁果香的淡粉色**。所以，这就是营养液？看着杯子里粘稠的**，苏词迟疑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尝了尝。甜甜的，喝进口中有种滑溜溜的颗粒感，口感有点点奇妙，但意料之外的竟然并不难喝？一杯营养液根本不顶饿，于是苏词又从盒子里摸了一管，用相同的办法冲泡后竟发现……这还是不同口味的！新的这杯营养液是草绿色的，散发着淡淡的青草香，入口后还有种清凉的舒爽。苏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连忙把一盒子的营养粉都倒了出来，仔细查看后，发现这21管粉末，总共有7种口味。青年那双漂亮的眼睛，顿时弯成了好看的弧度，眼底累积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苏词没有任何犹豫，把剩下的五种口味都尝了一遍。每种口味对他而言都是新鲜的体验，等到七杯营养液下肚，他才感觉饥肠辘辘的肚子，勉强有了点东西，只是距离饱腹却是远远不够的。看着剩下十四条营养粉，苏词有些发愁地取出一根酱莓果味的，继续冲泡。这个时期的人类，吃这种东西就能吃得饱吗？苏词没有忘记石一江说过的话——这21条营养液，是他七天的食物，而现在只一顿饭，就被他吃掉了接近一半……如果不想想办法，他可能很快就要面临食物危机了。苏词咕咚咕咚将第八杯营养液喝完，然后便盯着盒子里剩下的营养液，开始思考，要不要再冲第九杯。这时，眼角余光扫到什么微微发亮的东西，他侧眸看去，发现是那枚空间钮。他记得石一江在看到它的时候，感慨过一句他挺有钱，所以这里面……他拿过空间钮，精神力深入其中，一个大概10x10x10米的正方体空间，便出现在了他的感知中。这个空间不算小，东西也塞得满满当当，就是十分凌乱，倒是挺符合他的习惯。刚刚被他丢进来的制服和背包很好找，不过真正吸引苏词注意的，却是空间里唯一算是比较规整的角落。那似乎是一箱箱的……罐头？脑海里再次浮现陌生的名词解释，苏词好奇地从其中一个敞开的箱子里，摸了两盒罐头出来，然后看了看包装。牛肉味。苏词连忙拉开罐头上方的铁环，一股肉香味顿时飘了出来，让他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错，这的确是酱牛肉的香味！他迫不及待地挑出一片塞进口中，等品尝到那熟悉中又带点陌生、但同样好吃的香辣味后，苏词忍不住眯起眼睛。对，这才是人吃的食物！一盒牛肉罐头很快被他消灭干净。尽管没有刚刚宰杀、新鲜出炉的牛肉好吃，但比起白天尝过的肉冻，还有只能当饮料喝的营养液，这牛肉罐头已经称得上人间极品了。直到连续三盒牛肉罐头下肚，苏词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了下来。虽然喝了八杯营养液、吃了三盒份量很足的牛肉罐头，但他其实也就只有三分饱而已，这还是因为他现在身体缩水了，食量有所下降的结果。不过看了看空间钮里有限的罐头储量，即使再嘴馋，苏词也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他往后躺倒在了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上的感应灯发了会呆，然后抬起了自己的手掌，放在灯光下面看。苏词可以肯定，这的确是他的身体。只是虚弱了很多，当然最奇怪的还是——这个见习饲养员的身份，以及脑海里时不时就冒出来的那些陌生知识……难道是他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苏词手掌一翻，一颗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晶体，便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上，悬浮于半空。他看了看这颗晶体，再一翻手，晶体就消失不见了。距离他上次沉睡，时间的确已经过去了十万年……苏词的眼眸中浮现沉思。也不知道这十万年究竟都发生了什么，大地竟然被祸害成了这样……还有那些血色迷雾又是怎么回事？苏词想到什么，心念一动，便将那本被他丢在空间钮里的《饲养员工作手册》取了出来。那本厚重的工作手册飘在半空，自动翻开第一页，将上面的文字展示在了苏词的面前。手册的扉页，前两段就这样写道：“狱星，关押着宇宙各国最穷凶极恶的星际罪犯，是宇宙间最隐秘的所在。值得注意的是，星球上分布着数十种极端天气，空气中弥漫一种血红色的微小颗粒，形成终年不散的红色迷雾，在迷雾中极易迷失，如无必要，请不要随意进入迷雾范围。”星际……苏词的脑海中浮现关于星际的解释，这个时代的生命，还真是发展出了许多有趣的东西。普通人类，不仅造出了可以在天空飞行的船只，还飞离了这颗星球，找到了更多可以栖息的领地。这多少让苏词的心情变得微妙起来。他其实并不是不知道，世界，比他见识过的要大得多，天空中的每一颗星辰，可能都是新的一方天地。然而，他是无法离开这颗星球的。因为……他是大地之灵。他被永远困在这里，只能仰望繁星，孤独地度过无数万年的岁月……苏词眨眨眼，从遥远的记忆中抽离，再次关注到当下。按照他所接收的知识，目前来到狱星上的生命，都是在百多年前才发现并来到这里的，严格意义上说，他们都是外来者。然而对于这个说法，苏词却嗤之以鼻。从他醒来后见到的生命，他们与他以前接触过的人族，同宗同源，绝对是这片大地孕育出来的。所以，他脑海里时不时浮现的知识，也并不是绝对正确的。苏词看着工作手册，又继续阅读了下去。“除了星际罪犯之外，狱星上还建造着一座育崽所。众所周知，星际罪犯往往具有强大的血脉，其血脉有很大概率遗传给他们的后代，而在星际罪犯被正法之后，这些后代的处置，便成为了一个备受关注的社会问题。”“血脉越是强大的幼崽，成长阶段越容易出现狂化、失控等非正常状况，强大血脉带给他们的，是无与伦比的破坏力，往往只有出动特殊部队才能将其控制。”“放任这些幼崽无人看管，将成为极大的社会不稳定因素，然而，失去理智的强大幼崽，却又是普通的社会福利机构无法负担的。”“所以，由星际联盟组织建立的狱星育崽所，也就应运而生。”“自星盟1306年建成至今，已过去二十五年之久，中途虽有过搁置，但基地最终还是克服了重重困难，将计划重启并延续至今。”“目前收容来自星际各国的幼崽总计八名，发展状况良好，成果斐然，为社会稳定做出了重大贡献。”“育崽所收容的幼崽，将终身留在狱星，为狱星的发展建设做出贡献，而作为育崽所的饲养员，也应尽职尽责。”“在日常工作中，饲养员应尽可能地为幼崽们提供一个和平、安稳的生长环境，让他们……”悬浮在半空的《饲养员工作手册》自动合上，苏词随手收进空间钮里，没有继续看下去。狂化的幼崽难以控制，再加上他们是罪犯子女，都是其他机构不想要的，所以才会被塞到这样一颗贫瘠又危险的星球来。如果现在星球上这些生命自认为是外来者，那么便不太可能是他们将星球破坏成这样的。极端天气，红色迷雾……苏词眉心紧蹙，只是想了一会后，他又忍不住瞟了门口一眼，最终还是起身走过去，将门打开来，探头往走廊上看去。“喂。”他对着空**的走廊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