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苏词离开宿舍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他从第二个空间钮里取出一包半斤装的真空薯片，拆开包装，先浅尝一块，发现这包竟是香辣味的。不错不错，要是配点小酒就更美妙了。当然，现在条件有限，也不能太挑。苏词一块一块捏出薯片塞进嘴里，慢悠悠走进电梯，来到二楼活动室。理所当然的，他今天再一次迟到了，刚碰到4586，就迎来了它的强烈谴责。“苏苏，你又迟到了！”机器人保姆软萌元气的声线，听着可可爱爱的，衬着脑袋上的小黄花，一点威慑力都没有。苏词平静点头，又往嘴里塞了块薯片，这才扫了眼活动室里面。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三号。这个眼睛看不见的漂亮小孩，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孤零零，不吵不闹的，仿佛自成一个世界。而跟他这安静角落截然不同的，是旁边正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小孩。很显然，4586也刚刚察觉到这点。“七七，八八，你们快分开，乖宝宝不可以打架的！”保姆机器人顿时露出惊恐状。它立刻撇下苏词，不再纠缠他迟到的事情，快速飞进活动室里，一双机械手臂伸出，强行将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幼崽分开。打在一起的两个小孩，是七号和八号。这两个幼崽身上的兽化特征都不明显，一个顶着鹿角，一个身后长着狼尾，被分开之后，也没有继续打起来。显然，他们的理智都还在，并没有进入狂化状态。“那个玩具是小爷先看上的！”被迫分开之后，八号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七号，十分气愤地说道。小少年脸上的淤青和磕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再像昨晚那么凄惨，就是脸颊边多了几道清晰的咬痕和指甲抓挠的痕迹。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但他并没有多在意，反而更想要他看中的玩具，或者说，是被抢走的玩具。从编号上来看，七号来到育崽所的时间，应该比八号早，但他的年纪却跟五号差不多，大概五六岁的样子。这个有着一头银白色头发的小孩，一双清澈明亮的小鹿眼，如夜空般漆黑，却又透着些许蓝调。他的身材比较娇小，尤其跟发育良好，本来就比一般小孩壮实的八号站在一起，他就更显得小不点了。然而，面对八号的时候，这个长着鹿角、原型应该是草食动物的孩子，却一点也不怵。他紧紧抱着怀里一根长条形、似乎是笛子的管状物，就算被八号揍得眼角淤青，也没有撒手。听到八号的话，小孩重重地哼了一声，嘲讽道：“你又不会玩，给你也是浪费！大笨狼！”虽然和五号是差不多的年纪，但他说话口齿比小女孩要伶俐得多，就算抢了八号的玩具，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打量八号的眼神中还带着明显的鄙夷。被他这么轻视，八号直接气红了脸，坠在小少年身后的尾巴，本来就毛绒蓬松，这下子直接炸了开来。“你管小爷会不会玩！”他恼怒地指着七号，“这玩具是我先拿到的，按照规矩，它今天就是我的！你把玩具还给我！”八号说着，就趁4586不注意，往后撤开几步，接着就地一滚，竟是直接通过保姆机器人的视觉盲区，再次跃起将七号扑倒。他的速度太快了，七号根本没反应过来，不过他也并没有束手就擒，而是抱着笛子仰倒在地上，两条腿往上一蹬，对准八号的肚子就踢了过去。只可惜，八号早有防备。他用手臂格挡了一下，便成功防住了七号的小鹿蹬腿，接着长臂探出，直接掐住小孩的脖子。小少年绿色的眼中凶光闪过，张嘴就要朝着小孩脆弱的咽喉咬下去——“八号。”青年温润平和的嗓音，忽然自活动室中响起，角落里的三号抬起头，而本来要咬破七号喉咙的八号，则停了下来。这个声音……八号眨眨眼，心中某个角落都触动了一下。怔忪间，他眼中浮现的嗜血凶光跟着消散了，明明嘴唇已经碰到七号脖颈上细嫩脆弱的肌肤，牙齿却没有继续咬下去。很难想象，如果他这一口咬下去，七号会不会死，而尝到同类鲜血的他，会不会彻底失去人性，变成真正的野兽。本来凶险无比的场景，顿时出现了空档。七号躺在地上，身体被牢牢制住，脖子被卡着，虽然八号没有咬下来，但也让他尝到了窒息的痛苦。就在他眼前开始发黑、四肢也变得虚软，真正感知到死亡的迫近时……那扼住他脖子的双手，忽然松开了他。七号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眼前扭曲发昏的景象，也逐渐恢复正常，然后，他就看到了奇怪的一幕——一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八号，竟然被那个新来的、看着就瘦瘦弱弱的饲养员，提住衣领，单手拎了起来。这是非常滑稽又荒唐的一幕。七号觉得自己肯定在做梦，他试图瞪大眼睛看清楚，然而眩晕感不断涌起，他最后还是两眼一翻，真的晕了过去。不过很显然，七号晕倒前看到的这一幕，并非是幻觉。被抓着衣领提起来的八号，也很懵逼，他刚要挥舞四肢挣扎，就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闲闲地在他耳边响起。“你刚刚是在亲他吗？”苏词看了看地上的小孩，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便继续对八号说道，“你们关系还真好。”什么鬼？！八号一下子忘记了挣扎。他涨红脸，气呼呼地瞪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饲养员，愤怒地吼道：“小爷怎么可能亲他？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关系好了？”污蔑！这是非常严重的污蔑！苏词看他的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便松开了他的衣领。这小狼，明明昨天已经帮他梳理压制了一部分血脉之力，今天还差点出事……还是阿衍好，又乖又让人省心。而终于反应过来的4586，赶紧飘过去，把昏倒在地上的七号抱了起来。小孩软软地靠在保姆机器人的怀里，脸色惨白惨白的，纤细的脖子上还能看到明显的红痕，那是刚刚被八号掐出来的。双眼紧闭的他，脸上没了刚刚的鄙夷嘲讽，长相本就可爱秀气的孩子，露出了脆弱可怜的一面，便显得格外的惹人怜爱。而被他紧握在手中的笛子，也因为主人的力竭而松了开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然后骨碌碌滚到八号的脚边。本来还想跟苏词吵架的小少年，低头看看那根笛子，又看了眼晕过去的七号，忽然就安静了下来。4586的电子眼散发出光芒，在小孩身上扫过。“窒息缺氧导致昏迷，无生命危险，颈部勒伤、眼角淤青出血，可用K143U医用喷雾进行治疗。完毕。”机械的声音说完，4586再次切换成可爱的声线，“哎呀哎呀，七七晕过去了，要马上给宝宝治疗！”然后，4586就从机器身体里取出一瓶医用喷雾，对着七号的脖子和眼角喷洒。听到诊断结果，旁边的八号明显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只是在留意到饲养员正看着他时，他又马上炸毛了。“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打架吗？”小少年弯腰捡起脚边的笛子，嘴硬道，“谁叫他抢我玩具的？那是他活该！”话虽这么说，眼睛还是不住地往七号身上瞟。等帮七号做好急救处理之后，4586就把活动室交给苏词，然后抱着小孩回房间安置了。眼看着七号被抱走，八号身后的毛尾巴也垂了下来，他甩了甩手上的笛子，忽然感觉非常无趣。然而苏词在一边看着，他又不好把刚抢回来的玩具扔了，只得继续拿在手里，有气无力地甩着玩。不过很快地，他吸吸鼻子，总觉得闻到了什么很香的味道，像是可以吃的食物……这时，活动室里，只剩下他和三号两个幼崽了。在4586抱着七号离开时，三号已经重新低下头，继续玩他的金属球，又一副对外界失去了兴趣的样子。苏词扫视一圈，问道：“五号和六号呢？”闻言，八号被转移了注意，他撇嘴道：“五号不想出来玩，六号还在睡觉呢。”每天的活动时间，倒也没有强制幼崽一定要出来，只是平时幼崽们都不喜欢待在房间里，一到放风，就撒欢似地跑出来。像五号这样拒绝外出的，倒是少见。“居然有人不喜欢出来玩，就要待在房间里，4586怎么喊她都不听，我去叫她，她还凶我，你说她是不是很奇怪？”八号已经完全忘了苏词刚刚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的事，嘀嘀咕咕地跟他抱怨着。忽然，他想到什么，看着苏词兴奋地说道：“肯定是你昨天没把四号带回来，所以她不高兴了！”不得不说，虽然八号性格大大咧咧的，但直觉还是挺敏锐的。苏词耸了耸肩，对于昨天把小姑娘欺负哭的事，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在八号又开始寻找香味来源时，他看了眼小孩手里的笛子，问道：“这个东西，你之前没玩过吗？”与此同时，二四基地培植园。伍云沁和助手正在给无土栽培的蔬菜换水。培植园的工作已经基本实现机械化，换水的工作并不需要两人亲自动手。她看着重新培养容器里的作物，目露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