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水源，一直是让培植园的研究员们倍感头疼的问题。因为植物的生长，可以离开土壤，但绝对不能离开水源，而狱星的环境问题十分恶劣，除了土壤外，水质中也是含有污染物的。从外星运水，成本太高并不现实，所以在红雾出现初期，星盟的科学家们，最先需要解决的，就是狱星上水质污染的问题。那是一段十分艰难的岁月，因为缺水而不得不饮用污染水源，最终异变致死的守军不知有多少。好在经过探查发现，地下河水的污染物浓度不高，在过滤净化之后，勉强能达到饮用而不影响心智的水平。虽然长期饮用，依然会对人体造成影响，但净化师的出现，却顺利解决了这一问题。只要将污染物检测结果过高的战士，送去净化师那里接受净化，不仅能防止失控狂化，还能逐步提升污染物耐受。至于对污染物耐受提高，能得到什么好处，这就是研究院那边的项目了。原本，在净化师出现之后，培植园的研究员们还成立了一个课题，那就是——是否能研究出具备净化作用的植物？如果能够培育出这种植物，进行大规模的种植，不说食用价值，对改善狱星环境也将起到巨大的帮助。可惜，从星盟历1310年，狱星红雾主动退离人族基地到现在，已经21年过去了，科学家们也没有在这个课题上取得什么突破。而且，随着极端天气越来越频繁，对培植园的无土栽培技术，也提出了严峻的挑战。当然，挑战往往与机遇并存。那些在狱星都能够栽培成功的作物种子，到了其他星球，往往能成为优秀的良种，解决其他星球因人**炸带来的食物危机。而狱星培植园出产的蔬菜，也常常出现一些具有特殊效果的变异种。这些变异种并非全部都可食用，但经过20年的栽培种植，能稳定性状的已经有好几种了，唯一的缺点就是产量不高。为了方便保存，基本上，这些具备特殊效果的植株，都会用来加工生产成特制营养液，优先供应给狱星各基地，以提升战士的实力。这也是狱星的环境再危险，各国也愿意源源不断输送优秀士兵进驻的原因之一。只有一小部分特制营养液，会运送到星盟总部出售，从狱星出产的第一批特殊营养液问世至今，已经过去十年时间，一直是供不应求的状态。值得一提的是，因为狱星环境的危险性，也有科学家试图在其他星球模拟狱星环境，培育这种特殊作物。他们将狱星的土壤运送至距离狱星最近的资源星，准备用来培育特殊变异植物。然而，在土壤刚刚抵达资源星的时候，就发生了意外——那装满了一整个集装箱的狱星土壤，在集装箱开启的瞬间，便有蕴含高浓度污染物的红雾从集装箱中冲出，直接吞噬了整支运输队和该培植基地的工作人员。这些人员即使身穿防护服，也在被红雾包裹的瞬间就受到了侵蚀，狂化失控并产生异变。更糟糕的是，该地在事前没有做好严格的防护措施，又事发突然，因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异变人员全部击杀。当地虽然迅速封锁了消息，却无法消除这次疏忽带来的负面影响。那一处基地，从那天起就被列为了禁区，然而时至今日，依然被浓郁的恐怖红雾所笼罩。更令人担忧的是，那些红雾还在向四周扩散蔓延，其中所蕴含的污染物，已经远不止一集装箱那么大了。人们这才发现红雾的另一特性——红雾中蕴含的污染物，不仅有极强的侵蚀性，还具备自我复制性！而科学家们检测往年数据也发现，狱星上那些退避到无人区的红雾，其浓度的确在逐年递增。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因为狱星土壤的危险性，那个资源星上的基地，原本就被设在远离人烟的荒郊野岭，这才没有波及更多的人员。在扩散到一定范围后，红雾没有再继续弥漫开去，但也没有因为时间推移而消散，反而逐年变得浓郁起来。据说，红雾之中还经常传出可怕的动静。因为这次意外，让所有研究员都明白了狱星的特殊。毕竟在过去的21年里，除却极端天气之外，红雾并没有再扩散到人类基地之中。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再让悲剧重演，于是，星盟将狱星的危险程度提升到了最高级别，禁止任何个人和机构，将狱星上的污染物带往星际。从那一年起，每一次运输飞船离开狱星，都要进行严格的检查和净化。所以，即使有许多人眼馋狱星上具有特殊效果的变异植株，也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老老实实地通过星盟购买其加工产品。这也让变异植株，成为各基地的收入来源之一。二四基地，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二四基地的资金一直很紧张，没办法过多地投入到培植园的建设发展之中。所以培植园的产出，也就勉强能满足基地内部的供应，自然也没办法通过种植变异植株来获得多少收入补贴了。作为二四基地培植园的负责人，伍云沁自然是很想提升变异作物产量的。不说提高收入，就是变异作物本身就很有研究价值，她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学者，会跑到这么危险的星球来工作，哪个不是冲着这些变异植株来的？然而，这也不是她说了算的。变异植株的种植，非常需要人手和资源的投入。因为稍有不慎，就可能培育出具有极强攻击性的变异种，对培育人员造成伤害，所以往往需要军队驻守，在收获时期，行动队的人还会被派去协助。至于资源投入，就非常好理解了。毕竟是变异植株嘛，能够产生比如快速止血、提升体质、扩展精神力这样的特殊效果，培植过程中需要的肥料自然也成倍提升了。而二四基地，真的很穷。早些年还没这么严重，研究院虽然也烧金，但偶尔还是能拿出成果的。然而，随着育崽所收容的幼崽不断增多，这些幼崽随着年岁增长，破坏力不断变强，二四基地在财政上就开始变得紧张起来，逐渐就陷入了恶性循环之中。能够拿出来用于异植培育的资金，也就少之又少了。其实，伍云沁也不是没想过到别的基地去，以她掌握的技术，在其他基地绝对也能混得风生水起，但这样一来，事情就做得有些难看了。毕竟，她怎么说也是二四基地培植园的负责人，算是一把手了，如果没有上级的工作调动的话，那培植园里谁都能申请去其他基地，唯独她不行。伍云沁也只能继续留在二四基地，尽心经营这个培植园。现在如此犯愁，是因为这一批普通蔬菜，除了供应本基地之外，还跟其他两个基地签订了协议——因为其他基地设立了监狱，除了犯人外，守军数量也多，对蔬菜的需求量很大，二四基地虽无法大规模培育异植，但普通蔬菜却是没什么问题，所以跟周围的基地有合作，以此获取一些财政收入和资源。原本按计划这两天就能收成了，结果因为昨天的血雨，空气中污染物的浓度骤然提升，估计需要几天时间才能降下来。这几天时间里，培植园中的蔬菜肯定会受到影响，处在收成期，也没办法再进行什么有效的干预，也不知道最终能收获的有多少……“咦？”旁边传来的惊讶声，引起了伍云沁的注意。她扭头看向坐在机器前操作的年轻人，问道：“小庄，怎么了？你有什么发现吗？”能够进入狱星各基地培植园工作的，基本上都是星际各国在农业领域有杰出贡献的人才。像她身边这位助手，别看他年纪轻轻，却已经拿出了好几项科研成果，尤其在无土栽培领域，是农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对于他的观点，伍云沁一直很重视。毕竟狱星不比其他星球，在这里总是充满了意外，稍不注意，可能就会产生严重的后果，对基地和个人安全造成威胁。听到她的问题，庄仕松回过神来。他将鼻梁上滑动的眼镜往上推了推，摇摇头，有些不确定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水……好像比平时清澈一点。”闻言，伍云沁也看向监控光幕，看着那些水培植物的培养容器，拥有多年无土栽培经验的她，也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确实，昨天刚下过血雨，按理来说，今天抽取的地下水，污染度含量也会提升才对。”因为雨水对地下河的影响很大，每次血雨过后，水质都会变得浑浊，甚至会带上红色，所以培植圆需要先进行特殊处理才能使用。但不管怎么处理，都很难彻底清除水质中的污染物，除非请净化师出手。然而净化师数量有限，这是不可能的操作，所以只能凑合着用，更别说现在这培养容器里的水，不仅清澈，还看着比平时用的都要干净了。伍云沁皱眉，说道：“小庄，你马上去检测一下水样。”“好。”在庄仕松走后，伍云沁继续观察着培养容器中的蔬菜，然后惊讶地发现——这些蔬菜的长势，似乎比平时都还要好一些？那种肉眼可见的翠绿欲滴，是很难在狱星培植园中看见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狱星上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变化发生了吗？而在伍云沁没有注意到的某个监控画面中，一棵从洁净水源中吸收到微弱灵气的植株，正轻轻地舒展着身体，不断向四周散发出愉悦的情绪波动。空气中肉眼不可见的污染物，在靠近这棵植株时，竟都主动朝四周退避了开去。另一边，正跟八号说话的苏词，若有所感地望向窗外。他昨晚的布置，好像开始发挥作用了。“你是不是想要这个玩具？”八号的声音响起，拉回了苏词的注意力，他收回灵识感应，低下头，便看见小孩正用一脸“你别装了，我知道你”的表情望着他。“我之前确实没玩过这个，看着也不好玩。”八号说着，又甩甩手里的长管，感觉当棍子甩有点轻，手感一点也不好，中间是空的，管身上还开了好几个洞。他是之前看七号玩过，那小子每次拿到手，都会对着其中一个孔吹气，他观察好多次了，也没见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偏偏，七号每次都要拿这个玩具，像宝贝似的。他今天来得早，在挑玩具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就拿起来比划比划，结果七号一来，二话不说就把这长管给抢了去，还凶巴巴地瞪他。要是七号好声好气地要，他也就给了，偏偏跟他抢，而且还用那种眼神瞪他！明明七号才是不守规矩的那个，凭什么抢他玩具还这种态度？当时，八号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直接就跟七号打了起来，于是就有了苏词刚刚进来时看到的那一幕。“看在你信守承诺的份上，你想要就给你吧。”八号小手一扬，十分大度地将拿着长管的手伸到苏词面前，而他自己则撇开脸，把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又酷又拽的模样。苏词便接过那根长管，有些奇怪地道：“信守承诺？”“对啊。”八号脱口而出，“你昨天来看我了，我知道……”还没说完，小少年就顿住了。大概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八号的目光一下变得躲闪起来，他磕磕巴巴地转移话题，“你……你知道这东西怎么玩吗？”苏词看着小孩逐渐红透的耳根，虽不解，但也配合着说道：“嗯，这是笛子。”确切地说，是竹笛，但并非竹子做的，苏词也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材质，脑海里也没有相关常识浮现。“笛子？”八号本来只是想缓解尴尬，结果苏词一说，他就真的被转移了注意力。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笛子这种东西，他好奇地问道：“那这个笛子可以做什么？要怎么玩？”小少年的绿眼睛清澈明亮，像蕴藏着勃勃的生机，他心境平和、没有受到血脉力量控制的时候，就像一颗小太阳似的。苏词很喜欢这种朝气，这是如今的大地所欠缺的。他走到角落里，将一张被打翻的椅子摆正，然后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