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显然，苏词的问题超出了基地智脑核心的运算范围，在他问出来之后，它在停顿了一秒之后，才回答。“根据星际法规定，伪造官方机构监控录像，是违法犯罪行为，一旦被发现，将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苏词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你就说你能不能伪造吧？”智脑的声音再次安静下去，过了两秒之后，光幕上才缓慢地、非常不情愿地浮现一个字：【能】作为狱星基地的智脑，虽然不是最先进的人工智能，但仅仅是伪造监控录像，想要做到并不难。只是，这是被星际法禁止的事情。苏词满意了，他才不管什么星际法，那是人族制定的规则，跟他大地之灵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他也只是想要在不暴露能力的情况下，做事方便一点而已，他又不害人。想到这里，苏词提醒道：“对了，我成为最高权限所有者这件事，除了我之外，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收到。”基地智脑的声音再次响起，“已将此事列为最高机密，除见习饲养员苏词以外，任何人无权获知。”“嗯。”苏词点头，“调看育崽所的监控录像吧，从昨晚……”他回忆了一下，道，“九点开始看起吧。”“是，立即调看昨晚九点之后，育崽所的全部监控录像。”悬浮在苏词面前的光幕，开始扩大，然后分裂成数十个大小相同的长方形，每个长方形中，都在播放着录像。每个幼崽的房间中，都有三到四个监控画面，确保没有任何死角。除此之外，每一层的走廊、楼梯口也都分布着监视器，再加上一二楼各个功能室，光是育崽所大楼内部，就多达六七十个监控画面。而育崽所大楼外部，监视着院子以及大门以外的监视器，则有二三十个，这上百个画面同时出现，光幕足足扩展到一米长才容纳得下这些画面。因为是用正常的速度播放，又正值夜晚，除了五号趴在桌子上画画之外，其他幼崽都睡了，所以基本上，每个画面看着都跟静止的差不多。苏词回忆了一下之前闫平的操作，然后说道：“两倍速播放。”“是。”视频播放速度明显加快了，但这对苏词来说依然不够，他干脆说道：“十倍速播放。”“是。”上百个监控画面，开始了十倍速播放，很难想像有人能从这些画面中，同时获取到有用的信息。阿衍凑在苏词身边，在努力看了一会之后，就有些头晕起来，只能将注意力集中在最关键的十几个画面。但是，这并不能难倒苏词。他本身便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在获得机械操控，并尝试控制基地智脑之后，在信息处理能力上，苏词又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人族的创造力的确令人惊叹，即使在这样一个末法时代，人类也创造出了十分了不起的工具，缔造了又一个无比瑰丽的文明。监控录像持续地播放着，当时间来到育崽所彻底沉寂下来的时刻，苏词终于喊了停。见录像停止了播放，旁边的阿衍才悄悄松了口气。在十倍速播放的条件下，要同时获取十几个画面的信息，对他来说并不容易，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不过，对于昨晚发生的具体经过，其实他也并不清楚，现在从视频回顾中，总算是了解到一部分来龙去脉。阿衍偷偷看向苏词，见他喊停之后，并没有像那个闫平队长一样，需要点开画面进行回放，心中不免生出无限的佩服和崇拜来。不愧是饲养员，真的好厉害！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跟饲养员一样厉害呢……苏词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后，在视频画面上开始点选，选完后，他说道：“将这些监控录像全部删除，伪造出监控器受到呓语和笑声的干扰，无法拍摄到画面的假象。”然后，他补充了一个时间段，简单粗暴地抹去了怪物留下的痕迹，让昨晚发生在育崽所的一切，成为一个谜。这样一来，他的能力不会暴露，育崽所的幼崽，尤其是五号，也能得到保护。虽然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绝对不是五号，但她召唤出怪物，还跟怪物做交易这件事，实在太敏感了。至少，以苏词对人族的了解，小姑娘最好还是别掺和进去比较好。基地智脑听从了苏词的指令，将他选择的育崽所内部的监控画面删除，至于外部的监控——在血色霜花的影响下，几乎没有监视器能够正常工作。即使还能工作的，视野也严重受阻，只能录制声音，画面是完全看不到的。早上八九点的时候，幼崽们就陆陆续续起床了。毕竟他们平时都是六点多吃早餐，虽然很困，但还是难免被饿醒，当意识稍微清醒过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便浮现脑海，他们自然也就睡意全消了。小狼崽爬起身，呆呆地坐了一会，这才去了一趟卫生间，等坐在桌子前吃早餐的时候，他的神色还有些发愣。昨天晚上……他是不是做梦了啊？应该是梦吧，小狼崽这样想道，不然的话，他怎么会看到饲养员变得那么凶，还徒手把那么可怕的怪物给消灭了！对！应该是他昨晚做噩梦了，饲养员才不可能变得那么可怕呢。小琅泽点点头，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他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赶紧打开餐盒，高高兴兴地开始干饭。吃着热乎乎的肉冻，他忍不住回忆起昨天发的星链果，又香又甜的果肉，实在比这些冻冻好吃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次吃到？小琅泽回忆着星链果的滋味，不由砸吧砸吧嘴，然后决定，今天得继续找饲养员做交易！而且还得交易两次！虽然不知道饲养员为什么每次都会给他三块薯片，但小琅泽记得很清楚，他跟饲养员约定的是，每摸一次尾巴，给他两块薯片。这样的话，小琅泽掰着手指头，除了他自己，还有小星星、呦呦和五号，一人一块的话，就要有四块了。朋友多起来以后，需要的薯片也多了呢……等四号回来，还要再多一个人。小琅泽苦恼地皱了皱眉头，只能庆幸，以后应该不会再多了吧？二号……小狼崽想起昨晚——二号变成了一头大老虎，喷吐出火焰，保护了他和呦呦……不对不对，那只是一个梦而已，梦跟现实，他还是分得很清楚的，小狼崽点点头，反正他跟二号，还有六号那只臭猴子，肯定不会成为朋友的！他继续埋头把早餐吃完，等到4586号过来给他开门，他便拿上最心爱的竹笛，摇晃着大尾巴，往活动室的方向走去。等小狼崽到达活动室的时候，就发现，除了还在医务净化处的四号，以及二号之外，其他的人都来齐了。就连已经两天没出门、一直躲在房间里不肯过来的五号，竟然也已经来到了活动室！她没有去拿玩具，而是跟小征星一样，独自躲在角落里，身边还跟着个圆盘机器人——本来蹦跳着准备跑过去的小狼崽，在看到这个圆盘机器人，不由停了下来，脸上露出震惊之色。这不是梦里那个，忽然从工具箱里飞出来的金属圆盘吗？当时五号看到那个机器人，哇地就哭了出来，还抱着金属圆盘喊4583！这些梦中的细节，小狼崽记得很清楚，但他依然觉得那是个梦。毕竟，4583不是已经坏掉了吗？他亲眼看到的，它被二号一尾巴甩到墙上，砸得四分五裂了，怎么可能是那个圆盘机器人嘛？可是如果那是个梦的话，五号身边这个金属圆盘又是怎么回事？小狼崽不由看向身旁的保姆机器人，他指着金属圆盘，问道：“4586，那个是……”“八八小宝贝，那个是最新型号的扫地机器人哦，可以把地板清扫得非常干净的！”4586用活力四射的声音解答道。“原本就有的吗？”小琅泽问道。“对呀，宝宝房间里也有的哦。”4586耐心地说道，“只不过扫地机器人的工作时间，是在宝宝们睡觉或者外出活动的时候，所以宝宝没有见过它们。”“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小狼崽松了口气，又笑起来，蹦蹦跳跳地朝五号跑了过去。他还没有告诉五号他的新名字呢！五号既然都出来玩了，应该有心情分享他的喜悦了吧？“五号，早上好啊！”少年往前一蹦，直接出现在五号的面前，两只手落在身前，像只大狗狗一样蹲着，浑身上下都在散发出愉悦欢欣的气息。本来守着失而复得的4583，戒备着周围的五号，看着他爽朗的笑容，不由一愣。在发生昨晚的事情之后，八号还愿意跟她玩吗？不过……她并没有对不起八号，在红雾面孔要打开八号的房门时，她阻止了的。这样想着，小女孩迟疑地开口：“早……”“五号，你今天怎么出来啦？”小狼崽已经在她身旁坐了下来，笑哈哈地问道，“薯片好吃吗？”五号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薯片当然是好吃的，但是……在发生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八号关心的只有薯片吗？她看向活动室的另一个角落，七号从进来后就待在了那里，一向没心没肺、只知道玩的六号，也没有去玩玩具。他们两人坐在那个角落，时不时往她这边看。六号和七号，应该记得昨晚的事情吧，也知道她对他们做了什么，所以今天才会是这样的反应。说不心虚是假的。哥哥一直教她要恩怨分明，虽然六号七号，平时也经常和哥哥打架，但哥哥也没少打他们，真正跟她有仇的，只有二号而已。虽然现在4583已经回来了，但五号并不打算原谅二号——当然，已经没有那么恨他，也没有非要找他报仇不可了。而六号和七号……控制住他们，让他们跟她和怪物一起走，如果中途没有意外的话，他们最后可能是会被怪物吃掉的……小女孩低垂下脑袋，不敢去看六号和七号。这时，她听到小狼崽说道：“我以后不叫八号啦，我叫琅泽，是不是很好听？是饲养员给我取的哦！”听他说起饲养员，五号心头一惊，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令她深感恐惧的身影，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她比其他幼崽，离那个人都要近。甚至，那个人还拿走过4583，当时的她，连上前将4583抢回来的勇气都没有。看着小女孩忽然呼吸变快，本来藏得很好的两只毛耳朵，咻地从毛发里冒了出来，小狼崽奇怪地道：“五号，你怎么啦？”五号抬眸，望着少年疑惑茫然的表情，心中也不免跟着迷惑起来。“你……不怕吗？”小女孩问道。那个饲养员……那个恶魔，他好恐怖的！之前五号跟他决裂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新来的饲养员，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弱了。没想到他真正的实力，竟然那么强，强到让人兴起反抗的念头都不敢。就像二号那头大老虎，平时那么威风，面对怪物的时候，还敢跟它对吼，结果饲养员一出现，他就变成一只怂兮兮的大猫咪了，一点用也没有！当然，五号自己也很怂就是了。可是八号怎么跟个没事人一样呢？而且那个恶魔饲养员，竟然还给他取了名字。琅泽……确实很好听啊。“怕什么？”小琅泽不明所以。五号打量着少年，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没想到，八号竟然这么勇敢！那待会……他能不能帮她跟饲养员求情呢？今天五号之所以来活动室，主要是为了她哥哥。早上起床之后，她就像以前一样，跟4583分享了她的烦恼和担忧。虽然怪物不是真心帮她救哥哥的，但五号有种感觉，它给她看的画面是真的，哥哥真的受伤了。他不知道被人带去什么地方，被关了起来。而4583，在安慰了她之后，便跟她提出了建议：“乖宝宝，在遇到困难解决不了的时候，可以向饲养员求助哦。”五号下意识就是摇头。她之前已经跟饲养员决裂了，还从他那里把花花发夹要了回来，而且饲养员还那么可怕！她才不要找他帮忙呢！更何况，饲养员也不可能会帮她的。“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4583温柔地鼓励她，“如果四四真的遇到了危险，那只有尽快告诉饲养员，我们才能去救他呀。”在4583的劝解下，五号才慢慢想通了。是啊，只要能救哥哥，要她做什么都愿意的，新来的饲养员那么强，如果他肯帮忙救哥哥的话，肯定很快就能救出来了吧？所以五号才下定了决心，最后来到了活动室，等待饲养员过来。只是，尽管有4583一直陪着她，但一想到要和饲养员说话，她就觉得好慌呀。看到小狼崽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五号想了想，小声说道：“那……那待会……”“待会什么？”她说得太小声了，小狼崽没听清楚。这时，一直跟六号待在角落里的小白鹿，朝这边走了过来，只是他没有靠太近，而是冲小狼崽喊道：“琅泽，你可以过来一下吗？”小狼崽不由回过头去，见是小鹿皎，便点点头，“好嘞。”然后他对五号说：“呦呦找我，我先过去一下。”说完，少年就蹦蹦跳跳地朝小白鹿跑了过去，他看上去是那么神采飞扬，跟活动室里其他心事重重的幼崽，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五号看着少年跑开的背影，不由歪了歪脑袋。呦呦……是七号的名字吗？八号什么时候跟七号的关系这么好了？她才没出门两天，怎么感觉世界好像都变了？活动室里的情况，苏词并没有关注。在解决完昨晚监控录像的问题之后，他就专心吃起了早餐。今天阿衍多烤了一盘肉，也不知道是不是苏词今天比较饿，他感觉阿衍的手艺好像又进步了。他忍不住感慨道：“阿衍，要是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啊？”吃惯了阿衍做的好吃的，再让他去吃罐头，那还怎么咽得下去？阿衍对他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脸。这样，才好呀。早餐很快吃完，苏词本来是打算吃完饭再睡个回笼觉的，但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之后，却是不能去睡了。他先去查看了一下灵水罐头的情况。在灵水之中泡了一天两夜，这些普通植物的种子，不仅发了芽，长出了嫩绿的叶子，还有稚嫩的浅白色根系冒了出来。显然，它们昨晚待在宿舍里，并没有受到极端天气的影响，而且长势喜人，已经能够移植到土地里了。苏词确认了情况之后，便捧着灵水罐头，闪身来到了育崽所的院子中。血色霜花持续了整整一夜，但消散的速度却很快，当苏词来到院子中的时候，地面除了一些血红色的积水外，已经看不到异常了。气温还有些低，但也是正常人体可以适应的范围，不像昨晚，直接降到了零下上百度。这一次，苏词没有再使用灵体出窍的方式，而是直接真身跑了出来，反正……他现在已经不用在意那些监视器了。“呼唤基地智脑。”他说道。光幕便再次弹了出来，询问他需要什么帮助。“把我出现在这里的影像消除。”苏词熟练地指挥道，然后随手解开了灵罩上的隐藏术，露出里面的土地。有阿衍铺设的棉袄，又有恒温球进行温度调节，两颗灵芽和星链果藤并没有受到霜冻伤害，当然，因为一开始被冻着了，它们精神有些萎靡。阿衍熟练地给它们浇水施肥，而苏词也为两颗灵芽输送了一点魂力。在他的魂力滋养下，小灵芽慢慢精神了起来，又开始喊口号了：“一起！长长长！”苏词点点头，然后继续对智脑说道：“如果有人对这块土地好奇，你就伪造一段我如何弄出这块土地的视频给他看。”这似乎难倒了基地智脑。它在沉默了一会之后，问道：“那么，见习饲养员苏词，你是如何在这里开辟出这样一块土地的呢？”所有的监视器，都没有拍摄到这样的画面。育崽所后院的这块泥土地，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而且，在已经被证实植物无法生长的狱星土壤上，竟然真的有绿色植物发芽了，这绝对是非常有突破性的发现。如果被培植园的研究员知道，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研究的机会，这也意味着，他们会反复观看这位见习饲养员，是如何一点点开辟、并培养出这些绿植的。这样一来，伪造录像被发现的几率，就大幅度提升了。面对基地智脑真诚的发问，苏词却耸耸肩，说道：“先自己去想想，不要遇到什么问题，就直接问，按照现代的观点来说，就是……发挥你的主观能动性。”“……我是人工智能。”基地智脑提醒道。“有什么区别吗？”苏词说道，“不要给自己找借口，先去列出几个切实可行的方案来。”基地智脑在沉默几秒后，还是回答道：“好的，我知道了。”然后，苏词面前的光幕，又消失了。而苏词，看着脚下的金属地板，再看看手上的灵水罐头，到底是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将金属地板沉到地底下。一方面是不想浪费魂力，另一方面，如果他的后花园要摆到明处，那还是尽量用人族的办法解决问题为好。毕竟，他最后的目的，是让这些人族成为他的帮手，一起恢复大地的生机。这样想着，他将灵水罐头交给阿衍保管，然后闪身消失在原地。育崽所大厅。骆盛飞依然躺在地板上，他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他已经在这里躺了三四个小时了，期间除了扫地机器人之外，根本没有人来管他，又因为他的“嫌疑人”身份，智脑拒绝给他提供帮助，所以他只能被绑着，躺在这里一动也不能动。其实绑着也就绑着吧，最痛苦的是——他的歪脖子越来越疼了！终于，他听到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响起，过了一会，青年那张异常平静的俊脸，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早上好。”苏饲养员十分淡定地跟他打了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