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偷跑出来被抓包，小狼崽都要慌死了，他下意识就是带着两个小伙伴跑路。然而，他们面对的，可是能够徒手消灭怪物的饲养员，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让他们跑掉呢？于是当他们跑出上百米远，已经拐弯来到育崽所大楼前方，正扭头往后瞧，庆幸饲养员并没有追上来的时候——眼前景色一转，奔跑中的两个小孩，忽然发现周围的环境变了！而更恐怖的是……他们扭过头来，就发现本该落在他们身后的饲养员，竟然出现在了他们的正前方！如果再继续跑，就会直接撞上饲养员了！小狼崽紧急刹车，小白鹿也赶紧放慢速度，最终——“扑通！”两人最终及时地在饲养员面前停了下来，但小狼崽也成功摔了个狗吃屎，而被他拉在身后的小白鹿，也像叠罗汉一样摔倒在了他身上。于是，被压在最底下的小琅泽，发出了一声惨叫。小白鹿连忙爬起来，而最后时刻，因为小狼崽护着，小征星并没有受伤。虽然被这变故吓得小脸惨白，但他还是焦急地爬起身，向小狼崽伸出小手，“琅……琅泽……”“没事没事！”小琅泽从泥土地里将自己的脸拔了出来。松软潮湿的泥土，并不像金属地板那么坚硬，他皮糙肉厚的，就算脸在泥土里滚了一圈，也不见什么伤痕。尽管灰头土脸，但他还不忘握住小男孩的手，安慰道：“我没事……”只是，当抬起头，对上面无表情注视着他们的饲养员时，小狼崽后面的话就卡住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将两个小伙伴护在身后，挺身而出道：“是我非拉着他们出来玩的，不关星星和呦呦的事！你要打就打我好了！”少年梗着脖子，当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本来已经恢复爽朗朝气的狼崽子，不知为何，竟又被激发出了凶性。只是这种凶性下，又深藏着恐惧。像是某种应激反应，在遇到相似的情景时，被触发了出来。不管是小征星还是小鹿皎，都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尽管小鹿皎觉得，饲养员不是一个喜欢使用暴力的人，但这时候，他也忍着害怕站了出来，“不……不是的！是我……是我自己想要出来的……”小征星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着小狼崽的胳膊，眉宇间，第一次流露出了倔强的情绪。望着面前这三个小孩，苏词缓缓伸出手。小狼崽双目通红，看着他伸过来的手，虚张声势地龇了龇牙，却不敢动弹分毫，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漂亮光洁的手，屈指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哎哟！”小狼崽不由捂住自己的脑袋。只是，在疼痛刺激下，却让他看清了站在他面前的人，少年一愣，眼神中的仇恨和凶狠，被迷茫所取代。他揉揉被弹了的地方，虽然挺疼的，但比起以前受到过的毒打，这真的是小意思了。小狼崽也渐渐从过去的迷障中回过神来——哦对，他现在是在育崽所，他现在是琅泽，不是以前那个被拴在笼子里的小狗了……望着站在面前的青年，他眨眨眼睛，将过去那些不开心的记忆忘在了脑后，接着露出了一个带着讨好的笑。“苏苏……”稚嫩清脆的少年音，没了任何凶戾，软软的，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苏词微微挑了下眉。他并没有责怪几个小孩的意思，毕竟他们能出来，也是他默许的，至于小琅泽刚刚的反应……他看了眼手上的蜘蛛腿。巨型蛛的外壳没有净化，虽然这种程度的怨气对他起不了作用，但对幼崽来说，浓度还是高了些。好在，问题不大。苏词收回视线，看着少年那张脏兮兮的小脸，他有些嫌弃地说道：“先去把脸洗干净。”“好嘞！”小狼崽马上应声，然后赶紧拉着还有些发懵的小征星，往池子边跑了过去。落后一步的小鹿皎，看看饲养员，又看看两个小伙伴，最后还是迟疑地留在了原地，有些心虚地低下脑袋。虽然饲养员没有责难他们，但正因为如此，反而让小鹿皎感到愧疚了起来。他们的确做错了事，偷偷从餐厅跑了出来……餐厅的门没有锁，可能是因为故障，但这不是他们可以随便偷跑出来的理由。在琅泽说要出来的时候，他应该阻止的……他怎么可以这么不守规矩呢？知道他竟然这么不乖，苏苏是不是就会讨厌他了？等这些念头在脑海里转了一遍，泪水便又开始在小白鹿的眼睛里打转了。在昨晚亲眼目睹饲养员的真正实力之后，小白鹿对苏词，除了敬畏之外，更多的还有仰慕，在他的眼中，苏词几乎颠覆了他对强者的认知。原来，不是所有的强者都能从外表看出来，原来，强者也可以对弱小的他那么温柔……于是原本想要跟饲养员结盟的他，变成了想要得到饲养员的认可。可是现在，他好像还没开始努力，就把一切都搞砸了……在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小鹿皎的心态直接就崩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小男孩压抑着哭腔，把脑袋压得低低的，隐藏在银白色短发里的小鹿耳朵耷拉了下来，整个人看着都蔫了。苏词望着他，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小白鹿很有灵性，年纪小小却已经显露出了足够的聪慧，但也容易想太多，不像小狼崽一样傻乎乎的，凡事不过心。苏词想了想，说道：“你不需要道歉。”闻言，还在难过伤心的小白鹿，不由得一怔。他仰起脑袋，看到的却是青年落下来的手掌，他没有动，眼睁睁看着那温暖的掌心按在他的发顶，用力地揉了揉。这有些亲近的举动，将他所有的不安都驱散了。然后，他又听饲养员说：“从今天开始，育崽所的任何地方，你们都可以去。”小白鹿怎么也想不到，饲养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怔怔地望着苏词，听他继续说：“你们可以随意出入房间，可以去其他幼崽的房间串门，可以选择去活动室还是到室外玩耍。”“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只要不破坏东西，你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说到这里，苏词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仅限于白天。”虽然最后做了限制，然而这对小白鹿而言，已经是极具冲击力的信息了，苏词每说一句，他的表情就呆滞一分。直到最后，消化完这些话，他才傻傻地问道：“真的……可以吗？”他们真的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每天被关在房间里，不用去哪里都要被看管着，想去哪里玩耍就去哪里玩耍吗？这样的自由，是任凭小白鹿怎么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啊！苏词轻点了点头。想到闫平和顾青沉他们，他迟疑了一下，还是为他们解释道：“之前限制你们的自由，是对你们的一种保护。”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幼崽们的狂化频率，已经接近了二四基地的承受极限，将他们限制在房间中，既能降低他们的破坏力，也能减少对其他幼崽和基地成员的伤害。但这个出于无奈的举措，并不代表正确。长期处在封闭环境下，并不利于幼崽的成长，长此以往下去，最终只会变成像二号那样的结果。这些幼崽需要引导疏通，而这对苏词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现在，已经不需要了。”苏词道。小白鹿望着他，呆呆地问道：“为什么？”“因为……”苏词微弯起唇角，轻声道，“我在。”小白鹿望着青年脸上的笑容，其实他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但真的听到了这样一个“承诺”，他的心中还是感到震动。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因为他感觉一切的语言都是那么苍白和贫瘠，他所掌握的词汇量，也不足以表达出他此刻的心情。总之，望着站在他面前的饲养员，他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底气，一种自他记事以来，从未感受过的安全感，像种子一样埋进了他的心里。而在苏词和小鹿皎说话的时候，小狼崽已经拉着小征星到达了池水边。在听到苏词让他洗脸的时候，小琅泽就知道饲养员没有生气，那他自然就没有了心理负担，眼睛就忍不住到处乱瞟了起来。首先引起他注意的，自然是面前两个大池子。这两个池子大概十米长宽，深不见底，里面浸泡着一块块透明的胶状物，池壁上刻着好看的纹路，不断有光芒亮起。他刚刚看到的浅红色光芒，好像就是从这些纹路散发出来的。池水很满，在阳光下折射出粼粼的光纹，十分好看，这样瞧着倒没有那么诡异了。“星星，这里有两个池子，你跟着我别乱动，小心点进去了。”小琅泽很照顾小征星，知道他眼睛看不见，就时刻把他护在身边，“你会游泳吗？你好像是猫咪吧？猫咪应该不会游泳吧？”小征星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摆。他也听出来饲养员没有生气，所以心情已经放松下来，就是……琅泽刚刚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呢？偷跑会被打吗？这对从小生活在育崽所，并未接触过外界险恶的小征星而言，是一件不太能够理解的事，小孩的心里难免生出了一些疑惑。只是，他并没有询问出来。小狼崽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会那么大反应，但在被饲养员弹了额头后，他就已经清醒了过来，现在更是把刚刚的事都给忘了。他对饲养员有着天然的信任，所以看到池水，他想也不想就蹲下来，准备伸手去捧起水来洗脸。在他们过来后，就站到一旁看着的阿衍，见小狼崽要伸手到池水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等一下。”清润平和的少年音，自通讯仪中响起。“谁？”忽然听到有陌生人说话，小琅泽吓了一跳，他停住手，抬头环顾四周，见周围并没有人，他不由疑惑地贴近小征星。“星星，你刚刚听到有人说话吗？”他低声问道。小征星点点头，“嗯。”虽然他的眼睛看不见，但听力却十分灵敏，他不仅听到了，还大致判断出了那个人的方位，只是……“你看不见他吗？”他小声问道。“对啊，我没看到有人……”一向胆大包天的小狼崽，看着周围空****的泥土地，再看两个泛着红色光芒的池子，忽然又感觉毛骨悚然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像阿衍想的那样，吓得掉头就跑。“你……你是幽灵吗？”小狼崽望着阿衍的方向，试探着询问道。阿衍看他明明很害怕，还努力表现得勇敢的样子，不禁歪了歪头，这样直接与别人交流的感觉，对他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他不由看向苏词。而苏词，也正在望着他，阿衍刚刚开口说话，他自然听到了。对此，苏词并不反对。甚至他会送这个通讯仪给阿衍，也有这个原因，他觉得，多跟这些幼崽相处，对阿衍来说是一件好事。而现在，阿衍也迈出了他的第一步。看出了苏词的意思，阿衍这才定了定神，继续在通讯仪中输入文字。“我是一号。”他说道，“你也可以叫我，阿衍。”从苏苏告诉闫平他的名字，阿衍就知道，苏苏是鼓励他跟基地里其他人建立联系的——当然，是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面前这三个忽然跑出来的小孩，都是苏苏起了名字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受到苏苏的信任和喜爱。只要是苏苏喜欢的，他也会去喜欢。阿衍继续对小狼崽说道：“这池水的污染物浓度很高，你们最好不要去碰。”这也是他出声提醒的原因。而小狼崽和小白鹿，已经惊呆了。“一号？”“阿衍？”他们看着空****的池子旁边，不可置信地道：“原来真的有一号啊！”育崽所里有一个谁都没见过的幼崽，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在一开始的震惊过后，小狼崽很快就接受了阿衍的存在。“所以你的能力是隐身对吗？”凭着敏锐的嗅觉，小狼崽几乎在锁定阿衍之后，就没有判断错他所处的位置。此时此刻，三个小孩、准确地说，是四个小孩正一起待在池子旁边。在他们不远处，则是再次忙碌起来的饲养员。倒不是苏词不想让他们帮忙，但奈何实际情况不允许。一是他们力气太小，二是巨型蛛的遗骸携带着浓郁的污染物，一般的成人都受不了，更别提这几个受到血脉之力困扰的幼崽了。刚刚小琅泽才靠近就被激发出了凶性，如果真让他们来处理，估计他又得浪费魂力对他们进行安抚了。这样算起来，得不偿失。所以处理蛛肉的事，还是得苏词亲力亲为。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小狼崽他们也舍不得离开，就乖乖地待在旁边排排坐着。小狼崽脏兮兮的脸蛋已经洗干净了。是阿衍回宿舍，另外打了桶清水过来给他洗的。理所当然的，当看到一桶水就那样飘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小狼崽和小白鹿都惊呆了。只有小征星，因为本来就看不见，反而显得很淡定。他们并排坐在一起，小琅泽时不时侧头，没忍住朝阿衍所在的地方打量。虽然还是看不见人，但他能闻到阿衍的气息，还能看到泥土地上属于阿衍的鞋印，隐约还能听到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这真是太好玩了！在知道阿衍的能力竟然是隐身之后，小琅泽都快羡慕死了。“这个能力太酷了吧！”他充满赞叹地说道，“那阿衍，你能给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吗？”对于从未见过的一号，所有幼崽都是很好奇的。还处在震撼中的小鹿皎，闻言，也忍不住看了过来，一双小鹿眼睁得大大的，显然也不想错过。至于小征星……他蹲在小狼崽的旁边，低着脑袋，小手兀自在泥土地上抚摸着，为那陌生的触感而惊奇着，再次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怡然自得。面对两双充满期待的眼睛，阿衍只能无情地拒绝。“不能。”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别人看见他，现在能看到他的，就只有苏苏。或许要等他学会所有神文，真正变得强大起来的时候，才能让自己显形吧？小狼崽有些失望，但也知道不能强求。毕竟，他们今天刚刚说上话，关系还没有那么好，等以后成为了朋友，还有的是机会！“那你平时住在哪里？你需要吃饭吗？”小鹿皎也打开了话匣子，对一号的吃住问题表达了好奇。“嗯，我跟苏苏住在一起。”阿衍说道。他现在的确跟苏苏住在一起，这是实话，并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然而听到这话，两个小孩却不由哇了一声，就连小征星，也暂时放弃了玩泥土，抬起小脑袋转向了他。三个小孩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小白鹿的脸上更是写满了羡慕。“那苏苏肯定很喜欢你吧！”听到这话，阿衍不自觉地弯起了唇角，他忽然觉得，这三个小孩真的很可爱，难怪苏苏会愿意给他们起名字。“那你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小琅泽又问道。“写字，做菜，还有种地。”阿衍掰着手指头，细数他平时喜欢做的事情，然后随便挑了几样来回答。“你还会写字？”小白鹿连忙问道，“你会写多少个字呢？”“几乎都会写吧。”阿衍说道。因为有小琅泽他们在，他也没办法专心研究阵法了，再加上有些无聊，他干脆拿起金属棒，在泥土地上书写了起来。他将三个小孩的名字逐一写在地上。阿衍的字写得很漂亮，即使在泥土地上书写，也能让人看出功底，并不比饲养员的字差多少。小琅泽已经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该怎么写了，倒是小白鹿，他看着阿衍的字迹，脸上的羡慕逐渐变成了崇拜。“你写得好漂亮啊……你竟然会写这么多字！你是怎么做到的？”对于充满学识的人，小白鹿总是很容易就生出好感。阿衍想了想，说道：“等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也可以写这么多字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反正看多了就会了吧？阿衍这句话并没有引起怀疑。毕竟，作为育崽所里的一号，阿衍在育崽所待的时间，肯定比二号要久，那他肯定比他们都要年长。再加上阿衍选择的声音，也是十七八岁偏成熟的音色，几个小孩自然不可能想到，他实际上，比他们看上去都要年幼。在小白鹿为阿衍的识字量所折服时，小琅泽问出了另一个问题。“那做菜和种地，又是什么？”就是见多识广的小琅泽，也想不出来这两样是什么意思。“做菜，就是做好吃的。”“哇！好吃的！”一听到吃的，小琅泽的眼睛都亮了，“你会做什么好吃的？”“很多，烤肉、炒菜……”阿衍细数自己做过的食物，他每说一样，小琅泽的眼睛就多明亮一分。“你真的太厉害了！”小狼崽望着他，想说可以做给我尝尝吗？但阿衍明显没有看出来，他俨然一个真正的大哥哥模样，对他们的问题，都很有耐心地一一回答，“至于种地……”他想了想，给苏词编辑了一条信息。正半眯着眼睛，机械地处理着蛛肉的苏词，扫了一眼他发来的信息后，就打了个哈欠，朝他点了点头。得到同意，阿衍才说道：“你们跟我过来吧，我带你们去看看小苗。”他闪身来到种了植物的那块土地旁，然后随手弄出一点动静，将三个小孩的注意吸引了过来。“这边。”他用通讯仪说道。在发现阿衍竟然眨眼之间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之后，小琅泽和小鹿皎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惊讶。真的好快啊！这个速度，他们追不上的！本来对谁都不服气的小狼崽，现在倒是有些被折服了，这个一号……真的好强！而且懂好多的样子，难怪苏苏那么喜欢他……“你们要过来吗？”阿衍的声音再次传来。“来咯！”小狼崽顿时应了一声，决定先去看看种地是什么。肯定也是很好玩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