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应了一声之后，小狼崽就拔腿往阿衍那边跑，不过跑出几步，回头看到小白鹿牵着小征星慢腾腾地走着，他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星星，我抱你过去！”说完，就一把将小孩抄起，接着风风火火地继续跑向阿衍。看着小征星跟个洋娃娃似的，被小狼崽轻轻松松抱起就跑，小鹿皎都愣了一下，难免有些羡慕小狼崽的体格——琅泽真的好强壮啊！等他像琅泽这么大的时候，也能长得这样高大吗？“呦呦！快来呀！”已经跑远了的小狼崽，爽朗的声音传了过来。小白鹿回过神，连忙应声：“来啦！”他朝那边奔跑过去，等来到他们身后的时候，小琅泽已经将小征星放了下来，两人一起蹲在地上，正低头看着前方的泥土地。“你们在看什么？”小白鹿在小狼崽身边蹲了下来，好奇地跟着一起看。“看小苗！”回答了小白鹿的问题后，小狼崽就一把将他拉住，总是大大咧咧的狼崽子，此刻却意外地表现出了谨慎小心的一面。“你不要踩到它们啦，阿衍说它们很脆弱的！”听到这话，小白鹿的身体都僵住了，而这时候，他也终于看到了小狼崽他们正在看的“小苗”是指什么——只见面前这片泥土地，比周围的都要松软，泥土颜色也更深，看着黝黑黝黑的，而在这片黑色土壤之中，有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绿点点冒了出来。当看到那嫩绿色的小幼芽时，本来如临大敌的小白鹿，不由得呆住了。他只一眼，就看出了这是什么。作为草食动物，小白鹿对绿植有着天然的向往和亲近，以前还在福利院的时候，他每天最喜欢做的，就是去院子里和植物们一起晒太阳。他的房间里，还有一个装着沙子的塑料碗，里面种着一棵小草，每天晚上会散发出一种清新的青草香，让他感觉时刻都待在大自然里。但自从来到育崽所之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活着的植物了，那棵小草也留在了福利院，不知道机器人保姆有没有好好地照顾它……望着面前这一个个绿色的小点点，感受着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生机，小白鹿忽然鼻子一酸，眼睛又有些湿润了。“这是……这是植物呀……”他喃喃地说道。“对。”阿衍的声音响起，“这是植物的小苗，今天刚刚种下的，它们是不是长得很好？”小白鹿用力点头。是啊，真的长得好好啊……感受着从芽苗上传来的勃勃生机，小白鹿心里涌起一阵阵感动，鼻子也越来越酸了，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小声道：“谢谢你带我来看它们……”阿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是回应道：“不客气。”这时，他又听小白鹿问道：“它们会好好长大吗？我听顾医生说过，我们这里环境不好，植物很难种活的……”说到这里，小男孩的眼睛又红了。他盯着土壤里冒出的绿色小芽，一想到以后它们可能会死掉，脸上就露出了心疼和悲伤的神色来。阿衍看着这个小哭包，感觉到了一丝丝头疼，不过还是耐心地说道：“这一点不用担心，有苏苏在，它们当然会好好长大。”小白鹿眨眨眼睛，有苏苏在……是啊，苏苏那么厉害，肯定有办法让这些可爱的植物一直活着的！想到这里，小白鹿顿时振作了起来。然后，他又听阿衍说道：“看到那几根藤了吗？”小白鹿抬起头，而小狼崽已经指着旁边几根星链果藤说道：“我认识它们，这是星链果，就是我们昨天吃的那种又香又甜的果子！”“对。”阿衍颔首，解释道，“这是苏苏从培植园带回来的，本来已经枯萎了，但现在它们的藤蔓不仅变回了绿色，还长出了叶子。”闻言，小白鹿的眼睛不由亮了几分。而小狼崽已经指着星链果藤上冒出来的叶片，对小征星说道：“星链果的叶子是星星形状的哦，很好看的！”小征星正“观察”着地上的小芽苗。他现在精神力恢复了一点点，又是这么近的距离，稍微释放出来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在经历过刚刚完全的黑暗，需要用其他感官去观察世界之后，他已经不再满足于精神力获取到的信息了，他很想伸手去触摸，很想去感受这种充满生机的小苗。然而他并不能这么做。一方面是来自阿衍的叮嘱，另一方面，则是小苗上释放出来的信息告诉他，它们现在很脆弱，轻轻的碰触对它们来说，可能就是巨大的伤害。所以小征星克制住了自己的念头，将小手藏在衣兜里不敢拿出来。这时听到小琅泽的话，他下意识地仰起小脑袋，转向他说的那种长着星星叶子的果藤，然而那里距离这边有些远，他只恢复了少许的精神力并不能触碰到那个位置。“看不到……”他的声音很小，然而一直挨在他身边的小琅泽却听到了，这才想起来——对哦！小星星的眼睛看不见！看着小孩那双没有神采的蓝眼睛，小琅泽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像被人拿着针在戳一样，刺疼刺疼的。以前他也会觉得三号很可怜，但并不会这么难受，但现在……一想到小星星一直都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那么多好看好玩的东西都看不见，小琅泽就觉得好难过。他学着饲养员安慰他时的样子，伸手落在小孩的脑袋上，轻轻地摸了摸，声音软软地说道：“没事，我在这里陪着你呢，以后等我学会了吹笛子，我就把世界吹给你听。”感受着那只在自己的脑袋上抚摸的手掌，虽然还是有些不习惯，但小征星现在已经不会感到抗拒了，而且……琅泽说要吹笛子给他听……他点了点小脑袋，软软的小奶音很干脆地应了一声好。吹笛子实在太难了。已经意识到学笛子有多难的小征星，偶尔会感到很不安，如果他很久很久以后都学不会吹笛子，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那么美好的世界了？但是现在，琅泽说要吹笛子给他听！他们三个人里，小琅泽的学习进度是最快的，以后，也肯定是他最快学会吹笛子！想到这点，小征星的嘴角就微微弯了起来，刚刚那种介于低落和麻木的表情，也在他脸上消失不见了。因为，以后就算他学不会吹笛子，也有琅泽吹给他听！他不用再担心害怕了！感受到小征星的喜悦，小琅泽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对于学习吹笛子，也变得愈发有动力了起来。这时，阿衍开口了。“其实，你可以摸一摸。”清润平和的声音，就像稳重厉害的大哥哥一样，让人忍不住生出信任来，小征星不由转向他，“可……可以吗？”“嗯。”阿衍操作通讯仪，“星链果藤的叶子已经长得挺好了，轻轻碰一碰没什么关系。”“哇！那我们快过去！”小征星还没什么反应，小琅泽却是站起身将他拉了起来，然后牵着他的小手，往星链果藤栽种的地方走去。在栽种的时候，阿衍就留足了可以走动的空间，所以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踩到刚种下不久的芽苗。面对这些稚嫩的小生命，就是喜欢横冲直撞的小狼崽，行动起来都变得小心翼翼的。不一会，他就牵着小征星来到星链果藤的面前。这几根星链果藤，本就被苏词施展了枯木逢春的神术，再加上灵水浇灌，又跟两株小灵芽挨得最近，所以长势非常好。即使经历过血色霜花这样的极端天气，长出来的叶子也没有枯萎，已经从一点小绿尖尖，长到拇指那么大了。除此之外，还有新的芽眼长出了嫩芽，估计明天就会长成新的叶子出来。在满目灰黑色中，看到这样一抹新绿，真的令人眼前一亮。“这个星星叶子真的好可爱啊！”小琅泽忍不住赞叹，然后拉过小征星的手，引着他去触摸果藤上最大的那一片叶子。小征星难免感到一些紧张。他已经收敛了精神力，将自己所有注意力都倾注到手指上，然而，当指尖真正碰触到星链果藤的叶子时，他还是没忍住心头一颤。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小小的叶片，有些微微泛凉，在碰触到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一道稚嫩的笑声，充满蓬勃的朝气，让人听了就觉得心情很好。小征星不由缩回手，疑惑地转向小狼崽。刚刚是琅泽在笑吗？“你不摸了吗？”小琅泽问道。好像不是……小征星又转向星链果藤，再次伸出手指头，碰了碰那片小小的、像星星一样的叶子，可惜这次，他没有再听到那道笑声了。池子的旁边，将新一批蛛肉送进冷库的苏词，这时微微抬头，往星链果藤的方向看了一眼。没一会，他又懒洋洋地收回视线，略带疲倦地打了个哈欠之后，再次开始处理蛛肉的工作，准备赶紧搞完赶紧回去睡觉。小琅泽和小征星在摸星链果的叶子玩，小鹿皎看那边太挤了，担心会踩到小苗，就没有跟过去。他低着头，开始数这些小苗有多少棵，然后他就注意到了什么——“那两颗小苗有什么特别的吗？为什么都围着它们？”小鹿皎注意到了两颗小灵芽，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这是娇气包和小懒货。”阿衍说道。小鹿皎眨眨眼，这两个名字怎么这么奇怪？“是苏苏给它们取的。”阿衍一边说，一边提着水桶走了过去，“它们有促进植物生长的作用，但是需要的肥料和水也多，每天要浇灌好几次。”跟星链果藤不同，两株小灵芽在受冻之后，今天就明显没有那么精神了，对水和肥料的需求，也比之前增加不少。小白鹿跟在阿衍身边，听到他的话，不由点点头，默默记在了心里面。他知道，植物也是需要吃东西的，肥料和水就是它们的食物，如果没有这些，它们很快就会死掉。“你每天都要来喂它们吗？”小鹿皎问道。喂？阿衍想了想，觉得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嗯。”他点点头，现在苏苏把这项工作交给了他，他也很喜欢做这件事。小鹿皎露出了充满羡慕的眼神。他看着那飞在半空的水杯，将杯中的水缓缓浇在小灵芽的身上，看着灵芽的叶子变得翠绿翠绿的，终于忍不住问道：“那……那你需要帮忙吗？”“什么？”“就是……就是我可以帮忙喂它们的！”小鹿皎自告奋勇地说道。阿衍看着他，想了想问道：“你可以听到它们的声音吗？”小鹿皎茫然地摇摇头。阿衍若有所思，看来不是谁都能听到植物的声音的……他继续说道：“我可以听到它们的声音，所以我知道喂多少肥料，浇多少水合适。如果肥料和水浇多了，它们会生病死掉的。”阿衍能看出来，小白鹿很喜欢这些苗苗，也就不介意将这些注意事项告诉他。小鹿皎却是瞪大眼睛，“原来是这样，你好厉害哦！”原来一号竟然这么厉害，难怪苏苏会这么喜欢他，不仅和他住在一起，还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小男孩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我听不到植物的声音，我不能给它们浇水施肥……”看到小白鹿的两只耳朵都垂了下来，阿衍黑红色的眼眸中，有一抹异样的神色缓缓浮现，其实……为什么不可以呢？虽然他很喜欢给植物浇水施肥，但阿衍想也知道，这里的植物肯定会越来越多，这一点，光从苏苏开辟出来的这一大块泥土地就能看出来了。光是挖坑，把那三十几颗普通植物的种子种到地里，就花了他不短的时间，如果以后变成三百颗、三千颗呢？阿衍并不担心植物的种子，因为一颗星链果就能得到十几枚种子了，等到他种下的三十多颗种子开花结果之后，种子根本不用愁。那么就回到刚刚的问题——他有时间来种这么多种子吗？答案是，有，但不多。他还要学习神文、阵法，要给苏苏做好吃的——等以后这些植物长大，他就有更多丰富的食材，可以每天变着花样给苏苏做菜！而且苏苏那么喜欢吃肉，每天吃蜘蛛肉也是会腻的，等他变强了，还要去红雾里抓其他的怪物，争取让食材变得更多样一点。这些都是很花时间的！所以，种植这件事，如果小鹿皎想做的话，为什么不可以交给他呢？阿衍歪头想了想，发现这件事完全可行。他的目光微微一转，落向不远处，还在星链果区看叶子的两个小孩身上。挖土施肥的工作，现在植物少还好，等到了以后种植面积大了，每天完成一次浇水工作都会很累的，光是绕这么大一块地走一圈，都要花不少体力，更别说要提着水和肥料了。所以，除了小鹿皎之外，其他幼崽也应该参与到这项工作之中，毕竟阿衍能感觉出来，小琅泽和小征星也是真心喜欢这些植物的。小琅泽就不用说了，他那个强健的体魄，阿衍看了都觉得羡慕，而小征星……阿衍回忆这个小孩刚刚给他的感觉。他的灵识很强，或许他没办法像他一样准确地判断出每棵植物需要的肥料用量，但大致的应该可以——就像看到料理机就知道怎么使用一样，在安排几个小孩工作的时候，阿衍一想，就知道他们适合在哪个位置。这是一种很奇妙的直觉，他说不清楚原因，但他认为自己的感觉应该不会有错。当然，就算错了也没有关系，他有试错的机会。当做好决定之后，阿衍看着小鹿皎的眼神已经变了，不过他并没有那么急切，他天然地知道，这件事情要一步一步来。嗯，现在就先把意愿最强烈的小鹿皎定下来，再去考虑小琅泽和小征星。于是，他在通讯仪上操作起来。清润的少年音，一如既往地平和稳重，阿衍对小鹿皎说道：“如果你真的很想给它们浇水施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本来一脸失望的小鹿皎，听到这话，不由仰起小脑袋，充满希冀地望着他所在的位置。“真的吗？”他说道，“可是我听不到植物的声音啊……”如果出错了，小苗会死掉的……“我们可以先给植物编号，然后它们每天需要的肥料和水量，我会写下来告诉你，再由你去为它们执行，这样就可以啦。”阿衍给出了一个方案。其实也可以让小鹿皎将用量控制在一个范围内，这样也不会对植物造成多少伤害，但效果可能就比不上他精确控制的方案好了。目前植物还少，而且刚刚发芽，阿衍觉得还是采用精养的办法比较好，等以后植物多了，又变得强壮起来的时候，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精确用量了。小鹿皎思索着，也觉得阿衍这个方案可以，但是……“这样不会太麻烦你了吗？”小男孩的脸上有些不安，明明阿衍自己直接就可以完成了，但为了迁就他，还要再多一步工作……“不会麻烦。”阿衍说道，“不过，如果你真的要做，就要好好完成，这些小苗对苏苏来说很重要，如果它们出了事，苏苏会难过的。”阿衍说的是实话，所以他也不敢一下子把工作都交给小鹿皎，他每天还是会来观察，等确定小鹿皎能够胜任之后，才会把更多的工作交给他。小鹿皎连忙点点头，心中生出一种使命感来，“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好好完成，不会让苏苏失望的！”见他这样干劲十足，阿衍满意地说道：“好，那你明天早上七点的时候来这里，我教你怎么给小苗浇水施肥。”小男孩的眼睛都亮了，“好的好的，我一定准时过来！”他没有任何迟疑，因为饲养员说过，在白天，他可以去育崽所的任何地方，而明天早上七点，已经是白天了！想到明天可以来看小苗们，还能给它们浇水，喂它们吃饭，小白鹿就快乐极了，眼角眉梢都染了笑，真正流露出了属于幼崽的天真烂漫。不远处的小琅泽，支起了一对毛耳朵。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小少年好奇地跑了过来，直接问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呀？什么准时过来？”小鹿皎迫不及待地跟他分享，“阿衍哥哥说，明天要教我怎么给小苗浇水施肥！”阿衍哥哥……听到这个称呼，阿衍不由眨眨眼睛，他抓了抓自己脑袋上的毛耳朵，歪头想了一下，感觉好像也不错。他本来就比他们年长，他就是哥哥！小狼崽听到这个称呼也是一怔，他并不觉得谁年纪大，谁就可以当头儿，毕竟四号就比他小，但他拳头比他大……只是，想到阿衍认识那么多字，不仅会隐身，还跑得那么快，最最重要的是——他还会做好吃的！如果阿衍可以做好吃的给他吃，那认他当哥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当然很快地，他就被小鹿皎后面的话转移了注意力。“什么？你明天要来给小苗浇水施肥吗？”小狼崽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呦呦明天也可以出来玩！因为阿衍要教他给小苗浇水施肥，自然就要离开房间，来到这里才行！并不知道他们现在已经获得出房门自由的小狼崽，一下子就羡慕住了，他不由急道：“我也要！我也想给小苗浇水施肥！”然后，他直接就把对苏词的那套，对阿衍也用了出来。只见小狼崽摇晃着大尾巴，对着阿衍所在的位置，声音软软地撒娇，“阿衍哥哥，你也教我好不好？我也想学……”阿衍：“……”他其实还在想着用什么条件，才能吸引小狼崽来帮忙，毕竟三个小孩里，就属小狼的体格最强健，以后能帮到他的地方肯定很多。结果没想到，小狼崽竟然会这么主动？然而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蹲在远处摸叶子的小征星，这时竟也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小跑了过来。小孩不像小狼崽那么脸皮厚，但也鼓足了勇气，用他那软糯糯的小奶音，很努力地说道：“阿……阿衍哥哥……我……我也……”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征星憋得脸蛋都红了，才说出一句，“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