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一批收获的星链果，一共有两百多个，苏词留下了两百，剩余的都给卫铭带了回去。虽然卫铭很想直接在育崽所住下，但考虑到苏醒的变异大蒜，他还是在天黑之前，冒雨赶回了培植园。那些晕倒的培植员和二六基地的访客，都已经清醒了过来，从顾青沉的检查结果来看，他们不仅身体没有大碍，反而普遍比平时的状态好了很多。之所以如此，应该跟他们吸入大蒜浓郁的气体后，体内沉积的污染物被驱除有关。这倒也直观地证明了，“蒜味香水”的确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只是这气味不是所有人都顶得住的。在卫铭返回培植园的时候，变异大蒜的气味依然没有消散，不过味道最浓郁的范围，已经从周围二十米缩小到十几米。不过这个范围，呈现间歇性的变化，时而收缩时而扩散，时而变淡时而又骤然加强，跟休眠之前的越来越浓郁相比，变得令人捉摸不透起来。时间太短，培植园暂时没有摸清规律。二六基地的园长，对变异大蒜展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可惜现在无法接近查看，而且这棵变异大蒜十分特殊，二四基地也看得很紧，在敲定最终的合作方案之前，是不可能对他开放所有监控数据的。卫铭带着果子去找庄仕松，至于岑良那份——他正在跟大佬们开会，只能晚点再给了。“这是什么？”一进实验室，他就看到庄仕松在反复观看一段视频录像，录像之中，分明是那株变异大蒜苏醒的全过程。卫铭看着视频中变异大蒜的叶子主动碰触苏词的画面，不由一愣。而庄仕松也看向他，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苏饲养员的情景吗？”不等卫铭回答，庄仕松就调出了当时的监控录像——培植园中拥有调看监控权限的人不多，他恰好是其中一个。当两段录像放在一起同时播放的时候，就很难再让人相信这是巧合了。卫铭有些茫然，“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这些植物，好像有意识一样……”而且，它们好像很喜欢苏饲养员。“或许，变异植物真的拥有自我意识。”庄仕松告诉了他关于植物进阶的猜想，还有岑良对于苏词身份的猜测。“植物血统？”卫铭不可思议，“那他完全可以用培植员的身份来到狱星，为什么要去育崽所当饲养员？”虽然接触下来，他觉得那些幼崽们很乖很可爱，但醉心种植的他，绝对不会想去当饲养员。“可能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吧？”庄仕松也想不通，“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苏饲养员对植物的见解，尤其对变异植物，比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深。”“而且我觉得……”庄仕松看着光幕上反复播放的视频，喃喃说道，“变异大蒜是因为他才苏醒的。”卫铭觉得这个结论很荒诞，但看着光幕上两段录像，他心中的天平却已然倾斜了，而且……“育崽所的绿地，很可能又出现了三株变异星链果。”他说道。庄仕松惊讶地瞪大眼睛，在一阵沉默后，他皱眉道：“你说，育崽所出现这么多变异植物，到底是因为苏饲养员，还是因为狱星的土壤？”他感觉自己抓住了关键。“苏饲养员拥有植物血统，能够跟植物沟通，快速掌握植物的生长需求，那么他会选择在土地中种植，肯定就有他的道理！”变异植物是这颗星球独有的产物，而至今为止，变异植物出现的概率如此之低，很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使用无土栽培技术，植物没有接触到狱星土壤，就很难变异。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说，在受到污染之前，狱星上会不会到处都是变异植物？”庄仕松忍不住猜想。到处都是变异植物，那将是怎样一个神奇的世界啊！卫铭却摇头，“我查看过资料，星盟刚发现这颗星球的时候，星球很荒芜，地表资源稀少，地下的矿产储量也不多，并不具备开发价值。”不然的话，也不会将这颗星球选定为狱星了，哪知道会出现后来的红雾呢？“我是说，在几百几千、甚至更久远的几万年前，这颗星球也是如此吗？”庄仕松说道。“我们星际人类不就是从母星逃离，经历不知多少年的发展，才有了如今的盛景吗？”因为历史课堂的科普和家学渊源，他们对过去的历史都有深入了解，甚至，庄仕松的家中还有一本保存了几千年的古籍，是他们的传家之宝。那本古籍中就有记载，比两大人类国度时期还要更久远的过去，所有星际人类皆来自于同一颗星球。这也是为什么说，各国人族同宗同源、拥有相同的祖宗。也是因为这样的血缘羁绊，才让各国人类每每在危机时刻，能够团结起来应对外敌，才不至于在对抗外星怪物的战争中，被强大的怪物亡国灭种。而人类之所以逃离母星，自然是因为在母星活不下去了。自然灾害、战争、病毒……在史书的描述中，那是一段十分惨烈的历史，最终得以乘坐飞船逃离的生命，不过千万。要知道，在史书的记载中，当时母星上的人口，最高峰已经破了百亿。虽然现在星际之中的总人口数量，已经需要用兆亿来计量了，但庄仕松还是清楚，百亿这个数量已经不能算少，更别说百亿和千万的对比了。而且，星球上还有其他不可计数的动植物。这些生命都被困在了那颗星球，最终的命运……不容乐观。毕竟在他们的祖先逃离母星的时候，全球人口已经锐减一半，面对如此可怕的灾难，很难想象后面还会有其他奇迹诞生。在逃离母星之后，星际人类也经历了一段十分艰苦的岁月，最终凭借着智慧和顽强的生命力，才成功在星际中找到了新的家园，并一步步发展至今。虽然在重新站稳脚跟后，人类曾无数次想要找回旧家园，但茫茫宇宙如此广大，他们在最初逃离的时候，掌握的技术又是那么落后，早已在逃难过程中遗失了母星的坐标。总之，多年过去，都没有人再找到那颗曾经孕育了星际人类以及无数动植物的星球……“你说，狱星会不会也有着差不多的历史呢？”庄仕松满脸感慨地说道。卫铭不以为然，“我又不是考古学家，我哪里知道？而且，每颗星球都是独一无二的，要真有差不多历史，那你还不如说狱星就是我们曾经的母星呢！”“说不定呢。”庄仕松耸耸肩。这当然是玩笑之语，他决定把话题拉回来。“总之，狱星的土壤应该是培育变异植物的关键，现在变异大蒜已经苏醒，我们完全可以利用变异大蒜来改善土质。”“经过改善的土地，应该就能种植了，到时看看变异植物会不会增多，就能证明我的猜想是否正确了。”其实最简单的方法，是将变异大蒜直接移栽入土地之中，但园长她们估计不会这么冒险，而且变异大蒜还有许多研究课题，还是种植在培养基中方便。听到他的思路，卫铭也觉得可行，不过他更关注另外的事情。“所以那株变异大蒜，在进阶之后，还会进入分化期吗？”一旦能够分化出其他蒜瓣，以后每个基地都能获得一株的话，那不仅能够提高研究效率，还能极大地保障各基地守军的安全。虽然变异植物很珍贵，想要利益最大化的话，自然是掌握在手里更好，但跟人命比起来，卫铭还是希望能让这株变异大蒜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而且，没有了污染物的影响，更多的兽血战士可以到狱星服役了，守军的整体素质能够提升，跟怪物的战斗，胜率也可以提升不少。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这株变异大蒜别长成一颗独头蒜。“目前还不太清楚。”庄仕松摇摇头，“不如明天问问苏饲养员？”他觉得应该可以从苏饲养员那里得到准确的答案。“所以你明天要去育崽所吗？”“肯定得去一趟啊，反正有这么多大佬在，暂时也用不上我。”庄仕松说得有些口渴，便拿起一个星链果咬了一口，刚要继续说话，却在品尝到果子的滋味时，不由怔住。“这果子也太好吃了吧？超S级品质？”庄仕松惊讶地道，“不，比超S级的口感还好！”“真的假的？”卫铭也摸出一个果子来吃，然后也被惊艳到了。他也吃过不少星链果，但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果子吃进肚子里，他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舒坦。庄仕松也有差不多的感觉。两个种植世家出身的年轻人，此刻就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捧着果子吃得两眼放光。比超S级还好吃的水果，他们之前真没吃过啊！“难道变异植物的果子都这么好吃吗？”庄仕松喃喃地说道。狱星上现有的变异植物中，自然有出产果子的，但数量稀少，从不对外出售，他们自然也没机会品尝。庄仕松看着面前剩下的三个果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苏饲养员送给他们的星链果，是有多么珍贵。“卫铭，你说……我们是不是抱上金大腿了？”他喃喃道。卫铭却是盯着箱子里剩下的七个星链果，忍不住说道：“怎么办？老岑那份不想给他了！”庄仕松翻了个白眼，继续啃起了果子，然后很快发现了异常。“咦，这颗星链果是无籽的。”“无籽的？好像我这一颗也是！”是变异植物的果实都没有种子，还是只有这三株变异星链果如此？两人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却只能暂时积压着，等到以后再去探寻答案了。而育崽所之中，阿衍在饭后去收集种子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有的星链灵果，都没有种子！他本来还在困扰这么多灵树种，要怎么保存和种植呢，结果竟是一颗种子也没收集到。阿衍返回宿舍后，就跟苏词反映了这个问题。“这是星链灵树的特性之一。”苏词说道。星链灵树的特殊能力是生长，只要条件适宜，这种生长可以接近于无限，而这很显然是违反自然规律的。也因此，星链灵树在进化过程中，势必会有相应的牺牲。而这种牺牲，就在于它的繁衍能力。听到苏词的讲解，阿衍歪了歪头，“所以这三株星链果，死了就是死了，没有办法繁衍后代了吗？”“不一定。”苏词说道，“有一类植物，一旦结籽就会死亡，星链灵树也大抵是如此吧。”有利就有弊，事物有其两面性。不过这种特性对苏词而言，也说不上弊端，他并不需要那么多灵植，所以星链灵树对他来说，反而是非常优秀的植物品种。回答完阿衍的问题，苏词看向窗外。从上午到现在，那绵绵的细雨就没有停过，有了这场雨的滋润，至少二四基地周围的荒地，都不缺少水分了。等到第二天，苏词起床的时候，外面的细雨才终于停了下来。温室的玻璃上滑落点点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着点点星芒，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道彩虹挂在天上。雨过天晴，又是全新的一天。当苏词来到绿地上的时候，幼崽们正在研究着天上五彩的虹光。“这是彩虹，我之前见过！”小琅泽高声说道，“每当下雨之后，阳光一出来，就可以看见了！”而其他幼崽，除了雪薇之外，全都没有见过彩虹。小鹿皎已经呼唤智脑，开始查找关于彩虹的形成原理，而重新变回赤焰虎的冉烈，他蹲在一旁仰头望着那色彩艳丽的虹光，明明是在密闭的温室之内，他却感觉不到压抑。反而，心情前所未有的平和舒畅。他昨晚想了一夜，也没想出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境，但他明白了一点。他想要的自由，其实并不完全是离开育崽所，而是——想离开就离开，想回来就回来，他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随心所欲。他想要拥有可以操控自己人生的自由。而现在……他看着身边的小伙伴们，看着已经大变了模样的育崽所，想要留下来的念头是那样的强烈。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吧。以后的事情，就等以后的自己去决定，而现在的他，选择了留下来。冉烈的心境如同那雨后的晴空，变得开阔舒朗，再不像之前那么拧巴了，就在他忍不住微弯起唇角时……小雪薇若有所见，侧过头来望向他，在对上他的视线后，微微一笑，露出一个十分甜美的笑容来。冉烈：“……”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那天为了换茶叶，答应给女孩摸耳朵，结果被她一把按在地上毫无反手之力的窘迫。至今，冉烈也没想明白，到底是自己因为赤焰之力消耗太大还没恢复过来，所以身体虚弱使不上力，还是这个叫雪薇的女孩子，力气真的那么大……当然尽管疑惑，但那种经历他是不想再来第二次了。他僵硬地收回视线，假装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雪薇也不以为意，只觉得大猫真可爱，然后，她就注意到了饲养员的身影。“苏苏，早上好！”随着她充满元气的招呼声，其他幼崽也发现了苏词的到来，立刻就把彩虹忘在了脑后，纷纷朝他围了过来。苏词点点头，一一摸过所有幼崽的脑袋，这才心情愉快地收回手，看向那三株星链灵树。一夜的时间过去，第二批果实也成熟了。他随手一挥，成熟的果实便消失在藤蔓上，全部进了他的空间钮，然后他又在其中最大的那株星链果树上轻轻一点。只见这株藤蔓已然爬满绳网的星链果，就在幼崽们的注视下，越变越小，最后变得只有巴掌大小，悬浮在苏词的手心之上。在变小之后，星链果树的根须也都是完整的，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原本种植星链果树的地方则凹陷了下去，变成一个土坑。看着苏词这番操作，幼崽们都呆住了。不过，还是小鹿皎最先反应过来，他着急地举起手，在看到苏词点头后，他才问道：“苏苏，你要把这株星链果带去别的地方吗？”毕竟是他们亲眼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幼崽们对绿地里的植物如数家珍，早就有了特殊的感情。见苏词要把其中一棵带走，顿时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他。面对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苏词顿了顿，才说道：“嗯，我要将它移植到河道那边。”“那我们还可以去看它吗？”小鹿皎问道。在场的幼崽中，也就狮子兄妹、征星和雪薇没有去过河道了，他们的表情都有些茫然。倒是小琅泽，他已经兴奋地说道：“对啊，对啊！可以出去玩吗？”苏词看看他，又看看容衡他们，想了想，颔首：“可以倒是可以，但你们不能乱跑。”今天天气不错，带孩子们出去透透风也可以，毕竟以后都是他的小帮手，得趁现在好好培养他们对土地的感情。幼崽们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那就走吧。”苏词说道。“好耶！”小琅泽欢呼一声，直接就背起小征星，然后叫上鹿皎和容衡，往育崽所大门的方向跑。苏词摇摇头，在来到育崽所大楼前方的时候，才对着急地在大门口蹦跶的小狼崽道：“我们不走那边。”然后，就不管小狼崽的迷惑，带着其他孩子往育崽所大楼里面走了。看到这情况，小狼崽连忙跑回来，着急地问道：“我们不是要出去玩吗？”“对。”“那进大楼怎么出去呀？”“等会你就知道了。”苏词托着那株星链灵树，带着幼崽们来到楼顶。只见天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传送阵，这个传送阵，明显比宿舍那个要大，即使苏词、阿衍，加上七个幼崽和一头赤焰幼虎，也完全能站得下。然后，随着光芒闪烁，苏词就这样带着孩子们离开育崽所，来到了河道边。望着眼前忽然变幻的景色，除了赤焰虎和小陆离之外，其他幼崽都惊呆，即使是之前就来过的鹿皎琅泽，也因为河道的变化而震撼住了。而这一次郊游，总算是全员到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