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狒狒

刚过来就上了这么现实又残酷的一课，边冀意识到，山地的日子不会很好过，这里的猎物多，杀手也更多，而且更为密集，危险系数比从前更大。他再三叮嘱小黑，尤其要注意安全，小心小心再小心。小黑很乖，边冀说什么他都放在心上，他也很机敏，躲避天敌并不算太难。小黑正值青少年，边冀喂养得好，他自己也很能干，除了迁徙途中挨了几天饿，别的日子都吃得饱饱的，个头窜得飞快，身体在快速增高拉长，乍看都快赶上边冀了，就是略瘦一些。不过他的毛发还没完全换完，仔细看还是只小猫。危险系数较从前明显增加，边冀知道，以后他们不能再选择在树上休息了。在草原上的时候，他们只需要提防会上树的花豹就行，但是到了山地，除了花豹，还得提防狒狒。狒狒是杂食性动物，除了吃果子、树叶、草籽等，也吃肉类，比如鸟类的蛋，还比如狮子、豹子、薮猫的幼崽。它们主要生活在山地稀树林一带，偶尔也会进入草原觅食。以前边冀也偶尔会见到狒狒，不过数量很少，通常是几只成年狒狒来草原觅食，它们数量不多，也不会在草原上长期停留。边冀每次见到狒狒，就赶紧带着小黑远远躲开了。现在到了山地，等于是进入了狒狒群的聚集地，它们是社会性动物，通常都是成群出现。成年狒狒的体型远大于薮猫，如果遇到边冀和小黑，他们多半也不会无视，哪怕是抓不到，也要骚扰得你不得安生。更何况灵长目动物爬树有巨大的优势，人家有能抓握的手，在树上，边冀和小黑那就是砧板上的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所以到山地后的第二天，他们就从树上下来了，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得夹着尾巴做人。边冀跑了一圈，最后在山崖上寻到了一处大小正好的岩缝，正适合他和小黑栖居。那地方比较陡峻，离地有数米高，狮子、花豹、鬣狗之类的动物根本上不去，他俩可以凭借身形小、弹跳力强的优势抵达，周围树木少，狒狒也不会去，只有蹄兔可能会光顾。相对而言比较安全，如果蹄兔想过来，那还正好给他俩送餐上门了。来到山地有一个好处，就是食谱上多了一个蹄兔。蹄兔是生活在山地岩石区的群居动物，白天它们在岩石间活动，喜欢啼叫，吵嚷嚷的非常扰民。但由于它们栖身地特殊，一般的掠食动物也奈何不得，所以就得忍着，它们的天敌主要是猛禽。夜里它们就会钻进岩缝中的窝里休息，这便给了边冀和小黑可趁之机。因为他们的身形比较小，蹄兔藏身的岩缝他们有的能钻进去，只要能找到蹄兔的窝，这一天的食物就有了着落。为了不竭泽而渔，边冀和小黑每天最多只捕猎一只蹄兔，毕竟就算兔子再能生，也扛不住没有节制的掠杀。猫科动物是有杀戮天性的，只要有机会，它们会杀死多头猎物，哪怕它们根本就吃不了那么多。所以边冀告诫小黑，让他别以杀戮为乐。除了蹄兔，这里的鸟类也很多。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有翅膀的都会逃得比较快，包括鸟类和会飞的昆虫，它们都是往没火的方向跑，所以山地这边的蝗虫和鸟非常多。蝗虫养活了鸟类，也就留住了鸟的脚步，边冀的菜单上，出现鸟肉的几率比从前多了许多，一些是边冀自己抓的，一些是小黑抓的。小黑现在最喜欢的事就是抓鸟，每次抓到鸟，都会献宝一样送给边冀，并且还知道把鸟毛拔干净。边冀看着这贴心的娃，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也就理解了为什么养娃辛苦，但还是有那么多人愿意养，因为付出有回报的感觉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白天炎热的时候，边冀和小黑就躲在岩缝中休息，他们的住处下面有几棵大树，其中有一棵巨大无比的无花果树。无花果树长得极其茂盛，枝杈横生，像把巨伞，这棵树是花豹和狒狒们的最爱。花豹喜欢在上面栖息，因为横生的枝干适合趴卧，狒狒们喜欢，是因为无花果的果子是他们最喜欢的食物之一。这个时节无花果已经没有了，白天的时候狒狒群还会来树上休息，吃点嫩树叶。晚上的时候狒狒就不敢在此停留，它们会选择更高更细的树，因为花豹晚上会上树捕捉狒狒，更高更细的树枝承受不住花豹的重量，对狒狒们来说更安全一些。白天边冀和小黑就要忍受狒狒群的喧闹，雄狒狒为争权而打斗，小狒狒在树上玩闹嬉戏，就像人类的小孩一样精力旺盛，永远不知疲倦。虽然狒狒可以算得上薮猫的天敌，但边冀还是很喜欢狒狒，因为它们的社会性行为令他觉得亲切。小黑打了个哈欠，放下压在耳朵上的爪子，嘟囔一句：“今天怎么这么吵啊。”没办法，他们的耳朵太大，听力太好，今天下午那群狒狒闹得格外凶。边冀已经睡醒了，半趴着看下面树上的动静：“有只花豹白天上无花果树抓狒狒了，一只母狒狒受了伤。”小黑精神起来，爬起来看向下面：“你不是说花豹白天不抓狒狒吗？”边冀说：“正常情况不会，估计是太饿了。”花豹喜静，不喜欢被打扰，也不爱暴露行踪，白天都是找僻静处待着，捕食也都是悄咪咪潜伏。小黑问：“它抓到了吗？”“没有，它想抓一只小狒狒，母狒狒为了保护小狒狒，被咬伤了。几只公狒狒赶走了花豹。”小黑突然说：“我的妈妈是不是也被花豹抓走了？”边冀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看来他其实早就猜到了。小黑不再说话，又趴了下去，沉默地看着山下。狒狒群遭遇花豹袭击，闹得人心惶惶，虽然已经赶走了花豹，它们还是觉得此地不安全，便转移离开了。两天后的清晨，边冀和小黑出门去捕猎。蹄兔们都聚集在他们上方的岩石上晒太阳，这是它们的例行活动，每日清晨，需要起来晒太阳回暖，并且在这个时间段去排便。蹄兔有个特别神奇的习惯，就是族群在固定的地方排泄，就类似于人类的公厕，夸张的是世世代代都在这个地方，以至于公厕下方的排泄物可以积累几百年。见到他俩的身影，上方的蹄兔又开始吵嚷起来，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有两只猫似的。最近蹄兔警觉了不少，不太好抓，他们改成了捕猎别的食物。边冀和小黑本来也是晚上捕猎的，但这里的掠食动物太多，夜间碰上它们的几率太大，他们就改在了比较凉快的清晨去。这个时间夜晚活动的大型掠食动物们基本上都开始休息了，忙活了一晚上，现在正是睡眠时间。山地一代树多草稀，灌木丛多，本来鼠类是比较少的，但由于草原遭遇大火，草原食物短缺起来，很多啮齿类动物都迁徙到了这里，所以想填饱肚子还是不难的。不过他们这个时候出来，主要还是为了抓鸟类，晚上鸟雀们都入了巢，或者栖息在树上，不容易找，只有白天才出来，所以他们也只能白天来抓。白天抓鸟还是不容易的，因为到处都是它们的眼线和哨兵，不光鸟类会互相报警，就连松鼠都会来凑热闹。这就需要碰运气和掌握技巧了。今天他们运气不错，遇到了一只正在草地上觅食的珍珠鸡，居然不是一群，实在很难得，这种动物经常是成群结队出来觅食，因为多双眼睛更容易发现敌情，安全系数更高。小黑跃跃欲试：“哥哥，我去抓。”边冀知道他抓鸟的技术比自己强点儿，便说：“那你去抓吧。”小黑全神贯注慢慢朝珍珠鸡潜行的时候，边冀就趴在草丛里观察周围的情况，这儿离树林子很近，极容易被别的鸟类发现他俩的行踪，一旦叫起来，就前功尽弃了。小黑屏息凝神，离珍珠鸡越来越近，就快到他的跳跃范围的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吱吱叫，低头吃草的珍珠鸡警觉地抬起了头。小黑来不及再靠近一点，后腿一蹬，便弹射了出去，朝珍珠鸡扑去。珍珠鸡也张开翅膀原地起飞，小黑在空中跟珍珠鸡来了个短兵相接，爪子碰到了珍珠鸡的爪子，却没能将它扑下来，珍珠鸡逃过一劫。小黑落在地上，懊恼地看着珍珠鸡离去的身影：“可惜，就差了一点点。”边冀赶上去安慰他：“没事，就差了那么一点儿，下次一定可以的。”小黑郁闷地说：“可惜，不然哥哥又能吃鸟肉了。”“没事，下次一定能抓到的。”小黑问：“刚刚是谁在给它报警？别让我逮到！”边冀说：“有点像是小狒狒的声音。走吧，我们去找别的。”他俩在草丛中抓到了几只蝗虫，当零食吃了。昨天傍晚他们捕过食，倒也没怎么饿。草丛里也没找到老鼠，边冀想了想，决定去树林子里碰碰运气：“我们去找找有没有蛇。”树林子里老鼠不及草原多，但是蛇却不少，尤其是树蛇，他们两个可以打配合，上树把蛇摇下来，一个在下面抓，就是这种蛇是剧毒蛇，抓蛇的时候需要技艺高超一点。他俩转身进了林子，刚走没多远，边冀突然说：“等一下，我又听见狒狒叫了。”狒狒都的成群活动，他还是很担心跟狒狒正面对上的，所以还是绕开一点比较好。小黑说：“我看到它了，就在那棵树上，只有一只，还是小狒狒。”边冀顺着小黑的提示，朝前方的一棵刺槐树上看去，果然有一只小狒狒独自坐在树稍上，正焦急地呼唤着妈妈和小伙伴。边冀很意外，狒狒是社群动物，怎么会丢下这只小狒狒？还是不小心走散了？但他也没做什么，只是看了一会就走开了，他觉得小狒狒的妈妈和族人会来寻它。在小黑的配合下，他们抓到了一条绿色的树蛇，蛇是小黑赶下来的，边冀杀的，抓毒蛇这种事，边冀还不太敢交给小黑来做，因为太危险了，小黑的经验也欠缺。他们分食了这条树蛇，准备回去休息。回来的路上，边冀特意绕道去看那只落单的小狒狒，发现小家伙已经不在刺槐树上，不知道是不是狒狒群回来找它了。两人继续往回走，小黑突然动了一下耳朵：“哥哥，你听！”边冀也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见了小狒狒的尖叫声：“走开，快走开！妈妈，妈妈救我！”声音听起来非常惊恐和绝望。边冀犹豫了片刻：“我们去看看。”他们循着狒狒的叫声走过去，因为担心它是被大型猛兽袭击，边冀和小黑也不敢走得太快，怕暴露自己的行踪。等他们走近一些，就看见小狒狒在一棵不大的乌木树上，抱着一根树枝瑟瑟发抖。树下一只黑背胡狼不断地呲牙恐吓：“你别费力气了，没有人会来救你，你妈妈已经不要你了。”似乎要把小狒狒吓得掉下树来。边冀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搜索另一只胡狼的身影。胡狼是一夫一妻制，总是成双成对出现，通常有一只胡狼，就会有另一只。不过今天运气还不错，没有看到另一只胡狼的影子，不知道这是只单身胡狼，还是另一只有别的事耽搁了。黑背胡狼的体型比薮猫要小一点，单只对抗，黑背胡狼不会是薮猫的对手，平日里见到成年薮猫也不会正面硬抗。总而言之，只有一只胡狼的话，边冀就放心多了。边冀的体型已经接近成年体，比眼前这只母胡狼要大了一圈，所以他并不太惧怕对方，为了以防另一只胡狼设伏，他叮嘱小黑：“你先上树。”小黑非常配合地窜上了一旁的树上，边冀慢慢过去，冲着胡狼呲牙低吼：“这只小狒狒我看上了，给我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