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底踩在湿润草地上,轻微打着滑,怀姣心脏“咚咚咚”狂跳着,转身时膝盖却违背意愿地有些发软。8701的提醒对怀姣来说绝对最有用。因为如果没有那句“往回跑”的话,怀姣此时一定会脑袋不清醒地往自己车里跑。先不说中途就有被抓住的风险,车门还上着锁,他光是打开车门就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可是那个人跑到他旁边只需要两分钟,结果就是死路一条。怀姣牙关哆嗦,脸色在黑夜里愈发惨白,他几近屏息,胸腔闷得发疼,不管不顾地往远处灯光照亮的地方跑去。已经很近了。甚至能听到湿润泥地被踩踏的声音,就在他身后。手掌伸出,只要几步就能扯住他的衣领,掐着他的脖子,抓住他——“啊——”脚下被不知什么东西绊得一个趔趄,怀姣一张脸骤然变色,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唯一的反应是紧紧闭上眼睛。然而过去半秒,想象中脸部砸地的剧烈疼痛没有出现,他被人拽住了手腕,失衡中往前扯了一把。冰冷面颊撞到了一堵硬物,怀姣鼻尖发酸,皱着眉眼闷叫一声。“跑什么。”……只是离开半分钟的功夫,有人就不打招呼地一个人溜走了。桌子上地上东倒西歪地躺着一群醉酒的壮汉,帐篷里满是浓郁的食物香气和刺鼻酒味,joker略感烦躁,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去。他本意是想去那个小鬼的房车里,继续一些还未完成的对话。比如今晚的礼物必须要小心存放等无意义的事,当然,单纯只是为了打发一下无聊时间。只是他没想到,刚掀开帐篷的门帘抬眼就看到——不远处有人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过来。小丑的视力很好,所以可以非常清楚地看见黑暗中那人白到透明的一张小脸,和脸上惊惶又恐惧的细微表情。他往外走了两步,想喊那个小鬼一声。结果对方正巧被脚下石头绊倒,往前栽去,joker变了下脸,快速伸出手——“跑什么?”怀姣软着腿脚扑倒在joker身上。胸口的徽章别针有点硬,硌着他的脸颊,熟悉又冷冽的香水味充盈鼻腔,怀姣一下子闻出了是谁,他软了膝盖,眼泪水差点掉出来。外面实在太黑了,帐篷顶上的彩灯并不能把每个阴暗角落都照亮,所以很难看清那个人到底还在不在。怀姣埋首在joker怀里,指尖绷得发白,细细颤颤,紧抓着面前人的衣袖。“有、有人追我……”joker蹙眉,蓦地往他身后望去。黑漆漆,极为寂静的一片空地,月光隐在云层里,漏出的一小点银白光线下,一切都平静的出奇,看不出丝毫异样。如果不是怀里的人明显在发抖的话。抓着他的手指也打着颤,柔软脸颊紧埋在自己胸口,似乎怕到连抬头的动作都难以做出。“没有人。”joker的声音很低,带着隐约一点笃定口吻。右手搂着怀姣的背,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一个稍显强势的安抚姿势,垂首对他道:“抬头,后面没有人。”怀姣抓得太紧了,他情绪紧绷,滚烫的呼出气体透过胸口衣物,浸入内里,像贴着他心脏在呼吸一样。joker无端端麻了一瞬,从胸口,到后背脊柱。“有人……就、在芦苇丛里。”绝对不是错觉,连8701都在提醒,冷风吹过的那一秒,芦苇**被压弯,露出草丛里笔直站立着的那个人。雕塑一般,周身裹着冰冷水雾,兜帽上都滚着水珠。看不清脸,一点点都看不清。但怀姣几乎可以肯定,那就是那几天晚上,不断不断在车外偷窥他的那个人。直觉或者第六感,都在发出“嘀嘀嘀”的尖锐警示,告诉他——刚才极度危险。“是那个人……我看到他了,车、车外面的那个人,你看见了吗……”颠三倒四的颤抖说辞被当做是过于害怕下的应激反应,joker皱了下眉,再次往黑暗里看过去。芦苇**在晃,偶尔一抹极亮月光照过去,还是什么也没有。没有人,也没有多余不该出现的东西。“已经走了。”joker却垂下视线,对怀姣说:“他已经走了。”“不要怕。”……怀姣被送回了车子里,一同留下的,还有被抓着衣袖的小丑。酒精蒸发的后遗症是,松懈下来的怀姣坐倒在小**,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拽着小丑,像拽住一根救命稻草,没有明确说出请求陪护的话,只是每个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在表达……可不可以留下来。“可以。”怀姣愣了下,睫毛微抖地抬起脸。“先睡,明天再说。”joker靠站在他的小床边,冷淡视线微微垂着,妆容遮挡的脸上,看不出是不是在笑,“等威廉酒醒了再告诉他,今晚有个小鬼快被吓哭了。”怀姣撇了下嘴唇,被撞到的鼻尖又开始有点发酸。joker好像没有相信他,但又好像相信他了。至少知道他很害怕。“那你睡哪里……”怀姣声音闷闷的,仰着脑袋望向小丑,“我这里很小,而且……”他抿着嘴唇小声说:“好像还没哭。”joker这次真的笑了,稍显惊悚的猩红唇角也在上提,“驾驶座上将就一晚也不错。”“总比被眼泪弄湿衣服好。”怀姣闷闷哼哼,脑袋藏在枕头上,侧过一点点脸颊跟小丑说晚安。“晚安。”……“你没看错吧?”宿醉后脑袋还有点疼,威廉团长穿着做工精细的缎面睡袍,手指按着太阳穴,闭着眼道:“joker也看见了?”怀姣抿住嘴巴,紧张看向小丑。男人挑眉,对着怀姣“嗯”了声,平静撒谎道:“有点黑,没太看清楚。”“但确实有个男人。”“藏在芦苇**里。”他重复了一遍怀姣昨晚说的话。威廉闻言睁开眼,忽然皱眉反问道,“那你怎么不追?”马戏团最无所不能的小丑,在看到等待已久的可疑人员时,怎么会一点反应也不做出。“这不像你的风格,joker。”“如果你真的看到那个人了,对方今早应该五花大绑的出现在我的床脚边。”“而不是你轻描淡写的一句,没太看清?”平时看起来有些嬉皮笑脸的威廉团长,在正经事上的敏感程度,准确到了怀姣害怕的地步。外国男人浅色的瞳孔从joker身上,移到了怀姣脸上,他没有怀疑的理由,却敏锐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还是说,你们……”“一定要我说清楚吗,”小丑有些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那位无聊团长的奇怪疑心病,“因为有个胆小的小鬼一直抱着我,抓着我的手臂,软绵绵陷在我怀里。”“所以我分心了。”“这个理由足够吗,威廉团长。”半真半假的话结合了昨晚的真实情况,怀姣眼睛睁大,耳朵里嗡鸣一瞬,表情呆滞地看向小丑。“???”饶是见多识广的威廉都被小丑这番外露言辞,震清醒了。仔细看过去,一向干净整洁的魔术师joker,此时不仅脸上的妆有些模糊,连衣服也稍显凌乱。甚至还是昨晚表演时穿的那套。迎着他的震愕视线,小丑嘴角平直,冷着面孔,说:“他害怕的发抖,眼泪直掉,所以我在他车里留了一晚。”夸张了,太夸张了,怀姣的脚趾都开始抓地了。威廉半张着嘴,视线扫过小丑,又扫过旁边红着耳朵尴尬垂眼的怀姣。他喉咙滚了滚,似乎还想说句什么……“如果你不问这些废话的话,我们现在已经在搜找可疑人员的路上了。”即将说出口的话霎时咽回嘴里。“咳咳,既然这样……”以为撞破什么同事阋墙、惊天秘闻的威廉团长,努力收回视线,尴尬又强忍住僵硬道:“一会儿召集其他人过来,这件事应该好好处理一下了。”……马戏团成员的聚众谈话并没有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因为昨晚几乎所有人都喝醉了。这种抓不住又暗藏危险的情况让怀姣止不住心里焦躁。他来到这个副本之后,由于一系列的意外推动,导致游戏进度现在都还是静止不动的状态。剧情简介里的恐怖命案,小镇上隐藏的杀人凶手,不说线索,此时连主线的影子都看不见。怀姣怎么不急,如死水一样的副本进展,唯一的安慰是通关时间没有设限。怀姣在众人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抽空和8701聊了几句,虽然8701没有明确告诉他什么,但怀姣从对方隐晦言语里可以肯定一个重点信息。昨晚那个男人一定和副本主线有关。兜帽,黑衣人,对目标怀姣的刻意针对。所有有效信息指向一个答案,对方就是汽车旅馆里和怀姣他们发生冲突的那个隔壁兜帽男。如果不是昨晚太黑了,怀姣说不定还能稍微看清一下他的脸,只可惜……就在怀姣皱眉走神的片刻。“威克斯?”原本嘈杂的帐篷里出现了一瞬间的安静,怀姣顿了一下,顺着周围人的视线,侧过头——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高个身影出现在门口。“上帝!你总算醒了威克斯!”逆着光,脖颈上依旧缠着绷带的男人,脸色还未恢复成以往的健康状态,轻微有些苍白。割喉的伤势很重,他本应该再多休息几天。但不知道是信奉的上帝保佑,还是美梦里的场景成真,威克斯在今早醒来时,发现自己奇迹般的痊愈了。就在他睡梦里和乖巧的小妻子,亲吻之后。视线扫过,人群纷杂的明亮帐篷里,他只一眼就能看到那个人。愣愣看着自己,昨晚被自己捏开脸颊,湿漉漉舔过嘴里每处角落的漂亮小孩。对比起三十来岁的威克斯,确实还算个小孩儿。威克斯目光如炬,无视周围同事们高兴或激动的目光,径直朝怀姣走过去。“你……”眼前被阴影笼罩,怀姣微微躲着视线,正打算不那么尴尬地跟昨天被自己强吻的人打声招呼。下一秒,他就被人捏着脸颊,抬起脸来。嘴唇猝然被含住,唇缝被捏开,挤入里面的舌头又烫又热,威克斯侧着脸,当着周围无数人的面,沉溺又略显急促地重重咬住他。重到怀姣嘴唇被迫大张开,碾磨间唇肉都挤压变形。事情发生的很快,伴随着肩膀耸起的奇怪动作,怀姣闷叫一声,似乎被吮到内里芯芯,酸得他眼睛一下紧闭起来,手指猛抓住男人的肩膀,偏着脑袋直躲。——救命,旁边人瞪大眼张着嘴说不出一句卧槽,我急了我真的急了!——直接看傻,好那个啊太那个了吧,给我老婆眼泪都嘬出来了……——糙,就是说,好深,从老婆绷白的小手就能看出来——破防了,破大防了,没见过这么重的,老婆嘴巴漏水了好心痛呜呜呜呜呜(装的帐篷里足足安静了上十秒种。眼前场景离谱到,威廉夹着雪茄的手都抖落了。他坐在主位,离怀姣最近的地方。两人只间隔了十几公分,视线清晰到连怀姣张开的嘴唇缝隙里,粉白唇肉间,挤出的黏腻水光都一清二楚。还有像被堵住嘴的猫一样细微的推拒声。这样出格又离谱的湿吻戏码,居然是马戏团里以忠贞为名的虔诚信教徒威克斯所做出来的。掉下的烟灰在桌布上烫出了一个孔洞,烧焦的奇怪味道总算拉回了其他人的神志,有人惊叫了一声,紧接着是满室夸张又兴奋的尖锐口哨声。“好样的威克斯!!!”“使劲!再使劲亲他!”威克斯肩膀被不知道谁推搡了一下,他有些过于投入了,身体被动往前倾了一下,连带着被紧吮住嘴唇的怀姣,也跟着往后直倒。怀姣后脑发麻,又酸又难以呼吸下,总算推开了身上的威克斯。“啵”的一声,滚烫舌尖从他张开的嘴里抽出。怀姣快速喘出口气,闭眼的空隙,后脑被人稳稳扶住。他微张着嘴,嘴唇在冷空气里红的怪异,湿漉漉裹着层水光,甚至还冒着点儿热气。身上骤然一轻,怀姣睁开眼,猝然和头顶上方的人对上视线。对方单手扶着他的后脑,垂眼,面无表情看着自己。“joker?”“你真够扫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