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姣到第二天早上睡醒才看到那条短信。他的手机已经被摔坏了,**只扔着一部不知道是谁的手机。此时房间门里只有他一个人,浴室里传来隐约朦胧的水声,应该是谁在洗澡。伊乘风擦着头出来的时候,怀姣还坐在床边在发呆。“他们去拿早餐了。”红头发的高中生只在腰间门系了条浴巾,水珠从湿润的发尾,顺着宽阔肩颈往下滚落,见怀姣转头看向他,他擦头的动作都变得有点不太自在起来,“**是我的手机,你可以看一下。”“昨晚我们就收到短信了。”怀姣缓慢“哦”了声,拿过伊乘风的手机,点亮,解开。伊乘风的手机没有上锁,主屏幕还停留在短信界面。怀姣看到那条短信,和伊乘风的反应一样,也忍不住翘了下嘴唇,说:“好像生气了。”伊乘风被他脸上那点不易察觉的笑,晃了一下,几乎有点同手同脚地,走到他旁边坐下。“你呢,你昨晚…没生气吧?”清爽的海盐沐浴露香味,隔绝开房间门里若有似无的一点海洋腥气,怀姣细白的手指从手机屏幕上收回来,抬眼,看向身旁的伊乘风,不解道:“为什么会生气?”“我把你手机摔了,对你、也挺凶的。”虽然是演戏,但是伊乘风只要一想到昨晚怀姣的表情,那种真的被他吓到,明明惶恐到极致,还要苍白着脸不停道歉的可怜样子。“主要是不演得真一点,怕他们不相……”“是有一点生气,”怀姣轻哼了声,收回视线,“摔手机的时候,你都没有跟我说一声。”“吓我一大跳。”伊乘风没从他语气里听出任何一点生气的意思,只被他像抱怨,又像耍脾气似的这么一说,心跳都快了两分,“那我赔你?”“你有钱吗?”怀姣垂着眼睛,手指划着屏幕,不经意间门都翻到他手机里之前的那些短信上去了。伊乘风还没跟他在这么密闭的空间门里说过话,一时间门有点儿上头,完全没注意到怀姣的动作,还垂下头盯着他的脸,认真保证道:“当然,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季池他们就是这时候回来的。在某个没谈过恋爱的昏头高中生,差点把自己底都掏出来的时候。“睡好了?”两人同时坐直。怀姣往门口看过去,季池和霍司正一人托着一个餐盘走进来。“先来吃点东西。”季池招呼两人坐过去,“伊乘风怕你醒来看到房间门没人会乱跑,所以我俩就先去给你们打包了。”怀姣看了伊乘风一眼,小声跟他们说“谢谢”。他去浴室稍微洗漱了一下,才出来吃早餐。“两个消息。”季池看怀姣东西吃得慢,一小口一小口的,也不催他,只缓声开口道:“一是昨晚我们的赌局,在十三层影院全程直播,其他玩家都在观看。”“二是……昨晚他们又设了赌局,玩家里至少有三分之二的人认为我们完不成任务,所以押了‘输’。”“押我们输的人赔得倾家**产,已经被强制……退出游戏了。”“所以现在玩家还剩下……”“不到二十人。”怀姣拿着叉子的手顿住,他没有注意到季池说到“强制退出”几个字时,言语间门微妙的一丝停顿。他只注意到,此时七天六晚的游戏时间门才刚刚过半,而游轮上的玩家人数,已经从一百多人,骤然锐减到……只剩十几人。怀姣莫名有种游戏方好像已经不耐烦,目标明确,打算针对他们几人的不好预感。甚至连昨晚那场莫名其妙的淘汰,也是故意将选项押在他们四个人身上,游戏的结果无论输或赢,都是由他们导致,极其巧妙地将玩家和游戏方的矛盾,转嫁给了他们。怀姣长久的安静,让季池以为他是被淘汰人数吓到了,于是话音一转,转而说道:“不过也怪不得他们押错,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想轻松从赌场里赢回四百万,根本是异想天开。”“何况我们演技还那么好。”他笑了声。怀姣咬着叉子,有点赞同地点点头。……其实从昨天下午收到那条短信之后,他们就没想过能用常规的方法赢回游戏。季池清楚告诉他们,就他们四个人在赌场,能赢回400w的概率,基本为0。因为职业原因,经常在上层名利场混迹的季池,在餐厅的监控死角处,用最短时间门给他们列举了最简单的比方。“普通人玩二十一点的胜率为49.5%,我们不考虑后面增加胜率的选项,因为我们都是新手,不可能记住牌。再参考最经典的百家乐,庄的胜率是46%、闲46%、和8%,所以综合胜率大概只有46%。”“也就是说,我们不管玩什么,连50%的胜率都没有。”怀姣当时听得有点云里雾里,只觉得太过复杂了。季池看了他一眼,低声说:“这还只是在保证他们不会动任何手脚,且绝对公平的环境底下。”而赌场最缺的就是所谓“公平”。小学生都知道,赌场运营需要稳赚不赔。“著名的‘赌徒输光定理’告诉我们,只要你不停止赌博,那么输就是必然的。”那些千奇百怪的出千手法,小时候的香港电影里几乎每一部都有拍,怀姣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部。庄家控制输赢,所谓连胜的“新手光环”,也不过是为了诱骗你继续加注。所以根本没有什么运气可言。伊乘风用狂热赌徒般的出色演技,轻松试探出一个结果——再烂的运气也不可能把把输,除非有人操控赌局。而他一路输,只能说明幕后的人,连演都不屑于去演,迫不及待,且目的明确。从他们走进赌场的那一刻,就已经是落入套网的鱼。无处不在的打量视线,连在走廊也会跟出来假装过路的陌生人,莫名其妙的搭讪提醒,过于顺理成章的高额赌局。庄家在钓鱼,他们同样也在钓鱼。一起都按照他们的设想在走。因为怀姣和伊乘风的过于高调,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们两人身上,霍司才得以轻松找到他们的监控室,守在那里。抽鬼牌的游戏是夹克男率先提出来的,他好像十分清楚怀姣和伊乘风并不擅长玩牌,所以为了放松他们的警惕,甚至透露出——“他的荷官没办法在牌上做手脚。”因为抽鬼牌和其他游戏不同,并不依赖于荷官每场每轮的发牌。[所以只要我们三人联手,就能赢。]这句话的在他们听来的真正意思是——所以他们还有别的后手。怀姣和伊乘风在有限的两场赌局上,尽力在观察。抽走伊乘风紧捏的那张鬼牌不是输上头的失误,走出去是暗号,碰季池的手是告诉他,确实有问题。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想要和他们玩什么游戏。而是想要抓住他们的把柄。另辟蹊径,赢得游戏。……怀姣将吃完的盘子收好,放回茶几上。他其实还有别的问题。“那如果昨晚我们输了,其他玩家也压错了,难道游戏方真的会把我们全部淘汰吗?”这是怀姣昨晚就没想通的问题。季池口中胜率为0的赌场考核,如果他们按照既定的结局输掉了,结果会怎么样。怀姣不知道怎么,他问出这句话之后,房间门里的季池连同伊乘风,都安静了一瞬。“怎么了?”怀姣茫然。“如果我们输了,他们应该会在‘目的’达到之后……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来场什么复活赛……”怀姣听不太懂。伊乘风的意思好像是说,这场游戏其实注定他们不会有什么损失,因为游戏方不会让他们这么快就结束。是他们出乎意料,玩出了趣味性。只是伊乘风在说这话时,脑袋偏到另一边,表情也似乎有点僵硬。“什么意思?”怀姣抿唇,被他感染一样,紧张问道:“目的是什么?是故意耍我们四个吗?”“不是……”伊乘风不知道怎么跟怀姣解释,那些恶劣至极的富家公子哥们的狩猎游戏。大概从甲板上的泳池派对,就选中了目标。漂亮清瘦,且有人保护的可爱小鬼。随便设个赌局就能轻松玩上一晚。伊乘风以前圈子里多的是这种人,爱好统一又恶劣,最喜欢的就是怀姣这种……话很少,看起来纯的不行、性格也确实纯得不行的款。听别人说,是又好弄,又会哭。搞个两次就乖了。“好了,也没什么。”伊乘风有点仓促地起身,他有点不太敢去看怀姣,弯腰拿起茶几上用完的餐盘,逃一般往外走,“我去换身衣服,晚点再说。”怀姣来不及提醒他餐盘会有人来收:“……”季池和霍司两人在伊乘风离开后不久,也跟着往外走,“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们也回房间门休息了,怕晚上还有新的指示。”怀姣点点头,跟他们告别。昨晚除他以外其实几个人都没怎么睡好,他的房间门只有一张床,伊乘风几个个高腿长的根本不好意思跟他抢,只能在沙发和地板上将就一晚。怀姣休息好了之后也不想继续呆在房间门里,见没事做,就拿着自己的破烂手机,打算去外面随便逛逛。……怀姣没有找到什么可以维修手机的地方。但是他却发现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按理来说,普通客轮几天几夜的航行途中,一般白天都会在一些沿海的港口城市短暂停靠,供游客们下船游玩。但是普丽达号不同,七天六晚的航途,中途完全不停,直通终点的伊奥尼克群岛。怀姣边乱想着,边回到自己的房间门。【有人来过。】刚一进门,8701就快速提醒了一句。怀姣握着房卡,僵在原地不敢动。【没事,房间门没人。】怀姣松了口气,走进去,【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他的视线被进门显眼处,床尾摆放着的那个丝绒礼盒吸引住。8701没有提醒他有危险,所以怀姣站在床边,手指扯开丝带,直接打开了那个礼盒。里面摆着一部崭新的白色手机。手机上没有装卡,但奇怪的是,什么都没有的手机主屏上只留了一个短信app,而此时那个代表短信的绿色图标的左上角,却显示着两条未读信息。怀姣微蹙着眉,小心点开。【来自游戏方的提醒,看到这条短信时,请确保您的身旁没有人。】怀姣看完下意识往房间门左右张望了下,反应过来后,手指顿了顿,接着点开另一条——【请小心您的队友。他们之中,有除玩家以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