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六点。贺灼在**坐起身,低着头放空。晨光从窗帘缝隙中溜进来,在他坚冷的侧脸上画下一道明暗的分界线。他**上身,壁垒分明的肌肉沿着肋骨两侧的鲨鱼线向下伸展,被腰间的羽绒截断。怀里的人早就跑了,估计是两个小时前提着裤子偷偷溜出去的。贺灼抬手拢着头发,不知想到什么动作忽然一顿。伸出舌尖回味一般舔了舔齿关。真甜……他通体舒畅,麻利地起床去浴室。十分钟后,裹着浴巾的身影出现在窗前,嘴里还叼着牙刷。狙击手的目光任何时刻都锐利非常,往楼下一掠就捕捉到自己的猎物——季庭屿正拿着汇报单,和库房的人吩咐什么。“这个进一百支,要最好的。”“一百支太多了吧,这可不便宜。”“怕什么。去找贺灼报销,让他把这一百支、不!一千支全报了!”赔不死他!看他还敢那样捉弄我!哼哼。季庭屿脑袋里正扎贺灼小人呢,就感觉后背一凉,身后“刷拉!”一声某扇窗户被拉开,他下意识回过头,和贺灼的目光对个正着!“让我报什么?”那声音促狭,眼神轻慢,像着了火一样烧人。就连旁边管库房的哥们儿看得都脸红心跳,暗道:怪不得老大被迷得五迷三道,这搁哪个omega都顶不住啊。“快滚去穿衣服!大早起的晾什么肉!”季庭屿中气十足地骂了一句,转身背对着贺灼。窗户被关上的声音想响起,他问边上人:“走了吗?”“走了走了!放心吧!”季庭屿松了口气,三下五除二交代完事情就往大院里跑:“小青呢?在不在家?”“在。”沙漠青一身晨练打扮,走过来。季庭屿二话不说就往他身上上:“快走快走!我们上天!去下面服务站住两天。”沙漠青摘下耳机,大手握着他的脑袋慢慢转到身后:“哥,你跑不了。”猫咪猛地睁大眼睛,就看到大楼门口,贺灼气势汹汹地走出来。他像是着急出来抓人,上身只穿了件黑色紧身背心,还是半袖,胳膊上的肌肉明晃晃地露在外面,甚至能看到那条鼓胀的青筋。猫咪喉结一滚,滚完才想起来自己就是被抓的人。“卧槽卧槽——小青快走!”都这样了还想溜之大吉,但怎么可能跑得掉?贺灼一瞬间的爆发力比猎豹还惊人,眼睛一眯朝他们猛冲过去,季庭屿刚蹦起来往沙漠青背上爬,腰间就横过来一条手臂,将他安安稳稳地拔下来,托到自己肩上。“呜呼!”人群里响起一阵起哄声。罗莎琳笑得漱口水都洒了:“老大别跑了!为了我们的美好生活,你就从了吧。”“是啊是啊,从了吧!”“从个屁!都给我滚去干活!”季庭屿两只小耳朵炸开了花,揪着贺灼的头发让他把自己放下。贺灼不放,反而抬腿往楼里走。“躲我啊?”“谁躲了,我忙着呢,没空和你闲聊。”“谁要和你闲聊了,我汇报工作。”“我都没给你派工作你汇报个屁!”“没事,我自己找了点事干。”季庭屿都要气死了,双手攥着他的脖子,“你信不信我把你脸打肿!”说得凶巴巴,可真上手了也只是在他脸上轻飘飘地一扇。贺灼抓住他的手,舌尖顶了顶被打的地方,脚下生风地快步走到楼里,就近找了个杂物间一把拽下门锁,将季庭屿推了进去。“打得爽吗?再来一下?”他把小猫按在墙上,像个土匪流氓似的步步紧逼。季庭屿的脸早已涨红,被戳了麻筋一样浑身过电,两人的目光在昏暗中交汇碰撞,溅起一道隐秘的火花。他索性不跑了,懒洋洋地抬起手,照着贺灼的脸调情似的抽了一巴掌。“还要吗?”贺灼的眼神瞬间变得晦暗,俯身掀开他的上衣,在猫咪怀里拱了个痛快。杂物间紧挨着一楼水房,隔着一面薄薄的墙壁,队员放水的声音和哼歌闲聊都听得一清二楚。“哎你们刚才看到没?老大像个小鸡崽子似的被贺总抓回去了。”“看到了,贺总身材太顶了,受不了受不了。”“哎哎,我听说他们3S那个都很旺盛,真的假的?有没有人现身说法一下!”“这还用问!不然你以为老大跑什么?”这之后就是一阵不要脸的调笑。季庭屿羞愤地一把推开贺灼,脸蛋都憋红了,气喘吁吁地放狠话:“明天我就把…把这几个臭小子放到云断山铲冰去……你也一起去!”“我也要被罚啊?”贺灼抵着他额头粗喘,灼热的气息全喷到他脸上。“我多冤啊,什么都没干呢你就跑了。”“你别想再干什么了!”季庭屿含嗔似怒地剜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外走,气得半个身子差点撞门上。-中午两人坐车赶往军部,和霍华德商讨猴子的事。他这七年从没给记者部带来任何实质性伤害,反而卧薪尝胆搜集威廉的犯罪证据,而且有季庭屿以自己的信仰为他担保:“孙敬平是我派到威廉身边的卧底。”最后军部一致决定为他追加三等功。他的家人被沈听救了出来,现在在赶来尼威尔的飞机上,但并不是要把他带回去。因为猴子生前留过一封遗书:如果有一天我光荣牺牲,就把我埋在基地和农场中间的雪坡下,这样我回来看大家和小羊都很方便。照片就不用挂了,我怕他认出是我,徒增遗憾。季庭屿没把猴子的死讯告诉农场主,那颗奶糖也还攥在手里。从他们回来到现在,小羊已经来找过三次,说要请猴子哥去他家吃牛油火锅,“我们之前约好了的,他说他想吃我煎的牛油。”季庭屿看着他期待的眼神,只觉得如鲠在喉,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你等的人再不会回来了。最后还是贺灼拿出那块奶糖,交到他手上。他不想相爱的人见不到彼此最后一面。小羊的心思通透得很,看到那颗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呆怔良久。“什么时候的事啊?”“半个月前……”“那他现在在哪呢?”“跟我来吧。”“等等!”他抓住季庭屿的手,没有抬头,像个失去光明的小瞎子一样双目无神,笑着说:“我先去准备一下,我、我弄点火锅上来……让他吃了再走吧……”像是怕赶不上,他说完这句就扭头走了。一开始是走,慢慢就变成了跑,跑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晃,最后一跤摔进了雪地里。人没起来,肩膀轻轻地颤。季庭屿的心被搅得酸涩,下意识握住贺灼的手。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和身边人相守的每一分钟都显得珍贵。-晚饭后,贺灼搬来了一箱桃子。个大饱满,粉白的皮薄薄一层,撕开就能看到里面清甜的果肉。水果放在尼威尔是稀罕物,更可况桃子还在反季,想也知道他弄这一箱有多不容易。季庭屿刚想问弄这干嘛,就想起前两天临睡前自己好像说过想吃桃了,那么随口一提,转眼桃肉就被送到了嘴里。贺灼先切下一块喂他,又把其余的装盘,自己嘴里叼着半个被挤烂了的问:“甜吗?”能不甜吗?还没吃心里就浸满了蜜。他垂着耳朵点头,模样乖得招人疼。贺灼揉揉他的脸,把盘子递过去:“去沙发上躺着吃吧,我再给你弄个布丁。”他得了便宜卖乖:“你怎么什么都会啊?”贺灼刮刮他鼻子:“你说我为什么啊?”-布丁做好端到客厅。小猫正窝在沙发上打盹儿,看他过来就抬起脑袋,贺灼从善如流地坐过去,让他枕在自己腿上。桃子运输时没保存好,有几个被挤烂了,皮肉都变成透明的浅橘色。扔了浪费,贺灼就拿过来自己吃。一口下去薄薄的皮瞬间绷开,果肉软烂成泥,清甜的汁水噗呲一下喷溅出来,一半流进他嘴里,另一半顺着嘴角淌了一下巴,顺着手腕滑进指缝里,滴滴答答。贺灼没想到会这么狼狈,一下僵住了。季庭屿在一旁幸灾乐祸,捶着沙发笑得前仰后合,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贺灼握着桃子,抬起眼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下巴上晶亮的一滩。让他猛然想起昨天晚上也是这样的盛况。“啊啊啊你滚啊!”拿过纸抽一把捂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