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莎琳是队里出了名的心狠手黑女刺客。不仅本体人形随意切换,自如流畅,而且力大无穷。早些年刚入行时整天在交战地淋着枪林弹雨,扛起七八斤的摄影机说跑就跑,右手臂练得比左手粗出一圈,漂亮的肌肉虬结着绷紧皮衣,一巴掌下去直接扇飞娃娃脸两颗门牙。“噗——”他歪头吐出一大口血沫,血丝在豁裂的嘴巴和泥泞的土坑之间黏连成线,两只眼睛又青又肿的,像个长出青霉的烂橘子。刚叫嚷着要说话,又被一巴掌抡进土里。“闭上嘴你个小杂种!”这一巴掌抽在上半张脸上,打得他脑瓜子里嗡嗡响,视网膜差点被扇掉,再也伪装不下去,大吼一声挺起脖子狠狠撞上罗莎琳的头:“小婊子我弄死你!”身后“砰!”地一声枪响,娃娃脸身子猛地一僵,左边肩膀上一块肉被生生打碎,冒着热气乱飞出去,登时血流如注,倒地惨叫。“对待女士要温柔一点。”季庭屿举着一把四斤重的沙漠之鹰,看向娃娃脸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和贺灼平静着发怒的样子非常像。“你和威廉什么关系?”“你……你不配知道!”“哦,那就是关系匪浅了。”季庭屿心道威廉怎么养你这么个蠢货。港口对面小声议论的行人越来越多,尽管队员们默契地围成一圈挡着美女蛇的施暴现场,但血腥味和惨叫无论如何都无法遮挡,很快就会引起恐慌。“带他上船,别给人家的地方搞得血刺呼啦。”撂下这句话,季庭屿转身走了。罗莎琳俯身去拖拽娃娃脸,他奄奄一息,颤抖着蜷缩成一团,整个左肩像被打烂了一样殷红殷红地糊在肩上,脖颈上满是暴凸的筋管。“消停了?刚才不是挺横的。”她嗤笑一声,看着他那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边感叹人不可貌相,边把他往背上拖。腰间陡然一松,垂眼就看到原本动弹不得的人突然暴起,抽出她的软刀直冲季庭屿而去!“老大小心!”这一声落下已经晚了。娃娃脸身体精瘦跑得飞快,攥着软刀死命砍向季庭屿的后背,明显是冲着割喉去的。可游轮上狙击手早已撤离,队员又距他太远,眼看明亮的刀锋就要割破猫咪的脖颈。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伴随着凄寒的鹰唳,巨鹰以最快的速度破开云层俯冲到二人面前,叼住娃娃脸拿刀的手臂猛地一撕,瞬间皮开肉绽、骨肉分离,热烫的鲜血泼洒而下。与此同时,暴怒的罗莎琳变出粗壮蛇尾朝他背后全力一甩,娃娃脸就像个残破的血葫芦,被弹飞上船。巨鹰落地,凶悍的体型和游轮等高。引发岸上不小的轰动。他转过头,足有网球大小的诡谲眼珠三百六十度转过一周,确定没有危险后俯头到猫咪面前。“哥,没事吧?”“没,你做得很好。”猫咪像夸小孩一样摸摸他颈部坚硬的羽管,垫脚凑到他耳边,轻声交代了什么。巨鹰点头,叼住猫咪的腰放上游轮甲板。转头又来叼罗莎琳的尾巴,美女蛇被迫倒吊着大喊:“哎哎!走光了哥们儿!”-一桶水下去,港口木桥上堆积的鲜血从两侧被冲入海中。季庭屿叫船长准备起锚,又通知船上所有人员都出来在甲板上集合。记者部队员在左侧站成一列,工作人员和水手在右侧站成一列,季庭屿立在中间,身后是被五花大绑在栏杆上的娃娃脸。他双脚吊出船外,只要敢松绳子立刻就会掉进海里。“人都齐了吗?”季庭屿把自己队员点了一遍,又问船长。船长点点头,说都在这里。“好,罗莎琳带几个鼻子灵的去走一躺,船舱和各个包厢都仔细搜查,别让可疑人员混上来。”说完转头看向助理:“徐助,麻烦您看看这些服务生和后厨是否全是贺灼的人。”助理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看这阵仗多少有些心慌,不禁暗自腹诽:这位季主任哪里要自己照顾,一枪能把人肩膀干碎的主儿,他不去招惹别人就谢天谢地了。检查过后赶紧点头:“没有外人。”楼梯口罗莎琳也跑上来,气喘吁吁地比了个“OK”:“清了老大!”季庭屿嗯一声,视线忽然定她脸上:“你嘴怎么了?”“嗯?嘴?”罗莎琳疑惑地摸摸嘴巴。孟凡凑过去看:“咦,怎么青了一块,指节盖那么大吧,像是蹭到了青色的颜料。”“没有啊,我没接触过颜料。”罗莎琳用力蹭蹭嘴唇,青色一点没掉,想了想说:“可能是刚才打架的时候那小子给我磕的,兔崽子跟牲口一样。”季庭屿眉头拧着,不知在想些什么,扭头和船长说:“麻烦您把游轮开到离岸500米的地方,等贺总回来我们再靠岸来接他。”船长不疑有他,立刻去办。贺先生交代过他不在时一切听小季先生安排。大船起锚,开向海中。黑沉的铁链拖拽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季庭屿站在船边向港口观望,斟酌两秒后还是决定向霍华德报备。-老将军,我们现在在克罗地亚港口,行踪泄露,有威廉余党企图混上船被我拦截制伏,但他仍有同伙在岸上,为防再被袭击我已让游轮离岸,请将军指示。消息发出去两分钟后,霍华德给他回电。-拿好武器,海中待命。-收到。季庭屿回复完这两个字,转身离开栏杆。在他走后,一根长且粗壮的黑色暗影在游轮底部无声游过,像是某种软体动物的触角。如果此时有无人机在头顶高飘,就能发现整个船底已经被弯弯曲曲的暗影团团包裹。娃娃脸望着船下,阴恻恻地勾起嘴角。离岸越远,此起彼伏的海浪声越是嘈杂。季庭屿脱下睡衣,换上行动方便的队服。白衬衣外绑上一套黑色背带,凡是能放武器的地方全都塞满短刀和手枪,腿包里塞两枚手榴弹。拿起贺灼的石头挂在脖子上,随身携带。惬意的度假时光转瞬消失,队员们一个个心情郁闷。他安慰了几句就溜达去厨房,捏了只牛角包塞嘴里,思来想去还是要给贺灼打个电话说明刚才的情况,提醒他万事小心。电话一接通,对面传来一阵螺旋桨的轰鸣,伴着呼嚎的风声,信号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季庭屿喊了好几声才和贺灼接上头。“你在哪啊?怎么这么吵?”“停机坪。”贺灼和莫里斯站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上,身后停着五六架直升机,飞行员和检修师在挨个儿测试飞机性能,螺旋桨高速旋转起来,把他们的衣服吹得翻飞。贺灼走远一些,让他听得更清。“我这个朋友是卖直升机的,有人搞他在他新出的一批飞机里动了手脚,出了人命,我们在帮他调试。”“那你小心点啊,别自己坐上去调。”“我知道,你当我傻啊。”贺灼哭笑不得,挥手示意朋友自己接个电话,转身走得更远些,这下彻底没了噪音。“你那边怎么样,无聊吗?”“哈,我这一上午可精彩极了。”季庭屿叼着牛角包,对着洗手池上的镜子和他告状:“送完你我就在港口碰到一只小熊,长得白白嫩嫩特别可爱,说话声音甜得很,结果你猜怎么着?”“怎么?”“他是威廉的余党!埋伏好了想要阴我,出手比牲口还猛,白瞎他那张娃娃脸了。”贺灼猛地停住脚:“你说他那张什么?!”“唔,娃娃脸啊?”“他本体是什么!”“小熊,准确说是懒熊。”“……”是那个园丁。贺灼呼吸停滞,胸口就像被挖开一样空**,大睁的眼睛里显出前所未有的慌乱,在那两三秒里脑海中闪过无数前世的影像:季庭屿惨死火中,被打被虐待,被那四个人掼在**喂泥……抬手在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屿,我、我刚才给你发了张肖像,你看一下你遇到的娃娃脸是不是他。”季庭屿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恐慌,不再多问立刻打开照片比对,发现眉眼有七八分相似,但是比起照片上那个人,小熊看起来更为单纯。“应该是他,就是现在瘦点,他是——”“妈的!”贺灼一拳打在树上,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停机坪,边跑边问季庭屿:“你现在在哪?手边有没有武器?不要说废话。”“我在后厨,就我一个人,武器充足。”季庭屿语速很快,一一应答,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依旧全力配合他。“好,你将门反锁,关上窗户,仔细回想见到他之后有没有进口过任何东西,吃喝都算,他是威廉养出来的变态杀人狂,用毒高手,神不知鬼不觉就能给人下毒。”季庭屿心尖一紧,暗道坏了。“我们吃了早饭,十多人一起吃的,他就在旁边。”话音落下,空气如同被冻结般死寂。贺灼闭了闭眼,攥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青,心脏已然悬到嗓子眼,跑到马上准备起飞的直升机前一把扯下驾驶员,自己坐上去,连安全带都不放就要拉动手闸。莫里斯吓一跳:“老哥你干什么!那辆还没调试过!”贺灼来不及和他解释,戴上头盔后通知他们:“我爱人遇袭,调出所有人去港口和我汇合,一定要快!”莫里斯面色凝重起来:“我们这就去!你万事小心!”贺灼在军校时最好的两门成绩就是远距离狙击和空中飞行,当年创下的记录至今无人打破,检查一通基础设备能用后立刻将飞机起飞。季庭屿听到螺旋桨的声音和他跟朋友的对话,急得吼他:“贺灼你疯啦!别开那个直升机!你赶紧停下,我不一定就中毒了你别瞎冒险!”“别管我了。”贺灼声音冰冷,带着命令的意味,让季庭屿下意识想要服从。“听着小屿,我叫了船长过去帮你,你现在要做的是立刻抠喉,手指用力往喉咙里伸,向上弯曲抵到咽部,把吃进去的东西全吐出来。然后打开消毒柜,拿出一个杯子加满水放两勺盐,一口气喝进去,喝完继续抠喉,这两件事交替重复直到吐干净为止。”他慌而不乱,将每个步骤都交代得清楚。季庭屿立刻放下手机照做,手指刚伸进去一点就感觉到反胃,干呕一声后条件反射地往外退,但被贺灼勒令:“继续,再往里,你承受得住。”为什么他知道自己承受得住?小猫知道答案,耳尖一红,狠了狠心一举将手指怼进去,喉管里立刻感觉到一股向外的气流猛地从胃里冲了出来。贺灼听到他剧烈的呕吐声,又急又心疼。“做得很好,小咪,现在去喝盐水。”“呕……我、我这辈子都不吃油条了……”季庭屿还在吐,怕吐不干净索性掰过水龙头对准咽喉猛冲,胃袋里的东西急吼吼地往外冲,嘴巴里又酸又苦,恶心得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天旋地转得快要站不住。但很快季庭屿就意识到,这不是恶心,是已经毒发。因为他在扭曲的镜面中看到自己嘴唇上多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青色,和罗莎琳的一样。罗莎琳早中毒了,因为她早饭吃得最多。那她现在怎么样?晕倒了还是昏迷了?季庭屿一阵后怕,尤其他留在甲板上看守娃娃脸的队员大多是一起吃过早安的,现在应该也已毒发。他再顾不得自己,弄好一杯盐水后仰头大口大口地猛灌进去,交代贺灼:“你路上小心,我去看看他——”话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诡异的脚步声:“嗒嗒……”“谁!”季庭屿蓦地扭头,背后空无一人。他皱了皱眉,疑惑地转过身来。可不等再次开口,更近的脚步声就出现在身后,一声接一声:“嗒……嗒嗒……”季庭屿浑身僵硬,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阴恻的冷风吹拂过他的后颈,好像有人在贴着他呼气:“呵……呵……”他闭上眼,没有转头,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没事人一样将水杯放下,然后一步步走向长桌尽头的刀架。身后的东西紧跟着他,非常小声地笑,嘴里说着:“快跑,快点跑啊……”“跑你大爷!你当老子吓大的!”季庭屿在距离刀架两米时猛然暴起,像雄狮一样飞速冲过去,抽出最长的那把砍骨刀抡圆了拼命往身后一砍!可刀刃直直落空,没砍到任何东西,而他转头的瞬间,却仓惶地傻了眼。一个高大的身影举着双刀站在他身后,殷红的双眼里燃着两把火焰,那张完美到极致的脸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是贺灼。季庭屿脚步顿住,右手僵在半空。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一切,茫然地摇了摇头。可往日对他百般疼宠的人此刻却满脸杀机,低吼一声就举刀朝他狠劈过来:“去死吧!”猫咪无助地退后半步,又突然停下动作,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狼王殷红的眼眸,就在砍骨刀要削掉他脑袋的前一秒,季庭屿陡然闭上双眼。按照剧情发展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秒之后,他睁开眼睛,面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砍骨刀、贺灼、诡异的脚步声、拂过后颈的凉气……这些东西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凭空消失了,偌大的厨房里依旧只有他自己。季庭屿劫后余生般呼出一口凉气。缓慢地撤回退后的半只脚,往后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案板上,手里的刀只是手机,而脚跟之后一厘米不到就是一架打开盖子的内嵌式绞肉机,两层刀片闪着寒光直直向上竖起。他刚才只要再后退半步,一条腿就没了。“小屿?小屿能听到吗!你怎么样!”电话对面贺灼快急疯了,怎么喊他都没有回应,只能把飞机当赛车一样玩命得开,恨不得再多两片螺旋桨。季庭屿抹了抹脸,一手的汗,眼睛被汗水刺得蛰痛,瘫坐在地上呼呼直喘,和他说没事。“我刚才毒发了。”“那你——”“没事,这个毒并不致命,但会让人产生某种影响家庭和睦的幻觉。”他用词实在微妙,贺灼脸色缓和的同时又露出疑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具体?”“因为我刚才看到你举着两把刀朝我砍。”“……”贺灼满头黑线,还有点心酸。“所以你真信了我会砍你?”猫咪瞬间炸毛,蹦起来隔空给了他一拳。“我信个屁!我闭眼了!”“我没反应过来之前简直伤心死了!”“你他妈以后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把你的老二踹断!”贺灼:“……”作者有话说:贺灼低头看看自己下面:好险。问猫猫中的什么毒?会闹小人(指贺灼)的菌子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