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熟

世界上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人在热爱生活，那就有百分之五十的人把生活过得一团糟。陈泊生就属于后者，专业领域的天才，生活领域的废柴。去医院挂号、刷医保、找门诊部，全都是徐谦一手包办的。这少爷拽的跟二八五万一样，插两口袋跟大爷似的理所当然的跟在他后面享受老父亲般的完美服务，把医院逛成自家后花园。有时候徐谦真觉得自己上辈子毁灭了银河系，这辈子做陈泊生的怨种兄弟。转念想想被这大少爷看上的那个小天仙学弟。上辈子得他妈毁灭了两个银河系。徐谦心里释然了。世上还是倒霉人多啊。在皮肤门诊候诊的时候，还有几个年轻的姑娘盯着陈泊生兴奋的窃窃私语。其中一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上前要陈泊生的微信认识一下，他眼皮都不抬一下，声音冷淡的要命，张口就来：“我离异三年带两孩，欠了十万高利贷。”姑娘：“……”嘤！徐谦交完费回来连忙解释：“不好意思啊，他这人就这样，你别理他。”陈泊生漫不经心抬眼，点了下巴：“这我大儿子。”姑娘：“！！！”刚缓和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跑了。“不是你有毒吧你。”徐谦“操”了一声，但很快他又平复下来。毕竟陈大少爷这个Bking拽王，路上遇到人给他发传单，他能给人在上面签俩名。你跟脑子有病的帅哥计较什么呢真是。徐谦瞬间原谅了全世界。陈泊生大概真的不舒服，心情差的路边睡觉的狗都要被他踹一脚。徐谦很识趣的没有在这个点上触陈泊生的霉头，从门诊出来之后就直接领人去挂水了。实习护士挂水的时候没见过这种级别的大帅哥，频频走神，给他左手手背扎了几个窟窿眼儿，吓得小护士连忙道歉。陈泊生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说了句没事，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屏幕，他对痛觉的体验一向很麻木。护士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说要不换右手吧。陈泊生右手的手腕上戴着一圈黑色的护腕，紧缠着病态般苍白的皮肤。徐谦从认识他开始，就没看他解下过护腕，一开始以为他常年腱鞘炎，后来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不用。左手就行。”陈泊生果然拒绝了护士的提议。挂水的过程漫长又无聊。陈泊生单手拿着手机打消消乐，这无聊游戏被他消到了五千六百关，目前已经蝉联云京赛区消消乐玩家冠军连续两年。全国估计也没有比他更无聊的人了。过了五千六百零一关的时候，陈泊生的微信消息终于弹了出来。没有备注，是原始的微信名，来源于：-+。[师哥，你过敏好点儿了吗？]陈泊生答非所问：[到宿舍了？][刚到。]简嘉回的不算快。[不严重，已经好了。]刚去医院溜达了一圈回来的徐谦，瞥见陈泊生的手机屏幕，看到的就是这一句。看了看还剩三瓶的点滴，和大少爷脖子上大片大片的红疹，他：……。只能说：尊重，祝福。陈大帅哥开心就好。简嘉那头似乎在输入什么，陈泊生的聊天框上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但是过了好几分钟，对方都没有再发一条消息过来。直到“正在聊天中”又变回了“-+”的微信名。聊天框还是空的，陈泊生垂下眼睫，才关了手机屏幕，闭眼休息。-双休过后，简嘉就收到了二面的邮件。hrbp和他约了周三下午两点的面试，还加了简嘉的微信。简嘉看着这个面试时间，犹豫了一下，打字问hrbp这个时间能提前吗？hrbp愣了一下，只听过要求把面试往后推，然后获得更多准备时间的。还没见过简嘉这种主动要求把时间往前调的。倒也不是不行。恒游是一个比较人性化的集团。[这边打算调整到什么时候呢？]hrbp十分有礼貌。[周一上午，行吗？]简嘉试探了一下。[上午十一点？]恒游是九点半上班，估摸着第十区工作室的负责人差不多也到公司了。简嘉：[ok，我没问题。]hrbp：[好的。这边给您申请了进园区的访客证，到时候您在邮件里查收就可以。期待和您的见面~]又客套了两句，简嘉以一个表情包结束了聊天。没过几分钟，简嘉就在邮件里面收到了恒游园区的访客证。下载好二维码之后，简嘉翻出了陈黎的微信账号。指尖在他的头像上顿了一下。那是一只蓝白的肥猫头像，简嘉捡来的一只被丢弃的猫，因为没地方养的缘故一直养在陈黎家里。这照片是简嘉拍的，甚至还有他入镜的手。简嘉的一双手长得特别漂亮，骨节分明，修长白皙，指甲是健康的浅粉色，形状比做过建构的美甲还标准。抚摸着蓝白英短的脑袋，让人对这双手的主人浮想联翩。简嘉不知道陈黎是故意的还是随便换了一张图当头像。就是这些似是而非的暧昧总让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直到陈黎被爆出跟简星洋恋爱的热搜时，他才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多。陈黎大概率是后者，随手一换的头像就能让自己辗转反侧猜了无数个晚上。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个海王段位太高，直钩钓鱼小简同学也不争气的咬钩。简嘉轻声的叹了口气，在聊天框内输入：[陈黎，那天面试谢谢你帮了我。不过我想了一下不打算去理京上班，所以不用帮我安排工作了。]快刀斩乱麻的做了这个决定。简嘉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那么大度，大度的可以近距离的看着陈黎和新欢在他面前秀恩爱。发完消息，简嘉打开搜索引擎。认认真真地输入：辣椒过敏需要用什么药？-周一是个晴朗的天气。简嘉没想到二面的时候，方天竟然亲自来大门口接他。两人一边聊一边刷卡上楼，方天生怕他面不进似的，一路上把今天面试简嘉的第十区总监的性格爱好、面试个人风格透了个底朝天。简嘉被带到十一号会议室，整个会议室是全透明的，可以直接看到外面的工位。“别太紧张，翟总就是跟你聊聊你这个人。”方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简嘉刚点头，就看到几个女生组队过来接水喝，一个胆大的问了句：“方总，这就是之前面试的那个帅哥啊？”方天解释道：“你一面的时候轰动了整个第十区工作室，几乎在女同事们的所有小群里面刷了波脸。”简嘉有点尴尬，故作轻快道：“夸张了吧。”“不夸张，对你自己的颜值有点儿自我认知！”方天看了眼他的脸，忽然乐道：“你知道上回这么轰动恒游的面试是谁吗？”简嘉心里有数，但还是下意识问了句：“谁？”“还有谁，陈泊生啊，开发的大神！”方天道：“不过人不是我们第十区工作室，他是事业一部的。”说起事业一部，方天脸上不由自主的带了点儿敬畏和向往。恒游集团的游戏部门统称事业部，但事业部又分为一部到四部。事业部下面还有不同的工作室，每个工作室负责一个游戏项目，简嘉面试的就是《第十区》的工作室，属于事业三部。不过事业一部和其他部门不一样。它是整个恒游集团的前身，也是游戏部门的核心，可以看做一个独立的公司。总而言之，逼格比他们这些其他部门的高不知道多少。简嘉听说过，陈泊生本科毕业的时候，是恒游老总亲自到云大计算机系抓的人，挤兑掉了所有想跟他抢人的互联网大厂，把陈泊生挖过来当个宝似的供在一部里面。要不怎么叫大神呢，凡人是公司群面自己，大神是自己群面公司。“不过，我记得你好像是大神内推进来的。”方天话题一转，好奇道：“你跟生哥很熟吗？”说实话简嘉也不知道算不算熟。就是那种一起吃过一顿饭但是把人吃进医院的关系。……看起来不仅不熟，仿佛还有仇。“不熟吧。”简嘉慢吞吞回了一句。他没想到陈泊生在恒游的地位如此牛逼，自己一个还没过面试的应届生。说跟他熟，岂不是显得自己在套近乎？方天理解的拍了拍：“不用说，我懂得。”他双手合十地感慨，真情实感：“毕竟神和凡人是有区别的，事业一部的神仙哪儿能亲自下凡！”“谁说不能下凡，我不是把人给你请来了。”有人立刻就接话了，是来面试简嘉的总监翟瑞。总监矮胖的身躯后面，还跟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路的姿势漫不经心。肩宽腿长，熟悉的少女漫男主的身材，还是那副又冷又拽不可一世的酷哥模样。和翟瑞一起来的正是陈泊生。简嘉心里一跳，想起刚才的回答，不知道陈泊生有没有听见他说他们“不熟”。方天惊讶道：“翟总，生哥，你怎么来了？”“路上遇到的，简嘉不是阿生内推的吗。听说面试在今天，他就顺路过来看一眼。”翟总看着脾气很随和，说话时笑呵呵的。陈泊生顺哪门子路？方天一头雾水。事业一部距离三部，足足有三层楼的距离，中间还隔着一道空中走廊。“哦哦……”方天连忙道：“那没事儿，正好面试时间到了，现在就开始吧。”二面一共进行了半小时左右。翟瑞只是看着乐呵呵的，实际谈话的时候话锋锐利，话题刁钻，差点儿让简嘉招架不过来。面试结束后，翟瑞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恢复了随和的模样。简嘉谈下来大概对自己二面的结果也有了底，并不是太担心。翟瑞临走前找了方天去修改《第十区》的几张原画图，偌大的会议室里面只剩下了简嘉和陈泊生。空调风开的低，呼呼的吹着，让简嘉莫名有种冷场的感觉。他轻咳了一声，想随便找个话题聊几句。“师哥，你过敏好点儿了吗？”陈泊生没说话，空调吹出来的冷气更低了两度。简嘉拿不准自己是不是有哪儿惹到他了，只好从椅子上拿起自己的双肩包，拉开拉链将预先买好的氯雷他定跟涂过敏的药膏拿出来：“我买了一点过敏的药，要不你拿去吃点儿看看？”会议室陷入一片寂静。半晌，陈泊生才动了一下，抬起眼看他，声音有点沉：“不是跟我不熟吗，为什么还给我买药。”……错觉吧。简嘉怎么还听出了一点儿委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