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结束

简嘉跟杨俊明他们转达了陈泊生晚上不去的时候，众人虽然面露遗憾，但也有一种预料之中的感觉。毕竟陈泊生这种传说级别的大校草，高冷的一批。不与民同乐是很正常的。告别杨俊明之后，简嘉问了句陈泊生：“师哥，你是开车来的吗？”“嗯。”陈泊生以为他要回家，回了一句：“停在地下车库，现在去？”“不用。”简嘉顿了下：“其实我有点儿想到处走走。”陈泊生看了他一眼。简嘉说完之后，摸了下耳后的位置，继续：“你要是急着回家的话，一会儿我自己坐地铁回来就行。”大悦城B2楼直接跟地铁连通的。回家也方便，只要不是太晚。“我没什么事。”陈泊生很自然的走在他身边：“正好你陪我。”大少爷就是大少爷。简嘉心想这不摆明了是陈泊生陪他吗，嘴上还要占个上风不承认。他笑了一声，点点头：“行。那我就陪师哥到处走走。”“到处走走”这个行为，其实就是简嘉处理情绪的方式。他养成这个习惯还是因为他不知道在意林还是读者上看到的鸡汤：简嘉没事的时候就会随便找点儿什么东西看，免得自己总是钻牛角尖胡思乱想。说是有一个人在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就会围着自己的房子转悠。一开始房子很小，这人就想我的房子还这么小，我应该努力赚钱，我有什么资格浪费时间生气。后来房子变成了别墅，这人控制不住情绪的时候依然会绕着房子打转，又想我现在的房子都这么大了，我还有什么不满足，还有什么好生气的？简嘉对此深表认同。不认同别的，就是比较认同有空浪费时间，不如多赚点钱这个思路。毕竟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嘛，简嘉对此也深有感悟。可他现在的情绪要怎么解决。没有房子，难道要绕着陈泊生转几圈，然后安慰自己：虽然告白失败了，但眼前这个大帅哥好像比告白对象更帅，还陪着自己在这儿压马路，有什么不满意的？想到这里，简嘉终于把自己给逗乐了。他笑了声，笑容短暂的昙花一现，也没达到眼底。如果外面下雨，他会选择坐在一个安静的地方沉默一天。从内部一点一点去消化那些摇摇欲坠的情绪。但陈泊生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好在对方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然简嘉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理由。只是他忽然发现，其实有个人陪着也挺好的。简嘉说是到处走走，其实就从大悦城的七楼走到一楼。路过楼下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时候，简嘉站定：“师哥，我进去买点东西。”陈泊生没说站在原地等，简嘉进去的时候，他自然的就跟了过去。“欢迎光临”的机械女声响起，自动门打开。简嘉进店之后就很有目的的直奔冰柜前面，扫了一眼后，从里面拿了两罐果酒。他的酒量其实就只有两罐，简嘉犹豫了一下之后，又再拿了一罐抱在怀里。干脆醉个彻底。扫码结账时，陈泊生瞥了一眼果酒。简嘉解释道：“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了，能不喝点儿庆祝一下吗。”“吃过晚饭了吗？”陈泊生意外的没有追问原因，反而问了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没有。”简嘉有点懵。“嗯。”陈泊生从购物架上面拿了一盒椰子奶糕，眼疾手快的结了账：“那喝酒前先吃点东西，不然伤胃。”大悦城的对面是一条大约有七八米宽的小河，两边有很多建造在河边的网红咖啡店。平时一到晚上，河边散步的小情侣就特别多。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清清冷冷的，简嘉很快就找到了一条闲置的长椅。他坐在椅子上，什么话都没说。陈泊生也没问他到底要干什么，和他并肩坐着。简嘉打开了一罐果酒，仰着头就喝了一半。他因为不太爱喝酒的缘故，酒量差的要命。这样灌进去半瓶，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头晕。陈泊生提醒了一句：“喝慢点。”“我知道。”简嘉把易拉罐拿在手中，喃喃道：“师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喝酒。”“不是因为毕业了要庆祝吗。”陈泊生拿他的话回他。简嘉往后一靠：“骗你的，你也信。师哥我发现你这人真的没什么心机。”“对。”陈泊生厚颜无耻的附和了一句：“那你想说吗？”“说什么？”“为什么在这里喝酒。”陈泊生开口。简嘉怔怔地望着不远处，视线因为酒精的作用，渐渐地有些恍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林棠问他的时候，他不想说。但此刻跟陈泊生呆在一起，竟然真的有了几分想要倾诉的欲望。“不想说也可以。”“没什么不能说的。”简嘉轻声道：“我今天跟暗恋的人告白了。”好几秒，两人之间都没有声音。陈泊生忽然从椅子上拿了灌酒，一声不吭的打开，面无表情地灌了两口。大少爷酸溜溜的想，你还不如闭嘴不说。简嘉这会儿已经喝得有点上头了，没有注意到陈泊生臭着一张脸，那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路过的狗来了都要被他踹一脚的程度。陈泊生冷冷地回复：“哦。”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要让我来安慰你吗。简嘉低声道：“但他没有答应我，我算不算失恋了？”陈泊生顿了下，坐直了身体，喜上眉梢地安慰道：“那是他没有眼光，你难过什么？”简嘉看了眼陈泊生，然后默默地转头。哎，人类的悲欢果然是不能相通的，他都这么难过了，大神怎么还笑得出来？！简嘉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陈泊生这样的天之骄子，应该只有别人被他丑拒的份。傲成这样，简嘉都难以想象他会暗恋什么人，更别说暗恋失败了。这大帅比只要勾勾手指。有的是美女对他前仆后继。“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的，师哥。”简嘉叹气。“为什么？”陈泊生挑眉。“你怎么可能会失恋啊。”简嘉笑了声，“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理解单恋被拒的滋味。”半晌，陈泊生说：“也不一定。你怎么知道我不懂？”简嘉又笑了下，感觉陈泊生肯定是为了安慰自己才说这种鬼话。“好好好，你超懂的师哥，你是懂王。”简嘉把喝空了的易拉罐捏扁了，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面。他转头去开第二罐，一口气喝完。简嘉以为喝醉了大概可以忘掉一些事情。没想到反而让原本模糊的记忆越来越清晰。他甚至连陈黎当时看向他的眼神都记得一清二楚。那不是一个想象中会很严厉的眼神，在他说完那句能不能成为他的家人之后。摩天轮的轿厢内，安静的只剩下机器转动的声音。陈黎似乎反应了一秒，轻声问道：“小嘉，你说得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嗯。”又是漫长的沉默。半晌，声音似乎从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陈黎说：“小嘉，你是一个知道分寸的好孩子。”简嘉说不出这一刻是什么感受，尘埃落定之后，他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就像一本书上说得那样，一个人遇到强盗之后足足有半小时吓得呆若木鸡，但最后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反倒不会害怕。简嘉现在的状态就有点类似这种。反而能够抬起头与陈黎的目光对视，“我能知道为什么吗？”他也只是不抱希望的随口一问。陈黎却出乎意料的站起来，简嘉这时候还有心情胡思乱想。不会是要站起来揍他一顿吧？小简同学难道要在失恋之后还要失去宝贵的生命吗？陈黎当然不可能揍他一顿。男人走到他面前，是一个单膝点地的姿势，放下高高在上的姿态，这是一个接近于安抚的态度。“小嘉，你已经是我的家人了，不需要再向我确认。”陈黎开口，音色像大提琴一样低沉：“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比他们更加珍贵，我并不想失去你。”“你是一个很好也很懂事的孩子，我希望你可以长长久久，永远的留在我身边。”“比起情人，我更希望我们永远是家人。”简嘉心想，为什么情人就不行？就不能只喜欢一个人吗。就不能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吗。但他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故作轻松道：“好吧，我知道了。”陈黎愣了下，简嘉问了句：“怎么了？”陈黎笑道：“还以为你会哭。”“想什么呢。”简嘉不服的嘀咕：“小简同学堂堂一米八的大男人——”“不是一米七八吗？”“……”“别吧，哥。”简嘉说：“我都失恋了，你还要嘲笑我的身高。”简嘉用最轻松和无所谓的语气开着玩笑：“而且失去了我这么一个优秀的追求对象，该哭的难道不是你啊？”“嗯是啊。”陈黎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我晚上回去肯定会偷偷哭一晚上。”简嘉笑着说：“哈哈哈，你少给我来这套了，我才不信。”他开着玩笑，但心脏却在同时从万米高空下落，失重感攫住了他的呼吸，坠入深海里，思绪被侵蚀的只剩下空白。好想哭。“咣当”一声，第二罐果酒也被简嘉喝完，扔到了垃圾桶里。简嘉其实已经开始眩晕了，思维跳跃的不行，悠悠的叹了口气：“哎，要不怎么说人还是得赚点钱。人家失恋了可以坐在五百平的豪华城堡里哭，我呢，我就只能坐在小河边迎风流泪。”“你想坐在城堡哭？”陈泊生忽然问了句。“啊？”简嘉反应慢了半拍，心想陈泊生抓重点的本事一向很离谱，难道听不出来他想表达的意思是想发财吗？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理智去分析这件事了，随口道：“算是吧。”“行。”陈泊生抓着他的手臂，简嘉被他拽的站起来，懵着脸问了句：“怎么了师哥？”“带你去个地方。”“……啊？”简嘉感觉跟陈泊生住到一块儿后，每天说“啊？”的程度简直直线上升。他脑袋晕乎乎地，看到代驾过来开陈泊生那辆迈巴赫。后者抓着自己的胳膊，两人一起坐到了后座。简嘉上车之后就感觉困得不行，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和熟悉的高架桥，下意识以为陈泊生是带他回家。想着那也没什么事，就打算睡一会儿。差不多四十分钟，简嘉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车停了。他睁开眼下车，陈泊生帮他打开了车门，怕他站不稳还扶了他一把。简嘉嘟囔道：“我记得大悦城离永固巷不远啊，怎么开了这么长时间……”结果话说到一半，简嘉愣住。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场景。是一座巨大的游乐园。还是云京很有名的那种，理京集团旗下开发的“欢畅园”项目，最有名的是这里的烟花，每天晚上九点开始。其次是矗立在园区里的城堡，标志性的建筑物。“……师哥。”简嘉愣了足足三分钟，才转过头看着陈泊生：“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不是你说的。”陈泊生回了一句。我说什么了我……简嘉想反驳。紧接着忽然想起自己坐在河边喝酒的时候，随口扯得那一句想坐在城堡里面哭。简嘉看了眼游乐园中心的标志性城堡。顿时觉得事情有些魔幻，他开口：“不会是我说想坐在城堡里哭那句吧？”陈泊生没反驳。简嘉哭笑不得：“师哥，我跟你开玩笑的！”“嗯。”陈泊生道：“但我容易当真。”简嘉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师哥，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特别单纯。”“没有。”陈泊生笑了声，似乎觉得有些离谱，道：“你是第一个，怎么了？”“没什么。”简嘉摇头，“别人随随便便的口嗨，你都当真了，万一以后被人骗了怎么办？”人单纯钱还多。简嘉真担心他以后会被坏女人骗的连条裤衩子都不剩。“也对。”陈泊生点点头：“我这么单纯的人被骗了是会哭的。”他问道：“所以你刚才说想在城堡哭是骗我的吗？”简嘉：“……”简嘉喝了酒就算再迟钝，也能看出这是陈泊生安慰自己失恋的方法了。说实话，内心没有一点感动是假的，他又是一个从来不忍心践踏别人真心的人。夜晚的游乐园比白天的更加绚烂梦幻。简嘉走在园区里，工作人员都在照常上班，他感慨了一句：“师哥，你怎么知道云京游乐园开了夜场啊？”游乐园开夜场还挺常见的。之前隔壁城市一座网红游乐园，就一直以夜场的鬼怪游街活动闻名。陈泊生“嗯”了一句，随口道：“之前偶然在朋友圈刷到的。”简嘉点点头，对此不置可否，因为他也经常在朋友圈刷到一些云京新开的活动。其实他只要再仔细一点，就会发现整个园区除了他跟陈泊生，就只有忙碌的工作人员。简嘉只当做夜场刚刚开始，游客还没有那么快的进入园区。他喝了酒，过山车和大摆锤这种刺激性项目就与他无缘了。简嘉还是挺高兴的把游乐园里面平易近人的项目玩了一个遍，喝下去的酒劲儿到现在才反上来，简嘉越玩越兴奋，从碰碰车上下来的时候，白皙的额头上都沁出了细细的小汗珠。“师哥！”简嘉在前面招手：“去不去城堡？不知道夜场有没有烟花看！”“应该有？”陈泊生挑眉，看了眼手机：“估计在零点左右吧。”简嘉看了眼手机：“那跑一会儿？看谁先到城堡。”简嘉果真小跑起来，到城堡上的时候，烟花在同一时刻炸开。他气喘吁吁，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盯着满天的烟花，下意识拿出手机记录起来。直到烟花放完，简嘉终于后知后觉感到一阵疲惫。陈泊生问他：“还想不想玩？”“不了，这下是真的玩累了。”简嘉摆手：“想回家睡觉。”“那就回家。”“师哥。”“嗯。”“好晕。”简嘉默默地吐出两个字。陈泊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简嘉喝醉了之后大胆包天，慢吞吞道：“你背我呗。”他似乎没意识到喝醉后的无意识撒娇。尾音带了小勾子。听得抓心挠肺。“行。”陈泊生懒洋洋地点头：“我听我金主的。”简嘉生怕陈泊生反悔。醉的已经没有多少理智的大脑，三下五除二的跳到陈泊生背上。游乐园去停车场的这段路很远，两旁的路灯安静的矗立着，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师哥，谢谢你。”简嘉趴在他背上，冷不丁开口，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嗯。”“师哥。”喝醉的小简同学是一个话痨，迷茫着眼说：“其实我还是挺难过的。”“嗯。”“但我要是当着人面哭了，那岂不是很丢人？”“嗯。”“我只是，我只是。”简嘉忽然说不下去了。他埋在陈泊生的后背上，极其压抑的哭出了声。简嘉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陈泊生忽然问他。“简嘉，你还记得不记得你欠我一个奖励？”“什么？”简嘉眼泪擦得他领子上到处都是，嘟囔道：“好像是有？”“我现在能跟你要吗。”“可以啊，师哥。你想要什么？”简嘉昏昏欲睡的歪着头，回答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陈泊生开口，声音低沉冷冽：“把你的眼泪送给我吧，然后你别再为他难过了。”陈泊生轻声问他：“行吗。”回答他的，是简嘉安静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