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生日

“二十分钟零三十六秒。”简嘉从凉亭出来的时候，陈泊生看了眼时间。“秒表转世的吧你。”简嘉忍不住笑，其实他不冷，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陈泊生站着他就想上去贴。简嘉扑到他怀里，陈泊生习惯性张开手臂，抱了一下。“冷吗？”“不冷。就是想抱你。”“啧。”陈大少爷说：“撒娇这招你要用几次。”“用到老，行不行。管用就可以，以后当老头子了我还用这一招。”陈泊生想了想简嘉变成老头子的样子。简嘉忽然意识到什么，捂住他的眼睛：“不准想！”“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反正不准想。你肯定在想我老了的样子。”简嘉撇嘴：“肯定不好看。”“怕什么。”陈泊生说：“我陪你一起老。”白头偕老四个字不用说明。在他们的言语间轻而易举的就透露了出来，谁也没有打算离开谁。陈黎给简嘉发那两张聊天记录的时候，简嘉看完是平静的。根本原因还是陈泊生的稳定性太强了，他不需要给他口头的承诺，在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都在告诉他。我会永远爱你。直到死亡都不能分开我们。陈泊生提醒他：“三十六秒。”简嘉忍不住道：“怎么还没过这茬，好吧我是不小心超时了。这三十六秒我能跟你哥干什么？”“不干什么。”陈泊生凉凉道：“能让你男朋友多伤心三十六秒。”“小气鬼。”简嘉点评。“我小气。”陈泊生承认。“醋包。”“我就吃醋。”“。”没脸没皮。简嘉叹了口气，拿他没办法。哎。心里其实被男朋友可爱的要死。-那天简嘉在凉亭里跟陈黎说什么，陈泊生一直都没问。他跟简嘉之间一直有一种无言的信任，就连方天知道陈泊生没问的时候，都很惊讶。“你师哥就那么相信你？”“嗯。”简嘉在家里休息了几天，又回来上班。这回公司不敢让他干太多，先从草稿慢慢地画起。“我靠。有点羡慕啊。”方天说。“羡慕什么？”“羡慕你俩谈恋爱的状态。”方天说：“感觉一直热恋，又一直很稳定。其实热恋跟稳定两个状态就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但你俩竟然神奇的做到了。”方天好奇道：“你说这种算不算天选的情侣。”“这被你夸的。”简嘉厚着脸皮全接受了，道：“以后结婚不请你坐主桌看来是不行了。”方天：“那必须啊。我还得给你俩当伴郎呢！”简嘉跟他在工位上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又问了一句：“对了方大大，圣诞节那天你有空吗？”“咋啦？”“我师哥生日。”简嘉道：“感觉两个人过有点儿冷清了，想叫上认识的朋友一起吃个饭。”“可以啊。”方天问：“你生日礼物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哦……”方天点点头。“你怎么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简嘉挑眉。“我本来想说，你要是实在选不好。”方天暗示：“送你自己也不是不行。”“……”方大大你真的是土的没救了！好雷人啊！“我不会还得戴个猫耳朵之类的吧？”“我去宝贝你好会啊！”方天一个混乙女圈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啊，立刻就变色了：“没想到大神的xp是小猫咪！”“啊啊啊。”简嘉夸张的捂着耳朵，脸红了：“受不了你了，走走走！”聚会的事情简嘉先跟陈泊生商量。晚上打游戏的时候，他在陈泊生手下连败十一局。简嘉心平气和的放下了游戏手柄。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男朋友挺会谈恋爱的。有时候他又觉得他男朋友好像失去他也无所谓。怎么。你这游戏你是非赢不可是吧？！陈泊生察觉到简嘉并不美好的心情，连忙开口哄：“下一把让你赢。”“不吃嗟来之食。”简嘉义正词严的拒绝了：“这种赢的我根本就没劲儿。虽然赢了游戏，但是输了男人的尊严。”“还赢得了男朋友的尊敬。”陈泊生补充。“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简嘉压根没生气，被陈泊生一抱就哄好了。他在陈老板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仰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问你。生日打算怎么过。”“听你的。”意料之中的回答。简嘉微微仰头：“你以前是怎么过的？”陈泊生回忆了一下：“我爸会给我开个宴会，挺多亲戚都会来，还有商业合作的伙伴。”简嘉竖起大拇指：“长见识了，这就是超级富二代的生活吗。”陈泊生瞥他：“你阴阳怪气呢。”“没呢。”简嘉窝在他怀里：“那今年也一样行吗。你先去参加你爸给你开的那个宴会，结束之后我来接陈大少爷，然后请少爷纡尊降贵的跟咱们这帮老百姓去烧烤摊过第二波生日？”“还说你没阴阳怪气。”陈泊生挠他的痒痒肉。简嘉在他怀里蛄蛹来蛄蛹去的，笑得不行。蹭了几下，陈大少爷就有点不行，摁着他肩膀：“你别乱动。”“怎么了？”简嘉忽然也感觉到什么，他顿了下，狡黠一笑：“男朋友，你定力不行啊。”“赖谁？”“赖我赖我。”简嘉笑着转了个身，挺真诚的，往后坐了坐：“我帮你？”“不用。”陈老板说：“你现在这个身体，我怕你一半都坚持不到，人就晕过去了。”“哇你这人，这话说得显得你很强一样。”简嘉靠在他怀里，福至心灵：“那我走？”“别玩儿烂梗。”陈大少爷冷冷的吐槽。顿了一下，他说：“你就这样坐着，我一会儿就好了。”“老板，我要收回刚才说你定力不强的话。你这定力也太强了！”“好了闭嘴吧简嘉同学。”客厅里安静下来。陈泊生就这么抱着简嘉，把人拢在怀里玩手机消消乐。大少爷忍的也难受。简嘉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师哥，我觉得这样挺对不起你的。”陈泊生“嗯”了一声，连着消除了七八排小河马，手速都要逆天了。“unbelievabl”的提示音在耳边就没停下来过。简嘉突发奇想的继续，表情天然又无辜：“不然你生日那天，我戴猫耳朵给你看，好不好？”陈大少爷的手一抖，第六千一百二十一关的关卡宣布通关失败。他：“……”“简嘉。”大少爷咬牙启齿，旗帜竖的比刚才更加精神：“你故意的吧！”-简嘉的这个提议，陈泊生转头就跟陈敬辞说了。态度也是拽的不行，像那种叛逆期的少年直接通知老爸最终结果。好在陈敬辞对陈泊生这脾气了如指掌，也没生气。听到陈泊生跟朋友一起聚会的时候，还有点儿惊讶。印象里。他这小儿子在国外称得上是漂泊多年，回国之后一度拒绝跟所有人相处。送他去上学的时候，陈敬辞都担心他在学校孤立全世界。后来怎么说。虽然没有孤立全世界，但性格也是少言寡语的类型。这么多年，没听他说过有什么朋友。骤然告诉陈敬辞这个消息，后者只感慨了一句，你说人大了确实需要个对象帮忙管着。有了对象之后，社交圈都打开了，陈敬辞表示很欣慰。他不知道从哪里弄到了简嘉的电话，主动打了过来。简嘉是上班的时候接到的，来自云京的陌生号码，一开始以为是推销他去搞金融借贷的，想说没钱不贷，对方一张口就是“儿媳妇”，吓得简嘉以为是越南来的诈骗电话。是陈敬辞的电话。跟简嘉商量，说与其办两场聚会，不如就在陈家的老宅里聚一聚。宴会上也有其他不少年轻人，大家都有共同话题，不会尴尬的。未来的老丈人极力邀请。简嘉当然是先应下，方天就在身边，他来龙去脉一说，对方表示没意见。圣诞节当天，下了一场大雪。陈敬辞派了专车来接，方天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坐商务版的劳斯莱斯。想要矜持一点，但还是忍不住浅发了一条朋友圈。[这就是有钱人的日常吗.jpg]陈家的老宅在市中心。一套新中式的四合院，属于那种生下来有就有，没有就没有的房产。庭院深深，小桥流水，穿过一池春水，石子路的尽头慢慢才有灯光出现。生日宴在大厅举办，正如陈泊生跟自己形容的。除了陈家的部分亲戚之外，来的还有很多陈敬辞的商业合作伙伴。陈泊生难得穿了一套西装。看到简嘉之后，走出来接。“今天好帅啊，男朋友。”简嘉毫不吝啬的夸了一句。“我昨天不帅？”陈泊生挑眉。“今天帅到我心里去了。”简嘉比了个大拇指。他看了眼客厅：“你今天有的忙吧，不用管我。我跟方天他们自己玩儿就行。”陈泊生低声问道：“那我等下喝酒了怎么办？”简嘉笑着说：“你家这么多人，连个照顾你都没有啊？”“就想要你。”陈泊生问：“不行吗。”“。”男朋友你这么黏人很容易被人骗的啊。简嘉只好跟方天他们说声抱歉。方天比了个“ok”的姿势表示懂得，男朋友比较重要。生日宴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陈泊生果然喝得有点儿醉，他是那种一杯倒的酒量。让他在手里端一杯鸡尾酒，走一圈下来也能醉的神志不清。简嘉扶着他到前院里面坐会儿。圣诞夜晚上的雪还在下，跟大厅里的灯火通明不同，院子里清冷了不少。陈泊生一路上都乖乖被他牵着。简嘉终于忍不住刮了一下他的下巴：“陈老板，我跟你说你这样，你很危险啊。”陈泊生瞥了他一眼，冷淡的紧。简嘉就吃他这套拽哥的做派。“感觉两根猫条就把你骗走了。”“不用。”陈泊生有点儿醉意：“你骗。”“一根就够了。”简嘉笑出声，心软成了一片：“那我谢谢老板？”“嗯。”还一本正经地答应。“什么时候把我骗回家。”陈泊生抱着他，下巴抵在他肩窝上。“现在就骗，行不行？”“行。”陈泊生伸手：“我生日礼物呢。”“没忘呢。放你房间里了。”简嘉道：“一会儿回家看。”“我现在就要。”“你无理取闹是吧。”“没有就换一个。”“换什么。”陈泊生吐出三个字：“猫耳朵。”“……”简嘉脸一红，掐他脸：“色批啊你老板。还惦记着呢。”陈泊生闷笑了几声，把脸埋在他颈窝：“那天跟陈黎说了什么，现在能告诉我了吗。”雪下的更大了。“为什么想现在听啊？”简嘉挺好奇。“现在喝醉了。”陈泊生的声音发闷：“听到不喜欢听的，明天我会自己断片忘掉。”“。”天呐，可爱死了陈老板。“你放心，没有你不爱听的。”简嘉抱着小狗乱拍一通的安慰：“不骗小狗。”小狗点头：“嗯。”离开陈家的时候，简嘉在门口见到了陈黎。毕竟这是陈家，简嘉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他只是愣了一下，展颜一笑：“哥。”陈黎站在灯光没有照到的侧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嗯。”“泊生有点喝醉了，我跟他就先回去了。”简嘉朝他点头：“陈叔叔那里就麻烦你打个招呼了。”“好。让老杨送你们。”老杨打开车门，简嘉扶着陈泊生进去。他弯腰的那一瞬间，听到陈黎的声音：“小嘉。”“怎么了？”简嘉抬头。半晌，陈黎道：“路上小心点。”“行。谢谢哥。”直到劳斯莱斯没影，站在陈黎边上的萧辰才开口。“我操。黎哥，你就让简嘉这么走了啊？”“嗯。”“不是。”萧辰张了张口：“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安排你弟商业联姻吗，拆他们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要不我再让许家那女儿过来？”“不用了。”“啊？”“没必要了。”陈黎说。记忆忽然回到在凉亭的那一天。陈黎记得，那一天的下午也是这么大的雪。在自己说完“我是后悔了”的那几秒钟，简嘉的反应是沉默的。沉默或许持续了一个世纪。审判的时间被无限延长，陈黎忽然很想问他，那一天在摩天轮上，等待自己拒绝告白的简嘉，是不是也是这样，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对方判下的死刑。半晌，简嘉坐在凉亭的美人靠上，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哥。”简嘉开口：“你应该弄错了喜欢和占有欲吧。”陈黎没说话。“我觉得你现在对我的感情，算不上是后悔。你可能只是没办法接受一个喜欢你很久的人忽然不喜欢你了，而且他的新对象还是你亲弟弟。”“确实是有一点难接受。”“我是成年人，分得清喜欢和后悔。”“好吧。”简嘉依然没紧张，情绪甚至比陈黎还稳定，缓缓道：“退一万步来说，你真的后悔了，那你现在想怎么办？”他反问他。“来追我？还是让我跟你在一起。”简嘉笑着说：“先跟你提个醒啊，哥。追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真的蛮难的，而且也很痛苦。”“你想啊。你真的能接受自己低三下四的求人吗，委屈自己的生活和心情去讨好另一个陌生的男人，哪怕对方不喜欢自己，也要厚着脸皮一次又一次的去哄他。”“能接受发十条消息，对方一条都不回吗。”“能接受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甚至还会跟别人谈恋爱吗。”“能接受吗，这么卑微，又委曲求全的单恋。”陈黎的嗓子干涩的不行，想说什么，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我认识的陈黎，应该接受不了吧。”“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是意气风发，野心勃勃的。”简嘉的声音温柔镇定。“你的事业，前程，哪一样看得不比我重要。”“就为了这么一点点的不甘心和后悔，放弃这一切，你觉得值得吗。”“陈黎，你心里有一杆秤，我知道。”“哪怕是我曾经最喜欢你的时候，我也没想过要在你心中跟你的事业和前程去争。你想让我做夏天里的一颗点缀，我没有意见。”“但是现在不一样，哥。”“我可以不是夏日的点缀，我可以是有人的整一个盛夏。”“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的。”亭子里没了声音。简嘉说这一切的时候，声音都是平静的。陈黎宁可他声嘶力竭，质问他为什么现在才后悔。可他没有，他太平静了，因为他已经一点也不在意了。“如果我说我可以给呢。”陈黎冷不丁的回他。简嘉对他笑，叹了口气。“陈黎。”“别让我们最后走到这么难堪的一步。”陈黎尝到了口腔里回**的苦涩，不甘心地问他：“你不怕我把你关起来？”简嘉道：“那我这么多都白说了，我是真没办法了。”他叹气，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恨你。”“多不值得。”“哥，你不如投身事业，越来越厉害。”“指不定哪天我老了想起来，说不定还后悔呢。”简嘉语气轻快的继续：“你可是无所不能的陈黎啊。”陈黎失声的笑，颓然的坐下。他揉着眉心，道：“小嘉，你和你母亲很像。”“真的吗？”简嘉好奇：“还挺多人这么说的，陈叔叔也说过。”“是。”陈黎望向他，眼眶是红的，情绪却冷静了：“你和她都是谈判桌上的高手，知道说什么最能拿捏人心。”简嘉摸了摸鼻子：“我妈要是能听到的话，应该也会很开心的。”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就是觉得，你是陈泊生的哥哥，我不想以后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会像今天这么尴尬。”“你说过希望我成为你的家人，这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我也希望我们会是永远的家人。”“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嗯。”“我能知道吗。”陈黎问：“为什么只有几个月，你就可以那么喜欢他。”后来他们又聊了一些。临走时，简嘉忽然叫住陈黎：“对了，哥。”陈黎站定。简嘉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他：“之前高中的时候，你帮我还过一笔债款。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几千万可能是洒洒水，但是对于我来说还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件事我一直非常感谢你，这几年我也攒了一点儿积蓄，卡里可能有一百五十万左右，先还掉你一部分。剩下的我会慢慢还你的，行吗？”“简嘉。”陈黎道：“你一定要跟我把界限划得这么清楚吗。”简嘉道：“这笔钱本来就是我应该还你的。之前我想说多攒一点再给你，也好看点。现在觉得还是早点跟你提这个事儿比较好。”“因为陈泊生？”“嗯。”简嘉笑了下：“你知道的嘛。他是小气鬼。”语气是说不出的亲昵。陈黎垂着眼睫看他。过了一会儿，他道：“这笔钱你不用还我了。”简嘉抬头：“啊？”有钱到这个境界吗？也是不懂富二代了。那可是几千万啊，小简同学内心震撼了一会儿。胡思乱想的时候。陈黎又道：“替你还掉的那笔钱只是从我名下划出去而已。”“钱是陈泊生借的。”“他已经替你还清了。”-回忆戛然而止。劳斯莱斯的车已经开出了陈家老宅的巷子，雪夜中早已看不到车影。陈黎不知道怎么想起以前听朋友提起过的一句话。那时候他不以为然，此刻想起却刻骨铭心。朋友劝过他。被简嘉这样纯粹坦**的人喜欢过是幸运的。他的爱永远坦诚热烈，永远唯一且第一。他说，你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遇到下一个简嘉了。雪越下越大，落在他的脸上，蒸发成湿漉漉的水。陈黎靠在门框上，像失去了力气，捂着脸。眼眶终于泛红了一圈。他知道，他已经彻底失去这个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