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董酥白脑子里跳出的第一个想法。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为什么答应姜烯的,只知道这人相当守时,当天晚上收工后就准点出现在自己房门口,连带他人一起来的,还有怀里抱的枕头被子。“董老师?”见人半天站着没动,姜烯伸手在他眼前上下晃了晃:“发什么呆呢?”董酥白深吸一口气,目光定在他手里的东西上,表情微僵:“你这是……准备搬家?”“不是啊。”姜烯察觉出他话里的不可置信,抿嘴笑了笑。尽管门只开了条小缝,他还是硬挤了进去,把东西往靠窗一侧的地上一放,自顾自地整理起他一会儿的床铺,还顺嘴跟董酥白打好包票。“我除了请教董老师演戏上的事以外绝对不会打扰你的,别赶我出去了,我房间太大了,我睡不舒服。”董酥白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房间太大跟他睡不舒服有什么必然关系吗?再说酒店的房间大小都是完美地保持一致,他扫眼一周得出的结论是,也就比普通房间大了微不足道的一点而已。他以为姜烯跟他在这里扯七扯八还是因为怕黑,便把床头的小夜灯拔了给他,语气难免硬了些:“自己回去睡。”“不回。”姜烯索性两腿一摊倒在被子上,仍他怎么说都无动于衷。酒店的房间是没大多少,但他总觉得太空旷了,即便是跟在家一样缩在床下睡也还是整夜难安。之前录综艺那次只住几天倒是能对付过去,但现在跟组要长期待在这里,他犹豫再三还是抱了被子找过来。等了良久不见身后有动静,他心下免不了发慌。是不是自己不听劝他生气了?姜烯扭头往后看,哪里还有董酥白的影子。浴室的灯开着,水声是很久后才缓慢响起的。他在原地呆坐了一阵,这才想起有东西忘记拿了,在门口抵好一只笔后回了自己房间。董酥白平时有泡澡的习惯,在浴缸里最少也要待上十几二十分钟,但今天想着要帮姜烯看剧本,便把这时间省下了。推门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他扔了两片药片在掌心,就这水一口咽下。“你吃的什么?”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他嘴上就先问了出去。姜烯闻言也是一愣,一口水呛在嗓子眼差点没背过气去,显然也没料到董酥白今天那么快就出来了。浴室里的雾气氤氲,缥缈透明的薄烟笼罩在四周,源源不断地升起,又徐缓有秩地向外蔓延开来,跟浴光灯相称漾出一抹幽蓝。董酥白穿着浴袍,前胸交叠的衣料开叉到小腹,因此脖子上那枚浸过清水左右晃**的对戒就特别抓眼。姜烯捶着胸口把那口梗住的水咽下,看着他哀怨道:“哥哥,你差点噎死我。”董酥白不吃他这套顾左右而言他的话术,走上前拿过药瓶看了看,上面标签也被人撕了,跟之前在他车上看到的一样,顿时悬起一颗心。“这什么药?”他不松手姜烯就任由他拿着:“维生素啊,我之前皮肤发炎去看医生,他就让我多补充点维生素。”董酥白掀开药瓶:“什么维生素?”“维生素B”董酥白当场勾出手机查了药效,确实跟他说的差不多。想到自己最近许是因为天气干,脸上也总掉皮,便倒了几粒在手上。“哥哥吃这瓶的。”姜烯从包里拿了瓶一模一样的给他,“维生素也不能多吃,每天一两颗就行了。那瓶我数过数量的,怕记混了,哥哥拿这瓶去吃。”董酥白拧开盖子取了两颗,对比跟姜烯刚刚吃的一样:“你把标签都撕了还分得出来吗?”姜烯把头搭在**懒洋洋地看台词:“我就只吃这个,有什么认不出来的。”董酥白吞下药片,随手把瓶子放在床头柜上,翻出姜烯下午给自己的剧本备份想着先不管别的,帮他把台词捋顺了要紧。其实也就是场审讯的戏,难点都在跟他演对手戏的宁从那,姜烯只用配合着讲两句就行。只是这场戏他还得被宁从打一巴掌,片场最起码有三四个机位,借位不现实,大部分都是稍微控制下力度的真打。董酥白轻“啧”了一声,心下多少有点不乐意,但这是演员的本职工作,拿了剧本就得对角色的呈现负责。他代到宁从的角色里记了几句词,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姜烯已经按照剧情需要跪在他面前,仰起脸看着他。房间里没开暖气,炽光灯的光束在他身上晕开,把面部结构照得很明显。分不清是他本身脸上就带着难以掩盖的倦容,还是他真的入了戏,明明人就这么散漫随性地跪在哪里,董酥白却觉得他看上去单薄极了,好像只靠两只按在地上的手掌才能勉强支撑身体。他也跟着角色半蹲下身,伸手掐住姜烯的下巴往上抬,迫使他在仅剩的视线范围内只能看向自己。可在对上那人含笑脉脉的情绪时,他脑子猛然当机,一时想不起该接的台词,得亏他业务能力好,能靠嘴唇开合碰撞的肌肉记忆准确复述出来。他心底狠狠嘬了一口姜烯的演技,剧本要的是犯人经历无数天酷刑之后,虚弱不服输又无所谓生死的冷笑,而不是他现在这种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的神情。果然不是当演员的料!他知道现在不该让这些有失分寸的想法动摇心念,于是咬着舌尖,喉结上下动了动,殊不知这一系列的反应在姜烯眼里也像是在蓄意蛊人。他把手肘顶在董酥白大腿上,戳动着上面的痒痒肉让他作为支撑点的那条腿不受控制地抖了几下。平衡被打乱,重心就向左侧偏移了一瞬。“你干什么?”董酥白稳住问他。“叫你一下而已。”姜烯压低角度咬了咬他的虎口示意放手,“董老师,你掐疼我了。”他把那只把依旧禁锢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握在掌心,凑到一个能清晰嗅到董酥白身上沐浴露香味的距离,笑问道:“哥哥分心了?”两人的呼吸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缠绕,董酥白艰难平复下胸腔的一小块颤动,尽量让自己看上去跟平常无异:“我没有。”“那就是我分心了。”姜烯也没固执到非要他承认,试探性地往前蹭了蹭。腾出一只手撑在他身后的床沿上,用膝盖前段插进他两腿间的空隙里,跟某样东西保持了一个相对危险的间隔。董酥白只感觉到自己耳边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姜烯深邃的五官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放大到只剩一个鼻尖。嘴唇随即被一股湿热的气流包裹,像是很快要贴上来,却又在即将触及顶点的时候骤然停下。“哥哥,侧边还有位置,不躲开吗?”